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到天津後,即與他以前的幕僚長、現任五十三師參謀長周武彝取得聯繫,周氏以辦理三全大會代表報到手續作掩護,前往南京活動。事前,他請邵力子(蔣介石的總部秘書長)轉告蔣介石,他此行是代表五十一師、五十三師全體官兵南下,先去上海迎唐生智,然後再到北京謁蔣,報告一切。
周武彝在上海向唐生智表示,全體官兵一致擁護唐總司令重返部隊。隨後周氏又到南京,向蔣介石表示,五十一師、五十三師竭誠擁護中央,要求唐總司令重新指揮部隊。蔣介石見他的部署已有成果,深表欣慰,當對周氏加以讚許,並指示他們可立即動身北上。嗣後,唐生智得到鉅款,在周武彝陪同下乘日輪由上海赴天津。
“湘案”發生後,白崇禧也與李宗仁採取一樣行動,辭去前敵總指揮職務,並電李宗仁,要他嚴令制止夏威、葉琪兩部在湖南的軍事行動。此外,他又密電胡宗鐸,重申武漢易攻難守,要他指揮三軍撤往湖南,待命進止。但胡宗鐸深信三月十三日中央政治會議對“湘案”已有決議,拒不遵命,坐失時機。三月十九日,廖磊到北京德國醫院見白崇禧,告以部隊不穩,唐孟瀟在南京策動下,日內即到天津,要白同他離京,沿途已有佈置,白崇禧到天津後,由廖磊調度,搭上一艘日輪,南開香港。三月二十日,李品仙發出“號”電,聲討白崇禧,擁護唐生智復職。三月二十一日,唐生智在北平順承王府宣佈就任第五路軍總指揮之職。廖磊因掩護白崇禧出走,被唐氏撤職,而以劉興繼任第五十三師師長。
白崇禧因李品仙於三月二十日發出的通電,其中有如下等語:“崇禧陰主武漢,蓄意破壞中央威信,強令該軍撤退,襲擊平津,佔領徐海,進逼首都。”這完全是揹着良心說假話。因此,白氏曾長期對李品仙不諒,當兩廣對南京割據時期,廖磊受白寵任,當了第七軍軍長,而李品仙則位居閒曹。抗戰時期,廖磊也比李品仙先任安徽省政府主席,這都是與三月二十日的表態有密切關係。事隔十多年後,有同事問李品仙:“當年唐生智怎樣把你們兩個軍抓了去的?”李氏說:“你不知道,兩軍中連幕僚都是唐生智的人。”但又說,“不過,如果當時態度堅定一點,那情勢當又不同。”當然,如果事前白崇禧知對方陰謀,則必設法防止;或者李品仙對唐生智的態度稍爲強硬,唐氏亦不易得手。白部無事,蔣介石對武漢用兵是費考慮的。
廖磊助白崇禧離津後,即電上海第四集團軍駐滬辦事處主任俞星槎(1893—1940,曾任國民黨中央軍校中將教育長,國民革命軍陸軍軍事委員會辦公廳高參室中將主任。1929年3月下旬,與上海市長張定璠秘密策劃李宗仁、白崇禧出逃方案成功,爲李、白重用。),趕緊設法救白崇禧出險。因爲廖磊偵悉,對方已知道白氏乘輪南下,恐有不測之禍。李宗仁在上海得訊,即派王季文去訪許崇智問計。許氏與日本關東軍司令宇都宮有交誼,當由許電宇都宮設法營救。宇都宮遂令天津日清汽船公司派一快輪追上這條日輪,送白崇禧前往日本門司,另搭別的輪船前往香港。
白崇禧到香港時,張任民前來接船,他始悉李宗仁已較他先兩日到港。據張任民面述:李宗仁知白崇禧脫險後,即叫俞星槎去找張定璠,爲自己作脫身的安排。張定璠關照俞星槎,依他的計劃行事。當晚,到了約定的時間,李宗仁偕王季文、張任民和侍衛長季光恩離開“融園”去中國飯店,後面有不明來歷的汽車跟蹤。李宗仁等上樓梯後,立刻從後面工人專用的樓梯下來,走出後巷。坐上張定璠爲他們準備的另一輛汽車,馳往黃浦灘的市府專門碼頭,俞星槎已在那裡等候,他們匆匆上了汽艇,直開吳淞口外,搭上郵船到香港去了。張定璠爲了此事丟了烏紗帽,被蔣介石於三月二十八日下令免職。
白崇禧一到香港,即入廣州晤第八路總指揮部參謀長鄧世增。鄧氏說,李任公被扣的消息傳到廣州,羣情憤激。三月二十三日,蔣光鼐、蔡廷鍇、餘漢謀、陳章甫(1885—1937,1931年參加陳濟棠等43將領《兩廣將領促蔣下野電》反蔣活動。曾任國民革命軍第十三師師長、第二十五師師長。1936年3月18日任中將。1937年春病逝於廣州。)、李振球等人,聯名電蔣介石,指責無端扣留李濟深的卑劣行徑,並迫切要求即日恢復李濟深的自由。未幾,廣東省黨部和省市民衆團體亦紛紛通電響應。鄧世增又說,他已召集李任公的嫡系將領徐景唐師長和王應榆旅長商議,他們主張進行兵諫。但此一建議已爲陳銘樞、陳濟棠所壓制。原來兩陳北上赴寧出席三全大會,陳銘樞過香港時住英皇酒店,因酒店失火,從四樓跳下傷足,留港就醫。陳銘樞傳話來穗,他不贊成兵諫。陳濟棠到上海時,國民政府文官長古應芬已派人在那裡等候他,要他立刻折返廣州,收拾粵局。說到這裡,鄧世增把陳銘樞、陳濟棠於三月三十日的聯名通電給白崇禧,其中有“其有謀不利於粵,而牽入戰爭旋渦者,則粵人公敵”。白崇禧閱電後,知粵局不可爲,遂於當日(即三月三十日)下午四時搭商輪返港。
三月三十一日,白崇禧偕張任民從香港搭“大明”輪返梧州,過三水時,忽見黃紹竑從那裡上船,真是可謂巧遇,白問黃:“爲什麼來這裡?”黃紹竑說:“接鄧世增電,邀來廣州商時局,連夜趕到梧州,再乘‘南強’小輪到三水,準備從這裡搭火車去廣州。一進車站,見第八路總指揮部副官處長李少毅正在守候,而且形色張皇,李少毅拉我到偏僻處告訴我:‘陳濟棠已到廣州,接管了第八路總指揮,鄧參謀長請你立刻回去,不要自投羅網。’剛巧‘大明’輪入口,所以我就上船了。”白崇禧在非常困難情況下同黃紹竑久別重逢,彼此都有一番慷慨,張任民問白崇禧:“來日大難,你有錢嗎?”白打開他的皮夾道:“就是這六萬元,別無所有了。”
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三人在梧州聚首一堂,雖在失意的態勢下,大家還是非常歡洽。後來他們一起到容縣,在黃紹竑的家裡召集高級幹部會議,由李宗仁、白崇禧報告此次事變的前因後果。白崇禧說,蔣介石原來就有意“削藩”,胡宗鐸妄興“湘案”,乃使蔣氏得以逞其詭謀。言下感慨系之。李宗仁此時已接到俞星槎從上海陸續發來電訊,知李明瑞、楊騰輝(1890—1939,桂系著名將領。楊慣耍朝秦暮楚的把戲,周旋於桂系與蔣介石之間。蔣桂戰爭,桂系失敗與楊臨陣投蔣有很大關係。中原大戰爆發,楊又暗中聯繫投蔣。後來白崇禧邀請楊到南寧,剝奪了楊的軍權。1939年,其在香港去世。)陣前倒戈投蔣,武漢兵不血刃而失守。白崇禧料武漢的部隊總有一些會經由湘西退回廣西。遂去柳州,準備到桂湘邊境去照顧他們。但他一到柳州,即接夏威來電,知已全部投蔣,因而折返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