不過她倒是和我說過那麼一樁子事,說是她小的時候去田裡幹活,突然雷聲轟轟再後來天忽的黑壓壓暗了下來,四周突起狂風暴雨,她們太瘦小抵不住風勢便扒着茅草房子躲避,卻遠遠看見一條龍從天上盤旋而下去河中吸了水後又悠悠的飛走了,說得那是有鼻子有眼一直讓我深信不疑。
有此無意間和我老爸提及此事,他卻一句:“別聽她的,那是龍捲風。”
於是,我爸的一句話讓我深信不疑的一顆心瞬間就真相了,暗歎沒文化真可怕。
我突然“噗嗤”笑了出來,白梵不解的擡頭看我:“你笑什麼?”
我用手把那幅丹青上幾根很不協調的爪子一捂:“你忽略那雙眼睛不看,這哪裡是龍,分明就是龍捲風!”
端叔驚詫道:“龍捲風爲何物?”
“這就是雷暴巨大能量中的一小部分在很小的區域內集中釋放的一種形式。”
端叔依然成驚詫狀,白梵也依然皺着眉。
我繼續解釋道:“就相當於地面上的水蒸發後成了水蒸氣升到天空中遇冷變成了雲,當這雲團溫度較低周圍水蒸氣理應冷卻體積也會縮小,哦,體積就是這水蒸氣的大小。當源源不斷上升的水蒸氣在受冷的過程中體積越來越小時就呈現了漏斗狀,就像是這樣。”
我用手比了一個漏斗的形狀給他們看。
“在這個時候雲團下面的氣體分子不斷補充縮小的空間便產生了大風,可是水蒸氣受冷體積縮小時,周圍的一些空間氣體來時並不均勻於是形成了龍捲風,這,能理解嗎?”
我邊比劃邊儘量說得通俗易懂些。
端叔的表情沒有明顯變化,而白梵卻深思了一會開口道:“若如你這般說來,不過是一場大風把貨物和人全刮跑了?”
我鬆了口氣,總算有人能聽懂了便點點頭。
“依你看,他們還能活着嗎?”
我便只有搖搖頭。
白梵轉而對端叔說道:“好生安頓那些人的親眷,就是那批貨得想些法子補上。”
“從其他道路再送一批不成嗎?”我問。
“恐怕不行,通往裕華山也只有那一條路還能行些,再往旁的去就更加荒蕪,連路都沒有。”
白梵又對端叔說道:“那批貨容我想想怎麼送去。”
端叔應着便要告退,我來了也挺久打算隨端叔一道走了,還準備再回趟錢莊看看今天的進賬如何卻被白梵留了下來。
“同我一道用晚膳。”
他這可並不是邀請,語氣倒更像是命令一樣,摸摸肚子的確餓了便也乾脆留下。
白梵雖多半還是躺在榻上但每次吃飯把飯菜備好他還是自己來,然今天我把大碗遞給他時他卻沒有伸手來接,我有些莫名:“不是說吃飯嗎?”
“我累了。”他說得理所當然。
“累了?”
“和你研究了一下午阿拉伯數字,現下累了。”
我心說他一下午都躺在榻上還要讓我幾次彎着腰邊寫邊解釋得口乾舌燥,他至多動動腦子,有什麼好累的。
“那你累了把飯吃了再睡啊。”我還是柔聲勸他。
他脣角上揚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你餵我吧。”
我手一抖差點把那一碗飯菜都倒在了他身上,這是什麼話,我這還沒嫁人怎麼就多了個兒子?要我喂?他又不是手受傷了!
這樣想着他便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好似在檢查膀子上的傷口,白梵這人真不知是不是長着雙透視眼,能看見人心中所想,他這一撩袖子我倒也不好駁了他,怎麼說來他這傷也是爲了救我才落下的,喂個飯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訕訕的端來個椅子坐在他的榻前,又拿了個勺挖了一口就準備餵它,他卻側過頭去。
“你,你這又是做什麼?”白梵今日也不知吃錯什麼藥了,像拿我耍着玩一樣。
“沒看見熱氣騰騰的?你想燙死我嗎?吹吹。”
我黑着張臉只得把勺子拿到嘴邊吹了吹,他才心滿意足的吞下那勺飯菜,只是我剛纔還覺着肚子餓得緊,這會卻生生被氣飽了。
白梵今天很不同尋常,看我的眼神也總帶着股笑意,讓我有些毛孔悚然,喂完飯後我又擰了條熱毛巾給他擦了擦嘴,他卻突然一把握住我的手把我嚇一跳。
“你待會是否還要回錢莊?”
我點點頭:“是啊。”
“天都黑了,你一人出去我不放心,左右錢莊也沒什麼大事,明日回去也不遲。”
我就鬱悶了,錢莊離商行不過幾步的距離,這時辰尚早我回去能出什麼事!不過約莫怕他找我還有事便也答應了下來。
然後我便一個人坐回桌前吃着飯,白梵側躺在牀上盯着我,我吃相本就不好看這下被他看得極其不自在都不知道這一桌飯菜是個什麼味了。
吃到半途我終於按捺不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擡起頭就問他:“白梵,你什麼意思?莫不是昨日大夫來開錯藥了?”
白梵才終於收起微笑的表情斜了我一眼:“我初出見你時只覺得你是一個怪人,女子不像女子樣成日頂着一頭短髮還四處毫不避諱的對男人眉目傳情。但沒想到正是你這麼一個怪人尋着三樣珍品找到了我,我只當你走了狗屎運雖把你留下但也沒大在意。
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你雖不像正常女孩子家家一樣矜持,但我幾次試探之下你也並非那輕浮之人,這着實讓我覺得有點意思。
我鮮少能看到表裡如此不一的人。”
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敢情他之前動不動和我曖昧曖昧的是試探我不成!
“不過今日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時至如今我才總算信得你當初能沿着三樣珍品找到我並非全然靠運氣所致。看來,我的確找到了塊瑰寶。”
白梵說到這又朝我淺淺一笑,他那側躺着的風姿配上這一笑實在讓我有些招架不住,雖我也不是花癡得十分厲害,雖也見過如景睿那般曠世絕倫的面容,但還是被眼前這男子此番樣貌給怔住,又聽得他把我比作瑰寶,一抹紅霞便暈染了耳根。
“過來。”他朝我招招手,我便如失了魂魄一般向他走去,他把我拉坐在牀沿,大手傳來溫溫的熱度讓我心下一陣慌亂,他把我的手心攤開隨即在我手上放了一塊黑色銅錢圖案的玉石。
“這是什麼?”我拿起來細細瞧了瞧,正反兩面都是銅錢的模樣,邊上有一個小小的孔,一根黑繩穿過孔之間。
“頭低下來。”白梵說道,我不解的低了低頭,白梵蹙了下眉:“夠不着,再低點。”
我照着他的話又把頭低了低,他從我手上拿過那枚黑色銅錢伸長雙臂繞過我的脖子把那枚銅錢牢牢的系在了我的脖頸上。
“這是金召令,世上只有獨獨這一枚,見它如見我,有了它便可以隨意調動四國的金俸商行。”
我一愣,心頭突得一跳,我只當白梵贈我一把玩的物件卻怎麼也沒料到這小小的黑色銅錢居然有如此大的能力!關鍵是,白梵居然把它送給了我,這意味着他把金俸商行的行使權也給了我,這讓我太受寵若驚。
他卻用手指輕勾了一下我的衣領,那枚銅錢順勢滑進了我的衣領深處傳來一陣冰涼之感。
“不要輕易視於人前,否則非但不能助你反而會害你,若日後你當真需要用到這枚金召令,記住,在無人的時候給各個商行的老闆看,他們便能會意,也會按照你的指令行事。”
我隔着衣服握着那枚小小的銅錢內心的震撼大過於感動,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爲什麼?你爲什麼要把這個給我?”
我與白梵如此近,先前有好多次我都與他像這般一樣近,卻沒有一次像此刻一樣心跳得厲害,連嘴脣都在微微顫抖,白梵的黑瞳也從未像現在一樣灼熱得彷彿能燙傷我一般。
“因爲我需要你。”他的聲音潺潺的傳到我的耳中,雖我知道因着今日我幫他解開了子書煙送來的紙條,他知道我於他有用,然而這話聽在我耳中仍然如情話一樣讓我迷離,恍惚之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眼中只餘白梵那深深淺淺的眼眸醉得我身子一軟。
白梵攬過我的肩,頭微微擡起對上了我的脣,一種熟悉的感覺浸入大腦,我已完全被這種感覺佔據滿眼都是白梵那如漩渦一樣的黑瞳,身體墜墜的彷彿從高空下落,他把我揉進懷中,我們的脣四瓣相融,我沉溺在這熟悉的溫暖中貪戀得猶如迷失在外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眼角竟微微溼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