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急忙推開門,看見蕭一情滿頭大汗地躺在牀上,神情痛苦不堪。
“怎麼了?”她驚呼一聲,連忙向前走了過去,推了推他的身體,“喂?做惡夢了嗎?”
他滾燙的皮膚把她燙的手一縮,瞥見桌上的感冒藥,意識到他應該是發燒了,卻不自知,連退燒藥都沒吃。
她連忙開車去附近的醫藥店,買了測量體溫的溫度計,退燒藥,還有物理降溫的冰枕後匆匆趕回蕭家。
此時,蕭一情已經安定了許多,像是睡着一樣,安靜地躺在牀上。
何幼霖急忙將剛買的退燒藥按照說明書的劑量拿了兩粒,拿起牀頭櫃上放的一杯冷白開,然後費力地將蕭一情從牀,上撐起,將藥塞進他嘴裡,拿着水遞到他嘴邊。
蕭一情卻眉頭蹙緊,嘴巴緊抿,根本不肯喝水。何幼霖硬是強力往他嘴裡灌了些水,他竟然連水帶藥吐了出來。
何幼霖重複的餵了兩次,才總算把他搞定。
雖然餵了藥,但見效始終沒那麼快。涼了涼他的體溫,越來越高,就連他周身的空氣都跟着變得有些灼熱。
她連忙取出降溫的冰袋,放在他腦門上,一邊費力照顧,一邊吐槽道,“少慕都沒享受到的待遇。要被他知道了,估計能酸死。”
額頭上的冰涼,使高燒的蕭一情格外舒服,緊蹙的眉心緩緩舒展開。就連一直髮抖的身體也逐漸平靜下來。漸漸地,他原本急促的呼吸,變得安靜綿長,徹底的陷入了睡眠。
何幼霖看他不再像剛纔那樣顫抖哆嗦,才鬆了一口氣,細心給他蓋好被子。
人坐在牀邊,乖巧的守着他。但視線卻忍不住衝着他的臉看去。
蒼白的脣色,滿臉的疲憊,即便是這樣病態,卻依舊美得驚人。
這樣的一張臉,真不愧是韓國出品,質量保證。然而,無論是整容前還是整容後,蕭一情都和她記憶裡的小哥哥不一樣。爲什麼,她始終覺得他很熟悉呢?
何幼霖望着這張臉,望的有些出神。
等她徹底回過神時,窗外天色已黑,隱隱可以聽見隔壁家養的土狗狂吠聲。
臥室的燈沒開,一片黑,何幼霖拿出手機,藉着屏幕光線,開了燈。
這才發現她的手機是靜音模式,居然有十幾個未接來電,且全都是譚少慕打來的。
她一邊給譚少慕回電話,一邊摸了摸蕭一情的額頭,發現燒退了一些,又給他重新更換了一包新的冰袋。
“你還不回家吃飯?”譚少慕開口的語氣不太好。
“嗯。蕭一情發燒了。家裡沒人,不放心走開。我等他醒了,就回去。”何幼霖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你還照顧了他一下午?”譚少慕的口氣明顯是怒了。
“對啊。”何幼霖不知死活地戲弄道,“這張臉就算是整過的,也是賊帥的。要我扔下這麼個大帥哥不管,我可捨不得。”
然後,譚少慕再一次掛斷了她的電話。
何幼霖看着暗滅的手機屏幕,吐了吐舌頭。想起說明書說,四個小時後,高燒不退,還要再服用一次藥。
她便繼續鞍前馬後地照顧起病患,服侍他用藥。她扶他起身時,蕭一情的臉離她越來越近,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呼吸。
高燒使蕭一情意識變得模糊,他隱約感覺到有人在照顧他,卻又覺得像是夢。迷迷糊糊間,他鼻尖聞到了一股沁人的幽香,帶着女兒家的甜美。
同時,他也察覺到嘴裡被人塞了東西,苦苦澀澀的,就在他準備吐出來時,一股清泉從他嘴巴灌進了喉嚨口。
他蹙眉,討厭這種感覺。
憑什麼苦都是他一個人吃?他大掌一撈,按住了她的腦袋,準備把口中的苦水渡過去給她嚐嚐。
然而,當他攫取到那個溫熱柔軟的脣時,他又有些捨不得。最後,他吞下了藥片,卻依舊沒有放開這一處柔軟。
酥酥麻麻,瞬間傳遍他全身。他全身又開始發燙了,可這一次,不是高燒,而是體內有一團急促猛烈的火在燒。
何幼霖嚇得全身僵硬,大腦一片空白。等她回過神來,蕭一情滾燙的舌已經探入了她口中,卷着她的舌頭,輾轉、吸允。
她一下子推開了蕭一情,心慌的不知所措!
媽呀,逗逗譚少慕是一回事,真出軌,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
呸,呸,呸!
不是不敢,她是壓根不想,好不好?
蕭一情是把她錯認誰了?關馨,還是顧言熙?
何幼霖惱怒地瞪着牀上的人,張嘴要罵,又不知道怎麼去罵一個病的神志不清的人。
此時,蕭一情原本被燒的渾渾噩噩,但被何幼霖一推,腦袋砸在牀板上,瞬間疼醒了一些。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向前面的人,頭頂上一盞冰冷的照明燈,燈光明晃晃的,映襯得她那張張皇失措的小臉越發蒼白。
她眼瞼下方淡淡的疲倦陰影,落在他的眼裡卻是濃墨重彩,在他心間上重重地劃了一筆。
他恍若又跌入了夢境裡,夢裡的小女孩也是這樣恐慌不安。
他怔了怔,張嘴喊了句,“澤霖?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讓你往西邊逃了嗎?”
何幼霖聞言,又是一個晴天霹靂,愣了愣,然後箭步衝上前,握住他的手,不太確定地試探道,“小哥哥?”
時間再次靜止了下來。
蕭一情略顯茫然的表情盯着何幼霖好一會兒,約莫兩秒鐘,視線落在了她抓着他手腕的手。眉心皺了皺,說話聲中,冷淡夾雜着幾分剛睡醒的慵懶,“你怎麼在這裡?”
何幼霖此刻也不管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吻,不管他的疏離與冷漠,她只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小哥哥,再次問了遍,“小哥哥?”
“你認錯人了。”蕭一情撇頭,不再看她。
何幼霖卻不傻。不趁着他這時候燒糊塗了,腦子都不好使的時候套他的話,以後他防備警惕性高了,她就更難知道真相。
她柔下聲音,卻說的無比真實而篤定,“小哥哥,你騙不了我。你剛剛做惡夢的時候,什麼都和我說了。”
蕭一情眯着眼,沉默不語。似乎在琢磨她這句話的真實性。
但只要他這一猶豫,她就能肯定很多了。
何幼霖鬆了一口氣,繼而又沒良心道,“蕭一情,你明明是小哥哥,卻不肯承認。你也沒有失憶,卻不肯回家。到底是爲什麼?你要不說,我就去問蕭億。他若知道他的侄子沒死,應該很開心。”
蕭一情詫異地望着她,似乎沒想到她居然還威脅他。
他的臉色本能地有些僵硬,他說:“張澤霖,你不守信用。”
“誰不守信用了?因爲答應替你保密行蹤,當初薛彩寧問我怎麼從綁架犯手裡逃出來的,我都沒和她提過關於你的一個字。倒是你——”何幼霖氣鼓鼓道,“說好要幫我找回家人的。我還給你銀鐲子了呢。就算你後來出了事情,銀鐲子也沒了。你無憑無據,沒有幫我找家人,我也理解。但是,你明明一早就認出了我。只是我是誰,卻不告訴我真相。那天,我在遊樂場哭的死去活來,你硬是屁都不放一個!你還說我?”
蕭一情蹙眉,從牀頭摸出一包煙,又點了一根。在這樣逼仄的空間裡吸菸,煙味很是嗆鼻,氣氛也變得有些沉悶。
何幼霖一把搶過煙,扔在地上又踩又蹦,“你還在生病,這時候抽菸,嗓子要不要了,你可是歌手。臉是真是假,無所謂。嗓子沒了,你就哭吧。”
蕭一情看她和個孩子一樣折騰着,終於開口說:“其實,我接近你那一會,並不知道你是張澤霖。我最初確實是爲了關馨的事情,想找譚少慕麻煩。也想過勾,引你紅杏出牆,給他帶個綠帽什麼的。”
“你可真能想。”何幼霖不忿道,但聽他有鬆開解釋的意思,又忙坐下來聽,“那後來呢?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張澤霖的?又爲什麼不說?”
“後來,我發現你眼睛是瞎的。除了譚少慕,看不見別的男人的魅力。”蕭一情惆悵地說道,又說,“我也很好奇,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娶了一無是處的你。更好奇張澤川爲什麼對你也格外的照顧。結果順藤摸瓜,查到了孤兒院,查到了你失憶。我也是那時候猜測你可能是張澤霖。我也是幾次試探後,才肯定了你的身份。”
“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第一,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蕭一情豎起第一根手指,然後又豎起第二根,“第二,如果告訴你真相,一個DNA鑑定,輕輕鬆鬆認祖歸宗,你或許不會執着於找回記憶。比起你恢復張澤霖的身份,我需要的是你恢復記憶。”
“爲什麼?”何幼霖愣愣地看着他,“爲什麼,我的記憶對你很重要?”
“你知道,是誰推我下懸崖的嗎?”蕭一情說到這裡,目光前所未有的冷,“那個人是三個綁匪裡,唯一一個至始至終都沒有摘下面具的人。”
“可是,這有代表了什麼?”何幼霖的眉毛都打成了死結。怎麼也想不通,她的記憶和那個人是誰,有什麼關係。
“這說明,這個人很有可能是熟人。”蕭一情認真道,“我爸那一會,事業也纔剛起步,並沒有多少錢。綁匪應該不是衝着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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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綁匪是衝着張家去的。而當時抓我們的人,肯定沒見過你們兄妹的長相。當時,我們正好站一塊看小丑表演節目。突然氣球一個個炸裂開,人羣混亂。當時,兩個綁匪渾水摸魚,一人一個,抓走了我們。我猜,他們肯定是把我錯認成你哥了。
可問題是,如果他們都沒見過你們兄妹,不知道你們的長相,又怎麼會知道你們那天在遊樂場呢?我不得不懷疑,那個人肯定是你的熟人,對你們兄妹的行蹤瞭如指掌。所以,他不敢摘下面具,怕你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