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縵偏着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對面女扮男裝的蕭一笑:“然後你們就跟他達成協議。如若他能讓小寶喚他一聲爹爹,你們就讓他們父子相認?”
蕭一笑道:“是在沒有告知小寶身世的情況下。”
辛小縵搖頭:“你們就這麼不擔心?小寶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孩子很容易被人哄騙的。更何況你們還約定不干涉,不刁難他們相處。”
蕭一笑支起耳朵聽了聽,笑道:“外面有嘈雜的聲音,應該是小寶回來了。你真的不去見見嚴簡?”
辛小縵一曬:“你也不用試探我了。你守在這裡不就是替連成把風的。他倒是防範於未然。”
蕭一笑嘿嘿笑道:“他不是身在局中麼?擔心是自然的,如若不擔心你就該不自然了。”擔心說明謝連成重視辛小縵,不擔心說明他太過於自信,覺得辛小縵的心已經十拿九穩,那樣的話,依照辛小縵的性子還說不定真的會替他找一些‘麻煩’。
“再說了,”蕭一笑接着道:“小寶這個孩子我也觀察了這麼久,是很有主見的娃兒。如果真是那種容易被人哄騙的人,他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個爹爹了。謝連成只所以能讓他那麼喚,也是耗費了很多功夫吧!而且你都沒給他一個提醒,他自然是不會在意一個外人的好意。要知道當初讓他喚我‘媽咪’還是你親自首肯,否則依照小寶的性子,黑虎對他那樣的言聽計從和以命相互都換不來他的絕對信任,可見這孩子防心太重。相較而言,嚴簡突然之間對他好得過分,他反而還以爲嚴簡會有求於他。這是你們商人的通性。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辛小縵淡淡的反駁:“說得你好像不是商人似的。”
“哎,我現在可是大俠。哪是你們這種唯利是圖的人可比的。”蕭一笑隨意的拍拍自己的手,調笑的表情瞬間嚴肅:“不過,我倒是真有事情想要問你一下,希望你說實話。”
辛小縵望着她,微微嘆口氣:“你是想問我爲什麼想要讓嚴簡看出我是方琉璃?”
蕭一笑譏笑:“正是。你不但讓他認出你是方琉璃,還讓他推測出辛小寶是他的兒子。你可別說你是等他那表妹出了什麼事情,你就名正言順的帶着辛小寶回去,到時候毫不費力的翻身農奴把歌唱,不費吹灰之力的扳倒你最大的仇人,順帶在讓辛小寶名正言順的接收嚴家的產業?你要名得名,要利得利,同時也個自己出了一口惡氣,以後嚴簡對你絕對的言聽計從。我醜話說在前頭,我想聽你的實話,你可別妄想跟以前一樣給我打馬虎眼。”
辛小縵故意的嘆氣:“原來在你心目中我是那樣的人。”
蕭一笑一點都不吃她這一套,只道:“你這個女人上輩子肯定也不是什麼善茬。如果說我那些全武行的東西都是明目張膽的找人麻煩,你這人純粹是喜歡暗地裡耍花槍的陰狠角色。就說上次辛小寶屁股吃棍棒的事情吧!明明是該你這個做親孃的‘教育’他,我等了半天,謝連成倒是說得過去他畢竟還不是辛小寶的親爹,肯定不能打,過去的那些親近罵他兩句已經是很出格了。而你倒好,打也不大罵也不罵,還抱着小屁孩上演一處母子情深,硬等到我看不過去了,一頓鞭子抽得小屁孩哇哇大哭,惡人後媽我是做盡了,善良慈母倒是你端着。所以,指望你這個人沒有動嚴簡那份家財的心思,鬼才會相信。”
辛小縵訕笑,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將對方從上掃描到下:“我還以爲上次你沒看出門道呢,原來是我小看你了,呵呵。”
“哼!”蕭一笑重重一頓,想着還不過氣,又道:“還有這次帶着你們娘倆行走江湖。直接說讓我教導小屁孩就是了,偏生拐着那麼多彎兒的挖着陷阱讓我們兩個鑽。明的暗的我們走了那麼多路,躲避了那麼多次追殺,你明明最是護着辛小寶的,偏生在那一路上他做什麼你也不攔着,讓他去胡亂玩命,害我在一邊心驚肉跳,恨鐵不成鋼。你這麼一弄,我就算再不準備好好教辛小寶武功,也會想着要讓他以後有技傍身,闖蕩江湖爆出名號也讓別人顧忌着天源教的面子。你這些算盤,真是撥的噼裡的響啊!也不想想,如果我真的不準備好好教導他怎麼辦?如果出了什麼事情,我將你們母子丟在一邊自生自滅怎麼辦?”
話都說得怎麼明白了,辛小縵也只有呵呵傻笑的份,十分恭維的說:“你蕭一笑不是那樣的人。否則蕭殤也不至於現在這麼神通廣大了。要知道,這不也是我看着你日子過得無聊麼?送上自己的兒子給你打發時間……”
蕭一笑頭一揚:“嘁!你什麼也不用說。直接回答我開始的問題吧。”
辛小縵只能搖頭,微微一沉呤,道:“其實你那些倒是猜得八九不離十。我還真的惦記了嚴家的產業,生怕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小寶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不至於挨餓受凍。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嚴簡複合。我不愛他,恨是肯定的。不過我以方琉璃的身份暗地裡從嚴家轉移了一部分財產用作我在長安立身之本,而小寶並沒有被嚴妍所害,而我也脫離了方琉璃的身份,以本來面目示人。
說到底我什麼也沒失去,反而得到了很多,嚴家在我最初來到這世界的彷徨期給了最堅實的保護,之後之所以鬧出那麼多事情,是因爲我的不知足。就好像你說的,我這個人太陰沉。這種性子的人在我的前世就已經奠定了我不願意被人束縛。如果我安分,其實完全可以不逼迫嚴妍,順順當當的讓嚴簡取了她,三個人和睦相處過完一輩子多好。偏生,我這個人性子太冷,心太硬,而翅膀長大,自然想着要飛了。我不願意嫁給一個陌生人,甚至於我不願意被這個社會所左右,我不願意作爲男人的附庸品。
智者千慮,我既然飛了就要擔心跌下來的那一天,我自己獨自一人倒是無所謂,可是我要替小寶打算,所以這才讓嚴簡認出我是方琉璃。可是我不想回到嚴家,讓他知道小寶也只是爲自己的末路做了一個鋪墊。我死了小寶可以繼續很好的活,如果我活着,小寶自然就不會認祖歸宗。既然你們約定了不讓小寶知道他的身世,他就算以後知道了,我不說他也不會認的;而等他長大,而我真的出了意外,珍顏堂那些家當不夠保護支撐小寶的時候,嚴家就是他最後的屏障,也是他的籌碼。”
蕭一笑彈目結舌的對視着她:“這些就是你的實話?”
辛小縵肯定的點頭:“當然。不過,信不信由你。我雖然經常給你們下套子,可也沒有對你們說過謊。我之所以很多事情沒說是因你們不問,問了我自然坦誠相告,毫不隱瞞。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有防備的人,這點你知道。”
蕭一笑想起當初辛小寶初到紅樓時,辛小縵的眼淚,在那房間裡辛小縵道出的那些辛酸苦悶,那些話她應該從來沒有對其他人說過。否則依照她這人深沉的性子,不到自己揹負不了,不到遇見自己可以坦誠相見的人還真的誰也不會知道她想了那麼多,也苦了那麼久,那些黑暗的日子和陰鬱的心緒埋得太深,太久,反噬的時候自然也就越大。
蕭一笑堅定的點頭,覺得還不夠:“我相信你。所以剛纔你知道我和謝連成的擅自做主讓嚴簡接觸小寶也不生氣,自然你也是考慮到了這一層,對吧?”
“對。”
蕭一笑無奈的笑道:“雖然是這樣,我還是勸告你一句。你不用指望嚴簡了。如果你在這個世界‘英年早逝’,我會接手你的兒子,做好他的孃親,看護他一輩子。所以那些擔心他被貪財的人窺視,被玩弄權勢的人利用,或者被某些‘意外’給傷害的事情我都會一一替他擋掉。”
辛小縵乾笑:“說得好聽,你到時候自己有了兒子呢?”
蕭一笑一撇嘴脣:“那就家產平分,母愛也平分;如果我生了女兒更加好,兩人定娃娃親好了,我教導出來的人才憑什麼送給別的女人享受成果。”
辛小縵又道:“如若,他們長大後不相愛呢?”
蕭一笑小手一揮:“那就做兄妹,財產照樣平分,老孃就兒子家裡住半個月,女婿家裡再住半個月。”
辛小縵這才大笑了起來,果然,這纔是蕭一笑的生活方式啊!
而自己的那些有的沒的悲觀心思也可以收起來了吧!
“再說了,”蕭一笑咋咋嘴:“你這樣子哪裡會早死啊,壓根就是禍害遺千年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