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大明寺再遇綁架
綺年跟着李氏去大明寺,第一是爲了上香還願;第二是吳氏的忌日快到了,想在這裡做一場水陸道場,畢竟是住在吳家,顏氏又還健在,不好在吳家提什麼忌日;第三則是爲了跟冷玉如見個面兒。
這段時間,冷玉如又被拘進恆山伯府去住着了,好容易這次恆山伯府的女眷們也來大明寺上香,所以冷玉如差丫鬟送了封信來,綺年就去求李氏把上香的日子定在這一天。
李氏爽快地答應了。她是還願,日期上本來早幾天晚幾天也並不重要,且綺年跟她說起冷玉如的事,李氏也覺得有些憐憫——鄭瑾娘嬌縱,無人不知,冷家姑娘說是去小住,其實就是去受氣,怪可憐的人。既然兩個閨中密友想見一見,何不成全呢。
“舅母冷不冷?”綺年把腳爐往李氏腳下再塞一塞。已經八月底了,京城這邊冷得快,李氏身體又不是很好,有點虛寒,所以特別怕冷。
李氏腳下發熱,心裡也暖,笑道:“舅母不冷,倒是你,可覺得冷麼?”她只生了一個兒子,且這輩子大概也學不會說這種貼心貼肺的話。庶女倒有兩個,可是一個不怎麼親近,一個又太小。如今李氏越來越覺得,若綺年是她的親閨女,該有多好呢。
“我不冷,今兒日頭好,等會兒爬起山來就暖和了。”
綺年這話說得不錯,等一行人進了大明寺,李氏額上已經微微冒汗。在各殿上香之後,李氏捐了香油錢,被知客小沙彌引起一處院子休息。坐下沒一會兒,就聽見外面有聲音,片刻之後小沙彌進來,滿臉笑容小聲向綺年說:“恆山伯府的夫人姑娘前來上香,就在隔壁院子歇着。”
綺年知道定是冷玉如來遞信的,叫如燕拿碎銀子打賞了,又跟李氏說了一聲,便帶了如燕出了院子。
冷玉如已經帶着聽香等着,一見面便拿出一封信來:“韓嫣來的,韓大哥中了第八名舉人。”
綺年大喜:“快拿來我看。”因着她是寄住吳家,所以韓嫣的信件都寄給冷玉如。
韓嫣信上絮絮又寫了一堆問候的話,最後不無幾分得意地說韓兆取中了第八名,不日就將進京,爲明年春闈做準備。
“韓大哥不在家裡過年了?”
冷玉如嘴角微微翹了翹:“若能有人引薦,先見見試官豈不好呢。”
綺年恍然大悟。考進士跟考舉人難度完全不一樣,其中房師的一點個人偏好,說不定就定下了學子的成敗。到了這時候,韓大人怎麼也得想辦法打點一下從前的人脈,爲兒子儘量鋪一鋪路。
冷玉如嘆了口氣:“可惜我家無人,你也……”吳侍郎倒是好人選,但他又只是綺年的舅舅。
綺年低頭想了想,把話題轉開:“你還住在恆山伯府?”等韓兆來京,她倒可以找機會向李氏透個話,但吳若釗願不願照顧可就不一定了,畢竟素不相識。只盼韓同知在京中有親朋故舊可以出力吧。
“可不是。”冷玉如自然也知道綺年的難處,並不再提此事,轉而說起鄭瑾,“你可知道爲何恆山伯府今日要來上香?”
綺年卻只看着冷玉如頭上的首飾:“這不是鄭姑娘的首飾嗎?怎麼,上香也借給你戴?”那赤金海棠步搖不正是前次上巳節時鄭瑾借給冷玉如插戴的嗎?只是這次大概連耳環也出借了,冷玉如耳朵上正搖動着一對小小的石榴石海棠花形的墜子,這是鄭瑾最喜歡的花朵。
冷玉如嗤笑起來:“可不是麼,今兒咱們說話都得快些,我一會兒還要回去扮演鄭大小姐呢。”
“這是何意?”綺年大爲疑惑,“你扮她做什麼?”
大明寺後面這一排禪院專供女眷歇息,因此地方僻靜,來往人皆不多。冷玉如便趴在綺年耳朵邊上小聲說:“今兒西北那位張少將軍也要來替他的祖母上香拜佛。”
“是要相看!”綺年一聽就明白了,“還是要看他是否毀容了?”
冷玉如點點頭:“恆山伯夫人已經答應了,若是張少將軍真毀了容,這門親事就做罷。”
“恆山伯答應了?”
冷玉如不屑地彎了彎脣角:“若是鄭大小姐不願,承恩伯府不是還有位珊娘麼?”
“姊妹易嫁啊!恆山伯府打的倒是好主意,又不肯放過這樣的親家,又不願意自己女兒受委屈。不過,鄭珊願意麼?”
“自然不願。否則今日爲何讓我來呢?人都知鄭家兩姊妹同進同出,鄭珊臥病,自然只有我陪着來,如此張少將軍即使能見到人,也不知哪個纔是鄭大小姐。”冷玉如不無諷刺。鄭珊這病自然也是裝的。
“其實是否良人,真不在一張臉上。這位張少將軍年紀輕輕就能上陣殺敵,想來不是個平庸之輩,若是家人寬厚,本人上進,嫁過去也沒什麼不好吧。”
冷玉如嗤地笑了一聲:“你這些話自然有道理,可是鄭瑾娘可會聽麼?她自覺是伯府嫡女,便是嫁皇子都綽綽有餘呢,怎會委屈自己嫁個傷了臉的將軍。”
綺年只能搖搖頭,想起鄭瑾那張傲然的臉,覺得冷玉如說得很對:“隨便她折騰吧,倒是你幾時能回自己家?下個月就是你生辰,難道還要在恆山伯府呆着?”
冷玉如擺擺手:“什麼生辰不生辰的,除了我母親,誰還放在心上。就連我爹爹,現下升了官,應酬也多,大約也不放在心上了。”雖則鄭姨娘素來得寵,但冷玉如是家中獨女,冷老爺還是十分疼愛的,如今竟連女兒的生辰也不記得了,不免讓人嘆息。
“可你今年是及笄之年——”這是女兒家的大生日了。
冷玉如並不在意:“不過習俗罷了,算不得什麼。如今只要我母親身子安康,我便再無心願了。”
綺年忍不住嘆了口氣,拿出自己繡的荷包:“這個是我準備的。”
冷玉如接到手裡,不由得低了低頭:“嫣兒也隨信送了一盒好墨來,也只有你們想着……”隨覺自己太過傷感,擡起頭來一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有兩位知己,原該比旁人更知足些。且不說這個了,這會子我得回去,若是張少將軍來了,我得回去裝菩薩坐着才行。”
綺年也忍不住好笑:“是該回去了,咱們走得有些遠了。”
她們一邊說話一邊信步而行,這會已經隔着方纔的禪院有些遠,幾人剛轉身,便見兩個穿灰布僧衣的和尚朝她們走過來:“女施主請留步。”看見綺年幾人打算繞路而行,兩個和尚加快腳步趕上來,“敢問女施主可是恆山伯府的女眷?”
冷玉如一怔,停下了腳步:“是。你們——”是出來時間長了,鄭瑾娘又叫人來催自己了?
兩個和尚走到近前,其中一個單手打個問訊:“幾位女施主,恆山伯夫人吩咐小僧們帶女施主去後殿,不必回禪院了。”
冷玉如皺眉:“這時便去後殿?”難道是張少將軍提早來了?
“既這般,我不過去了。”綺年既不想見到鄭瑾,也不想加入人家的相親會,“我先回去找舅母了。”
冷玉如跟着兩個和尚往後殿去,綺年帶着如燕去禪院,兩撥人背道而馳,綺年便與兩個和尚擦肩而過。時雖入秋,但正午時分陽光尚暖,兩個和尚穿着灰布夾衣,衣領微微豎起,綺年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其中一個和尚耳根後面,有長長一道傷疤!
突然之間,綺年想起了成都西山寺。就是她的馬車上的轅馬突然發瘋的那一次,記得在西山寺裡,她也曾經看見一個和尚,耳根後面有這麼一條傷疤。且當時那個和尚應該是假的,他大概是戴了個頭套,將傷疤遮住了一部分。而這個和尚卻是真的剃度,但是那道傷疤,跟在西山寺裡看見的假和尚應該是在同一位置。難道說,這是同一個人?
綺年瞬間就覺得後背發寒,脫口而出:“且慢!”
兩名和尚同時停步轉身,綺年瞥見其中一個將手縮進寬大的僧衣,似乎在裡面握住了什麼。她強自鎮定,對着冷玉如說:“差點忘了一件事。那日我給韓大哥在這裡上香許願,如今該先還願纔是。我們一起先去上過香,你再去後殿也來得及。”
冷玉如猶豫了一下。想到是爲韓兆上香還願,她自然要去,可是鄭瑾的脾氣本就驕縱,且近日因着婚事格外暴躁,若是去晚了,少不得她又要發作。
“女施主,恆山伯夫人吩咐女施主立時去後殿。”
和尚的話反而讓冷玉如心生反感:“綺年,我們先去前殿上香!”
綺年微微鬆了口氣,挽過冷玉如的手慢步往前殿走去,眼睛左顧右盼尋找能求救的人。如燕跟在後面,一顆心已經吊到了喉嚨口。剛纔看見那傷疤她就差點叫出來,幸好強自忍住了。但是這會兒,兩個和尚就跟在她們背後,她覺得自己的腿都是軟的。她可沒忘記西山寺發生的事,更沒忘記後來韓嫣曾經說過,是有內衛來捉什麼刺客。
當時綺年並沒有跟韓嫣和冷玉如說起過西山寺裡見到的那個假和尚,但她卻曾經跟如燕閒話過,覺得那假和尚當時出現在那裡,必然與此事有關,說不定就是內衛要捉的人。如燕當時好生後怕,卻想不到此人居然又出現在眼前了!
“玉如,還記得我們當初與嫣兒賽跑麼?”綺年終於看見前方有人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後跟着兩個小廝正從石子路上走來。關鍵是,這兩個小廝衣裳下面都鼓起來一塊兒,肯定是藏着匕首之類的武器。也就是說,這些人是練家子!當然也有可能不是,但是從這裡走到前殿還有一段路,來往香客不多,而那兩個和尚似乎已經不耐煩了,很有可能根本不容她們走到前殿。
冷玉如一怔,便覺綺年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轉頭看時只見綺年連連朝她使着眼色,不由心裡一驚。此時一陣風吹來,綺年手一鬆,一塊繡花絲帕被風吹起,飄飛了出去。綺年跺着腳轉身,對着兩個和尚急道:“麻煩兩位師父,請幫我撿回來。哎呀,掛到樹上去了!”
兩個和尚一愣,下意識地同時轉身順着手帕飛去的方向看去。綺年猛地地一拽冷玉如:“如燕!”如燕一把拽起聽香,兩對主僕拔腳就衝前方的年輕人狂奔而去。綺年毫不猶豫放聲大喊:“公子救命!有盜匪假扮和尚打劫!”
兩個和尚發現上當,又聽見綺年放聲大喊,也不由得猶豫了一下,不知是追上去好還是逃跑好。待到發現前方不過一個年輕人帶着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廝,頓時定了心,拔出袖中的匕首就衝了上去。
綺年扯着冷玉如拼了命的跑。幸而從前在成都的時候,韓嫣是個調皮好動的,冷玉如雖然覺得要端莊嫺雅,但總拗不過這兩個好友,每每被拉着踢毽兒盪鞦韆,還時常在韓同知家的花園子裡賽跑。當然那都是十歲之前的事了,十歲之後冷玉如便再不肯跑得鬢髮散亂氣喘吁吁,覺得失態。
不過不管怎樣吧,說起來綺年三人的身體比之普通人家的小姐是要強很多的,就是比她們大一兩歲的姑娘,也肯定沒她們跑得快。尤其這時候性命攸關,都是拼了命的跑,那兩個假和尚稍微遲疑了那麼一下,就落在了後面。
前面迎面過來的那年輕人聽見大喊,又見幾個少女猛衝過來,後面兩個和尚打扮的人竟拔出匕首來,便知綺年所言非虛,隨手從腰間也抽出一把短刀來,帶着兩個小廝就迎了上去。
綺年衝過那年輕人身邊,回頭一看幾人已經纏鬥在一起,只覺心下一鬆,腿都有點軟了,大聲喊道:“公子且堅持一下,我去叫人!”拉着冷玉如仍舊朝前殿跑去。
沒跑幾步,便聽前面有人聲,兩個中年美婦在丫鬟婆子簇擁之下從小路上拐了過來。綺年衝得急了剎不住腳,眼看就要撞上去,忽然眼前人影一閃,手臂已經被人扣住,往旁邊一帶就消去了那股衝力。來人稍稍一扶她,立刻放手:“這位姑娘好走。”
綺年聽這聲音熟,一擡頭不覺大喜,拽住她的人正是趙燕和!
“趙公子!前頭有盜匪假扮和尚打劫!”
趙燕和也剛看清楚綺年,正要開口打聲招呼就聽見這一句,眼睛微微一眯,將手一揮:“兩個人跟我過去看看,其餘人在這裡保護兩位母妃!”後頭上來兩個侍衛打扮的人,跟着他就往那邊去了。
綺年到了這會兒纔算真鬆了口氣。她不知道剛纔那年輕人到底功夫怎麼樣,萬一人家好心來救卻打不過兩個假和尚,被傷甚至被殺,那可怎麼辦?現下有趙燕和,而且他帶的那兩個人一看就是正經的侍衛,想來六個人對付兩個假和尚絕無問題了。
不過放心歸放心,綺年還是匆匆對冷玉如說:“你在這裡等着,我回去看看。”提着裙子又跑了回去。
冷玉如沒她能跑,這時候真是氣喘吁吁,想阻攔也說不出話來,眼看着綺年跑掉了,正想也追回去,就聽有人在她身後道:“這位可是恆山伯府的冷姐姐?”
回頭一瞧,一個穿碧羅衫子的少女笑盈盈站在身後,看着倒是面善。冷玉如想了一想,突然記起來她是誰:“是昀郡王府上的趙姑娘?”這少女分明是在東陽侯府大長公主壽宴上見過的郡王庶女趙燕好。
想起剛纔趙燕和所說的母妃,冷玉如嚇了一跳,趕緊站直了身子對着兩個珠圍翠繞的中年美婦行下禮去:“冷玉如不知是二位王妃駕到,請王妃恕失禮之罪。”她記得趙燕和的母親是魏側妃,生了一兒一女,女兒趙燕如今年已經出嫁了;趙燕好的母親卻是肖側妃。既然趙燕和與趙燕好同時出現,那麼這兩個中年美婦就是魏側妃和肖側妃了。
魏側妃身材高挑,一張端莊的鵝蛋臉,眉目秀美,只神色卻有些冰冷,對冷玉如的行禮只是淡淡點了點頭。肖側妃卻是個眉梢眼角都帶着笑意的人,親手去把冷玉如拉起來:“這是怎麼了?剛纔那位姑娘說的盜匪,又是假和尚,可是怎麼回事呢?”
冷玉如心裡也不明白綺年是怎麼看出那兩個和尚是假的,只能含糊着說:“方纔突然有兩個和尚拿出匕首來,民女嚇得很……”
這邊說了幾句話,那邊的打鬥聲已經停了,一名侍衛匆匆回來:“稟兩位側妃,賊人已然拿下了。”
魏側妃點了點頭,舉步就往前走去。她和肖側妃雖然同爲側妃,且肖側妃的出身比她還要高一點兒,但她生了一子一女,肖側妃只有一女,所以平日裡自是以她爲尊。
大明寺地方開闊,現場一目瞭然。兩個假和尚都被結結實實捆了起來,魏側妃關心兒子,一雙眼睛自然先尋着兒子看,卻發現趙燕和站得遠遠的,方纔那過來求救的女孩兒卻拉着他的手臂,幾乎是趴在他耳朵邊上說話。
確實是綺年把趙燕和拉到一邊去的。她倒沒想到那個陌生年輕人功夫十分好,等趙燕和帶着兩個侍衛到的時候,兩個假和尚已然被揍趴下了一個。根本沒用趙燕和出手,兩個侍衛上去就把那一個也打倒捆上了。
趙燕和沉着臉:“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人喬裝打扮在此行兇,立時堵上嘴送到京兆尹衙門裡去!”他雖不知道這兩個假和尚到底想做什麼,但事涉兩個未婚女子的閨譽,自是要先堵了嘴,免得兩個假和尚吆喝出點什麼來被人聽見。
綺年顧不上向那陌生年輕人道謝,拉着趙燕和就往一邊走:“趙公子,有件事我要告訴你。”這事說不定很大,她不想讓別人聽見,更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知道得太多。如果不是趙燕和曾經救過她的命,說不定這件事她就咽在肚子裡了。
趙燕和略有些不自在。魏側妃對他管教極嚴,雖則年紀已經二十,房裡卻還連個通房都還沒有,花街柳巷更是絕足不去。是以似這般一個少女幾乎是撲在他身上,於他倒是極新鮮的體驗。
郡王府中的妃子們皆好用香料,房中薰香,衣裳上亦要薰香,再佩以香囊,除了下人丫鬟之外,幾乎是無人不香。綺年身上卻沒有任何香料的氣味,只是淡淡的青草氣息,人頓起清新之感。以綺年的力氣,倘若他不想移步,那是萬萬拽不動他的,只是耳中聽着綺年急切的聲音,下意識地便隨了她往旁邊去。只是乍聽了綺年的話之後,方纔那點兒旖旎之感便煙消雲散:“怎麼?在西山寺?”
“是。”綺年舒了口氣,猛然發覺自己簡直是扒着趙燕和的肩膀了,趕緊後退一步,“那道疤太過扎眼,我並不知是否無誤,只是覺得理應向公子說一句,免得萬一真有什麼,卻被錯過了。”
趙燕和眉頭緊皺,森然掃了一眼地上捆得像糉子一樣的兩個假和尚,招過一名侍衛來低聲說了幾句話,便轉身向綺年做了一揖:“此次要多謝姑娘了。”
綺年哪敢受他的禮,趕緊退開一步:“是我要多謝趙公子數次救命之恩纔是。”說着,想起那邊還有個救命恩人呢。
冷玉如也跟着魏側妃等人過來,和綺年一起到那年輕人面前深深行禮:“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這倒把那年輕人鬧了個臉紅。趙燕和也上前道:“在下昀郡王府趙燕和,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年輕人一怔,連忙行禮:“原來是郡王府公子,小弟張殊,家父是西北平邊將軍。”
嘎?綺年和冷玉如面面相覷,敢情這位就是來相親的張少將軍?
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都往張殊臉上去了。果然是有一條傷疤,顏色還是赤紅的,自右眉邊一直伸下來,在臉上十分顯眼,但也沒有牽扯到五官。破相是肯定的,卻不是破到面如惡鬼的那種,看上去仍舊是個蠻挺拔的少年郎嘛。
偏偏這個時候,遠遠就聽有人喊道:“玉如,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綺年和冷玉如同時頭皮一炸——是鄭瑾!大概是在禪院裡等得太久不耐煩,竟然出來了。這下可好,正好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