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陰沉,似乎隨時都有下雨的可能,而眼下,他又是一副強勢,看來是不肯放手了,索性,“既是如此,那平某感激不盡!”
外面,伍子申的小廝早已等候多時,恭敬的站立在馬車旁。
“少爺!”
見到伍子申,轉身掀起了車簾,淡灰色的衣袍隨風而飄,一瞬間,讓我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伍子申見我一直愁眉緊鎖,不禁笑道,“平弟剛剛拿下大中鹽社,該昌值得慶賀,現下又這般表情,難道還有何不稱心之事?”
我拉回了神思,抱歉道,“伍兄誤會了,小弟來此地也並未多長時間,身子一直沒有調適過來,對這邊的水土更是難以適應,剛剛一出門,霎是覺得酷冷難耐!”
“這樣啊……”他托腮假裝一副沉思之狀,半晌,笑了起來,“賢弟明日可有空閒?”
我一下子沒有反應來,疑惑的望向他。
他見我沒有吱聲,當作了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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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已到了潮州,當然少不了一個地方,那可是山清水秀,療養度假的好去處!”他拍掌道,禁不住熱情的再次拉起了我的手腕。
我皺起眉頭,將手向回收了收,然,卻根本換檔不住他的力量。
“賢弟意下如何?”他眼睛一瞟,“當然……我們還可以一起討論討論當前商業的形勢,要知,我對賢弟可是有種相見恨晚之感。賢弟的思想,沉穩性格,都讓爲兄我十分佩服。如若可以,”話鋒一轉,“我想和你一起開個新行當,不涉及稅收,不關乎朝廷利益,純粹個人!”
我淺笑了下,“伍兄真是說笑了,我並非有何高明的想法,更加是普通得一介小民您這樣對我器重,豈不是笑話我了嗎?”
他深深的呼了口氣,“賢弟一身正直,不受外界誘惑,讓爲兄我更是心生好感,”沉思了下,嘴角揚起了笑意,“但,如若是你個人的心中至愛之職,賢弟也甘心放棄嗎?”
我瞬間瞪大了眼眸,錯愕不已。
“賢弟好好考慮考慮!”笑得愈覺地深沉。
“少爺,雲居客棧已是到了!”小廝在外面提醒道。
伍子申向我望了望,再次恢復瞭如沐春風的笑容。
“平某謝伍兄的相送,後會有期!”
趁着他的手一放開,我趕忙跳下了馬車,然,才邁兩步,卻猛地被後追上的他拉扯住。
“爲兄非常期待與賢弟的明日之遊,不涉及其他,單純的友誼。不知爲何,見到賢弟的第一面,爲兄我感到一種親切,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這是許多都未曾有過的感覺了,”果然是動之以情,他自嘲的笑了笑,“或許賢弟是嫌棄爲兄太過於市儈,雙手沾滿了銅臭的味道,以至連一日都不想接觸?”
我的心一揪,看到他的這副表情,一下子讓我想到了自己小的時候。
那時的我,多麼的渴望朋友,可是卻因爲自己的窮困背景,讓人鄙視,讓人忽視,許多年後,伴隨着自己的成長,如今卻也成爲了習慣。
我以爲自己埋藏的很好,以爲它將會成爲了一個過去,永遠都不會再次被提及。
然,這次真的破戒了……
“你和我是同類人!”他篤定的看着我說道,“賢弟信不信有些人註定就是知己,或許上輩子,也許上上輩子,或兄弟,或兄妹,或夫妻,友情,親情,愛情,讓他們這一輩子再次見到,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我的心再次被狠狠的撞擊了下,我知道那種感覺,是一種踏實,找到自己歸屬的塵埃落定之感!
“平先生?”遠處傳來了叫聲。
我回過頭去,一看,竟是小數子,他手中抱着一個大大的油紙袋子,站立着,似在等我。
“伍兄,我想我……”
話未說完,他徑自截斷,“平弟先不要急於回答,或許一時口快會讓自己後悔莫及!明日一早,我會來的!”
看他纔要提腳,“不會的,”我喊了出來,明顯感到他的身子一個停頓,“平某和伍兄不過相識一日,斷然不會有這樣深的感情,自知是無果,那何必要有所往來,索性長痛不如短痛,”自嘲的笑了笑,“何況現在連短痛也談不上呢!”深吸了一口氣,“伍兄雖是個商人,但性格明朗,平某很是喜歡,但充其,平某隻是一個過客,還是淡忘爲好!”
一席話說完,轉身向遠處站立許久的小數子邁去,背影決絕,不再回頭。
“那個人是誰?”小數子順着我的身側,探頭望去。
我淡笑了下,“不認識,剛剛回來時,不小心碰了下他的車子!”將話鋒一轉,“手裡拿的什麼?”
“恩?”他低垂下腦袋,突然嘴角咧開,“啊,是秀羅姑娘的拿手糕點三品!”
頓時,想到了早上的美味,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先讓我嘗一個!”
剛要將手探入紙袋中,誰知,小數子身子一閃,表情帶着責怪,“這是專門做給主子的!”
我揚起眉頭,顯得有些個吃驚,“別人沒得分嗎?”
“反正秀羅姑娘與主子這兩日關係看似甚好,既說是帶回給主子,肯定是有個原因的,具體,你我二人也不必過問。”他咋了咋嘴,將臉低下,瞟了眼紙袋裡的糕點,撅起了嘴,“我也很想嘗的,可是還是得先過主子,他吃完剩下的,就能分給咱們!”唉嘆了口氣,“所以啊,但願主子不愛吃!”一搖頭,“可是似乎不可能,主子也是一直唸叨着呢!”
我諷笑了下,心下想,又一個女人被他引誘得失去了理智!
只是,這兩日來,我卻猜不透她的利用價值!更加看不透八皇子現下布得哪個局?
“主子呢?”我轉移了話題,兩個人邊說邊進了客棧。
“先生離開後,主子和李公子就去了‘三品居’,現下正和秀羅姑娘一起用晚膳!”一進了八皇子的房間,就將糕點放到了桌面上,左右巡視了一番,看四下無人,將音量放低,“平先生,依你看,這次子會不會真心待與秀羅?”腦海中立即產生了美麗的綺夢,“如若真是一個能做美味的皇妃,那我們也就有了口福!”
看到他如此滑稽的動作,我禁不住暗笑了出來,“你不是說了嘛,這些事兒不是咱們能過問的,要知道,天下無不透風的牆,小心隔牆有耳,將今日的話傳了去!”
“還能有誰,剛剛在街上,人多,可現下不就是你我兩人?”將手一指,腦子一恍神,“難道……先生您……”
“我沒有做過保證哦!”眼神故意顯露出一抹陰謀和算計,擺了擺手,趕忙衝回了自己的房間。
“平……”
房間裡已備好了浴桶,周圍燒着爐火,使得屋子裡始終保持着人體最舒適的溫度。
我掀開蓋子,頓時一股嫋嫋熱氣徐徐飄起,如同轉身夢境一般,周圍變得朦朧。
褪下身上的衣服,滑入桶中,剛要出一聲舒服的長嘆。
誰知,讓一推!
“爲何本皇子每次來,凡兒都是在淨身?難道是有意的安排,想要邀本皇子加入?”他轉身將門一掩,優雅的邁了過來,身着一襲與我相一樣的紫袍,頭簡單的梳個髻,臉上沒有覆蓋着人皮面具,一張絕豔的面龐上,閃耀着刺目的笑容。
我白了眼他,不慌不亂,依然的鎮定自若,“八皇子很喜歡搞偷襲,趁人不備,看來是有當**賊的資質!”反諷道他。
他挑了下眉,將身子靠前,頭稍低,用手撩起了桶中的水,不時的還拍打着水面,一浪覆蓋一浪的水紋衝擊着我的胸部,他嘴角的笑意更深,“**賊也是有品位的,凡兒和本皇子相比,似是你更合適!”雙手攫住我的下巴,“當然,如若這賊真是凡兒,本皇子倒是也心甘情願!”一俯,四脣相接,柔軟而帶着清新的茶香味道,廝磨了一會兒,起身又退去。
我大喘着氣,每次都是這個反應,彷彿自己總是瀕臨死亡一般,在快要沒有氣息之時,他斷然的分開,拿捏得一點不差,力道卻也恰到好處。
待我慢慢的緩歇了過來,將身子再次向裡面紮了扎,用手指着桌上的一張宣紙,“大中鹽社的協議已經簽好,以三百五十萬兩銀子結轉,我和伍子申的出價整整相差七十五萬兩。”眼睛瞟向正前方正撥弄古琴絃的八皇子,敘述着事實。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挑了個音,出了“嗡嗡嗡”的顫音,在屋子中迴盪久矣,笑了笑,“凡兒明明知道,只要出高於二百八十萬的銀子就可以一舉拿下大中鹽社,偏偏寫下三百五十萬兩,真是……”眼神一斂“善心大,這大中的老闆怕是今夜要去燒香拜佛了!”
我笑了笑,“對於現下已控制帝都全部經脈的八皇子,同謀犯爲其做些善事,也是應當的!”
“哈哈……”他笑着看着我,底下的琴音錯落的出了古怪的旋律。
我靈光一閃,想到了心理治療其病的方法。
登時,臉上笑容變得豁然,“八皇子可會彈曲?”我假裝隨意問道。
他揚起了眉,沒有吱聲。
我繼續說着,“離家快有一年之久了,現下離過年只有不到兩個月,心下愈的想念,記得在我們那邊總是彈唱春江花月夜》,很是好聽,但偏偏凡兒手笨拙,不大會。如若可以,八皇子能否爲凡兒彈唱?”
自知有一定的風險,必定在古代,男子上青樓總是讓女子來彈奏,一般是一種地位的象徵,而我現下這般,搞得不好,尤其是外人在場,有可能就定個忤逆之罪,將頭割之,而八皇子卻也是礙於面子之人,從小韜光養晦,萬人尊之,畏之,就連皇上都對其說話客氣有加,誰人何時有這樣的支使,分明是給其辱受。
這樣一想來,我當時就有些個後悔了。
“呃……凡兒逾矩了,還是回頭去找找其他人……”
“《春江花月夜》本皇子從未聽說過,”他皺着的眉頭打開,嘴角再次揚起,“凡兒明日將譜子寫好,本皇子可以試試。”將頭一低,身子正正端坐在了桌後的椅子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挑了挑琴絃,“現下,就隨意聽聽吧!”
話剛一說完,段輕揚的旋律響起。起初幽咽婉轉,好象在敘述故事一般,變得起伏跌宕,若斷若續,靈活的手指快的上來回挑動着,變換着節奏,技藝之高,讓人無不震驚!
他如此的投入,彷彿身臨其境,感受着一個女人顛沛淋漓到最終脫離世俗的過程,那份苦澀的艱辛,那份無人能懂的愁苦,都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一面的他,讓我感動,我睜大了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
平日裡,邪魅如絲的他,現下將眼睛緊閉,斂去了傲氣與耀人的光芒,刀刻般挺直的鼻子下薄薄的嘴脣輕輕抿着,白玉樣的面龐和夢幻紫色的錦袍襯托得那嘴脣從愈的紅豔,散着邪肆性感的誘惑。
尾音一收,將雙手在古琴上一拍,音即消失!
頓時,屋子寂靜無聲。
“凡兒可有滿意?”邪魅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
我猛地一回神,嚇了一跳,差點碰撞得木桶都要向後倒去。
我拍撫着胸前,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硬扯着嘴角,“好……好!”
“哈哈……”他揚聲大笑,眼神瞬間變得柔和,雙手親暱的揉着我的頂,“凡兒回來還未有晚膳衝勁,剛剛一直聽到肚子的伴奏,真是讓曲子更加的鳴壯!”
我一聽,竟一下子紅了臉頰,此時肚子竟是極其“配合”的唱起了空城計。
“哈哈……”他又是笑了起來,起身,向門口走去,“凡兒還穿好衣服吧,本皇子早已看過了,無需再給我展示,但若,”他扭頭向我拋了個媚眼,“想真正勾引本皇子,何不直接一些,到庥上等着!”開門,邁了出去。
我氣得簡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用手撩了撩逐漸冷卻下來的水,終究站了起身,穿好了不知何時備好的白色單衣,在古代,這種睡衣。
沒有半晌,門再次被推開,八皇子手裡端着一個油紙袋走了進來。
“將這個吃掉!”話語帶着幾分命令的口吻,“身子本就弱,晚上爲何不叫廚子熬些熱的燕窩用?”
我有些個驚訝,這……這不是秀羅專門做給八皇子的嗎?眉頭禁不住擰緊。
“很難吃嗎?”他嘴角扯動了下,“爲何兩次吃三品糕點,兩次總是愁眉緊鎖。”
我有些個恍惚,用手向紙袋中拿了起了一塊,慢慢咀嚼了起來,“凡兒只是覺得心有虧欠,秀羅姑娘對八皇子您的心意,偏偏都被我糟蹋!”再去吃了兩口,“說實話,味道真的很棒,不甜膩,鬆軟而可口中,甚至還有種淡淡的荷花香氣,可以讓人清晰的感受到‘真誠’的味道!”我瞟了眼坐在我身旁的八皇子,“要不要來嚐嚐看?這樣也不會辜負了人家的心意!”
他擺了擺手,將第二塊也放到了我的手上,嘴角的笑容充滿了探究與複雜,“凡兒可是在誘惑本皇子?”
我怔愣住,回想剛剛,似乎一切都是在提醒着八皇子,秀羅姑娘的手藝高,當是不能錯過。怎……怎會想到了誘惑呢?
我翻了個眼,“好心提醒,八皇子可莫怪我的霸佔。”既是如此,吃得更加大塊朵頤了起來。
他抿嘴笑看着我,眼神閃過了一絲的無奈與縱容,欲要張嘴,然,卻又閉上,終是莫不吱聲,偶爾撩起自己的袖子擦拭着我嘴角上的渣滓。
這一夜,八皇子在我的房間睡下,當時他只是無賴的笑着解釋道,“凡兒今日如此費心,本皇子犧牲一下,當要有所獎勵。”笑得一臉的邪惡,“你可知,能得到本皇子的親睞,那可是無以計數的銀子都難以換來的!”
我當時真想站起身,用手拿起桌子上的剪刀,扒了他的這層皮,看他還拿如此笑容招惹世人!
可想是歸想,畢竟這是古代,他是高高在上的八皇子!事實改變不了,終究只是給了他一記白眼。
對於他的“犧牲”,因爲已經習慣,遂,也不再畏懼和反對。純粹就當作一個大抱枕,然,這個大抱枕還相當的養眼,舒適,對這個南方的冬季來說,亦是取暖的熱爐,我身上的寒氣與他的熱氣很快進行了熱傳遞,兩人達到了同溫……
一大早,暖陽升起,陽光明媚,伴隨着偶爾的水鳥鳴叫,如同鬧鐘一般,人們紛紛起身,或挑着擔子到了街邊,或清晨開始的第一聲叫賣,或客人們早已候等一旁,一切都是如此的熱鬧非凡。
“幾時了?”我洗漱完畢,拉開門扉,正巧碰見了剛要過去的小數子。
“已已時了!”小數子笑了笑,“瞧先生睡得,這身子愈懶惰,眼睛都不想睜開!”
“恩!”我半睜半閉,又是問道,“主子呢?”
早上起來,被子已是我一人的,將我圍得密不透風,活似一個糉子!
他捂嘴又是偷笑了兩聲,“主子早就出門了,和秀羅姑娘有約。”手一揚,“臨出門前,讓我好生伺候您,這不,我去叫廚子們熬好了一些燕窩。先生現下要不要用些?”
我擺了擺,都懶得再張開嘴,轉身,欲要回去補眠。
誰知,一樓傳來一個高亢的女聲,“哎~二樓雅間平公子,伍大爺一樓候等!”夾帶着興奮。好象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一般。
我一個激靈,登時振作起來,將雙眸睜大。
“伍大爺?”小數子眉頭皺起,“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