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這邊緊鑼密鼓的作着軍事行動的計劃,而尼阿特和各位領主們此時也沒有閒着,實際上他們剛剛完成了一次秘密的會盟,並做了最後的商定。
馬車上坐着尼阿特公爵和他的首席參贊大臣——瑞思邦,因爲他的聯繫,才最終促成這次會議。老公爵眺望着車窗外的繁華,似有無限感慨:“打起仗來,這些可就都沒有了,幾十年的經營啊。”
“在那羣山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瑞思邦小心的回答道。
公爵轉過臉來問道:“今天的會議,你怎麼看?”
“公爵大人高明!”瑞思邦立即將馬屁貼了上去。
“哦,你說說。”尼阿特挑了眉毛。
“您不去圍攻朗格沙瓦,卻先打歌德堡,這步棋着實高明!雖然若昂的政令不得人心,但是您一起兵就直指朗格沙瓦,向國王宣戰,必定有衆多領主不敢響應您。但您起兵向北,先打哥德堡,就告訴大家,不僅是私仇,更是要替懷爾德迎擊北方蠻族,這是大義,領主們響應起來也更有理由。一旦您圍困歌德堡,逼迫親王,懷伍德便是在太后那裡也交代不過去,只能前來與我們決戰。而他北方的軍力被蠻族牽制,又能拿出有多少力量,可我們卻正好以逸待勞。只是——”
“只是什麼?”
“我擔心其他領主。”
“不用擔心他們!”尼阿特公爵把手一揮道:“最硬的骨頭我已經啃了,他們只用守住斯蓋因河邊的薩寧城,堵住懷爾德,讓國王兩兄弟不能呼應就可以了。”
“薩寧堡是朗格沙瓦通向歌德堡的關隘,我擔心的就是薩寧伯爵的態度,如果他不站在我們這邊……”
公爵明白,成敗關鍵便是在兩場戰役,其中之一就是他必須打下歌德堡,以逼迫國王勞師遠征。而另一個就是薩寧堡!他啃了歌德堡這個硬骨頭,但也不想硬仗都是自己打,最後卻叫他人撿了便宜。所以他才安排了衆領主駐守薩寧堡,阻擋國王的援軍。
雖然在會議上他表態會立即拿下哥德堡,以報殺子之仇。但實際上,他會拖住圍城的攻勢,讓領主們和國王先在薩寧消耗一陣,等時機成熟,他再先下歌德堡,回手再拿下薩寧,這樣一來,他就會有足夠的威望,使自己登上帝國的王座。
想到這裡,尼阿特公爵回頭吩咐道:“你趕緊再去一趟邵爾斯伯爵哪裡,想辦法說服他儘快啓程——,去‘幫助’薩寧伯爵守住他的城堡。你告訴他,只要薩寧城不丟,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如果邵爾斯通了激浪要塞,他不就可以直取朗格沙瓦了?”瑞思邦並不擅長軍事。
“如果邵爾斯進逼聖城,懷爾德一定會把他邊境上的軍隊抽回來。到那時,我們大可借道蠻族,從他們身後搶先拿下聖城。”尼阿特公爵的目光已經望向了朗格沙瓦的方向。
……
而在朗格沙瓦的王宮裡,昂並沒有因爲他父親的喪禮而錯過重要的軍事會議,而國王也適時的慰問了他的樞秘大臣。在外人看來,君臣二人的關係變得更加的鞏固了。
“我爲您父親的離世感到悲痛。”國王先向若昂說道。
“能得到陛下的關懷,是我們家族的榮幸。我已經安排了他的葬禮,他的離世完全是有人在煽動和挑撥,擾亂了他的心。真是居心叵測,連這樣的老人也不放過……”若昂雖然幾天沒休息,但此刻他仍咬着牙準備告上一記惡狀。
“節哀吧。”國王顯然不想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擺了擺手,他又向若昂問道:“政令已經下發這麼久了,我們也斥責了尼阿特,不知道他是怎麼迴應的,你這裡有消息麼?”
若昂一愣,便趕緊回答道:“尼阿特好像不在領地裡,我們派去的使節都還沒有見着這位公爵大人。”
“他去哪裡了?”懷爾德緊緊追問。
“還,還不知道,沒有消息。”若昂嚅囁着低下了目光。
“沒有消息就是壞消息啊!”懷爾德不滿的看了一眼若昂說:“威魯曼公爵這邊倒是得到了些情報,請您給說說吧。”
“陛下,我已經得到消息,邵爾斯伯爵已經集合了軍隊,正向薩寧堡方向開進。薩寧伯爵的似乎也在集結軍隊。”
“他們是真的要動手了!”國王瞪着若昂,將這句話從牙縫裡噴了出來。“你去,趕緊把人都派出去!我要知道,除了不見蹤影的尼阿特和集結軍隊的邵爾斯,還有那些領主做出了不尋常的舉動,我都要知道。”
“是,陛下。”若昂趕緊躬腰行禮,倒退着出了宮去。這一次,他在國王的語氣裡聽出了一些往日沒有的東西。
“陀爾諾,給公爵大人設座。”國王緊接着又叫人搬來地圖,在大廳裡擺開。
“現在的形勢您也都知道,蠻族雖然答應了使臣,可他們的大軍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邊境,而在南方的黑森林裡也傳來了不詳的聲音。我就想知道,依您看,領主們真的會向我宣戰麼?”懷爾德盯着他的大將軍問道。
“我是軍人,我時刻做好戰爭的準備,至於打不打,什麼時候打,和誰打,那並不是我來決定的。”公爵硬邦邦的將話頂了回去。
懷爾德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又問道:“那麼如果領主們真的宣戰,您會怎麼應對呢?”
“那要看敵人從哪裡來,想要到哪裡去。”公爵死死盯着地圖,都不正眼看一下懷爾德,顯然,他有點看不起這個沒上過戰場領導者。
“那麼,您認爲敵人會從哪裡來,想到哪裡去呢?”懷爾德感受到了那份不屑,他耐着性子繼續問道。
公爵輕輕抖了抖眉毛,同樣的,他也看不起尼阿特和邵爾斯。在他看來,和這兩個傢伙打仗就像和小孩子玩摔跤,輕而易舉,沒有挑戰。
“陛下,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尼阿特公爵會首先攻擊歌德親王,而邵爾斯和其他的領主則會固守薩寧堡。他們這樣就是要擺出截斷斯蓋因河的姿態,同時威脅歌德堡。以歌德親王的地位,陛下必然要去援救。這樣一來,他們就掌握着戰局的主動,可以在我們行進路線上隨心所欲的挑選戰場——或者戰鬥,或者伏擊。而且,當他們掌握了主動,既可以合兵共擊聖朗格沙瓦堡,也能分兵合圍消滅我軍主力,這些戰場的先機,都由得他們來決定。”
國王並不太懂軍事,可他也覺得公爵的分析有道理,於是他接着追問道:“他們不會先合兵一處,先圍攻朗格沙瓦麼?”
“如果他們先攻朗格沙瓦堡,就會把後背留給了親王殿下,這是我求之不得的。如果是這樣,陛下就更不用擔心了。”
“問了個傻問題!”懷爾德暗自腹誹。還好威魯曼公爵依舊盯着地圖,顯然沒把國王這點小心思當回事。
趕緊調整了心情,國王又問道:“就像您說的,如果他們先打歌德堡,又依託薩寧截斷蓋因河,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
“簡單!”公爵哼了一聲道:“他以爲我們會救歌德親王,我就偏不去救!陛下您看,我們只要守住馬格里菲山下激浪要塞,然後以此爲基地,我軍繞過薩寧,先直下東南,蕩平那裡的各路領主,再沿南路下端了邵爾斯的領地,最後向東橫掃尼阿特的老巢,這樣一來,他們的後路都沒有了,歌德親王的圍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您,您這一路……”懷爾德按着威魯曼公爵的說法圍着地圖劃了一個大圈後說道:“您這一路掃蕩過來,需要多少時間?”
“幾個月,最多不超過一年。”
“你是說,最壞的打算,是要歌德親王在沒有任何援助的情況下,抵抗尼阿特的十萬人——一整年!?”懷爾德睜大了眼睛。
“只能如此!我知道歌德親王自從回到了封地,就一直在修葺城防。而且您剛剛也給親王殿下調撥了大量的軍械糧草馬匹,以我的經驗,親王殿下應該能支撐一整年的。”
“可是太后要是知道了……”國王想着,一旦歌德有個什麼意外,到時候恐怕無論自己怎麼解釋,太后也會以爲自己是有意要逼死他的。
“陛下,我軍雖然精銳,也只有八萬人。對方可是有超過二十萬大軍,正面硬拼,我們絕對沒有勝算。但他們只是一羣烏合之衆,爲一時利益而糾結起來,等時間一長,糧草軍械的供給、戰利品的分配……,他們不會永遠都這麼團結。戰爭的先手是他們的,可時間在我們手上。只有避開他們的鋒芒,並等待着他們自己產生矛盾,這纔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到那個時候,我就能一口一口的把他們全部吃下去。”公爵滿意的咂着嘴,彷彿已經把這二十萬人給吃進肚子裡去了。
“可您要用我的親弟弟做餌。”
“這是戰爭,總得有人做出犧牲。而且只要能打贏,就什麼都會有的。您到時候還可以再賞賜給親王殿下不行了麼?”
“他真的能守住?”國王看了一眼這位身材魁梧的公爵大人,“這風險太大了,就算我們把計劃告訴他了,他也會不老老實實地配合你啊!”
“那就不要告訴他!”威魯曼大叫道:“以歌德堡的建設和親王的物資儲備,他應該能守住的。可打仗拼的就是一口氣,如果這口氣憋着,親王就能等到我的大軍合圍,一旦這口氣泄了,就真的難辦了。”
看着國王鐵青的面色,威魯曼決定轉開話題:“還有一件事情……”
“還有什麼?!”
“薩寧!歌德堡釘死了尼阿特,我還需要一個人守住激浪要塞,而且整個戰役期間,我只能給他一萬人。”
“一萬人?那可是聖城的門戶!而且要面對十萬叛軍!”國王忍不住大聲叫嚷起來。
“激浪要塞背靠馬格里菲山,扼守斯蓋因河,位置險要。而且在它背後還能得到聖城的物資支援。一萬人,我只能給這麼多了。”
國王前後踱了幾步,他咬了咬牙,沉着臉向公爵問道:“您有人選推薦麼?”
“陛下,我聽說聖明的君王是得到眷顧的,上天必會將下各種福祉,給予各種便利,我知道像陛下這樣的聖王,必定也能得到上天的眷顧,得到合適的人才,而這種能力是這是我這樣一個武夫所不能具備的。”
只有一萬人,而且背後就是聖朗格沙瓦,威魯曼公爵覺得這個人選的任命最好還是交給國王。只有國王最信任的人,纔可能得到最大的物資支持與供應,也才真正能堅守住激浪城這座關隘。
國王也瞪大了眼睛,他想不到像眼前這樣一個赳赳武夫居然也能耍這樣的心眼。不過還好,他還真的就有這樣一個人選。
但是讓自己的弟弟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獨自抵抗一整年,懷爾德真的不敢輕易拿定決斷。風險太大,他必須把握太后的態度。“你這個計劃——,我需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