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刺殺行動失敗,姬真到現在都頭痛,再加上前些日子本來以爲手到擒來,料不想最後反受污辱吃了啞巴虧,這口氣像他這般剛烈的人自然咽不下。王妃邑如就坐在桌邊,看着姬真一碗接一碗的喝酒,眉頭皺得像麻花一樣,幾次想出言相勸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勸他,這姬真每每在心情不爽的時候便會這般獨飲,而在喝醉之後就會在女人的身上發泄。
“我看這丞相才華內斂,暗中謀劃無數,想你鬥不過他,你又何必爲了良妃爭這天下?”忍了忍,邑如還是說了出來。
“你這娘們懂什麼?你懂什麼叫感情麼?你再如此囉嗦,當心我一紙休書休了你。”姬真將碗狠狠打翻在地,被這女人一語道破了心事麪皮上掛不住,揪了她的頭髮就往房裡推。
康豐四月初,正是春意盎然之時,城中卻突然傳出原郎中令在任職期間獨攬大權,結黨營私,行政苛暴,已查查清楚正被抄家,丞相甯越攜太子之令尚方寶劍之名將其斬首示衆,一時文武百官之中猶似一聲驚雷人心慌慌。
此時的郎中令府兩旁大道上,早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閒漢,但是都只擠在門前廣場,不敢踏入郎中令府大門半步,因爲廷尉府的凶神惡煞正在裡面清查財產,更有長槍亮甲的侍衛看守全府,有敢作亂的,可以當場格殺。
郎中令府的夫人小姐們哭哭啼啼的縮成一團,原本是貴人的她們現在全部投入教坊司以贖罪過。負責查抄府內財產並登記造冊的,是廷尉府的一幫小吏,隊長丁晨抄家已達十幾家達官貴族,對這種場面習以爲常,吩咐手快的手下將大小物件搬到屋外,把金銀珠寶、債書地契、古籍字畫、傢俱古玩等等分門別類,交代一名老書吏把各項財物一一登記在冊。
正熱鬧之際,宮中太子無央又頒下太子旨令,命殊藺接任郎中令一職負責皇宮禁衛調度安危。隨後又一道旨令將原本在廷尉府牢中關押的左中郎將健柏釋放官復原位,接連三道太子令後,無央開始在皇宮之中拋頭露面。這之間最喜得合不上嘴的當屬池壁莫屬。
這公然置輔國公顏面於不顧的挑釁讓姬真兩眼冒火,匆匆入了宮找涇末商議,一把推了正待通報的下人步履聲低沉凝重很快入了屋內,才入定便痛罵:“這狐狸手握三十萬大軍趴在城郊一動不動還不滿足,還想取了宮中三萬禁軍大權,太過貪心,實不能忍。”
“我說在大軍未回前動手解決,你非要找那傳國玉璽,難道一日不得,就一日不登基?” 涇末自也知了此事,心下里憤怒臉上露出恨色。這凡事一涉及權利,平日裡再親近的人也會拉着納入這生生殺殺的死局,萬般糾纏其實他跟他的父皇又有什麼仇呢,要如此痛下殺手,但究其原因也不過是這“天下”二字。
“那傳國玉璽還是要找的,它一日不知所蹤,你就一日名不正言不順,會底氣不足而爲世人所輕蔑,說你篡位而四方諸候皆可伐之,你沒見那池壁跟灃良都搬出了“清君側”,你以爲你就算坐上了皇位就能安穩了?以後只怕日日不寧夜夜不安四處皆是討伐之聲,只有得之才象徵其‘受命於天’,纔會令天下服之。”
“可那老傢伙到現在都隻字不吐,裝瘋賣傻的,你是不是心有憐憫?手段不重?一把老骨頭還挺得下去?”涇末眼睛眨了眨,似心下里打定主意,“現在殊藺還未上任,你可以給她施施壓,一個女子想要入得朝堂,這滿朝文武百官能聽之任之?叫他們搬些石頭擋擋路。還有這宮中禁衛多數是我們的人,可以叫他們找些事做,不要閒得整日裡吹牛,牛都吹到天上去了這俸薪是這麼好拿的?”
“還有……”涇末緩緩吐了口氣,他以爲大軍討伐南陵沒個一年半載不會回還,哪料到一來宣王耐耗,二來這宮中定還有他人在暗中使壞,三來現在大軍又半路折返,原本一件好事慢慢磨着就磨成夜長夢多了,到現在一謂玉璽,二謂天醒,三謂虎符,這幾樣東西均不見身影,這樣無止境拖下去怕是沒有時間了,再不下手,等殊藺一接手禁衛編排進他們自己的人馬,就更沒有機會了。涇末這般想着心便絞到一塊,眼裡一片通紅,似是心裡的血液倒流了出來,“還有,將老傢伙鍾愛的淑儀和柔婉兩位貴妃今夜裡傳至永福宮,放五名餓漢進去,我倒要看看這老傢伙的反應。”
輔國公聞言一驚瞧了瞧涇末,以前只道涇末飛揚跋扈頑劣一些,料不想盡將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一面藏得如此之深,比之他這般老奸巨滑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這柔婉貴妃,可是廷尉聶儒的女兒,難道不怕……”
“你怕了?”涇末眉一挑,看着姬真,又道,“我就是要給那聶儒點壓力,這老狐狸也是搖擺不定的,非得給他下猛藥。”
“好,我下去安排,不過,我還要多除掉一個人。”
“誰?”
“這郎中令本是我們的人,現在被除行動多有不便。”姬真一想起那日府中高手皆敗於殊藺手下就極爲不悅,本想逼着表態,料不想卻讓殊藺此次一戰聲名遠揚,自己這張老臉在整個康豐城都丟盡了,不由握拳道, “我咽不下這口氣,非把殊藺殺了不可。”
“我倒是很好奇,英雄皆有出處,這殊藺……究竟何處出身?”涇末此話一出,倒讓姬真無言以對,確實他忽略瞭如此一樁大事實爲不甘。
“殊藺……”姬真的呼吸一緊只覺全身的血都不流了,那血靜止得象是要等到那人死亡之時纔會重新活泛流動起來。
姬真於府上召集一幫官員開始試探,雖說北燕有女子爲官的先例,但也只是區區醫官,到底不容於世俗,說到底這都是宣王改革所改出來的事兒,宣王是個極具爭議卻又極具魅力的人物,爲人在戰事上“多疑而寡決”,但他在治國之道上卻繼承了桓王的衣鉢一生都推崇於改革,作爲公子之時就曾上書於威帝,改革鹽政,後來登基,更是大刀闊斧開辦官學 ,扶持商業,更是聽從甯越之言改革海事、稅制,軍政,到了後半生,更是致力於提高女子地位,准許女子入朝爲官。
東宮殿宇之內,蘇長寧才邁步進入,就見一羣百官跪在太子面前要求收回旨意,一個個 頭戴烏紗圓領補服玉帶官靴一副正派,等着太子作出決斷。姬真則在一旁儼然而座,板着臉盯着太子讓空氣都顯得有絲異樣,太子更是不知所措地扭頭看了一眼立在他後側的太子太師,又畏畏縮縮的向着甯越求助一般看向他,甯越坐在太子下首左側,淡淡的喝着茶,似乎並沒有要相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