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蕭一情的質問,譚少慕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紅着一雙眼睛,看着他,“不可能。她肯定還活着。如果她死了,你不會這麼冷靜,還出國留學。這不可能!”
“爲什麼不會?你會這麼懷疑揣測,只是因爲你不願意接受她被你害死的事實!而我不一樣。我知道她死了。可是,我不會一蹶不振,更不會逃避現實。我會替她報仇。當年,關馨就是被你害死的。我一直躲在暗處,利用王平找你麻煩。後來,爲了何幼霖的幸福,我放棄了仇恨。可是你又是怎麼對她的?作爲她的朋友,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會出國留學,我會按照我叔叔安排的路,走下去。我會站在和你一樣的高度,成爲比你更出色的商人,我會在你最擅長的領域裡,打敗你!”
等蕭一情說完這一切,譚少慕的臉色已經大變。
他的拳頭握了鬆,鬆了握,最後頹然的離開了機艙。
何幼霖失去下落後,他如何不緊張不在乎?
只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需要麻痹對方的神經,找到對她不利的人。
只是,太晚了。
他還來不及撒網,何幼霖的失足掉海的消息已經傳來了。
那一天,他一個人開車去錫山,隱在人羣裡,跟着打撈隊尋找了一天。
只是,沒有人知道罷了。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何幼霖是他的軟肋。只有不在乎,纔是對她的保護。
當他在打撈隊的船上,看見神色淡定的蕭一情出現時,他隱隱覺得蕭一情是知道何幼霖的下落的。
他一直派人暗中監視蕭一情,可他確實從來沒有出門和誰接觸過。
除了知道他今天會坐飛機去美國,帶着顧言熙外,沒有任何異常。
他假裝不在乎,麻痹一切可能會從他身邊奪走何幼霖的敵人。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他以爲能帶回何幼霖,結果卻撲了一場空。
蕭一情說,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嗎?
或許吧。那麼高的懸崖,又不是拍戲,怎麼會不死?對方手腳如此乾淨,他除了查到一個可疑的女人,什麼都查不到。那種人若要殺何幼霖,她怎麼可能有生機?
他以爲,只是分居兩年,屬於他的,他一定拿的回來。然而,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要從他身邊,收回她了嗎?
譚少慕真累到了極致,渾渾噩噩,怎麼下的飛機,怎麼開車回去的,都不記得了。
他到家裡,合衣躺回雙人牀上,手腕搭在額頭上,薄脣泛白。
這張牀,從此都只有他一個人了嗎?身邊熟悉的那個溫度,再也回不來了吧……
她死了,他從此一生孤獨。
這,是她對他的懲罰。
……
美國,舊金山。
一架飛機緩緩在一處農莊的草坪上停了下來,巨大的螺旋槳聲緩緩收斂,最後悄無聲息。
蕭一情和顧言熙先後從飛機上走下來。但很快,機艙的另一扇門也開啓了。
一輛病牀從機艙內緩緩推出。病牀上的人,面無血色,吊杆上的輸液瓶,滿滿當當掛了三瓶。在專業的醫師一路護理下,終於平安轉移到了美國。
“徐醫生,她的身體沒大礙吧?”顧言熙主動上前詢問。
“先把病人推進去,別吹風受涼。”醫師吩咐完護理,轉頭淡淡回答,“放心。救治及時,大人和胎兒都很平安,算是有驚無險。只是,後期一定要調理好,不然,容易落下病根。最好,還是送醫院去調養。”
“嗯。”蕭一情點點頭。會選擇把何幼霖送出國內,也是出於這個考慮。
在國內,白昕媛在醫院的人脈遠比想象的還要可怕。何幼霖哪怕是出現在小診所,也容易泄露風聲。而舊金山,卻是蕭億的地盤。她來這裡,纔會安全無虞,獲得真正的自由。
當天,何幼霖醫治及時,在保住她性命的同時,也發現她已經懷有身孕。
等蕭一情接到蕭億的電話趕來時,何幼霖剛剛醒來不久,只說了白昕媛害她的大概,就又昏睡過去了。
當時,是蕭億一錘定音,定下了送出國養胎的計劃。只是因爲何幼霖的身體比較虛弱,需要多養幾天,而且美國那邊也要事先安排好醫院,飛機等事情,才拖延了幾天。
顧言熙會當煙霧彈,也是他們防着譚少慕會起疑心才決定的。
顧言熙看着何幼霖被安全送進別墅內,纔鬆下一口氣,“既然人已經安全轉移,我這個煙霧彈也是該回去了。”
“這次,謝謝你了。”蕭一情轉眸看向她,十分認真道謝,“如果不是你救了她,還願意幫我作掩護。她未必能這麼順利來美國。”
“不用謝我。人是你叔叔救的。來美國,也是他安排的。”顧言熙笑了笑,眉目上卻有了那麼一絲的寂寞,“一情,你很喜歡她,對吧?連你叔叔都看出來了。所以,纔會出手相助。”
“或許吧。”蕭一情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只是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很有意思。只是沒機會和她說話。後來,知道她生日那天會去遊樂場,就偷偷跟了過去。一直想假裝偶遇,卻找不到開口和她說話的機會。結果,因爲一次綁架,我和她有了交集,卻也徹底失去聯繫。我以爲,她只是一個讓人掛念,忍不住想要保護的丫頭。卻不知道,在重逢之後,她會再次走入我的心。”
“嗯。當初,你和關馨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看得出來,你並不喜歡她。所以,我從沒有真正對你死心。”顧言熙笑了笑,“但是,何幼霖出現後,我就知道,我真要放棄你了。”
“言熙。或許,你自己沒發現,你也未必是喜歡我的。”蕭一情淡然道,“我以前也相信,你喜歡我。也一直很愧疚。直到我叔出現,我看見你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他纔是不一樣的存在。你和我一樣,都是自己看不見,非要別人點破。”
“你別逗了。”顧言熙搖了搖頭,“你叔,就一個變態。誰喜歡,誰神經病。”
“我叔叔,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罷了。”
“咦,你怎麼突然滿口他的好話。你以前,可是恨他恨的要死。”
“這些日子,和他處久了,突然想通了很多東西。人居高位,大抵都會像他那樣。譚少慕,不也差不多這樣?我雖然不認同,但也或多或少理解他的想法。不是不在乎,只是在乎的東西更多。而且,這一次,何幼霖能沒事,也多虧了他變態。如果不是他,何幼霖大概就真的要屍沉大海了。”
“是啊。還真的多虧他,神經病兮兮的想起半夜遊海。哈哈……”顧言熙想到幾天前的事情,也是笑意濃濃。
七天前,逅海。
一艘遊輪行駛在海面。
“顧言熙,那個傻子究竟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沈家,雲翳,這些你所謂的責任不過是個空殼子!你這裡吃的苦還不夠嗎?你的名聲也早就臭了。就算拋夫棄家,又如何?你跟我回舊金山。我們在美國開始新生活,不好嗎?”
強行被綁來看海景的顧言熙不爲所動,堅持道,“蕭億,你放我回去。沈智尚在等我回家呢。”
“不放。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這條船就永遠不會靠岸!”蕭億固執道。
顧言熙氣得“嘶”了一聲,又不敢動手敲他的腦袋,只能找船上另一個能說的上話的男人給她做主,“雲滇,你幫我勸勸他。”
傅雲滇被點名,笑得打哈哈,“我只是遊輪的主人,給你們提供約會場所的。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顧言熙見他們蛇鼠一窩,一跺腳,“好,你不開回去,我自己游回去。”
說完,她就往船外衝了出去。人剛到甲板上,就被一個浪頭打的沒站穩,要不是蕭億及時追來,一隻大手抓住她的手,人還真要摔海里去。
看她這麼激動,也自己這次做的過火,連忙軟言勸慰她,“你再好好考慮。大不了,我會派個可靠的人坐鎮雲翳,也保沈家人一生衣食無憂。”
顧言熙腦海裡閃過一個場景,都是沈智尚從前對她的好,如果他一日沒有回覆正常人的思維,她良心一日都難安。
她臉色白了白,懶得解釋,“不行,你要回美國,你自己回去……”
“你們看,海里有人!”傅雲滇突然喊了一聲,“要不要救起來?”
“管他去死。”蕭億面無表情,雙目依舊盯着顧言熙,“現在形勢,你不適合……”
“好像是個女人。”傅雲滇蹙眉,紳士風度的他當即走到駕駛室裡,命令船長,海員準備營救。
顧言熙爲了擺脫蕭億的糾纏,也跟了過去。當海里的人被打撈上來,看着熟悉的眉眼輪廓,她徹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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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幼霖,她怎麼在這裡?”顧言熙看見她身上的兩處刀傷時,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你認識她?”傅雲滇疑惑,
顧言熙臉色煞白,正打算聯繫譚少慕,一隻大手按住了她打電話的手。
“事情沒弄清楚,不要透露她的下落。”蕭億眉目沉沉,看向甲板上的人,“你看她身上有刀傷,不像是意外墜海,而是有人蓄意謀殺。”
“可慕少是她丈夫,應該不是……”
“你剛回A市不久。還不知道吧?她把股份賣給譚江淮,背叛了譚少慕。現在,兩個人都分居了。”
顧言熙聞言,默默垂下手,轉頭看向傅雲滇,“快開船上岸,找大夫。”
傅雲滇有些疑惑,“不送醫院?”
蕭億語氣鏗鏘,命令道,“先緊急處理傷口,止住血。上岸後,人送我別墅裡。再讓徐醫生上門診斷。”
傅雲滇看着甲板上的女人,心裡對她的疑問更深了。這些年,除了顧言熙,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蕭億把別的女人當一回事情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