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盛元二年,北漠天幸七年,南夏與北漠的談判桌上依舊是脣槍舌劍、熱火朝天。貌似南人的嘴舌往往都比北方的漢子靈巧些,說着說着勝利的天平就漸漸地往南方傾斜了過去。對於北漠同行的日漸沉默,南夏的國辯手們還沒來得及慶祝即將到手的勝利,就被一個驚天的消息震得七魄離體。
八月初,北漠突然發兵二十萬分兩路攻入南夏北部邊境,霎時風雲變色。
北漠民風剽悍,相對於南夏人善動嘴皮子來說,他們更喜歡動手,屬於行動派的代表人物,向來奉行的信條就是:說不過你,我就揍你丫的!
有人曾舉過這樣一個例子:如果大街上有兩人吵了個把時辰也不見動手,不用問那準是南夏人;如果剛說了兩句話不到就上手,那也不用問,一定都是北漠人了。
當然,這個例子是誇張了些。
南夏的使臣突然明白過來,先是傻了,然後就是懊惱得直拍腦門,哎呀,怎麼就忘了北漠韃子的惡習了呢?難怪北漠的同行們最近不怎麼出聲了,原來他們早就有了這個打算了啊!
北漠名將周志忍領東路軍十萬,在神不知鬼不覺地翻越燕次山後急攻臨潼,搶渡子牙河,趁夜下南夏北部重鎮新野,揮軍直指泰興城。西路十萬大軍由北漠將門新秀常鈺青率領,竟穿西胡國東境草原而過,經涼州、茂城、小葛城一線向東南,一路長驅直入,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
一時間,南夏北部衆多城鎮相繼告急。
而此時,南夏的三十萬邊軍還蹲在北境靖陽、溧水一線與所謂的北漠大軍相持。南夏戍邊的將士們也有些糊塗,明明北漠的幾十萬大軍正蹲在對面和自己相面呢,怎麼又有二十萬大軍跑到後面去了呢?難道背後的那二十萬北漠大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
順着兩路北漠大軍的進攻線路,聰明人一眼就看出來這兩路大軍都把矛頭指向了同一個地方——泰興,於是地圖上代表泰興城的那個點被各國的將領們圈了又圈,點了又點,面目全非。
泰興城,南夏國北部重城,人口二十餘萬,面朝江中平原,背後有宛江穿南夏國而過,歷來爲兵家必爭之地,一城失則江北之地盡失。
八月二十六日,北漠東路大軍抵達泰興城外,二十七日完成圍城,坐待常鈺青率領的西路十萬大軍。
此時,北漠的西路大軍剛好趕到泰興城北八十里的漢堡城前。
漢堡小城向來就不是什麼軍事重鎮,所以城防壓根兒就沒怎麼被重視過,城牆低矮,沒有壕溝,沒有護城河,所以也就用不着吊橋之類的,就連城門也不過是個光禿禿的門樓,連個甕城都沒有。城外幾丈處倒是架了些拒馬,可看起來稀稀拉拉的,實在是少得可憐,不用猜就知道是倉促之間埋上的,基本上也阻擋不了什麼。
一句話總結一下:這防守也忒簡陋了些!城牆也就是比北部地主大戶的院牆高些,厚些,長些,上面站的人多些。
城內守兵一千來人,城裡居民上到八十歲能動的下到剛生下來會哭的,男女老幼算全了也不過是兩萬來人,擱北漠大軍嘴裡還不夠塞牙縫的,難怪連大牢裡的犯人都被趕上了城樓。
阿麥被趕上城牆時,漢堡城早已被北漠兵圍得水泄不通,從城牆上看下去,底下烏壓壓的一片人。阿麥探了探頭,立刻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把身子壓低躲在了女牆後。都這樣了,這城還能守得住?能守住那纔是白天見鬼了呢!
北漠鐵騎先到漢堡城下,上萬騎兵列陣擺開,雖說對攻城沒什麼用處,可卻算是個漂亮的亮相,先把南夏官兵的膽子震了震,同時也打消了他們棄城而逃的念頭。再牛的兩條腿也跑不過四條腿,所以,兄弟們,咱們還是塌下心來守城吧!
有幾騎從北漠陣後馳出,舉着旗子在陣前奔馳了幾個來回,騎兵們便策馬從陣前一分爲二向兩翼退去,露出後面手持大盾的步兵陣,夾雜着數輛攻城車、雲梯、井闌等攻城器械緩緩向前推進。悠遠的號角聲響起,四面金戈之聲頓起,北漠的黑色大軍潮水般涌上來,彷彿一個浪頭就可以把小小的漢堡城掀翻一般。
“放箭!放箭!射死這幫韃子!”城牆上的南夏小校揮舞着手中的鞭子,厲聲喝道。
阿麥身上也捱了幾鞭子,慌忙在地上拾了張弓往城下射去,她哪裡會射什麼箭,不過學着旁邊人的樣子把弓拉開,連瞄準都沒有就閉着眼睛鬆手,使的力氣倒是不小,箭頭卻朝下掉了下去,就聽見下方傳來一聲慘叫,攻城梯上一名剛爬了一半的北漠兵頭朝下就栽了下去。
旁邊一個南夏士兵給阿麥叫了聲好,不知道從哪裡又摸來一個頭盔,向阿麥扔了過來,一邊往城下射箭,一邊喊道:“兄弟,好樣的,戴上這個,小心韃子的箭,使勁射這幫畜生。”
阿麥看着手中還帶着血跡的頭盔怔了怔,一咬牙就戴在了頭上,槍箭無眼,她可不想死在這個城牆上,雖然就現狀看,能活着離開這裡的機率實在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