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樂靈就搬來了霖院,說是來服侍安語然的。安語然卻感覺更像是來監督她契約履行狀況的。因爲樂靈一直在指出安語然言行中不符合少夫人行爲規範的地方。
安語然被她弄得頭痛,最後忍無可忍喊了她一聲:“樂嬤嬤,要不要這麼多規矩啊?我在遊府裡面不需要扮演少夫人吧?”
樂靈被她那個“樂嬤嬤”噎得說不出話來,好久才說了句:“奴婢不姓樂。”
安語然嘻笑道:“那你是什麼嬤嬤?”
樂靈仍是一本正經地樣子:“林小姐叫奴婢樂靈就好了。”
安語然撲倒在桌上,無奈地嘆氣:“樂靈,你年紀和我差不多吧?怎麼就這麼老成呢?”
“奴婢今年十六歲,天生就這性子。輕佻的丫鬟遊府不會收。”
安語然懂了,敢情是遊逸自己少年老成,所以選的丫鬟都是一個德行的。想起那貨“瞬移”的事,她便向樂靈打聽起來:“遊逸是不是練過武功?他算不算高手?”
樂靈肅然道:“林小姐,不能直呼少爺姓名,這是不禮貌的,客氣點應該稱他遊公子,親密點就稱呼他的字……”
安語然擦汗,決定不再問樂靈了,多說多錯啊!她打斷樂靈的話:“好好,我知道了。樂靈,你明日早上早點喊我起牀。”
樂靈追問:“林小姐要什麼時辰起來?”
安語然隨口道:“你起牀了叫我就行。”
她從明日開始要晨跑了。這個古代的身體雖然是當丫鬟的,還是太過嬌弱,雖然她有學過幾招防狼術,打完了人還是要跑得快才行。另外她也準備找機會向遊逸學幾手,如果碰到了這個世界的武功高手,她現在會的這幾招根本不夠看的!
不知道一年時間能練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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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樂靈喊醒安語然的時候,她還是睡意困頓的。勉強坐起身向窗外看時,她發現天還是黑的!他喵的這是早上嗎?這還是半夜好不好?!她知道丫鬟要比主子起得早,可現在也太早了點吧!
安語然咬牙切齒地問樂靈:“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寅時,四刻。”
安語然掰着指頭子醜寅卯數了數……凌晨四點啊!?
“樂靈,你每天都這時候起來?”若不是昨晚和樂靈聊過,知道她是那種一板一眼的性格,安語然真要以爲她是在故意整自己了呢。
“少爺每天這時辰起牀去練武,奴婢也就習慣這時候起牀了。”
一個富家公子,每天四點起牀練武?難怪他年紀輕輕,身手不錯。但是一般來說,生活優越富裕的公子哥,進出都可以帶着護衛,即使是爲了強身,也不需如此苦練吧?練武成癡?不太像……
安語然不僅揣度起讓遊逸如此苦練的原因來。然而她住進遊府只不過十天,和遊逸也沒見過幾次面,根本不瞭解他,自然也猜不出是爲什麼。不再多想,換上昨日在成衣店買的短衫長褲,讓樂靈梳了個男式髮髻,安語然便開始了她異世的第一次晨跑。
東邊有了些微光,讓幽深的天空漸漸變得透明起來。夏季晨風吹在安語然汗津津的臉上,讓她感到清涼舒爽,心情愉快。
此時已能看清周圍的景物。和林府不同的是,遊府沒種那麼多的花,更多的是綠色植物。亦沒有刻意的擺置成什麼造型,卻也疏落有致,高低錯落間有份自然不經意的爽朗美感。
跑過一個小院門口的時候,安語然無意間聽見了什麼東西劃破空氣的聲音。
她停下腳步,好奇地看向發出聲音的小院,慢慢走近。小院大約二十多米見方,地面是夯實的黃土,場地兩側有些青石墩青石條。場地中央,遊逸正在練劍。安語然也沒喊他,靜靜地站在場邊看了一會兒。功力內勁神馬的她是看不懂的,不過就她一個外行也能感覺到,遊逸練劍應該很久了。
他每一個動作或迅猛有力,或飄逸出塵,一柄細長的雪刃青劍隨着他的手腕轉動,迅疾無比地刺、挑、削、劃、劈、抖,在空中留下道道銀色軌跡。突然他回劍後挑,劍鋒險險擦着他的身體而過,卻有驚無險地連衣服都未劃破,只一瞬間就從腋下刺進他身側後某處空間。緊接着他向前一躍,這一步竟跨出了半個場地的距離!
這下可把安語然震住了,嘴也不知不覺張開了。昨晚他露得那手已經很讓她驚訝了,可是這一躍,有十多米的距離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嗎?
遊逸躍出後接着一個回身猛刺,就看見了晨曦中一身男裝打扮的安語然。
她站在小院門口,挺拔的小身子穿着淺青色的短衫,藏青的長褲,沒有束腰帶。但隨着晨風輕輕吹拂短衫,隱約勾勒出了胸部的一抹圓弧。頭髮梳成了男式髮髻,紮了根淺青色髮帶,卻有幾縷淘氣的髮絲跑出來,貼在她微汗的額角與耳前。她那對清澈的金褐色眸子瞪得大大的,小嘴微張,一臉驚訝神情。
在自己面前,她或笑或怒,卻總是淡定自若。像現在這種傻樣子真是難得一見!
安語然看着遊逸停下練劍,向她走過來。
他穿了一件米色短衫,下面一條黑色長褲,頭髮沒有像平時那樣一半梳在腦後,一半披下來,而是全部在頭頂束成髮髻。身上的細麻短衫有些汗溼,貼着肌膚,隱約顯出肩頭和胸前的輪廓。
走得近了,能看到他臉上微微沁汗,幾縷細細的溼發貼着額頭與鬢邊淺麥色的肌膚。好看的濃眉微微挑着,深邃幽黑的眸子映着晨光,燦若星辰。薄薄的嘴脣彎起,帶着他標誌性的戲謔笑容。
那一刻,安語然有點心跳過快。她對自己說,那只是剛纔跑得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