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俞作柏在南寧就廣西省政府主席職。他以曾如柏爲民政廳長,雷沛鴻爲教育廳長,而對替楊永泰聯絡他的樑五鳳則給以財政廳長。武昌第一紗廠老闆李薦廷,也被任爲廣西榷運局長。因李薦廷在漢口黃陂路的公館,曾爲俞作柏聯繫李明瑞的接觸點,這表明凡是爲李、楊倒戈盡過力的,俞作柏都給以優厚的酬庸。
李明瑞就廣西編遣分區特派員後,依照南京規定廣西得編爲三個師和一個旅的定額,而他所統率的第十五師和楊騰輝的第五十七師仍照舊。原廣西境內的第十五軍第一師師長伍廷颺不願留下,已離桂經長沙、漢口去上海;第二師師長黃旭初因攻白泥受傷去香港就醫。而今只留下第三師師長呂煥炎,他被任新編第十六師師長。徐啓明、蒙志兩部改編新編第一獨立旅,以蒙志爲旅長。
其序列如下:
第十五師師長李明瑞:轄第四十二旅旅長周祖晃、第四十四旅旅長黃權(黃權,廣西陸川人。1929年10月5日任第十五師師長。抗日戰爭期間任第八十八軍暫編第三十二師師長。1942年5月曾率部參加浙贛會戰。)、第四十五旅旅長張之豁;
第五十七師師長楊騰輝:轄第一六九旅旅長樑重熙、第一七○旅旅長謝東山、第一七一旅旅長楊騰輝兼;
新編第十六師師長呂煥炎:轄第一旅旅長樑朝璣、第二旅旅長許宗武、第三旅旅長楊義;
新編第一獨立旅旅長蒙志。
俞作柏的胞弟俞作豫,在北伐前夕曾在第七軍當過團長,他是黨員,參加過一九二七年十二月的廣州起義。俞作柏當廣西省政府主席後,他就來到俞作柏身邊,說服他的哥哥實行聯共政策。一九二九年八月,中央派鄧斌(鄧小平)同志到南京會晤,此外中央又先後派張雲逸、袁任遠、葉季壯等同志到廣西,在省政府和軍隊中工作。俞作柏把中央軍事政治學校第一分校(即南寧軍校)的入伍生團和第二、第三兩期學員合編爲教導總隊,以張雲逸當總隊長。此外俞作柏還任張雲逸爲廣西警備大隊第四大隊長,俞作豫爲第五大隊長。這一切,由蔣介石派在廣西做特務的省府委員兼第十五師政治部主任的鄭介民報告到南京去,蔣介石不禁大吃一驚,一面派吳鐵城前往調查,一面電俞作柏到南京述職。俞正猶豫,在此關鍵時刻,汪精衛的代表薛嶽突然來到南寧,有所協商。
原來蔣桂戰爭在國民黨內部引起連鎖反應。蔣介石既銳意“削藩”,掃除異己,自然不會放過馮玉祥。當蔣介石向武漢進軍時,就已經把馮玉祥作爲次一消滅目標了。五月初起,蔣介石數次邀馮玉祥入京議事,馮氏鑑於李濟深的教訓,堅決不去南京。五月中旬,馮玉祥在華陰舉行會議,決定武裝反抗蔣介石。馮氏自任“護黨救西北路總司令”,與五月五日李宗仁自任爲“護黨救總司令”互相呼應。但馮玉祥之失敗,與李宗仁幾如一轍。馮部韓復榘受了蔣介石的收買,於五月二十二日發出“養”電,聲稱“維護和平,擁護中央”,次日,另一干將石友三(1891—1940,在馮玉祥部由馬伕升至師長。1926年背馮投晉,後又返回馮部。1929年,馮玉祥策劃反蔣,石被蔣收買,被委任爲討逆軍第十三路總指揮及安徽省政府主席等職務。是年底,復叛蔣投馮。1930年中原大戰,石再次投靠蔣介石。抗日戰爭爆發後,與日寇暗中勾結,殘害抗日武裝力量。1940年12月1日,被高樹勳等扣押,當即殺死。)又起而響應。至此,馮玉祥的反蔣局面完全瓦解。
汪精衛在歐洲看到局勢動盪,有機可乘,遂於一九二九年九月初回到香港,在跑馬地建立“國民黨第二屆執監委員聯席會議”,號稱“地下中央”,樹起“護黨救國”的旗號,策動一切不滿於蔣介石個人獨裁統治的地方實力派起來反蔣。汪精衛最先聯繫的自然是張發奎,張氏在蔣介石進兵武漢時當第一路追擊總指揮,在鄂西收繳了夏威部的武器,這是蔣介石時刻不能忘懷的一件事。特別是汪精衛回到香港以後,蔣氏懷疑汪、張之間一定會有勾結。於是壓力就隨之而至了。
九月中旬,蔣介石命令在宜昌的張發奎部,乘輪東下浦口,轉移到蘇北海州地區整訓,並令在福建的曹萬順部於九月十七日開到宜昌接防。張發奎於奉令後估計蔣氏一定在他的部隊抵達漢口或浦口時下令包圍,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鋌而走險,遂於九月十七日以出其不意的行動,解除曹萬順師的武裝。同時電蔣介石提出三項要求:一、撤銷違法亂紀的三全大會。二、剷除惡化勢力。三、敦請革命元勳返國主持大計。張發奎電所請革命元勳就是汪精衛。即日,張氏率軍渡江向湘西南下,汪在港得訊,即派薛嶽到南寧,向俞作柏遊說,希望俞與張發奎合作,在兩廣創造新局面。
俞作柏在廣西主政不滿三個月,基礎尚未鞏固,現在一方蔣介石要他入京,另一方汪精衛又叫他反蔣。在急不暇擇的情況下,俞作柏竟於九月二十七日發表通電,就任護黨救總司令,歡迎張發奎返桂。俞作柏這一轉變,事先沒有做好準備工作,不但呂煥炎等舊人心懷不服,就是李明瑞的心腹大將黃權也不瞭解,隨即爲陳濟棠所收買。蔣介石於十月二日下令免俞作柏、李明瑞本兼各職,以呂煥炎爲廣西省政府主席兼討逆軍第八路副總指揮(總指揮爲陳濟棠),任楊騰輝爲廣西編遣分區特派員,又委黃權爲獨立第五師師長,黃權的叛變,使俞、李感到大勢已去,決心出走(黃權部駐桂平,形勢險要)。
陳濟棠爲平定桂局和防堵張發奎部,把他的總指揮移設梧州。十月七日,決定派香翰屏、餘漢謀、蔡廷鍇三師入桂。楊騰輝、黃權到梧州見陳濟棠洽妥後,一面由呂煥炎派樑朝璣、楊義兩旅會同餘、香兩師進駐桂平,向南寧進逼;一面允給俞、李十萬元下野。俞、李見事無可爲,遂於十月十三日率張雲逸的第四大隊、俞作豫的第五大隊前往龍州,俞作柏從那裡前往香港。十二月八日,在中國的領導下,爆發了百色起義,張雲逸任紅七軍軍長,俞作豫任紅八軍軍長,李明瑞爲紅七軍、紅八軍總指揮,鄧小平爲紅七軍、紅八軍政委。
汪精衛知俞作柏、李明瑞離開南寧,爲使張發奎軍入桂不致同廣西部隊相左,遂通過唐生智穿針引線,主動與黃紹竑晤談。希望李、黃、白速回廣西,領導桂軍同張發奎合作。政治是講現實的,對過去恩怨完全置之度外。黃紹竑將上述情況通知在越南的李宗仁、白崇禧,並做返桂準備。適香港政府下令限黃紹竑三天離境,黃遂秘密取道廣州灣(今湛江)回去廣西。
黃紹竑到家鄉容縣,縣長封鎮南、旅長封赫魯來見,黃氏擬了一張電稿交封赫魯拍發,邀呂煥炎、楊騰輝、樑朝璣等到賓陽候晤。十一月十八日,黃紹竑乘汽車到賓陽,見被邀的固已都到,即未被邀的也自動來了。濟濟一堂,氣氛十分熱烈。黃氏說明來意,希望大家團結一致,與張發奎通力合作,同下廣東。各人均表示贊成。黃紹竑即令各部秘密向平樂、梧州集結,以期早日與張發奎軍會師。
過了幾天,李宗仁、白崇禧也都從越南迴到南寧,當即遵照汪精衛領導的“地下中央”(中國國民黨第二屆中央執監委員聯席會議)的命令,組織護黨救第八路總司令部。李宗仁任總司令兼中央命令執行所所長,黃紹竑當副總司令兼廣西省政府主席,白崇禧任前敵總指揮。四五年前演奏過的老調,而今又重彈了。
汪精衛組織的護黨救究竟有多少路?據當時瞭解,只知道汪氏留第一路、第二路給馮玉祥、閻錫山,第三路是張發奎,第四路是唐生智,第五路是石友三,其他不詳。汪精衛要李宗仁指揮張發奎的第三路軍,遂加給他“中央命令執行所長”的銜頭。張發奎率領所部於十月三十一日從湖南進抵廣西龍勝,即與廣西部隊取得聯絡,其後經靈川、恭城、賀縣、信都南下,向梧州方面前進。
十一月二十四日,黃紹竑與張發奎會晤於梧州北面的石橋,商量桂張軍聯合作戰事宜。黃紹竑以桂局新定,諸事待理,而第三路軍長途遄征,也要稍事休息,故主張過一兩月,再會師東下。張發奎力持異議,謂應敵不備,攻其不意,若待對方準備完成,則難於取勝。張發奎並表示:如廣西不肯遷就,他也要孤軍深入,意甚堅決。黃紹竑終於表示讓步,答應一同東下。
張發奎指揮第三路軍四個旅經懷集、廣寧到清遠,定十二月六日在清遠與第八路會師。
白崇禧指揮第八路軍六師六旅,除呂煥炎率楊義師駐守廣西外,其餘均東下作戰,兩路出征兵力大抵相等。
廣東方面早有防備。它擁有的兵力除陳濟棠的討逆軍第八路餘漢謀、香翰屏、李揚敬(1894—1988,陸軍中將。1927年秋任黃埔軍校教育長。1938年與陳誠、陳立夫籌組三青團。1949年10月任廣州市長,同月退守海南島,任海南防衛副總司令兼參謀長。1950年5月到臺灣。)、蔡廷鍇、蔣光鼐各師及直屬部隊外,蔣介石還派朱紹良帶了譚道源、陳繼承、毛炳文三師前來支援,蔣並任何應欽爲廣州行營主任,指揮作戰。
十二月六日,李宗仁在清遠下總攻擊令。七日晚,兩路軍分別由橫石、清遠渡過北江,攻擊前進。張發奎率第三路軍於十二月八日到花縣,即以吳奇偉、陳芝馨兩旅爲右翼,攻花縣、兩龍墟;鄧龍光、黃鎮球兩旅爲左翼,攻新田、石角。左翼進展很順利。九日,鄧龍光在新田破敵,攻到石角。十日,鄧龍光旅得陳芝馨旅協助,將石角至象山的朱紹良部毛炳文、陳繼承兩師擊潰。如果他們乘勝前進,則佔領廣東在指顧間。可是,張發奎發現右翼戰事緊張,在鄧黃兩旅追敵到李墟後即將其調回兩龍墟赴援。兩龍墟爲蔡廷鍇、蔣光鼐兩師憑堅固工事防守,抵抗異常激烈。打到十一日,黃鎮球旅長受傷。鄧龍光增加上去,仍無進展。十二日,蔣軍在空軍協助下猛烈反攻,張部團長李漢炯、歐震受傷。張發奎看到所部傷亡過大,於十三日下令撤退,集中潖江。
白崇禧指揮的第八路部隊,因經四月和十月兩次變故,官兵思想混亂,士氣低落,久攻軍田不下。看到第三路退卻,左側背受威脅,也下令撤退。十三日,白崇禧函張發奎雲:“接兄文電,敝軍佔領蘆苞後,決定元晨分由蘆苞、白泥渡河,向炭步、新街前進。但主力渡河尚未完畢,迭見貴部軍官由花縣退到軍田,謂貴部已向原路退回,故德、季兩公決定暫撤回北江右岸,以便與兄會商後再定計劃。敝路正面攻堅三次,毫無效果,甚愧,已令蒙志師開往銀盞拗掩護貴軍。”白崇禧此函對張深表歉意。
兩路軍隊都經廣寧、懷集退回廣西。十二月二十八日,退到平樂整理。總結各路護黨救在兩個月來先後失敗,西北軍在十一月,石友三在十二月,桂張聯軍也在十二月,唐生智在一九三〇年一月。從此不再有人用“護黨救”這一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