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兵士如狼似虎地向着阿麥撲了過來,沒等阿麥反應過來,已經把她五花大綁地捆結實了。阿麥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繩索,連忙央求道:“各位軍爺,誤會啊,誤會,我是良民啊,怎麼可能會是探子呢?不信您把我解了,我拿路引出來給軍爺看!”
那些兵士哪裡肯聽阿麥解釋,推搡着她就往城裡走。走到半路,正好遇見幾個親兵簇擁着一個年輕將領迎面過來,押送阿麥的兵士慌忙上去向那年輕將領討好地行禮說道:“大人,新抓了個北漠的探子!”
阿麥趕緊大聲喊道:“冤枉啊,小民冤枉,小民是往南邊去的商人,身上有定州府開的路引啊!”
聲音要洪亮而帶有顫音,面容要真誠而富有悲情,最好能匍匐在地上以顯示忠誠,這是阿麥媽曾經講過的喊冤時要注意的事項。阿麥很是注意了這幾點,考慮到身上實在是綁得太過於結實,匍匐下去極可能就會導致一個狗啃屎,所以阿麥選擇了站着喊冤。
果然,那青年將領的視線被阿麥吸引了過來。阿麥見那將軍看向自己,慌忙又把腰彎了彎,連聲說道:“將軍明鑑啊!小民真的是冤枉啊!”
那青年將領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校尉,聽阿麥連聲地喊他將軍,臉上的神情已有些緩和,不過卻沒有理會阿麥,只詢問了那押送的兵士幾句,就吩咐兵士先把阿麥押到大牢裡再說。
阿麥暗呼倒黴,好好的卻來了場牢獄之災,哪裡知道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她已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如今南夏和北漠之間形勢驟緊,北境的戰爭一觸即發,好多抓到的嫌疑探子連審都不審,都是直接砍了了事,像她這樣被送入牢中的已經算是撿了條命了。
無論哪個朝代,大牢裡的伙食都好不了。叼着半根麥秸稈,阿麥開始懷念在漢堡城外啃的那塊黑麪餅,嚼在嘴裡是如此有勁道,被茶水送下肚去,都能聽到肚子發出滿意的嘆息聲。當然,現在她的肚子也在叫,從腹腔裡傳出來的聲音有些悶,聽到耳朵裡不怎麼舒服,阿麥只得又緊了緊褲腰帶。
開始時雖然伙食極差且不管飽,但好歹還能維持身體最低的需求,可不知爲何,從兩天前起突然就再沒發過吃的了,只有些水,還是求了半天才肯遞進來的,阿麥已經隱約覺得有絲不對勁。果然,在入獄的第十一天頭上,有差役領着一幫兇神惡煞的兵士進來,差役把牢門打開後,領頭的軍士二話不說就先砍翻了一個犯人,舉着滴血的刀吼道:“北漠韃子來了,不想死的就跟我出去守城,凡奮力殺敵者皆可免罪!誰去?”
大牢裡一片寂靜,片刻之後,阿麥第一個舉起手高聲叫道:“我去!爲國殺敵!”
笑話,誰不去就得先被他們砍死在這大牢裡,出去沒準兒還能有條活路!當阿麥揮舞着拳頭大喊“爲國殺敵”時,有腦筋活絡的犯人立刻反應過來,也跟着舉着胳膊高喊“爲國殺敵”。一時間,大牢裡羣情振奮,愛國熱情空前高漲,這哪像是一羣偷砸搶掠的人渣啊,分明就是一羣熱血好男兒啊!
那領頭的兵士大爲滿意,給犯人們一人手裡塞了一根木棒,就把他們趕上了城牆。
麥帥微時,嘗遊漢堡城,誣爲北漠間,恰紹義領軍巡過,聞麥帥疾呼:“吾冤也!”紹義視之,見其形高偉,束短髮,貌甚美,猶若婦人,竟不敢直視也,如此丈夫豈是奸細乎!遂釋之。
——節選自《徵北將軍回憶錄》
麥氏語錄:戰爭,是大人物掌中的棋耍戲,起手落子,談笑間攻城略地;戰場,是小人物面前的修羅場,手起刀落,剎那間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