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浪要塞西面,馬格里菲山的尾段漸漸隱沒在被暗夜籠罩的迷霧深林裡,而獨眼巨人山脈遠遠的在斯蓋因河谷平原外再次隆起,並向東綿延開去。
柴伍德正帶着他四千人的軍隊此刻正埋伏在斯蓋因河的支流——清水河的岸邊。
“來了麼?”柴伍德壓低聲音問道。
“應該快了。”薩寧城行政大臣的僕人回答道。
薩寧伯爵被他的手下綁架了,正被挾持着往激浪要塞而來,柴伍德正因此趕來接應。
雖然薩寧伯爵第一時間就響應了尼阿特的邀請,向聖城宣戰。但他手下的大臣並不願意反抗國王。所以他們就偷偷聯繫了激浪要塞的守軍,並秘密的綁架了伯爵,準備避開薩寧城中的眼線,帶着伯爵向國王投誠。
而國王在得到激浪要塞的這個消息後,便緊急命令柴伍德前往營救,務必將薩寧伯爵帶回聖城。畢竟伯爵是薩寧地區的領主,手下還有近萬人的軍隊。不管是政治上還是軍事上的目的,國王都需要把這位伯爵控制在自己的手裡。
因爲知道薩寧城裡已經有邵爾斯的奸細和軍隊,爲了保險,柴伍德只留下一千人守衛要塞,而他把剩下的四千人都帶了出來。
按照約定,他們應該在黃昏時到達這片河灘,可現在已經月上中天,對岸依舊沒有動靜。
派出的偵查的輕騎兵都還沒回來,柴伍德只能努力的靜下心情。他看着對岸,那片被黑影籠罩的森林裡,樹枝正隨着山風吹的起伏搖擺。彷彿那裡面有一隻兇猛的怪獸,正隱藏着身形,壓低着呼吸。
斯蓋因河的支流——清水河輕快的流淌着,翻動起亮白的月光。寒風從密林裡吹了出來,掠過河面,帶起一縷縷的霧。那霧色一路翻滾,寒意瀰漫,鎧甲浸泡其中,柴伍德滿身都是溼漉漉的冷。
“大人,來了!”身旁有人拐了他一下。柴伍德眯起眼,就看見密林中的點點火光。
那火光飄忽跳動,藉着月色,就看見有一隻十來人的隊伍匆忙的鑽出了密林。
“趕緊,打信號!”
河灘上早已準備好的火把被點燃,划着圈的火光在夜裡格外耀眼。
對岸的人看見火光,並沒有按約定的進行回覆,而是慌亂的牽着駕馬下河,直往這邊遊了過來。
柴伍德皺起了眉頭,這不是之前約定的。
“大人,我們接應麼?”顯然他的手下也看出了不尋常。
“先等一下,看清楚行事。”畢竟對方只有十幾個人,柴伍德並不太擔心。
可就在這時,隱隱有一陣牛角號聲響起,就看見對面山脈背後中突然泛出一片紅光,那紅光幾乎映染了半邊天幕,接着就有密密麻麻的火,在對岸的密林中閃爍起來,看數量應該不比柴伍德的人少。
“他們敗露了!快,快去接應,把人搶回來!”看着對岸密林中追兵鋪展蔓延的火光,柴伍德不由得攥緊了拳頭,高聲大叫起來。
眼看着對岸逃來的數十人騎着馬,在河水中載沉載浮漸漸靠了過來,只要帶着薩寧伯爵退回要塞,這次任務便算順利達成。
然而不等他們放鬆,敵人就追上來了,他們陸續鑽出密林,就看見有弓箭手開始往河中放箭。而那數十人此刻正在河面上飄蕩着,距離上岸還有一段距離。他們此刻俯身馬背上,吃力的舉起盾牌,徒勞的抵擋着從空中落下的利箭。
“弓箭兵,給我射回去!”
在本陣弓箭手更密集的打擊下,對岸的射手暫時退了下去。投誠的人們離岸邊又近了些。
“讓弓箭手封鎖河岸,重騎兵斷後,步兵列行軍隊列,接人,我們就回要塞!”柴伍德冷靜的下達了命令。
然而局勢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只見對岸號聲陣陣,一列騎兵鑽出了密林,也衝進了河水裡,只幾個撲騰,就追了上來。
“弓箭兵,打擊對面河岸,截斷他們的退路。騎兵下水,務必把他們接上岸來。”眼看就要成功,柴伍德指揮着隊伍。而兩邊的軍隊都屏息注視着大河中的這場爭奪戰。
然而在這時,偵查兵卻帶回了一個壞消息:有一隻數目巨大的隊伍正在他們視線之外,翻越山脈,繞過這片河灘,判斷目的地應該是向着激浪要塞。
“他們要斷我們的後路!”柴伍德立即明白過來,綁架薩寧伯爵的事情已經走漏了風聲,敵人卻趁勢而爲,繞過他們,直指激浪要塞。敵人應該有兵力上的優勢,所以明着追擊薩寧伯爵,暗地裡卻繞過山脈,截斷了自己的後路。
如果敵人真的殲滅了自己,那他們不僅能奪回薩寧伯爵,甚至能趁着機會,一舉攻下激浪要塞。
柴伍德不敢想象自己丟掉激浪要塞的後果,整個聖城的防守將門戶大開。
還好,他們的騎兵終於趕在敵人騎兵之前接應上了來人,此時他們已經靠上這邊河岸,而弓箭手也把對方的追兵給擋住了。
遠離河岸之後,柴伍德整理隊尾就一刻不停的下達了命令。“撤,我們回要塞!”
“等一等。”一名面目白皙的年輕的校尉突然跳了出來。
這位剛剛蓄起了短鬚的年輕人名叫瑞吉,是瑞津斯廷家的小兒子。他從小狂妄大膽,他父親在威魯曼手下擔任團長,而瑞吉並不願意被父親盯着,便找了理由,加入同樣年輕卻穩重得多的柴伍德。
此時瑞吉瞪着柴伍德叫道:“我們不能回要塞!”
“爲什麼?”
“就因爲我們都知道你一定會退回要塞!我們能想到的,敵人一樣能想到!”
瑞吉是對的!如果這時退回去,自己就是在被敵人牽着鼻子轉。沒有戰略主動,就只能被動挨打。
“我們還能去哪?”柴伍德鎖緊了眉頭。
“如果我們殺到薩寧去呢?激浪要塞沒那麼容易被攻破。”
“薩寧城?可就算我們到了城下,該怎麼進去呢?”
“我們能進去!大人。”一位投誠而來的官員還帶着溼漉漉的河水大聲回答道。
“您是?”
“我是伊戈爾,薩寧伯爵的行政官。”這是一名強壯的騎士,有着高聳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睛。“我的家族受先王冊封,我是陛下的騎士,我宣誓效忠國王!”他顯然也聽到了剛纔的議論,而感受到柴伍德疑惑的目光。
不過伊戈爾說完後就昂起頭來,他直視着柴伍德說道:“有人接應,我就能拿下薩寧城!只要能控制住薩寧城,還有激浪要塞呼應,東西兩頭一堵,敵人反而被我們包圍了。”
柴伍德的心動了,他緊追着問道:“薩寧城裡有多少軍隊,您還能指揮麼?有多少糧食?敵人是誰?有多少……?”
伊戈爾看了一眼正被帶過來的薩寧伯爵,恭敬的回答道:“城裡原本集結了有幾千軍隊,幾天前薩寧斯伯爵徵召近萬人的隊伍,也都駐紮在城裡。現在追擊我們的,應該是邵爾斯伯爵派來的隊伍,薩寧的本地人都支持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