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人嚇人,嚇死人,其實,人嚇鬼,也是可以嚇死鬼的。
那“鬼”也突然被阿麥出人意料的舉動嚇住了,愣了片刻後便猛然張大了嘴,露出了一口跟臉色成鮮明對比的白牙,“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啊”字剛剛成形還沒出口的時候,阿麥的那塊高粱餅子便塞到了“鬼”的嘴裡,“啊”聲隨即轉變成了“嗚嗚”聲,聲音柔軟滑膩,竟然還是個“女鬼”!
阿麥一隻手大力地捂在那“女鬼”的嘴上,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低聲喝道:“叫什麼叫?非要把北漠人引來才甘心?”
此話一出,那“女鬼”的掙扎立刻小了下來,眼中含滿了淚可憐巴巴地看着阿麥。
阿麥低聲說道:“我也是南夏人,爲了躲北漠韃子才藏到這兒的,他們就在外面不遠處,招來了,咱們兩個誰也活不了!你別出聲,我就放手。”
那“女鬼”含着淚點了點頭,阿麥試探着鬆開了點手勁兒,見那“女鬼”果然沒有再喊叫,這才把手全部鬆開,一屁股蹲坐在地上,長長地吐了口氣。她現在不怕人也不怕鬼,就怕出了動靜把北漠兵招來。
阿麥緩了半天才讓心跳平復下來,立刻便又覺得飢餓難忍了,扭頭看了那“女鬼”一眼,把還堵在“女鬼”嘴裡的半塊高粱餅子拽了出來,用手拍了拍又吹了兩下,也不理會那“女鬼”驚駭的眼神,兩三下就把餅子塞進了嘴裡,用力地往下吞嚥。
高粱餅子本就乾澀,再加上阿麥整整一天都滴水未進,一口下去就噎得阿麥伸直了脖子,她大力地捶自己的胸口,不過卻沒什麼效果,眼看噎得就要背過氣去了。阿麥心裡有些悲哀,那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想不到最後竟然會死在一塊高粱餅子上。這如果在那個世界見到老爹老媽,他們會不會被自己笑死?
“呃——呃——”阿麥在這裡又是順脖子又是捶胸,旁邊那“女鬼”目瞪口呆地看了片刻,猛然間反應過來,慌忙從柴草堆裡爬了出來,手忙腳亂地在屋角水甕裡舀了半瓢水過來,從地上扶起阿麥給她往嘴裡灌,一邊灌還一邊用力擊打阿麥的後背。
直到半瓢水見了底,阿麥噎住的那口餅子才被順了下去,連噎帶嗆的,臉上早已是涕淚齊流。
“謝謝你。”阿麥啞着嗓子說,她嗓音原本就有些低沉,剛纔又被粗糲的餅子劃傷喉嚨,這讓她的聲音更顯喑啞。
那“女鬼”剛纔一時情急,沒顧上什麼男女之別,現如今看到阿麥沒事了,這才發覺自己跟面前這個年輕男子的姿勢太過親密,臉上一下子羞得通紅,手慌忙鬆開了阿麥,又往後退了兩步,低着頭不敢看阿麥。
阿麥從十五歲起就開始穿男裝,到現在神經早已磨得跟麻繩差不多粗細了,哪裡猜得到這小姑娘的心思,還以爲她是怕自己,忙用衣袖摸了把臉,衝着小姑娘嘿嘿笑了兩聲。
她不笑還好,她這一笑,小姑娘又往後退了兩步。
看那小姑娘被自己嚇成這樣,阿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又咧着嘴笑了笑。兩人都沉默了下來,那小姑娘見阿麥再沒有什麼無禮的行爲,膽子這才大了些,聽見阿麥的肚子裡咕咕作響,默默起身回牆角的柴堆處又摸索了一番,回來便遞給阿麥一個小小的包袱。
阿麥遲疑着接過來,打開一看不由得又驚又喜,竟然是五個噴香鬆軟的饅頭,她有些不敢相信,問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