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大結局人圓月圓

192大結局人圓月圓

皇帝這一病就是三個月,從春天折騰到夏末,終於駕崩了。本來年近五十的人身體也不是太好,加上親兒子造反生了一頓氣,宮變那晚又着實受了驚,雖然太子和皇后盡心服侍,皇帝還是去了。

京城又一次披白掛素。文武大臣、內外命婦,齊聚宮中哭靈。帝后二人也算得患難夫妻,皇后哭昏過去兩回,最後太子妃只得強行將她送回宮中休息。

太子做爲孝子,自然更是哀毀銷骨,二十七天的喪期,太子瘦了一小圈兒。遠在山東封地的二皇子——現在該稱王爺——攜長子回京奔喪,奔過喪他迴轉封地的時候,把長子留在了宮裡跟幾位皇子公主們作伴。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留了人質,向新帝表明忠心呢。天下,總算是定了。

七月十六,新帝登基,改年號爲永寧。於是京城內的勳貴高官們,剛吊過喪又要朝賀了。

如鴛捧過那織金繡銀的郡王妃禮服來,教着身後的小丫鬟:“萬不可損了一點兒,要時常記得檢視晾曬,但又不可放於日光下暴曬。”她如今已做了婦人打扮,先帝養病期間,綺年果斷給她和立秋辦了喜事。事實證明她英明之極,不然先帝一死,一年之內又禁婚嫁了。

如鸝則捧過那枝七尾鳳釵來,好奇問道:“咱們表姑奶奶能封貴妃嗎?”新帝登基,金國秀這太子妃自然升級爲皇后,她生的長子直接被封爲太子。吳知霞做爲僅次於太子妃的良娣,又是有封號的,且還生了兒女,在後宮那也是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了。

“不,只是封德妃。”本來倒是擬封貴妃的,但吳知霞給辭了。這一舉動引來一片好評,紛紛讚揚吳家家風良好,女兒謙靜賢淑。本來按本朝規矩,貴德淑賢四妃是不另加封號的,現在新帝親自拍板,保留吳知霞“惠”字封號,稱爲惠德妃;封她的兒子爲平王,並把成都原齊王的那塊封地給了他。

綺年頗懷疑這一舉動是舅舅的授意,這分明是好一手以退爲進。以吳知霞在新帝潛邸的資歷,又生了一兒一女,將來只要皇宮循例提升位份,就少不了她的。何況她還是本朝第一個有雙字封號的刀子,就算再來個貴妃也壓不過她,更不必說後頭新進的嬪妃了。她讓出一個封號,卻給兒子換了一塊好封地,又向皇后表明了不爭高位的心思,自己還得了賢名。真是一舉三得,再划算沒有了!嗯,這還可以表明吳家的態度:雖然還在守孝之中,可也不指望着宮裡的女兒替自己增加起復的籌碼。

“王妃——”穀雨從外頭進來,“老王妃又病了……”

“病了?”綺年微微皺眉,“去請林太醫就是。”林太醫是昀郡王的熟人,有些不好對外宣揚的病都是請他來,譬如說秦王妃,她從正月裡開始已經病過三次,都是林太醫來診治的,也無非是些咳嗽失眠的小病,所謂鬱結於心罷了。

“老王妃說——”穀雨有些爲難地看着綺年,“想見見王妃。”當然原話沒這麼客氣。

綺年看看時間還早:“走,去看看老王妃。”自打正月裡鬧了那麼一回,她是再沒踏入過丹園。秦王妃都想對品姐兒和器哥兒下手了,她還要跟她裝什麼婦孝姑慈。秦王妃自己也明白,大半年了還是頭一次提出要見她。

丹園裡一副頹敗的氣象,那些名種的牡丹花少人照顧,都長得不大成個樣子了,花下的雜草也生得老高。這也難怪,從前丹園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有四十多人,如今只剩下六個,這園子自然是打理不過來的。

綺年踩着已經生出綠苔的石板路走進正房,秦王妃正倚在窗下的羅漢牀上怔怔地坐着,聽見腳步聲才緩緩把目光轉過來盯着綺年。她神情已經有些呆滯,但一看見綺年,眼睛裡頓時又燃燒起火苗來。

綺年端詳着她。秦王妃從前保養得宜,雖然年近四十卻還如三十歲一般,且肌膚白潤,有玉觀音之稱。但今年這才大半年,她竟彷彿老了快二十歲,如今看起來竟像是五十歲的婦人了。大約是看守她的婆子長久不與她說話的緣故,神色都有幾分木然,只有那眼睛裡忽然燃起的恨意,給她增加了幾分活氣兒。

“你現在,可得意了罷?”秦王妃的聲音也不復從前的溫潤,帶着幾分嘶啞。

綺年笑了笑,沒興趣跟她做口舌之爭:“聽說老王妃病了,已經派人去請林太醫了。”

秦王妃冷笑了一聲。林太醫嘴巴緊得很,每次來只是隔着屏風診診脈,說幾句放寬心胸好生調養的廢話,開了方子就走,對她這個曾經的郡王妃卻被關在這墳墓一樣的園子裡竟然毫無興趣,更不到外頭去說半個字,以致如今京城裡還以爲她真是病了,沒準還在心裡稱讚趙燕恆和周綺年孝順厚道呢,秦王妃一想到這種可能,就覺得心裡像火燒油煎一樣的難受。

“叫他們都出去,我有話與你說。”秦王妃打量着綺年的裝束,郡王妃的禮服穿在這個鄉下丫頭身上竟也好看,尤其她個頭高挑,格外有幾分莊嚴之態。可是這件衣裳本來應該穿在她的親兒媳身上,這郡王府也應該是她的兒子的!可如今——兒子不知去向,就是知道了去向也再不敢回京城,倒不如不知道的好;至於兒媳……

“有什麼話您就說吧,這裡也沒有外人。”綺年纔不會傻到叫所有人都出去呢,看秦王妃那樣兒就沒有什麼好事,萬一她發起瘋來要拿簪子戳人怎麼辦?

秦王妃冷笑:“沒有外人?你倒不怕有些話傳出去要掉腦袋!”

“三弟雖然如今不知去向,可縣主還在京城,若是掉腦袋的事,想來縣主也脫不了干係。”綺年淡淡拂了拂袖子,“若是有用的話您只管講,若是沒用的話——恕我還要入宮,不能多奉陪了。”

秦王妃瞪起眼睛:“你竟敢這樣說話!不管怎麼樣,我也是你的繼母,你敢不孝!”

“上慈而下孝。”綺年覺得可笑,到了這個時候還擺什麼婆婆的架子,“您不曾對燕恆有過什麼慈愛,這時候也就別提什麼孝順了,您到底有沒有話要說?”

秦王妃狠狠地咬着牙:“你別得意太早!說到底你算什麼?不過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也只有個舅舅能拿得出手。別說外頭的人,就是這家裡的丫頭都不服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清明那個丫頭,從來也沒服帖過罷?”

“那又怎樣?”綺年反問,“您當初進王府的時候,若是人人都服帖,還用得着把前頭母親用過的人都打發走?說起來如今我這還省事得多了呢,該打發的人,父王都已經打發走了,我管起家來倒也方便。”

秦王妃聽見“前頭母親”四個字,不由得攥緊了雙手,又聽見綺年提起昀郡王,心裡更恨,發狠地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如今仗着得夫君幾分疼愛,自然可以耀武揚威,只是你怕不知,趙燕恆他當初想娶的人可不是你,而是金家姑娘!從前他有個病秧子的惡名在外,沒哪家貴女肯嫁他,他無奈才娶了你。如今他已然是郡王了,隨便立個側妃也能找到比你出身更高貴的,你以爲你還有幾天好日子過?”她看見綺年臉上那安詳自在的表情便覺得刺眼入心,一時都忘記了還有下人在旁,只想着如何能將她臉上那表情抹去便好。

綺年安安靜靜聽完,笑了一聲:“自來只聽說娶妻娶賢,從未聽說娶妻是爲娶家世的。若論身份貴重,我自然不能與您相比,只是日後的結果,卻未必是由身世定的。至於金家姑娘,如今那是母儀天下的人,還是少提爲妙。若是隻與我說這些,如今說完了,我便告辭。”

秦王妃大聲道:“天下男子皆是薄倖之人,你莫看今日風光,遲早有一日也會落得獨守空房!何況你出身微賤,一朝失了寵,那時纔是什麼都沒有,只能任人欺凌!”

如鸝氣得臉都白了,只礙着身份不能開口,卻實在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若是自己不好就見不得別人好,那這不好也真是該當的!”如鴛連忙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開口。

綺年卻在門口轉身對秦王妃笑了笑:“若這麼說,難怪縣主如今日子不好過。既然天下男子皆薄倖,您當初又何必等到十八歲才嫁給父王,又何必苦心替縣主挑夫婿呢?隨便撿一個嫁了也就是了。其實您挑來撿去,也不過是爲了郡王妃的位置吧?既然您是爲了王妃之位才嫁進來的,那父王給您一個正妃的位置也就夠了,又何必給什麼敬愛呢?今日您雖被禁足,對外仍是老王妃,也算求仁得仁,應當無憾了。”

秦王妃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眼裡都能飛出刀子來,卻是一句話也反駁不來。綺年最後那句“求仁得仁”尤其諷刺得厲害,應當無憾?她哪裡是無憾,根本是大憾!她恨不得破罐子破摔,把她知道的事情一股腦兒都嚷出來,可是趙燕平雖走了,還有個趙燕妤要在英國公府過日子,若是她撕破了臉固然是痛快了,但昀郡王百年之後,趙燕妤還要指望着孃家,指望着趙燕恆。所以她只能把好些話死死咽在肚子裡,眼看着綺年走出門外,那身金銀線刺繡的郡王妃禮服在陽光下光華閃爍,點點閃光像針似的紮在她眼裡心裡,扎得她在羅漢牀上竟坐不住。想站起來,卻是一下起得急了,頓時一陣頭暈胸悶,人往前一栽,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秦王妃這一吐血躺下去,就真的再沒起來,不多不少病了整一年,第二年七月十五半夜裡去了。因爲名義上她仍是郡王府的老王妃,因此喪事辦得極是隆重,仔細算起來也稱得上生榮死哀,若是她地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滿意。

郡王府停靈七日,整個京城的勳貴官宦人家都登門弔唁。誰不知道現在的郡王爺是新帝登基的功臣,雖然如今已經辭了官變了閒身,但有郡王的爵位在,又沒有任何可讓新帝忌諱之處,在這京城裡還不是橫着走?何況郡王妃又是救駕有功的,算一算,人家救過太子妃又救過新帝,這功勞簡直的沒法說了,富貴尊榮,京城裡頭得數這夫妻兩個獨一份兒,誰不想來套套近乎。

就因爲大家都作此想法,因此“獨一份兒”的郡王夫妻兩個就忙成了狗。趙燕平一年多了仍舊杳無音訊,趙燕和又是庶子,因此主持喪事的當然只有嫡長子夫婦,剛剛出了國喪又添家孝,白天黑夜地折騰。

昀郡王這一年來也老了許多。綺年想這麼多年他終歸對秦王妃還是有感情的,人活着的時候有各種罪名,這死了也就沒法再計較了,翻過來倒是會想到從前的好處。何況趙燕平是他的親兒子,如今不知生死,且又知道他這輩子都不能再回京城,心裡也不是不難過的。綺年沒法安慰他,因爲在她心裡秦王妃實在是死得好,沒法昧着良心說秦王妃的好話,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把他的生活安排得舒服些罷了。

英國公府作爲姻親來得很早,趙燕妤一進來就撲到靈前哭了個聲嘶力竭。她瘦了許多,人也沒有從前那種張揚的氣質,滿臉的陰鬱。綺年看她哭了一會兒,示意秦採去把她扶起來:“妹妹節哀。”

阮夫人也上了炷香,拉着綺年的手到了偏廳裡唉聲嘆氣:“這一年了,家裡的事也不管。說起來她是長媳,又是世子夫人,將來這國公府還要她主持中饋呢。如今倒好,夫妻兩個跟仇人似的,世子去了她房裡幾次,最後都是不歡而散。說不得,世子今年也二十有餘了,不能總沒兒子,我自是不願先生出庶長子來,可看這樣子——怕是要向親家告罪了。”她如今是不願意再管這國公府裡的瑣事了,可是兩個兒媳是一個都不成器,到現在連個管家的人都沒有!一個是像有仇一般不肯管,另一個是根本管不了。

綺年爲難地嘆了口氣:“姨母這話,我自會稟給父王,只是這庶長子易於亂家,表哥年紀尚輕,若是日後生出嫡子來,卻要如何自處?依我看,再等兩年可好?”

阮夫人嘆道:“哪裡是我願意讓他們先生出庶長子來,只是——”看趙燕妤那樣兒,茅坑裡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端着架子要阮麒低頭去哄她,偏偏阮麒不爲所動,除了初一十五去趙燕妤房裡看看,其餘時間全部住在書房,挑了一個丫鬟叫蛉語的貼身伺候着,看這架式,竟是真不打算要嫡子了。英國公也曾狠罵過他,甚至要動家法,但結果還是一樣,無它,就算他能趕着兒子去兒媳房裡,卻不能按着兒媳讓她也放下臉子來服軟哪。最後阮海嶠沒了辦法,只得盤算着趁新帝登基早些把爵位讓給阮麒,免得到時候宗人府以阮麒無嫡子的理由讓他降級襲爵甚至是奪了爵。

其實照阮夫人的看法,趙燕妤純粹是自己無事生非。上次鬧了那一場,書房也砸了,阮麒兩個打小伺候的丫鬟蟬語蝶語也打發出去配人了,阮麒都沒說什麼,若是聰明的女子,這時候還不打疊起小意來,好生挽回丈夫的心?可惜趙燕妤大約是嬌養久了,只有別人捧着她,沒有她去低頭俯就別人的,結果一直僵持到秦家倒了臺,趙燕妤在阮家的地位便一落千丈。是個人都知道,雖然趙燕妤的孃家是昀郡王府,秦家不過是外家,但如今郡王府是趙燕恆夫妻的,趙燕妤跟這個異母兄長素來不睦,嫂子就更不用說了,將來父親一過世,難道還能指望兄嫂替她撐腰不成?到了這個地步,趙燕妤就是想低頭,這頭也低不下來了——從前低頭,人還說她一聲識大體,如今低頭,怕是人人都要說她大勢已去迫不得已,趙燕妤驕傲慣了,寧願獨守空房也不肯下這個臉面,橫豎阮家因爲她姓趙,輕易也不能休了她。

綺年默然不語,片刻之後問起阮盼來。不管怎樣她也不能主動提出允許阮家生庶長子,否則這話傳出去就不好說了,只能再等幾年,拖到阮麒三十歲,倘若那時再沒嫡子,阮家提出要納妾生子,郡王府也就沒啥藉口好反對了。

阮夫人也明白這個道理,該說的話她都說了,至於阮麒有沒有嫡子,她實在並不很熱心,因此心照不宣地說起阮盼來。這是她最歡喜的事,阮盼在永安侯府過得順心,公婆喜愛,丈夫敬重,兒子活潑,下人順服,因公主這個長媳不大出來,永安侯夫人漸漸就把事情交給阮盼,如今在外頭口碑皆好,都說英國公府教的好女兒,永安侯府有福氣娶了好媳婦。相比之下,孟燁那點兒風流性子在阮夫人看來實在就不算什麼了,男人麼,還不都是饞嘴貓一樣的,阮海嶠也是如此,只要阮盼坐穩了正室的位子,又有嫡子,怕什麼!

自然了,雖說以永安侯府的地位來說,孟燁風流一點兒無可厚非,可到底是不如身邊乾乾淨淨的好。阮夫人想到這裡就不由得看看左右,這郡王府裡纔算好呢,趙燕恆從前的姨娘通房被清理得乾乾淨淨,成親這幾年了,趙燕恆由世子而郡王,身邊的人竟是不多反少,綺年這丫頭,竟是這樣的有福氣,也有本事。若是當初聽了女兒的話,替阮麟聘了這個外甥女來家,可不比那個強得多?

侍立一旁的喬連波接觸到她的目光不由得縮了縮,阮夫人看見就更是憋悶,實在不怎麼想看見她,尋個藉口起身,命令喬連波:“你在這裡也幫幫你表姐的忙,橫豎回家也是閒得難受。”

喬連波不由得紅了眼圈,待阮夫人走了纔敢滴下淚來:“表姐——我,我好命苦。”

綺年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黃鶯不是已經被姨母打發了麼?”

黃鶯有了身孕之後很是折騰了一陣,李氏礙於情面,去了一趟英國公府,最後由阮夫人做主,在黃鶯生下孩子之後就留子去母,直接把人賣到了南邊,如今生下的一個兒子,就由喬連波撫養。

喬連波眼淚流得更急:“可是二爺他——”黃鶯雖然打發走了,阮麟卻記了她的仇,平日裡少到她院子來,來了就挑三揀四嫌她照顧不好孩子,倒是翡翠如今在書房裡伺候,越來越得他的歡心。翡翠如今正經是脫了賤籍的良妾,跟從前做奴婢的時候大不相同,喬連波再想拿捏她可是不易。加上翡翠能幹,書房裡的事打理得明明白白,跟喬連波那個葫蘆提的內院高下立判,以至於阮麟嘴上不說,暗地裡卻把更多的事交給了翡翠來管,翡翠儼然竟取代了從前黃鶯的位置,區別只在於她更穩重,不像黃鶯那麼張揚,也就更難挑出毛病來罷了。

綺年很是無語地看着喬連波:“表妹既擔心大權旁落,就該打起精神來把內宅管好,表弟看見了自然會倚重你。”光哭有個屁用!

喬連波拭着淚:“事情實在太多,我……”

綺年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表妹的院子有多少人,多少事?每日理事要用幾個時辰?”

喬連波一臉愁苦:“也不知哪裡來的那許多事,隔一時就有人來,何況還有姨娘那邊要支應……”

綺年對天無語:“表妹難道沒有見過姨母理事?這理事都是有正經時辰的,哪裡能讓下人們不問時辰想來回事就來回事?”

“我也想學着姨母,可是都是急事,尤其是姨娘那裡,稍慢些就……”

綺年覺得沒啥話好說了:“既然表妹自己覺得都是急事,那別人也愛莫能助。”

喬連波眼巴巴地看着她:“表姐,你連這樣大的王府都能管得了,真是能幹……”她總是那麼有福氣,連身邊的丫鬟都忠心能幹,爲什麼自己就總沒有這份福氣……

“王妃,縣主過來了。”穀雨在門外微微提高聲音,還沒等她說完,偏廳的門已經被推開了,趙燕妤一臉陰沉地進來,瞪着喬連波:“你先出去!”

喬連波慌忙站起來:“嫂子——”

“妹妹若是有事,稍後再說,我與表妹尚且有話未曾說完。”綺年淡淡看了趙燕妤一眼,並不理睬她的滿面陰沉之色。喬連波卻慌忙道:“我沒有什麼要說了,表姐,你們說話,我,我出去看看。”

綺年真是被她氣個半死,擺擺手讓穀雨送她出去了:“送阮二少奶奶回國公府。”阮夫人留下她來哪裡能幫忙,不添亂就不錯了。

“你們也都出去!”趙燕妤環視四周,冷聲命令,不過只有她自己的丫鬟應聲退出去了,綺年的丫鬟們一個沒動,如鴛等人好像沒長耳朵一樣,只管站在綺年身後。趙燕妤見自己使喚不動她們,臉色愈發陰沉,狠狠盯着綺年:“聰明的就叫她們都出去,否則我可沒有好話說出來!”

“有什麼話就說吧。”綺年並不理睬趙燕妤的威脅,如鴛如鸝是她的心腹,沒有什麼話不能聽的,何況看趙燕妤那瘋勁兒,萬一說到激動的地方說不定就要動手,沒人在旁邊她豈不是幹吃虧?

“我娘是怎麼死的?是不是被你們氣死的!”趙燕妤擡手指着綺年,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樣,“你們這兩個不孝的東西!我要去告你們忤逆!”

氣死的?綺年仔細想了想,似乎還真是這樣。秦王妃這病確實起於氣:最初是因爲阮麒手裡的香薰球生氣,之後就是氣昀郡王將她禁足吧,最後大概是氣自己竟然沒能達成心願,這一輩子都是空忙一場,再加上孃家被流放、兒子下落不明,種種擔憂傷心湊到一起,最終不治。只不過這些氣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怪不得別人。

趙燕妤見綺年沒有回答,不由得意起來:“怎麼,做賊心虛了嗎?你等着,我現在就去告你們!”

“胡鬧!”偏廳門外傳來低沉的斥責聲,昀郡王大步走了進來,冷聲道,“跟着縣主的人都是白吃飯的嗎?看着縣主胡鬧都不知攔阻,要你們何用!”

門外的秋雨等人都嚇得哆嗦。趙燕妤如今的脾氣喜怒無常,她們不過是些丫鬟,身契都捏在趙燕妤手裡,還能做什麼?不由得有都些羨慕已經離開的姚黃。

昀郡王心裡也明白,指望這些丫鬟們勸阻根本不成。方纔在前院,他已經跟阮麒談過一番,曉得趙燕妤如今在阮家是個什麼模樣,也是頭疼不已。他現在活着,還能給這個女兒撐撐腰,將來他去了呢?別看趙燕妤有縣主的封號,英國公府不敢休了她,可若是沒有孃家撐腰,她自己又沒有嫡子,英國公府想要架空她還有什麼難的?到時候一個“身子不適需要靜養”就能將她活生生困在院子裡,一輩子都不要想出來。如今她還要威脅綺年去告她夫妻忤逆,這是要親手斷送了自己將來跟孃家的最後一絲聯繫啊!

“你們幾個以後不是一等丫鬟了。”昀郡王沉着臉掃一眼秋雨等人,一擺手,廳外走進四個人來,兩個是十七八歲的大丫鬟,兩個是教養嬤嬤模樣,“這四個人你帶回去,以後就由她們近身伺候。”這話卻是對趙燕妤說的。

“父親!”趙燕妤叫了起來。這四個人全是陌生臉孔,而且昀郡王只給人不給身契,分明是找人來看着她的,“你——娘剛去了,你就這樣對我!”

“住口!”昀郡王臉色鐵青,“你竟敢這樣跟父親說話!送她回英國公府去,日後勸着縣主好生過日子,再要廝鬧,我唯你們是問!”

趙燕妤還要吵鬧,兩個丫鬟上來熟練地架住了她,一邊柔聲細語地勸着她,一邊拿帕子掩着她的嘴,將她弄了出去。

綺年一直靜靜站着看。趙燕妤太天真了,忤逆罪是那麼好告的麼?這是大罪,地方上若出了忤逆的案子,連地方官都要受到牽連的。倘若真讓她去告了,若坐實了趙燕恆忤逆,連郡王府的爵位都要被奪去,昀郡王怎麼會允許?趙燕妤這次回去,大概是輕易不會再出來了。她大概始終想不明白,沒了郡王府,她又算個什麼?倘若鬧得大了被英國公府休棄,回了郡王府還不是要在趙燕恆手下討生活?那還不如在英國公府,至少還有個世子夫人的名頭,將來又是國公夫人,只要郡王府還在,阮家也不敢太難爲她。只是昀郡王這一番苦心,沒準她是永遠不能理解的。

雖然被趙燕妤鬧了這麼一場,但秦王妃的喪事還算辦得順利,過了頭七基本上吊喪完畢,只等七七之後除靈下葬了。

忙活了二十幾天,就到了中秋。今年中秋,因國喪剛除,京城沉寂了一年,家家都打算好生熱鬧一下,只有郡王府是格外的安靜。昀郡王又去了廟裡住,臨行前允許魏側妃去趙燕和處住幾日。雖然只說幾日,但這意思大家都明白,是允許魏側妃出去跟着兒子了。

魏側妃走得喜出望外,終於不必在這裡看別人的臉色了。不過秦採生了個兒子,又把自己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再加上有昀郡王這一番震懾,她也再不敢如從前一般對着秦採擺威風了。

如此一來,郡王府忽然空了許多,再加上孝中,這個中秋節倒可以不必過了。

趙燕恆聽了綺年這個偷懶的打算,忍不住笑了:“品姐兒惦記着吃月餅呢,你說不過中秋了,她豈不失望。”

綺年抿嘴一笑:“那小饞貓,有的是月餅給她吃,只怕她吃胖了將來不好看。”

趙燕恆摟了她的腰笑道:“誰教你弄出來的餡子千奇百怪的,便是我也覺得新鮮,何況女兒。”

綺年一撇嘴:“你就寵着她好了,小心寵壞了,將來找不到婆家。”品姐兒越長大倒越調皮了,跟剛生下來時完全不同,反倒是器哥兒安靜得多。

趙燕恆大笑:“怎會!前些日子見着張將軍,話裡還透出張夫人想替他家固哥兒把我們女兒定下來的意思呢。”

綺年也不由得笑:“玉如倒心急,總想着親上加親。”

趙燕恆沉吟道:“張家的家教自是好的,固哥兒瞧着也穩重,現在這個年紀,已經開始學騎射了,將來怕是又會出一個將軍,張夫人又是你的好友,品姐兒嫁過去斷不能吃虧……只是女兒還小,總覺得這樣定出去不甘心似的……”

綺年笑不可抑:“覺得好,就先看着,兩個孩子如今年紀小,也時常見得着,將來若是彼此都覺得好,那時再定不遲。”趙燕恆這種心態,真是……既不甘心女兒定出去,又想着把好的佔下來,典型的我不吃也不想讓別人吃。

趙燕恆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笑,把話題轉開:“既今年不在家裡擺宴,我們去莊子上如何?”

綺年一怔,趙燕恆神色溫柔:“我早答應過你,要帶你去見見母親,帶你去莊子上散心,如今有了空閒,我們可以做了。”

這都是幾年以前說過的話了,那時綺年剛嫁進來不久,一切還都焦頭爛額,倒真未想到當真有如此清閒的一天,無端地竟有些緊張:“母親——也不知母親是不是滿意……”

趙燕恆含笑注視着她:“母親自然會滿意的,便是不滿意你,也要滿意你生的三個孩兒。”

綺年還沒爲前半句話生氣,就被他後半句話驚住了:“三個?你不會算數了麼,哪裡有三個?”

趙燕恆的手已經從她腰上滑到小腹上:“這裡不是還有一個?”

“你——你怎麼知道的!”綺年大驚,她自己也是剛剛確定不久,還想着給趙燕恆個驚喜呢。

“你小日子有八天沒來了。”趙燕恆含笑伸出手指比了個八字,“我都瞧着呢。”雖然說國喪期間按理是不許同房的,但其實各家房裡事皇帝也睜一眼閉一眼,只要不鬧出孩子來就沒人去管,因此趙燕恆還是睡在綺年房裡,只是想不到他這樣仔細。

綺年不由得紅了臉:“討厭!本來還想嚇你一跳呢。”結果反被他嚇了。

趙燕恆哈哈大笑,又摟了她:“嗯,到時候我們去嚇母親一跳。三個孩兒,她地下有知,定然高興極了。”

綺年靠在他懷裡,不由得也摸了摸肚子:“如今是一家五口了,這一個就叫‘田’。”只不知是“田姐兒”,還是“田哥兒”。

趙燕恆低聲笑道:“若是再生一個呢,可叫什麼纔好?哪裡有六個口的字?”

綺年白他一眼:“這我不管,名字原該你做爹的去取。”

趙燕恆做了個苦臉:“是,我這便去翻《說文》,定要找個又好聽又好看又有好意思的字。”

“什麼,肚子裡這個還沒生下來呢,你想得倒長遠……”綺年無奈地瞪着趙燕恆的笑臉,半晌,嘴角也有些繃不住要彎起來,連忙把臉轉開去,便看見天邊已經升起了一輪圓月。雖還未到十五,看起來卻也略無缺憾,黃澄澄的貼在墨藍色的天空之上,像是在俯視着人間萬家,願家家和樂團圓……

作者有話要說:爸爸在22號那天去世了,所以結尾拖到今天才放上來,這個文就算完結了,謝謝一直以來追文的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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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清後院再定章程112 脣槍舌劍斷妄念86 洞房夜夫妻演戲129 人生無處不風波86 洞房夜夫妻演戲87 小夫妻聯牀夜話104 重陽日再起風波28 鬥霸王舊仇新恨20 大明寺闔家上香12 初入京十里紅妝26 骨肉聚二房回京161 後宮無日不風波162 長平年多事之秋165 弔喪客各有打算164 不了了之埋隱憂69 談婚論嫁處處忙9 別故土江畔生變11 遇親戚同病相憐11 遇親戚同病相憐189 除夕夜聲東擊西146 皇子歸東宮初定171 郡王府兄弟分家30 及笄禮冤家路窄138 處處風波處處愁132 推心置腹勸丫鬟125 柳暗花明又一村177 看出嫁思人及己17 國公府親戚來訪40 幾家歡喜幾家愁155 瓜熟蒂落得掌珠58 牡丹筵各用心機141 國公府兩重婆婆146 皇子歸東宮初定178 暗流洶涌未可知40 幾家歡喜幾家愁56 發夏衣引起風波115 攪亂混水圖自救160 成親宴脣槍舌劍142 有條不紊佈局面157 恆山伯府開鬧劇146 皇子歸東宮初定131 此生彼死各有定173 投胎不同命不同183 七七乞巧說親事52 上元節火樹銀花89 後宮無處不風波181 吳宅亂顏氏病重116 夫妻本是同林鳥8 清家業安排後路185 風起於青萍之末88 新婚朝新婦敬茶15 長者賜姊妹生隙92 有情人終於圓房20 大明寺闔家上香149 平安喜樂禍已伏117 難解父子三尺冰24 大水衝了龍王廟2 論往事母親病重136 端午節殺雞儆猴151 偷樑換柱自作孽93 回門日百味雜陳153 年關處處喜與憂92 有情人終於圓房156 滿月宴喜氣洋洋131 此生彼死各有定41 兩兄弟秋闈同中2 論往事母親病重143 突如其來亂計劃97 步步爲營步步難50 大拜年各家走動59 錯中錯成就姻緣164 不了了之埋隱憂171 郡王府兄弟分家137 侍郎府喜事連連177 看出嫁思人及己38 後花園好戲連臺7 立嗣子吳氏撒手50 大拜年各家走動167 喬連波臨盆產女71 又是一年春來到139 六月中連波出嫁178 暗流洶涌未可知149 平安喜樂禍已伏81 風雨未來且綢繆190 塵埃落定又生變125 柳暗花明又一村32 猜帝心各計前程30 及笄禮冤家路窄24 大水衝了龍王廟148 挑撥離間種禍根163 銀香薰再生風波137 侍郎府喜事連連88 新婚朝新婦敬茶188 鄭琨大意失荊州178 暗流洶涌未可知121 皆大歡喜團圓筵188 鄭琨大意失荊州136 端午節殺雞儆猴179 汝陽侯一府亂賬172 除夕夜夫妻反目
118 清後院再定章程112 脣槍舌劍斷妄念86 洞房夜夫妻演戲129 人生無處不風波86 洞房夜夫妻演戲87 小夫妻聯牀夜話104 重陽日再起風波28 鬥霸王舊仇新恨20 大明寺闔家上香12 初入京十里紅妝26 骨肉聚二房回京161 後宮無日不風波162 長平年多事之秋165 弔喪客各有打算164 不了了之埋隱憂69 談婚論嫁處處忙9 別故土江畔生變11 遇親戚同病相憐11 遇親戚同病相憐189 除夕夜聲東擊西146 皇子歸東宮初定171 郡王府兄弟分家30 及笄禮冤家路窄138 處處風波處處愁132 推心置腹勸丫鬟125 柳暗花明又一村177 看出嫁思人及己17 國公府親戚來訪40 幾家歡喜幾家愁155 瓜熟蒂落得掌珠58 牡丹筵各用心機141 國公府兩重婆婆146 皇子歸東宮初定178 暗流洶涌未可知40 幾家歡喜幾家愁56 發夏衣引起風波115 攪亂混水圖自救160 成親宴脣槍舌劍142 有條不紊佈局面157 恆山伯府開鬧劇146 皇子歸東宮初定131 此生彼死各有定173 投胎不同命不同183 七七乞巧說親事52 上元節火樹銀花89 後宮無處不風波181 吳宅亂顏氏病重116 夫妻本是同林鳥8 清家業安排後路185 風起於青萍之末88 新婚朝新婦敬茶15 長者賜姊妹生隙92 有情人終於圓房20 大明寺闔家上香149 平安喜樂禍已伏117 難解父子三尺冰24 大水衝了龍王廟2 論往事母親病重136 端午節殺雞儆猴151 偷樑換柱自作孽93 回門日百味雜陳153 年關處處喜與憂92 有情人終於圓房156 滿月宴喜氣洋洋131 此生彼死各有定41 兩兄弟秋闈同中2 論往事母親病重143 突如其來亂計劃97 步步爲營步步難50 大拜年各家走動59 錯中錯成就姻緣164 不了了之埋隱憂171 郡王府兄弟分家137 侍郎府喜事連連177 看出嫁思人及己38 後花園好戲連臺7 立嗣子吳氏撒手50 大拜年各家走動167 喬連波臨盆產女71 又是一年春來到139 六月中連波出嫁178 暗流洶涌未可知149 平安喜樂禍已伏81 風雨未來且綢繆190 塵埃落定又生變125 柳暗花明又一村32 猜帝心各計前程30 及笄禮冤家路窄24 大水衝了龍王廟148 挑撥離間種禍根163 銀香薰再生風波137 侍郎府喜事連連88 新婚朝新婦敬茶188 鄭琨大意失荊州178 暗流洶涌未可知121 皆大歡喜團圓筵188 鄭琨大意失荊州136 端午節殺雞儆猴179 汝陽侯一府亂賬172 除夕夜夫妻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