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灰心喪氣了?

衆人說了半天的話,早就過了休息的時間,卻一直不見中軍擊鼓集合,大家不禁有些奇怪,阿麥心中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卻沒說什麼,只是讓大家先就地休息,等待軍中命令。

果不出阿麥所料,軍中的確是出了大事。

十一月初,在商易之領兵北出的同時,圍在泰興的北漠名將周志忍也有了行動,他棄泰興而圍豫州,北漠騎兵以迅雷之勢先行控制了豫州城四周的交通,豫州城的信使突圍了多次,不知死了多少人才從北漠騎兵的包圍圈中突圍而出,趕來給商易之送信。

豫州城危在旦夕,如果豫州城失守,那麼商易之手中的三萬多軍隊將無處可去。原來北漠早就想着豫州了,現在他領兵在外,北漠人便乘虛而入。現在想來,陳起南下到底是真實的意圖還是隻是一個誘餌,他都有些不清楚了。

商易之臉色變了,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傳信兵,都忘了讓人帶他下去休息。

從未有過的挫敗感緊緊地包圍了他,陳起破靖陽殺三十萬邊軍的時候他只是感到憤怒,感到痛惜,卻並沒有過這樣的挫敗感。因爲他總覺得那場敗仗不是他打的,他總覺得他有和陳起一較高下的資本,他以爲陳起不過是賭贏了一局他沒有參加的賭局而已。

而現在,他千里伏擊陳起,雖逼得陳起退回靖陽,可誰又能說這場戰爭是他贏了呢?周志忍圍困豫州,截斷了他所有南下的後路,不論是回青州還是去泰興,豫州都是必經之路。

商易之無力地揮手,讓侍衛領那個傳信兵下去休息。兩個侍衛過來扶那個傳信兵的時候,才發現他伏在地上竟然已經斷氣了,胸前赫然留了一個半截的箭頭,原來他在突圍北漠包圍圈時已經中箭,竟是隻削斷了箭身,強行騎行了一個日夜,這才趕到商易之的軍營。這一路上氣血早已耗盡,全靠着一個信念支撐着,剛纔說完最後一句話便伏地死去了。

饒是見慣了生死的商易之也不禁有些動容,默默地看着侍衛把傳信兵屍體擡了下去。

“將軍?”徐靜輕喚。

商易之回過神來,對着徐靜苦笑一下,問:“先生可知道軍報的內容了?”

徐靜沉靜地看着商易之,默默點頭。

商易之仰面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瞞先生,我自小便一帆風順,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大的挫折,其實一直是自己運氣好,我卻不知天高地厚地以爲是我自己有本事,現在想來,真是極其可笑。周志忍能成功圍困豫州,就說明糧草毫無問題,何勇那裡又一直沒有消息,可見也是凶多吉少了。”

徐靜不理會商易之的話語,只是沉聲問道:“將軍灰心喪氣了?”

商易之轉頭看徐靜,突然笑了,自嘲道:“不然怎麼辦?如果我們在豫州城內還好,依靠城內的糧草裝備守上一兩年都不成問題,而現在我們出來了,豫州城內只剩下了石達春的幾千老弱,恐怕能開弓的都沒幾個,你讓他們怎麼守?豫州一旦失陷,我們該何去何從?恐怕陳起早就算好了這一切,呵呵,陳起啊陳起,佩服佩服!如果不是他,我們在野狼溝就能全殲北漠軍!因爲他,北漠軍竟能又退回到靖陽;因爲他,周志忍趁豫州空虛圍困豫州。”

徐靜眼睛轉動,精光閃爍,問:“將軍怕陳起了?”

商易之嗤笑了下,沒有回答。

徐靜又冷聲問道:“那麼徐靜請問將軍,就算將軍帶兵留守在豫州城內,那又能怎樣?”

商易之被他問得一愣,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徐靜冷笑一聲,又接着問道:“那麼徐靜就這樣問,現在我國留在江北一共有多少兵馬?”

商易之眉毛挑了挑,說道:“我們這裡尚有三萬,泰興城內估計還有三萬多守軍,其他城鎮的守軍很少,可以忽略不計。”

“也就是說我國在江北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六萬多人?是不是?”徐靜問。

商易之點頭。

徐靜輕蔑地笑了笑,又問道:“那北漠現在侵入我國的軍隊又有多少?”

商易之沉思了下,擡眼說道:“應該還有二十多萬。”

徐靜說道:“將軍出身將門,應該比徐靜更清楚我國現在的形勢,可知道我國可還能派兵北渡宛江收復失地?”

商易之皺了皺眉,沉聲說道:“怕是不能,我國江南大部軍隊正在西南的雲西平叛,二十萬大軍身陷其中拔腳不出,根本沒有兵力北顧。”

“那將軍認爲朝廷可會抽出兵力渡江北上?”徐靜又尖銳地問道。

商易之冷笑一聲,眼睛中閃過些許不屑,“雲西和我國西南接壤,又無天險可倚,幾天便可至都城。朝中必是會先捨棄江北,依靠宛江天險以拒北漠,集中江南之力平定西南。”

徐靜笑了,笑道:“將軍既然都能想明白這些,還回豫州去做什麼呢?我江北只有六萬將士,而北漠尚有二十萬兵馬,更何況北漠境內並無其他戰事,北漠人可以專心地對付我們,後面可能還有十萬、二十萬,甚至更多的大軍在等着。周志忍爲何棄泰興而圍豫州?我想並不是陳起算到了豫州城內空虛,這恐怕只是北漠人的既定計劃,佯攻泰興引我江北軍南顧之後,打開我靖陽邊關,然後再一步步地推進,各個擊破。我們回豫州做什麼?要做北漠人的甕中之物嗎?”

徐靜的一番話,如醍醐灌頂,霎時澆醒了商易之,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將軍,”徐靜又說道,“靜觀將軍不是池中之物,所以今天想對將軍說些無禮的話。”

商易之急忙說道:“先生請講。”

徐靜捋了捋鬍子,說道:“咱們既然從豫州城出來了,眼界就應該寬了一些纔對,將軍更不能把目光放在一城一池的得失之上,北漠人要的不是我們一個兩個的城池,而是我們整個的江北,以圖江南,而將軍也同樣。”

商易之目光閃爍,上下打量着徐靜,突然躬身向徐靜一揖到底,恭敬地說道:“易之多謝先生指教。”

徐靜等商易之把腰彎了下去才慌手慌腳地去扶起他,“將軍怎可行此大禮,徐靜愧不敢當。”

商易之笑了笑,說道:“先生心中既有城府,我軍將何去何從,還請先生教我。”

徐靜的手下意識地去捋鬍子,轉過身看向遠方。這是他習慣性的動作,緊張時會做,得意時也會做。

當天,軍隊並沒有繼續趕路,上面傳下來命令說是多日來趕路辛苦,讓各營原地宿營,今天就先不趕路了。營中衆人得到消息自是高興,歡喜地去搭營帳。阿麥心中疑惑,苦於步兵營中根本得不到消息,只好偷了個空,向隊正請了假出來找唐紹義探聽消息,可一聽到唐紹義所說,阿麥也驚呆了。

“真的?”阿麥失聲問道。

唐紹義點了點頭,惻然說道:“那個傳信兵已經葬了,身負多處重傷,一路上把熱血都流盡了,這才支撐到將軍面前。”

阿麥低着頭沉默不語,消化着這個驚人的消息,豫州城被圍,這裡的三萬人將何去何從?

唐紹義知道阿麥不是個多嘴的人,可還是忍不住囑咐道:“此事太過重大,你回去千萬不要走漏消息,這事一旦傳了出去,恐怕炸營的事都可能發生。”

阿麥點頭,她明白這個消息對於現在的青豫聯軍來說是多麼的兇險。青州軍可能還好些,豫州軍中大部分將士的親屬可還留在豫州城內,如果得知豫州危在旦夕,恐怕事態連商易之也控制不住。

唐紹義也是皺眉,低聲嘆道:“陳起也真是個鬼才,像是把這一切都算清楚了。”

“陳起”這兩個字落入耳中,阿麥身體僵了僵,她擡頭看向遠處的烏蘭山脈,緩緩說道:“這恐怕只是趕巧了,不是陳起算的,如果依他的意思,他恐怕更想把我們圍在豫州。”

“嗯?”唐紹義不解地看着阿麥,阿麥扯着嘴角難看地笑了笑,垂頭用力踩了踩腳下的荒草,小聲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次不在豫州不見得是壞事。只要將軍把這個消息處理好了,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剩下的問題就是我們怎麼度過這個冬天。”

是的,如果不入豫州,他們這些只有夾衣的將士怎麼度過江北這寒冷的冬天,還有糧草,雖然有些繳獲的糧草,可是又能支撐多久呢?

唐紹義眉頭緊皺,還是有些不太明白阿麥的話。阿麥笑了笑,說道:“算了,不費這個心了,反正我也只是個小伍長。大哥,我先回去了,多謝你的褲子。”

唐紹義笑了笑,目送阿麥離去。過了片刻,他把目光轉向阿麥剛纔望去的地方,那裡的山脈連綿起伏,正是烏蘭山脈的中段,越過它,就是西胡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商易之先把軍中的主要將領召集在一起,後來就是各營的校尉軍官。各營的校尉軍官回來後又各自召集營中的隊正,會議一層層開下來,北漠圍攻豫州的消息終於傳到了士兵的耳朵中。

阿麥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她所在的青州軍還好,營裡大部分的士兵都是來自青州地區的,豫州人很少,只有一些像張二蛋一樣在豫州新收入伍的,由於新兵的傷亡率遠遠大於老兵,所以野狼溝一戰,這些新兵死得也沒剩幾個了。人少了就掀不起風浪,營地裡倒是還鎮定些。可豫州軍那邊就不一樣,軍中十有都是豫州人氏,即便家不是在豫州城裡,也是周邊地區的,一聽說北漠圍攻豫州,一下子就騷動了起來。

青州軍這邊營地嚴格按照上級的命令以隊爲單位坐在原地等候命令,可遠處的豫州軍營卻沒這麼安靜了。阿麥坐在營地之中,聽着遠處豫州軍營隱約傳過來的動靜,不禁有些擔心。此次出征的四萬人中,青州軍只有一萬五千人,豫州軍卻是佔了二萬五千人。在野狼溝列陣抵禦北漠騎兵的時候,商易之爲了避嫌把青州軍列在了陣前,這樣一來青州軍人數雖比豫州軍少,可傷亡卻也一點不少。如此算來,現在的三萬人中,豫州軍竟是佔了三分之二之多,萬一譁變,就是商易之也束手無策。

阿麥作爲伍長,是坐在隊列最外面的。她本來如老僧入定般垂頭坐着,心裡暗暗理着這場戰爭的頭緒,旁邊的王七卻突然用手指悄悄地捅了捅她。阿麥疑惑地看向他,見他衝着自己努了努嘴,然後眼神瞥向旁邊的一個隊。阿麥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好和幾道兇狠的目光撞在一起。那幾個人也都是坐在隊列的最外一排,應該也都是伍長,見到阿麥看他們,臉上的神色更兇狠了些,看那眼神竟似想把阿麥給活剝了一般。

阿麥皺眉,把目光收回來,重新進入老僧入定狀態。旁邊的王七見她無動於衷,又用胳膊碰了碰她。阿麥低喝道:“坐好!別找事!”聲音雖不大,卻透露出從沒有過的威嚴,王七被她震得一愣,訕訕地收回了手。他覺得現在的阿麥和那個和他打架的阿麥已經全然不同了,雖然平時說話的語調沒變,對人仍是很溫和,可一旦冷下臉來的時候,卻不再是那個一臉狠倔的少年了,而是有了一種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的氣勢。

阿麥低頭斂目,只看了一眼,她就已經知道那些人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她了,他們是被她殺死的那個隊正的手下,也是第二隊的幾個伍長,幾個還活着的伍長。

可是現在她沒心思理會他們,也覺得沒有必要理會他們,這個時候,他們絕對不敢明目張膽地過來找她的麻煩,最多是在上戰場的時候背後捅個刀子而已。但她現在是什麼都不怕的了。

快到傍晚時分,中軍那邊終於有了動靜,下來的命令竟是讓部隊集合。阿麥知道作爲低級軍官只有服從命令的份兒,所以毫不猶豫地帶隊跟隨部隊往中軍處行進。商易之駐紮處的營帳早已撤去,一座簡易的臺子已經被搭建了起來。四周已經聚集了上萬的豫州軍,雖然仍是列陣,可卻有些嘈雜和難掩的恐慌。看到這個陣勢,後面來的青州軍也有些亂。領隊前來的陸剛揮着鞭子叫罵了幾句,這才把隊伍整齊地列在高臺的東側。

後面的隊伍陸陸續續地過來,把高臺的正面圍了個水泄不通。阿麥冷眼旁觀着,見所有的步兵和弓弩部隊等列隊完畢之後,唐紹義才帶着騎兵壓在最後面過來,不動聲色地把他們都圍在了中央。

阿麥正在疑惑商易之這是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就看見前面人潮涌動,一直守護在高臺四周的侍衛們讓開了一條路,身穿重甲的商易之一步步堅定地走了上來,猩紅色的大氅隨着他的步伐翻飛着,帶起了颯颯的風,更是彰顯出商易之的氣勢非凡。

阿麥跟隨在商易之身邊多日,很少見他穿得這樣鄭重過。商易之是個追求衣食精緻的人,這樣重甲雖然有氣勢,卻也着實沉重,他輕易是不肯穿的。今天穿來,竟威武到讓人忽略了他那俊美的長相,只覺得面前的人如天神一般,整個隊伍都安靜了下來。

商易之響亮而沉着的聲音在臺上響起,開始阿麥只是靜靜聽着,無非是一些鼓舞人心的話,可慢慢地她的神色凝重起來。她想不到的是,商易之不但沒有平復豫州軍騷動的人心,反而是點了把火,讓原本就有些待不住的豫州軍,現在更是等不及就要拔刀殺回豫州去。

這和阿麥的猜想一點也對不上號,她以爲商易之會選擇避開周志忍的大軍以圖再起,誰承想他竟是要鼓動大家去解豫州之難,去和周志忍硬碰硬。

這個場景,更像是一場誓師大會!

阿麥糊塗了,商易之到底是想做什麼?或者說,徐靜到底想要做什麼?三萬疲憊之師,對北漠守株待兔的十萬大軍,勝負幾乎毫無懸念,難道商易之和徐靜腦袋都被他們的坐騎踢了嗎?

十一月十二日夜,商易之率青豫兩州聯軍連夜拔營,趕往豫州城,這回是豫州軍打頭,所以阿麥他們就落在了後面。她腿上的傷並沒有好利索,高強度的行軍牽動她已經結痂的傷口,隱隱有些痛。不過體力倒是很充沛,比一般的男子還要好。這一點,就是阿麥自己也覺得奇怪,這些年來她顛沛流離,真可謂是吃不好睡不好,沒想到身體卻一年比一年健壯起來。

唐紹義騎着馬幾次從她身邊路過,頗有些擔心地看向她,阿麥只是輕輕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這樣的行軍途中是不會壘竈做飯的,到了吃飯的時候也只是讓士兵們停下原地休息,吃自己攜帶的乾糧,如果長時間遇不見水源,水也會極其短缺。

阿麥伍裡有好幾個士兵早已把自己的水袋喝空了,乾糧又都很乾硬,簡直是在伸着脖子往下嚥,可即便這樣也得吃,不吃就沒有力氣走路,就會挨軍官的鞭子。阿麥喝水很省,水袋裡還留了大半袋水,見王七他們咽得費勁,便把手裡的水袋丟給了他們。幾個人接過水袋衝阿麥嘿嘿一笑,然後連忙一人一小口地往下送嘴裡的乾糧。誰心裡都有數,都沒有多喝,水袋轉了一圈回到阿麥手中,裡面還剩了少半袋的水。阿麥嘴裡的乾糧也咽不下去,本想喝口水,可一見壺口的乾糧渣滓便下不去嘴了。她笑了笑,把水袋又重新扔給了王七他們,說道:“你們喝吧,我還不渴。”

王七他們看了看阿麥有些乾裂的嘴脣,知道她根本就是在說謊,可卻也沒想到阿麥不喝是因爲嫌髒,還以爲是阿麥捨己爲人,心中均是一熱。

沒了水,阿麥不敢大口地吃乾糧,只好一點點地咬着,想多分泌些唾液讓口中的食物溼潤起來,可身體已經缺水,唾液也都少了,到了最後也只能伸着脖子強行往下嚥。正費着勁,就聽見隊正在前面喊她,說是陸大人找她。阿麥忙把乾糧裝回到袋子裡,起身向陸剛那裡跑去。

到了陸剛那裡,陸剛吃的也是乾糧就涼水,見阿麥來了頭也沒擡,只是指了指遠處的樹林。阿麥不解地看着陸剛,他費力地把乾糧用水送了下去,這才粗着嗓子說道:“唐校尉在那邊等你,說是有事,你快去快回,過不一會兒大軍就要走了。”

阿麥應了一聲,往陸剛指的方向跑過去。陸剛這才擡頭沒好氣地看一眼阿麥的背影,嘴裡低聲嘀咕:“爺爺的,屁事還要避人說,一看就不是對兒好鳥。老子怎麼跟拉皮條的似的呢?這娘娘腔怎麼就會殺那麼多韃子……”

旁邊的親兵沒聽清楚他說什麼,還以爲他有什麼吩咐,連忙問了一句:“大人,您要什麼?”

陸剛正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罵道:“要你孃的屁!這是乾糧嗎?老子這麼硬的牙咬着都費勁!”

小親兵很委屈,又不敢還嘴申辯,只是低着頭腹誹,心道:“您這還是軟和的呢,您要是嚐嚐我的,您也就是留下倆牙印!”

阿麥跑過樹林,見唐紹義牽着馬正等在那裡,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麼事,便氣喘吁吁地問道:“大哥,你找我有什麼事?”

唐紹義解下馬上的水袋,遞給阿麥說道:“喝點水吧,前面三十多裡處纔有水源,一會行軍還得出汗,你受不了。”

阿麥接過水袋有些遲疑,問:“你呢?”

唐紹義笑了笑,說道:“我們騎兵還好,馬上帶的水袋也大,再說腳程也快,渴不着。”

阿麥聞言也不再客氣,打開皮塞痛快地灌了一通,她實在是渴壞了。喝完了見唐紹義一直看着她,阿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水袋還給唐紹義,遲疑一下問道:“大哥,我們真的要去救豫州嗎?”

唐紹義沒有回答,把水袋重新在馬側掛好之後,回過身來靜靜地看了阿麥片刻,問道:“你想去救豫州嗎?”

阿麥低頭思量了片刻,直視着唐紹義的目光坦然答道:“於公於私,我都不想去豫州。”

唐紹義神色略變,眼中掩不住的失望之情,默默地移開了視線,卻又聽阿麥低聲說道:“可是徐姑娘和小劉銘還在城守府裡。”

徐秀兒和唐紹義一起逃到豫州之後,便被安排在城守府的內院照顧小劉銘。阿麥到豫州之後,隨着唐紹義去見過一次,三人再次相聚均是欷歔不已。後來阿麥雖然隨着商易之留在了城守府,可徐秀兒倒是不怎麼見到。一是徐秀兒隨着石達春的夫人在內院,內外有別,阿麥和唐紹義等不能隨便進入;二是阿麥不大願去見徐秀兒,徐秀兒每次見她都十分別扭,像是總愛偷瞄她,可每當她把視線迎過去的時候,徐秀兒卻又心虛似的趕緊避開了。

阿麥苦笑一聲,接着說道:“她叫我一聲二哥,我們三個又是一起從漢堡城逃出來的,怎能置之不理?所以還是去的好,就算救不出她來,起碼也算盡了力,一切聽天由命吧!”

遠處的軍隊已經休息完畢,軍官開始吆喝士兵們從地上站起來列隊前進。阿麥瞥了一眼隊伍,說道:“大哥,我得先回去了。”

唐紹義卻沉默不語,阿麥不明所以,見遠處自己所在的隊伍已經差不多列隊完畢了,便有些着急,又叫了一聲:“大哥?如果沒什麼吩咐,我就先走了啊。”

阿麥說完便要跑,唐紹義這才猛地醒悟過來,叫住阿麥,用力地抿了抿脣,這才說道:“阿麥,我還有別的任務,以後見面就不方便了,你照顧好自己。”

阿麥雖疑惑唐紹義所說的別的任務是什麼,可也沒有時間再細問,只得點了點頭,瞄一眼遠處的隊伍,已經開始緩緩移動了。

唐紹義卻像仍有話沒說完,又囑咐道:“要想服衆,光是一味地親善也不行,得恩威並重,否則兵油子們便會覺得你好欺負。”

阿麥心中疑惑更深,唐紹義向來行事利落,很少見他這麼婆媽的時候。

唐紹義神色頗爲複雜,看了看阿麥,還想再說,卻見阿麥已經急得站不住腳了,終於笑着搖了搖頭,揮手道:“行了,趕緊去吧!”

阿麥總算等到了他這句話,來不及說別的,急忙向隊伍處跑去。回去已經是晚了些,陸剛在馬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倒沒說話。阿麥趁機跑回了自己的隊伍,王七還給她拿着兵器,見她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有些好事地問道:“伍長,啥事?”

阿麥從他手中拿過長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十一月十六日,商易之率領青豫聯軍到達豫州城北,遭到北漠騎兵阻攔。北漠騎兵一擊即走,南夏軍向城下突圍,眼看即將衝破北漠大軍防線時,豫州城內突然燃起大火示警,濃煙沖天。同時,城中放起數個紙鳶,上書大字:石投敵,城內有詐!

見此,南夏軍陣腳大亂,沒想到只二十三歲的主將商易之臨危不亂,冷靜地變換陣形,先鋒變後衛,大軍果斷地向西而走。此時,北漠人的包圍圈尚未合攏,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南夏軍從豁口處逃走。

周志忍心有不甘,派騎兵追擊,卻遭到南夏騎兵阻攔,誰也沒想到商易之會把騎兵埋伏到這個位置,北漠騎兵傷亡慘重,讓商易之帶着大軍從容地退入了烏蘭山脈。一入山地,騎兵的優勢大大降低,再加上山勢險要、地形複雜,無奈之下,周志忍只得暫時放棄,集中全力接管豫州城。

退入烏蘭山脈的南夏軍這才知道,早在北漠人圍城的第七天,豫州守將石達春見勢不可逆便叛國投敵,迎北漠大軍入城。後來的北漠圍城都是引商易之入甕的假象,一旦商易之領軍衝入城下,將會受到北漠大軍的內外夾擊,他便是天將下凡也將回天乏術了。幸好豫州城守府的書記官是個忠烈之士,對石達春投敵賣國的行徑十分不齒,可惜手中沒有兵權,無法阻攔。到後來見商易之領兩州之軍就要中計,這書記官急切之中突生妙計,放火燒了城守府的部分房間,又放了若干個紙鳶向商易之示警。

經此一戰,開始打頭陣後來又殿後的豫州軍傷亡頗爲嚴重,大約折損了七八千人,倒是阿麥所在的青州軍幾乎沒有什麼傷亡。退到安全地帶後,且不說外面普通的豫州士兵,就連來商易之帳中議事的豫州方面的將領的情緒都極爲低落。他們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長官竟然投敵叛國,打開城門放敵人入城,又配合敵人設計陷害自己的子弟。他們不顧生死地回救豫州,卻不料豫州城倒把他們全都賣了,這讓人情何以堪?

商易之的面容甚爲平靜,神情平淡地看着帳內的將領。青州軍方面的將領頗爲氣憤,雖礙於商易之的壓制沒有說什麼,可那神情分明就在罵豫州人不是東西!隸屬豫州軍的那幾個將領臉色青白夾雜,既覺委屈又覺尷尬,是他們吵嚷着要回救豫州,誰承想差點全軍覆沒。

爲首的豫州軍副將咬了咬牙,一掀戰袍跪在了地上。商易之連忙上前伸手相扶,急道:“張副將,這是爲何?趕快請起。”

張副將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其他的幾個豫州將領也跟着跪下了。商易之扶了這個扶那個,一時之間甚是爲難,急忙向旁邊的人喝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點把各位大人扶起來!”

跪着的幾人卻不肯起,那張副將說道:“將軍,我等跟隨石達春多年,死也想不到他竟然是這樣一個投敵賣國的奸賊,如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們也不會相信,是我們吵嚷着要去救豫州,差點害大家丟了性命。事到如今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請將軍免了我們幾個軍職。我們要摸回豫州城,一定要當面問石達春個清楚,先殺了那老賊再以死謝罪。”

商易之沉默了片刻,問道:“張副將,你等是我南夏的軍人,還是他石達春的軍人?”

那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回道:“自然是南夏的軍人!”

商易之劍眉微揚,目光灼灼,道:“既然是我南夏的軍人,那和石達春何干?他叛國並不代表豫州軍叛國,與你們、與整個豫州軍何干?我們千里奔襲,同生共死,先不說易之和衆位的私誼,咱們只說大義,雖然兩軍將士分屬青州、豫州兩個軍系,可我們首先都是南夏的兒郎,是南夏的軍人。我們守的不是一城一池,護的也不是一城之民,我們守的是我南夏的江山社稷,護的是我南夏千千萬萬的子民!難道只因爲一個石達春,就要分出青豫之別嗎?誰不知道不管是站在這裡的,還是戰死在城外的將士們,都是我南夏的好兒郎,是我南夏的忠義之士!”

一番話說下來,帳中諸將均是熱淚盈眶,張副將嘴脣抖着,俯身叩拜下去,話不成句,“有將軍這些話,戰死的那些兄弟們死也無憾了。”

商易之連忙扶起張副將,給了旁邊人一個眼色,大家連忙把跪在地上的諸將扶了起來。商易之說道:“張副將,如若信任易之,那就請不要再有青豫之分,不管是青州軍還是豫州軍,都是南夏的將士,沒有任何分別。”

張副將用力點頭。一直站在一邊不語的徐靜突然笑道:“既然兩軍合爲一軍沒有青豫之分了,那麼也就不要再叫什麼青州軍、豫州軍了。”

旁邊的一名青州軍將領出言問道:“不叫青州軍、豫州軍,那叫什麼?”

徐靜捋着山羊鬍子看向商易之,笑道:“這就要聽將軍的了。”

“這……”商易之還是有些猶豫。

幾個豫州軍將領見狀,齊齊抱拳說道:“我等以後唯將軍馬首是瞻,請將軍爲兩軍更名!”

商易之略微思量了片刻,乾脆地說道:“好,既然大家看得起易之,那就叫江北軍吧!從今以後再無青州軍和豫州軍,只有我江北軍。”

衆將齊聲應諾。

商易之面容嚴肅,向大家抱拳行了一禮,正色道:“我南夏江北的失地收復就全靠諸君了!”

當夜,豫州城守府內,石達春的夫人端了碗米粥來到丈夫書房,見丈夫兀自坐在桌前發呆,把瓷碗放到桌上,柔聲說道:“老爺,吃點吧,不管怎樣也得吃點東西啊。”

石達春緩緩地搖了搖頭,石夫人眼圈紅了,強自壓下了眼眶中的淚水,低聲央求道:“老爺,您身體會頂不住的啊,您好歹吃點吧,就算是爲了……您也得吃些啊,您……”

石達春緩過些神來,防備地瞥了一眼門外,隨意地問道:“放火的那廝怎麼樣了?”

“邱大人……自殺了,檔案房都被燒光了,火還蔓延到了庫房,把存的冬衣都燒成灰了。”

“那廝該死!”石達春聲音冷硬,臉上卻是與之不襯的悲憤,身子隱隱抖着,說道,“那廝一把火把我豫州城的要緊文件都燒了個乾淨,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石夫人慌忙把手覆在丈夫抖動的肩頭,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老爺,我都懂,都懂,您受委屈了、受苦了。”

石達春慘淡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不苦,比起捨生取義的邱書記官來說,起碼他還活着,雖然背了頂漢奸的帽子,雖然被城中的百姓罵作老賊,可他不苦,因爲這一切都是爲了南夏。他現在只是擔心,不知道那批物資有沒有安全地送到山中,不知道商易之能不能收服他豫州軍中的那些將領。

藏軍于山,這是他從沒想過的。軍入山頭,那豈不是成了匪了嗎?他們真的能帶出一支鐵軍嗎?他們真的能再收復豫州乃至整個江北嗎?石達春不是沒有懷疑,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

盛元二年冬,成祖領軍入烏蘭山,自稱江北軍。初,朝中不解,訓斥曰:引兵入山,佔山爲王,兵將不兵,爲匪也。時人也多議論之。成祖笑之:淺薄短視之人,任之!

——節選自《夏書·成祖本紀》

雲繞山位於烏蘭山脈的中段,而烏蘭山脈北起漢嶺南接宛江,東西分界雲胡草原、江中平原,跨越豫、宿、雍、益四州。山間狹窄平原密佈,出產小麥及各種雜糧,四周更是接連着物產較爲豐富的地區,西面雲胡草原水草豐美,盛產戰馬、皮革等,東面江中平原則有江北糧倉之譽。以雲繞山爲中心,四周羣山起伏、峭壁聳立,山中森林蔽天,只有三條坎坷崎嶇小道通向山裡,地勢險要,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是兵家必爭之地。

在北漠名將陳起上報朝廷的奏報裡曾這樣描述商易之的江北軍:“江北匪軍之蔓延坐大,實受地理環境之影響。豫西位於秦水上游,地勢高聳。但山勢雖高,而侵蝕已深,山間多有狹長之溪谷,中含局部平原,亦有良田美池。其地雨量充沛,森林繁茂,山深林密,守易攻難。一般匪藪,多系貧瘠閉塞之區,若江北之匪巢,在軍事上爲天險,在經濟上亦差可自給。著名匪巢雲繞、西澤,皆最宜於隱勢藏形之地,匪每潰敗,則退據匪巢,扼要堅守不出。”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豫州之戰後,商易之帶軍入烏蘭山脈,在西澤山下對軍隊進行了改編,青豫兩軍打散後徹底合爲一軍。商易之任軍中主將,原豫州副將張澤爲副將,徐靜任軍師。商易之領中軍三個步兵營和兩個弓弩營以及後勤營隊向內駐紮在地勢險要的雲繞山,其餘營隊分駐在其他山頭,而兩千多騎兵則交由唐紹義率領,由秦山谷口進入雲胡草原,發揮騎兵的機動性能,以戰練軍。用徐靜的話來說:“西胡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不用客氣,該搶就搶,該殺就殺!咱們過年的東西還指着你們呢!”

阿麥所在的步兵第七營,不屬於商易之的中軍營隊,所以沒有跟着他上雲繞山,而是留在了西澤山上。經過西澤山整編後,第七營的編制也有所變動,陸剛雖還是正職營官校尉,可那副職卻被原豫州軍系的校尉所得。這人也算半個熟人,正是那日在石達春的書房中對商易之怒目而視的黑麪大漢,本姓白,可偏偏長得臉如鍋底。他自己也甚爲這件事惱怒,所以在軍中沒人敢稱呼他的姓氏,熟識的軍官就叫他一聲“黑麪”,下面的士兵則是直接省略了他的姓氏,只叫“大人”。

陸剛初次向大家介紹黑麪的時候,咳了好幾聲才模模糊糊地說了聲“白校尉”,下面哄的一聲就笑開了。黑麪當時就急了,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怒道:“笑什麼笑?老子不就是黑嗎!老子又不是娘們兒,長那麼白做什麼?是能當飯吃還是能上陣殺敵?”說着目光從下面轉了一圈,然後就落到了作爲伍長站在最前排的阿麥身上,他指着阿麥叫道,“哎!你這小白臉,上來和老子比畫比畫,看看你黑爺爺到底當不當得起這個校尉。”

阿麥一愣,覺得自己這個冤啊,沒錯,她是也跟着笑了笑,可大家都笑了啊,憑什麼那黑手就指到自己身上了呢?見那黑麪急眉火眼地指着自己,阿麥心神一凜,忙繃直身體朗聲叫道:“小人不敢!”

黑麪還是不依不饒,嚷道:“什麼敢不敢的,爺爺的,你長得像個娘們兒,膽子也像娘們兒了?”

阿麥臉上青白變幻,也許是做賊心虛,她最恨的就是別人說她長得像娘們兒。現在聽黑麪在那裡叫囂,阿麥咬了咬牙,握着腰間的彎刀就要上前。陸剛眼快看到了,心道這小爺又要惹什麼事啊,忙呵斥阿麥道:“站住!你還真敢上來!”他又連忙扯住擼着袖子就要往下走的黑麪,乾笑道,“黑麪,黑麪,和個愣小子置什麼氣,誰敢對你不敬,罰一下就是了,犯不着自己動手。”

旁邊的一個軍官也上來拉他,在他耳邊低聲勸道:“黑麪,別鬧了,你別看阿麥只是個小小伍長,人家可是名震軍中的人物,就是那個在野狼溝砍了二十三個韃子的玉面閻羅!”

陸剛聞言狠狠地剜了那人一眼,心道有你這麼勸架的嗎?你生怕死老黑這火燒得不旺是不是?果不其然,這話說出來就如用油救火!黑麪先是一愣,隨即興奮起來,他一向是以勇揚名,最喜歡和人比畫比畫,早就聽說野狼溝之役,青州軍中出了個勇猛無敵的傢伙,一直想會會呢,沒想到今天在這碰上了,哪還有放過之理。

阿麥也是被身邊的人拉住了,她本來就不想惹事,更何況對手是新來的副營官,於是便就坡下來了,回到隊伍裡不再言語。誰承想那黑麪卻不幹了,甩開陸剛的拉扯,衝着阿麥挑釁道:“爺爺的,小白臉別沒種,有膽就上來比畫比畫。”說着又轉頭衝陸剛說道,“陸大人,沒事,我只是和這小子比畫比畫,大家都是軍中的漢子,切磋拳腳也是常事,他這不是不敬,他要是不上來動動手纔是不把我黑麪看在眼裡呢!”

陸剛心中甚是惱火,心道有你這一來就在全營人面前切磋拳腳的嗎?可黑麪這麼一說,搞得他也沒法說什麼了,只是有些惱怒地站在那裡。剛纔那個勸黑麪的隊正又建議道:“大人,既然是切磋拳腳,那就讓阿麥上來展示一下身手吧。”

阿麥冷眼看着那個軍官,知道他就是二隊的隊正,原本是被她殺死的那個隊正的手下。他明顯是在煽風點火。

陸剛心裡也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場面上又不能說出來,只好咬了咬牙,豁出去讓阿麥挨頓揍,狠心叫道:“阿麥,你過來。”

阿麥沉着地上前,在土臺一側立住,不卑不亢地看着陸剛等人。

一看要比武,底下士兵的精神立刻就上來了,低聲議論着,有的說定是那位五大三粗的“白”大人贏,還有的說阿麥的名號不是大風吹來的,既然能砍二十三個韃子,那必然有過人之處。阿麥伍裡的王七、張二蛋等人不禁有些替阿麥擔心——那人的胳膊都快趕上阿麥的腰粗了,但同時又希望阿麥贏,讓他們也跟着長些面子。

陸剛乾笑兩聲,伸出巴掌親熱地拍了拍黑麪的肩膀,笑道:“既然黑麪要切磋,那就比畫兩下子吧,不過都是軍中弟兄,誰也別傷了。”

黑麪大咧咧地擺了擺手,說道:“大人放心,老黑心裡有數。”

誰想阿麥卻雙手抱拳,朗聲說道:“啓稟大人,阿麥不會比畫拳腳。”

這話一出,場子裡頓時靜了靜,黑麪突然嘿嘿笑了起來,故意逗阿麥道:“玉面羅剎,你不會拳腳,那會什麼?難不成會繡花?”

隨即人羣中便爆發出一陣大笑,阿麥卻是一臉平靜,等笑聲小了,才冷冷地說道:“讓大人失望了,阿麥繡花也不會。阿麥只會殺人,刀在阿麥手裡不是用來比畫的,是用來殺人的。”

衆人聞言一愣,都被阿麥話中的殺氣壓得一窒。陸剛最先反應過來,臉一繃,放聲罵道:“混賬,敢和長官這麼說話!他爺爺的,還不給我押下去,我看這就是他孃的閒的!行了,行了,都他孃的給我散了,該幹嗎幹嗎去!韃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殺進來,將軍交代了,要是他孃的讓韃子過了咱們西澤山,大夥一塊提着腦袋去見將軍!”

陸剛一揮手,他身邊的親兵便把阿麥反手扣了起來,阿麥既不求饒也不掙扎,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陸剛心中更氣,心道將軍怎麼就把這位少爺放自己這兒了,也不說要回去,難道就讓自己一直供着嗎?

他原地轉了兩圈,最後沒好氣地罵道:“行了,行了,把人放了。阿麥你帶上幾個人去山外警戒,別讓韃子摸進來。”說完又瞪了那二隊的隊正一眼,狠聲說道,“誰他孃的也別給老子背後搞鬼,讓老子知道了非騸了他不可!”

阿麥的直屬長官李隊正見狀,連忙向阿麥使了個眼色,讓她歸隊。黑麪被阿麥剛纔的那句狠話跌了面子,本不想善罷甘休,可一見陸剛是真急了,他也不好真的就跟陸剛翻臉,雖明知道陸剛護着那小白臉,也只好暫時作罷,這口氣卻是記住了。

阿麥回到隊中,面上雖仍是平靜,可心臟卻狂跳了起來,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不知什麼時候,背後竟出了一身的冷汗。幸虧她賭對了,不然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下場。現在聽陸剛讓她帶兵下山警戒,她便很痛快地帶着伍裡的幾個人下山站崗去了。

商易之引兵西走之後,周志忍曾派騎兵追擊過,卻中了商易之的埋伏,折損了不少騎兵。後來覺得商易之手中不過兩萬多人,成不了什麼大氣候,所以便沒太注意,在全面接管豫州城防之後只一門心思地準備回攻泰興,只要泰興一拿下,那整個江北就是囊中之物了。他們原本的計劃也是先下豫州後再拿泰興,按照原定計劃是陳起領兵從靖陽南下豫州,周志忍同時北上,大軍合攏後儘早攻下豫州。可計劃趕不上變化,陳起在野狼溝被阿麥的突然出現攪得心神大亂,以致意外地敗走靖陽,周志忍這裡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從石達春手中得到了豫州城,這世事變化也是當真可笑。

後來陳起再次整兵南下,北漠最初的三路大軍便在豫州會師。陳起得知商易之竟然果斷地西進烏蘭山,臉色甚是不好,有些不悅地問周志忍道:“你手中有騎兵無數,怎麼還會放商易之進了烏蘭山?”

第19章:相見懷念第34章:殺機第19章:相見懷念第8章:一塊高粱餅引發的血案第42章:少女的心意第13章:起事端了第38章:示威第23章:其言也善第15章:噩夢第17章:人心纔是所向第32章:神棍不是人人都能做滴!第43章:靜觀其變第14章:簡直就是人才!第15章:噩夢第20章:脫身第9章:進屋!第31章:他是個傳說第43章:靜觀其變第45章:婚禮第40章:“殺手班”的防線第3章:別管這幫牲口!第2章:爲國殺敵!第11章:機遇啊!第13章:起事端了第13章:起事端了第42章:少女的心意第17章:人心纔是所向第18章:入城第3章:別管這幫牲口!第2章:爲國殺敵!第8章:一塊高粱餅引發的血案第41章:親事怎麼解決?第11章:機遇啊!第23章:其言也善第12章:驚變第26章:好兄弟第42章:少女的心意第6章:鬼子進村第25章:鞭責第10章:我腿軟第36章:心跡第48章:自行解決第36章:心跡第18章:入城第19章:相見懷念第40章:“殺手班”的防線第44章:風雲變幻第42章:少女的心意第28章:買醉第41章:親事怎麼解決?第37章:困境第37章:困境第1章:麥兜響噹噹!第49章:談崩了?第17章:人心纔是所向第28章:買醉第30章:別忽悠我!第23章:其言也善第27章:說什麼就是什麼!第42章:少女的心意第10章:我腿軟第26章:好兄弟第38章:示威第6章:鬼子進村第16章:灰心喪氣了?第15章:噩夢第39章:什麼法子?第43章:靜觀其變第24章:親征第41章:親事怎麼解決?第4章:元帥有令!第39章:什麼法子?第28章:買醉第17章:人心纔是所向第16章:灰心喪氣了?第24章:親征第19章:相見懷念第24章:親征第48章:自行解決第10章:我腿軟第23章:其言也善第24章:親征第34章:殺機第11章:機遇啊!第8章:一塊高粱餅引發的血案第36章:心跡第45章:婚禮第41章:親事怎麼解決?第24章:親征第9章:進屋!第4章:元帥有令!第34章:殺機第27章:說什麼就是什麼!第36章:心跡第33章:計破第27章:說什麼就是什麼!第25章:鞭責第3章:別管這幫牲口!第29章:臨危受命
第19章:相見懷念第34章:殺機第19章:相見懷念第8章:一塊高粱餅引發的血案第42章:少女的心意第13章:起事端了第38章:示威第23章:其言也善第15章:噩夢第17章:人心纔是所向第32章:神棍不是人人都能做滴!第43章:靜觀其變第14章:簡直就是人才!第15章:噩夢第20章:脫身第9章:進屋!第31章:他是個傳說第43章:靜觀其變第45章:婚禮第40章:“殺手班”的防線第3章:別管這幫牲口!第2章:爲國殺敵!第11章:機遇啊!第13章:起事端了第13章:起事端了第42章:少女的心意第17章:人心纔是所向第18章:入城第3章:別管這幫牲口!第2章:爲國殺敵!第8章:一塊高粱餅引發的血案第41章:親事怎麼解決?第11章:機遇啊!第23章:其言也善第12章:驚變第26章:好兄弟第42章:少女的心意第6章:鬼子進村第25章:鞭責第10章:我腿軟第36章:心跡第48章:自行解決第36章:心跡第18章:入城第19章:相見懷念第40章:“殺手班”的防線第44章:風雲變幻第42章:少女的心意第28章:買醉第41章:親事怎麼解決?第37章:困境第37章:困境第1章:麥兜響噹噹!第49章:談崩了?第17章:人心纔是所向第28章:買醉第30章:別忽悠我!第23章:其言也善第27章:說什麼就是什麼!第42章:少女的心意第10章:我腿軟第26章:好兄弟第38章:示威第6章:鬼子進村第16章:灰心喪氣了?第15章:噩夢第39章:什麼法子?第43章:靜觀其變第24章:親征第41章:親事怎麼解決?第4章:元帥有令!第39章:什麼法子?第28章:買醉第17章:人心纔是所向第16章:灰心喪氣了?第24章:親征第19章:相見懷念第24章:親征第48章:自行解決第10章:我腿軟第23章:其言也善第24章:親征第34章:殺機第11章:機遇啊!第8章:一塊高粱餅引發的血案第36章:心跡第45章:婚禮第41章:親事怎麼解決?第24章:親征第9章:進屋!第4章:元帥有令!第34章:殺機第27章:說什麼就是什麼!第36章:心跡第33章:計破第27章:說什麼就是什麼!第25章:鞭責第3章:別管這幫牲口!第29章:臨危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