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灰衣人在同伴中箭時, 已經看到箭射來的方向,此時早有準備,身在半空, 將刀轉了半圈, 格開箭枝, 待右足落地後, 左足輕點, 一扭腰,轉身向着柯嶺所在處直直撲來,同時飛鏢出手, 向柯嶺疾射而去。
柯嶺見第二箭沒有射中灰衣人,已知不妙, 急忙向左躲閃, 飛鏢打在洞壁上, 發出清脆的“叮”一聲響,落入水中。
此時, 第二個灰衣人扔出的火把才堪堪落地,第三個灰衣人也緊跟着躍出洞口,向柯嶺撲來。他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柯嶺所在位置。
第二個灰衣人藉着身後的火光,看清柯嶺所站處水位極淺,而這個時候, 柯嶺還來不及再次拉弓。他在半空中露出一個獰笑, 只等落地後再躍一步, 就能近身攻擊, 卻沒想到踩入水中後, 腳下卻是空蕩蕩的,瞬間整個人都落入水中那道看不見的深溝中, 濺起大片水花。
後面那個灰衣人看到前者落水時,已經身在半空,眼看着就要步他後塵。情急之下他左手甩出飛索,勾住側面石柱,再一抖手腕,把身體橫向拉了過去,終免於落水。
柯嶺已經再次拉弓瞄準,此時又是一箭射去。
這灰衣人武功與反應似乎較前面兩人都強,他身在半空,右手火把掄了一圈,格開射來的箭枝,隨即足尖在石柱上一點,向柯嶺站立之處直撲過來!心中暗想,這小子所站之處,至少是可以立足的吧?
柯嶺來不及從背後取箭,急忙舉起弩機。弩箭呼嘯着射向撲過來的灰衣人,卻又被格開。
這時灰衣人已經躍至他身前兩尺,手中短刀映着火把光亮,劃出一道橙紅弧線。
弧線末端,直指柯嶺咽喉!
柯嶺左手握着弓,右手拿着弩機,卻什麼都做不了,連後退半步的時間都沒有,眼睜睜看着短刀到了眼前數寸距離。
突然,一個嬌小黑影從上方洞口斜撲下來,狠狠地撞到這灰衣人身側,藉着從上至下的衝力,一柄銀刃深深扎入他的肩頸之間。灰衣人身在半空,無處借力,被那黑影撞得斜飛出去,兩人一起摔入水中深溝。
黑色水面激烈地波動着,飛濺起數朵暗紅色水花。
柯嶺擔心地看着,卻因看不清水下情形而無法下水相助,只能迅速裝好弩箭,瞄準水面。
水花落下,水面漸趨平靜。
柯嶺等了數息,穩穩端弩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又過了數息時間,他再也不能等了,深吸一口氣便準備閉氣潛入水中尋找她。
突然,漆黑的水面探出一個腦袋,微弱火光下,柯嶺看到了那人小巧的臉龐弧線和腦後紮成一束的髮辮,便欣喜地彎下腰,向她伸出手。
安語然划着水靠近柯嶺,伸手握住他有些粗糙的手掌,便被他用力拉出水面。剛一站直,她便連打兩個寒顫:“好冷!”
柯嶺趕緊將手中的弩機換到左手,想脫下身上皮衣給她披上,卻瞧見安語然身後的水面突然綻開,一條黑影躍出水面,帶起一道淋漓的水簾,向着安語然的後背猛地撲了過來!
在這瞬間,柯嶺把安語然用力向身後一拉,自己往前一站,用身子護住她。
這麼近的距離,他來不及把弩機換到右手,而用左手射擊,他並無把握一擊射中對方要害。萬一偏了或是被格開,灰衣人就會傷到安語然。而爲了把安語然護在身後,他遲了一步舉起弩機,還未來得及瞄準,灰衣人已經躍至他身前數尺。
也許,最終結局都是一樣的。
但是她沒有拋下他獨自離開,這就夠了。
然而誰都沒想到的是,灰衣人堪堪撲到柯嶺身前時,柯嶺頭頂再一次飛下一物,將那灰衣人撞得倒飛出去,摔入深溝之後的淺水中。灰衣人掙扎着起身,柯嶺如何還會給他機會,立刻把弩機換到右手,瞄準,扣動扳機,一箭射穿了他的左胸!
這是剛纔意外落水的灰衣人。
他剛落水時,一時慌亂吞了幾口水,水下漆黑又不辨方向,待他定下心神正要上浮時,被安語然刺中的灰衣人摔入水中,要巧不巧地一起撞在他身上,害得他後腦猛地敲在深溝內突起的巖壁上,好一陣頭暈目眩,又連喝了好幾口水。
等安語然刺傷他的同伴之後上浮時,他跟在她的後面,悄悄浮上,只把口鼻露出水面換氣,這會兒氣喘得勻了,便一蹬巖壁,躍出水面撲向安語然,卻沒想到會再次被不明物體撞飛,實在是倒黴到了家!
那不明物體也落入水中,卻不沉下,得意洋洋地刨着四爪,優哉遊哉地自己遊了回來。
狗二出場,誰與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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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語然與柯嶺沿着這個山洞快步走了百尺,尋到一處洞壁有些內凹避風的地方,停下休息。安語然從頭到腳都溼透了,雖然裹着柯嶺的皮衣,此時也是冷得瑟瑟發抖,嘴脣發青,需要立即把溼衣服都換掉才行。
柯嶺便取碎石在地上圍成一圈,把之前灰衣人掉落的火把折斷,生起一堆小火。
安語然脫下皮衣交給柯嶺,讓他烘乾,再脫下鹿皮長靴,倒出裡面積水,斜擱在洞壁,讓裡面殘餘的水流淨。接着她右手去解外衣的衣釦,但是因爲寒冷,她手顫抖得厲害,這衣釦又是布紐,溼了更是難解,她解了半天也沒解開。
安語然心中急躁,擔心之後還有灰衣人追蹤而來,便擡頭看向背對着她,正專心看着火烘衣服的柯嶺:“幫我解一下釦子。”
柯嶺略帶遲疑地轉過身,他從小跟着師父長大,除了偶爾下山出售獵物皮毛外,幾乎未接觸過年輕女性,更不用說與年輕女性肌膚接觸了。
這二十多天裡,他替安語然換過多次傷藥與繃帶,因她單手不便,也替她梳過髮辮。但是現在要替她解衣,那絕對是再一次超越他的極限了!
他不敢正眼看她,用眼角餘光看着她領子,慢慢地伸手摸到她衣領上的第一個布紐,指節背面剛一碰到安語然有些微涼的柔軟脖頸,黝黑的臉上便泛起一陣紅色。
安語然卻只當是火光映紅了他的臉,見他慢吞吞的還催促道:“快點解開啊!很可能還有其他灰衣人會追來。”
這山中洞穴,岔路甚多,灰衣人會分隊探路,尋到這個溶洞來的只是其中一支而已。其他灰衣人若是遇上死路,便會退回繼續往這個溶洞尋來,因此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會很多。
柯嶺只覺得自己的手也抖得厲害,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把她衣領處兩個布紐解開。第三個布紐已在她胸前,他猶豫了片刻,才伸手去解,解時小心翼翼,儘量不碰到布紐以外的地方。爲了不碰到那隆起的曲線,眼睛卻不能不看着她隨着呼吸而起伏的前胸。
好不容易解開胸口兩個布紐後,柯嶺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接下來是腰腹處的布紐,他略略鬆了口氣,加快了解釦的速度。總算解完外衣布紐,柯嶺幫着安語然把外衣脫下,小心不碰着她左臂。
裡面夾襖是斜襟的式樣,只有領口與腰側有扣,只要脫去夾襖裡面便是貼身的中衣了。白色的中衣溼透後幾乎就是透明的,緊緊貼着她的肌膚,和沒穿差不多。
所以,柯嶺幫她脫下夾襖後,便衝擊性地看到半透明的中衣下,淺黃色抹胸緊緊裹着的兩團隆起,因爲年輕,不是太豐碩,卻飽滿挺拔,更顯精緻秀美。
他頓時滿臉通紅,急忙閉緊了雙眸,顫聲道:“抱,抱歉!”說完便趕緊背轉身,取過一邊瀝淨水的長靴放在火旁烘乾。
安語然臉也紅了,她沒想到中衣浸溼之後會這麼透明,一不小心泄了春光!
好在中衣只是腰側有繫帶,她便快速脫去剩下的溼衣,匆匆擦乾身子,自己換上了乾淨的中衣與褲子,捋起左袖,露出夾板與繃帶固定着的手臂,有點不自然地說:“柯嶺,你還得幫我個忙——換繃帶。”
這會兒柯嶺別說是臉了,連脖頸處都開始發紅發燙起來,背對着她只顧烘乾長靴,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麼。
安語然雖然也有點窘,但她更擔心之後的追殺者,不得不勸解道:“柯嶺,我們時間不多了。剛纔那事兒……就當沒看見吧。”
他喵的,她是被看的人,現在該被安慰的人是她啊!怎麼還得要她去勸解看她的人呢?
柯嶺也不是迂腐之人,知道此時並非一味害羞之時,回頭用餘光掃了她一眼,見她已經換上了乾淨衣褲,才漲紅着臉替她更換了左臂的繃帶。
少了柯嶺幫忙,靠着自己單手,直折騰了一刻多鐘,安語然才穿好所有衣物,將頭髮烘得半乾之後,再穿上柯嶺替她烘乾的鹿皮長靴:“走吧!”
柯嶺熄了火堆,用附近碎石掩埋了殘餘的木炭與灼黑的石塊,再用磨碎的石粉把洞頂煙燻的痕跡小心抹去,儘量讓人看不出他們曾在此生火,抹除掉一切人爲痕跡。
離開烤火處,沿着這條山洞前行,竟漸漸向上,而且山洞變得越來越寬,空氣也更爲新鮮寒冷。
安語然心中欣喜,知道他們多半是走對了路。
又走了小半個時辰,前方火把照不到的地方不再是一片漆黑,隱約可見嶙峋的巖壁。安語然與柯嶺不由得都加快了步伐,狗二更是興奮地跑在他們前頭。
轉過一道彎,安語然突然止步,柯嶺差點撞到她,趕緊也停了步子,不解地問:“怎麼?”
安語然回頭對柯嶺露出一個燦爛微笑:“我們可以出洞了!”
前方數十尺的地方,可以看見一枚橄欖形的湛藍色天空,竟然亮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