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風波驟年關難過
綺年坐着馬車回到吳家,一路上都有些恍神。如鵑的話說得很實在,如鶯如果是想嫁給周立年做妻子,周立年還真的看不上她。
抽出周立年的書信,那筆字沒什麼大章法,卻是筋骨俱現,筆筆有力,倒真是字如其人。信裡說他今年閉門讀書一年,自覺頗有進益,明年就準備去考秀才。雖然沒多着墨,但字裡行間都透出自信來。末了詳細彙報他準備了什麼祭物,年下去祭墳。又說到周七太太時時的惦念綺年,親手做了臘肉和泡菜,反倒是他做不出什麼,只能幫着切肉而已。
信上的話宛如拉家常一般,看着親切。最後開玩笑一樣提了一句:他的大哥已經說定了一門親事,加上坐館穩妥,東家十分滿意,又續了兩年的約。如此一來,他大哥就可以從容娶妻生子,七房就有後了。倒是他十分慚愧,還要請綺年莫要怪他至今尚未爲二房接續香火,他還年輕,此事不急云云。
綺年看完這封信,就斷定如鶯是確實沒有希望了。周立年與他同是十七歲,但是男人等得起,女人等不起。看周立年的意思,說不定是要在有了功名之後,再結一門更高的親事,庶幾可以襄助他更上一層樓。而如鶯,即便已是自由身,也不過是個草民,不能給周立年任何助力。再拖下去,大約只有做妾的份兒。
摸摸那件斗篷,綺年深深嘆了口氣:“如燕,回去後你給如鶯寫封信吧。”不過,即使勸了,如鶯也未必就會回頭。
回了吳府,天色已黑,吳氏兄弟居然一個都沒回來。眼看着就要過年,這倒是有些反常。李氏不由得有些着急,吩咐碧雲:“到二門上去問問,小廝們去接了沒有?”
“舅母先彆着急,兩位舅舅都沒回來,多半是衙門裡有要緊事了。”綺年捧了東西進來,“這是哥哥叫人從成都捎來的。這個泡菜不辣,舅母吃吃試試?”
“大老遠的捎東西來,你就自己留着,又拿出來分做什麼。”李氏雖然這麼說,心裡也高興,叫碧雲拿去收着,“晚上給大家嚐個鮮。”又問,“到了年下,你有哪些姐妹要送些年禮的,早擬一張單子出來,舅母給你置辦。”
綺年抱着李氏的手臂搖了搖:“這些哪裡還能勞動舅母呢。”
李氏笑道:“你這孩子,跟舅母還客氣什麼呢。就憑你這份孝心,舅母給你準備點東西又能怎樣呢。”
兩人正說着話,吳若釗大步進來,一臉的疲憊。綺年趕緊站起來問安,李氏也起身道:“老爺怎這時候纔回來?”
吳若釗坐到炕上,接過綺年遞的茶,嘆道:“今兒出事了,昀郡王世子去山西爲外祖祭掃,半途遇了山匪又遇流民,竟失蹤了!”
李氏詫異道:“這是怎麼說的?昀郡王世子身子一向不好,跑到山西去做什麼?就是去,也有侍衛護着,怎麼就失蹤了?”
“你哪裡知道。俗話說年關難過,這到了年下,山匪最是猖獗,加上那地兒離上次廣東那批海俘被劫之地不十分遠,今年收成也不好,又有那窮極了過不下去的……兩相一湊,雖然有護衛,也被衝散了。如今世子帶着貼身侍候的一個侍女一個小廝一起失蹤了,死了兩名侍衛,傷了兩個,如今都在那裡急得團團轉呢。”
吳若釗雖然只是個禮部侍郎,但宗室出事,官員們都跑不了要議事,就算他沒得話說,也得站着聽:“皇上大發雷霆,當即就撤了那裡的知府。叫當地的衛所調人四下裡尋找,又提了皇后的孃家哥哥,承文伯陳啓去暫代知府,務必要把世子找回來。”
李氏對這些插不上話,只道:“老天保佑快些找回來纔好呢。”
不過事情卻並未如衆人所希望的那麼順利,一直到了過年的時候,世子仍舊不見蹤影,這失蹤就已經有二十天了。
頭一次在京城過年,又是一大家子人,各種習俗無數。不過因着綺年不姓吳,所以諸如祭祖上竈之類的事都沒有她的份,倒還輕鬆一點。
因着過年,且明年春闈吳家兄弟不準備下場,故而今年倒也輕鬆。顏氏的興致也似是特別的好,三不五時的就把孫兒們都叫到松鶴堂去,跟孫女外孫女兒們一起說笑。
“雪妹妹的嫁妝繡得怎樣了?”吳知霄笑着問吳知雪。婚期已經定下,兩年後吳知雪行過及笄禮,就可以出嫁了。
吳知雪頓時低下了頭,耳根都紅了。吳知霆笑道:“二弟這話說的——還有兩年呢,哪裡急成那樣子。”他看了喬連波一眼,“倒要謝謝喬家表妹,送了十個荷包來,繡的花兒極是精緻。依我看,妹妹的針線若能如喬家表妹一般,也就足夠了。”
吳知雪一跺腳:“哥哥你壞死了!難道我的針線就這般拿不出手不成?”
顏氏面帶笑容聽着,這時候才薄薄嗔了一句:“大年下的,說這些犯忌諱的話。”又笑向吳知雪道,“還說這些日子你在忙着繡什麼,原來是去幫你表妹了。”
喬連波低頭笑了笑:“表妹的針線本來好,也說不上幫,不過是繡幾個荷包,將來表妹好賞人罷了。”
“這些東西說起來禮輕,做起來卻麻煩,也是你一片心意。”顏氏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珍珠跟我說,你給雱哥兒和章哥兒繡了新書囊?怎麼不給你兩個表哥也繡一個?”
喬連波低聲道:“也想給表哥繡的,只還沒繡完呢。”
吳知霄連忙站起來笑道:“刺繡這東西最傷眼睛,冬日天短,表妹還是莫要勞動了。上次秋闈時表妹送的書囊還新着呢,怎好再勞煩呢?”
喬連波擡頭看了他一眼,眼波盈盈地一閃又低下了頭:“只是一個書囊而已,橫豎也是無事,只要表哥別嫌棄就好。”
吳知霄連忙道:“表妹的針線精緻,我哪裡敢嫌棄,不過是怕表妹累着。”
吳知霏天真地仰頭看着哥哥:“哥哥真心疼表姐。怎麼前次我給哥哥繡個筆袋兒,哥哥還整日催着我呢?”
吳知霄哭笑不得:“你個小丫頭,秋天時要繡桂花,足足的繡了幾個月,我若不催你,怕過了年牡丹開了都用不上你的筆袋兒。”
松鶴堂裡一片說笑聲。只有綺年和吳知雯只是跟着笑,卻不說話。
吳知雯大病一場之後,吳若釗便叫她在時晴軒裡禁足。而孫姨娘感了一次小小風寒,卻被直接送到莊子上去“養病”了。吳知雯禁足結束,姨娘已經不在府中,免不了又要哭鬧一場,甚至到吳若釗書房去跪求。只是這次吳若釗完全不爲所動,反而將她斥責了一頓。
也難怪吳若釗如此動怒。雖然許家和韓兆對此次結親不成之事均未再提,但京城之中都是些人精子,即使同在書院讀書的舉子們也少不了眼光毒辣的,加上孫姨娘爲了攪黃這樁婚事,悄悄的讓身邊丫鬟往外透露了點消息,以至於這件事竟然傳了出去。直把吳若釗氣了個倒仰,讓李氏立時就將孫姨娘身邊的丫鬟一家子全打發到莊子上做粗活去了。
大過年的,人人歡笑,偏孫姨娘被打發了。雖吳若釗已經嚴令府中不許再提此事,但吳知雯自覺沒臉,自然笑不出來。
綺年坐在知霏旁邊,逗着小胖子知霖玩兒。知霖被鄭氏養得圓圓胖胖,也頗能認得幾個字,就是嘴巴笨,五歲了說話還不太利索,不過奶聲奶氣的怪好玩。他的幾個哥哥姐姐都是嫡出,且正是十幾歲的年紀,對講話不利索的弟弟自然不很耐煩應付,倒是綺年喜歡小孩兒,見了面時常逗逗他,因此也不怕生,趴在綺年腿上玩手裡的九連環。
綺年一邊看知霖解九連環,一邊不着痕跡地瞥了喬連波一眼。這幾個月來,喬連波在張先生上的課堂上進步明顯,且會送吳知雪荷包,倒是頗出人意料之外。吳知雪雖與她不睦,但這荷包卻是將來用得着的,鄭氏當即便收了,還回送了一套精緻的桃木梳具。
果然小姑娘都有長大的一天哪。說起來,這幾個月裡,喬連波的變化確實不小。從前這種場合她只會低頭坐着,如今也會插嘴說幾句話了。就連顏氏最近都特別可親,從前,她可沒這種興致把孫子輩全部叫到眼前來說話。
門簾一掀,李氏和鄭氏先後走了進來,一見滿屋子的人,鄭氏先笑道:“老遠的就聽見老太太這裡熱鬧,什麼事兒這麼高興,說給我們也聽聽?”
顏氏笑道:“你們兩個也忙壞了,快些坐下歇歇,聽孩子們說說話兒。”
李氏坐下,接了丫鬟送上來的茶便含笑道:“年下忙,老太太叫孩子們來陪着說說話兒倒好,只是霄兒幾個雖則明年不下場,功課也不能荒廢了。老話常說: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過了年,斷不可仗着老太太疼你們就這般懈怠了。”
吳知霄連忙站起來笑說道:“老太太雖疼我們,也只許兒子在這裡鬆散一個時辰,再久就要攆了。”說着,兄弟幾個都笑起來。吳知霆也湊趣笑道:“大伯孃好凶,過年了也不許二弟自在些麼?二弟好生可憐。”
鄭氏臉色一沉:“跟你大伯孃這般說話,真是欠打!別仗着老太太寵你們就無法無天了,雖說書院放了假,先生不是還留了功課?天天晚上回來你老子都要查看的,若耽擱了,仔細你的皮!”
鄭氏在山東時說一不二,別說後宅的兒女婢妾,就是吳若錚也要讓她三分。別人家嚴父慈母,吳家二房卻是嚴母慈父。當然了,並非吳若錚對兒女要求不嚴格,而是這些都被鄭氏做了。
鄭氏最怕兒子們沒出息,女兒們沒才能,所以要求是極嚴格的。這般沉下臉來,吳知霆嚇了一跳,連忙也站起來:“是侄兒失言了,大伯孃恕罪。”
李氏笑着擺了擺手,尚未說話顏氏已經也沉下了臉:“不過是叫孩子們來說說話,你們這是做什麼?當着我的面擺威風麼?”
李氏與鄭氏雙雙起身口稱不敢。鄭氏似笑非笑道:“媳婦聽二老爺說,從前老太爺在世的時候,他和大伯只有除夕一日守夜不讀書。是以如今二老爺也是這般要求霆兒的,想來大伯對霄兒亦是如此。霆兒這孩子生性散漫些,讀書尚不紮實,媳婦生怕他錯會了老太太的意,反而懈了心志,故而纔要訓他一訓。”
顏氏全沒了說笑的心情,但思及另一件事,不得不壓了壓火氣道:“讀書雖是要緊,也得顧着身子。且出了十五去書院,再教他們兄弟去頭懸梁錐刺股去。老大家的,你幾時去老家開祠堂?”
李氏欠身道:“預備着出了正月就走,那時路上也暖和些。兩個姑娘身子弱,媳婦不敢大意。”
“既這麼着,你這一來一回的,怕也要將近一月時間,家裡的事,就交給老二媳婦管着。雪姐兒雖說還要過兩年纔出門,這些管家的事也該學起來了。”顏氏目光一瞥綺年,“綺丫頭聽說在家的時候就管着家,叫她去幫幫你。”
綺年趕緊站起來:“外孫女兒不過是看過幾本賬,哪裡會管家呢。只怕給二舅母添亂。”
顏氏擺了擺手:“只是讓你跟着你二舅母,也好學着些。”目光向身邊的喬連波一掠,彷彿剛剛想起來似的,“連波也去,替你二舅母跑跑腿端端茶也好。”
原來真正的目的在這裡。自己果然就是那擋箭牌。
綺年無奈地看了鄭氏一眼,鄭氏卻很大方地笑道:“好啊。”忽然轉頭看向李氏,“其實學管家這事兒,真是該早些。現在想來,在山東的時候我就該讓雪姐兒也跟着學纔是。依媳婦看,既是要學,這過年的時候事多,正是最能學到東西的時候,不如明日起就讓她們三個跟着大嫂,先看看這些事都是怎麼做的。等過了年,大約心裡也就有了數,媳婦再一樣樣教,她們也記得更牢些。大嫂說怎麼樣?”
綺年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看着鄭氏。這不是添亂嗎?過年本是最忙的時候,因今年衆人都在京裡,李氏和鄭氏天天忙得團團轉。顏氏之所以提出李氏出門後再讓她們三個跟着鄭氏學管家,也是因爲出了正月事情纔會少一些。怎麼鄭氏卻直接把這事提前到了明天,難道是想給李氏找麻煩嗎?
李氏卻只是想了想就點了頭:“也好,該讓她們先看看。這一個月也不必她們真正做什麼,只消看得仔細也就成了。”
綺年更奇怪了,眼角餘光卻瞥見顏氏臉色反而不太好看,簡直是莫名其妙。兩個媳婦都如此聽話,竟然讓外甥女在自己家裡學着管家,這得有多孝順啊,顏氏怎麼還這副模樣呢?
正詫異着,就聽李氏向自己三人道:“既要學着管家,明兒一早就來我院子裡,看我跟家裡管事媳婦們說了話,然後一併在我房裡用飯便是。只是年下事多,既是有心要學,少不得一天都跟着我,可不能怕辛苦。”
綺年趕緊站起來身來答應,卻看見吳知霆微微有些失望的神色,突然明白了過來。整天都跟着李氏,可就別想像這幾天一樣跟着兄弟姊妹們在顏氏這裡說話了。每天一早就走,晚上纔回來,像吳知霆兄弟這樣住在外院的表哥們,大概是連面兒也別想見到了。
難怪顏氏提出李氏出門之後,那個時候書院已經開學,顏氏也不可能再叫人來說話兒了。綺年有一種扶額的衝動:防火防盜防表妹啊!喬連波如果真的對吳知霄有點兒動心,還是及早掐滅的好。
不過顏氏是什麼意思呢?是想撮合喬連波和哪個孫子麼?綺年果斷搖了搖頭,把種種猜測拋到腦後。關她甚事!她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李氏厚道,吳若釗愛屋及烏,只要她自己別出什麼錯,將來這兩人肯定會費心給她找門實惠親事,平平安安過一生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顏氏難道還能不肯?也只得點了頭。只是那份好心情是全沒了,索性打發了各人回自己房裡去了。
鄭氏抱着吳知霖回了房,叫奶孃哄着去睡,又把女兒也打發了出去,便指了指椅子對兒子道:“坐,娘有話要跟你說。”
吳知霆略有幾份心虛,半邊屁股沾着椅子沒敢坐實:“娘有什麼話要教訓兒子?”
鄭氏似笑非笑:“你做了什麼錯事不成?怎麼知道我就是要教訓你?”
吳知霆湊上去給鄭氏輕輕敲着背,笑道:“娘不管說什麼,兒子都當成庭訓來聽。”
“呸!”鄭氏笑啐了一聲,“要聽什麼庭訓找你爹爹去。”神色溫和地看着兒子,“霆兒也大了,該說媳婦了。”
吳知霆一怔,略有幾分不自在:“娘怎的忽然說起這個……”
鄭氏嘆了口氣:“按說長幼有序,你的親事沒說,下頭兩個妹妹倒都入宮的入宮,定親的定親,你心裡可覺得爹孃有些糊塗或是疏忽?”
吳知霆連忙道:“娘怎說這話。妹妹們是女兒家,年紀是耽擱不起的。兒子是男兒,便是晚些成親也沒有什麼。何況兒子也知道,父親與伯父連明年春闈都不讓兒子與二弟下場,便是爲了着過三年學問更紮實些,好一舉沖天。既這麼着,中了進士之後再說親事,自然比現在更好些。”他跟着吳若錚在外任多年,哪裡不知道這裡頭的事呢。
鄭氏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來:“你懂爹孃的苦心就好。你爹爹是庶出,娘也是庶出,當初不知吃了多少苦纔有如今這地位。你是娘唯一的兒子,知霖年紀又小,這家全指望着你有出息呢。就是將來娶媳婦,也得好好挑個門當戶對的,將來你在仕途上也有個照顧。你爹當初就是沒岳家關照,比旁人更苦些。”
吳知霆慢慢垂了頭。鄭氏心裡明白,淡淡道:“說起來爹孃拘着你也拘得太厲害,一般人家的哥兒在你這年紀,房裡也有個人了。娘身邊的紅綢和紅綾都是好的。生得俊俏,性子也平和,你挑一個,撿個日子收了吧。”
吳知霆臉上紅了紅,低聲道:“娘——”
“娘都知道。”鄭氏靜靜看着自己的兒子,心裡也有幾分驕傲,“我兒子長大了,自然會——然而這世上的事,卻不能皆隨心所欲。”
吳知霆低頭道:“兒子懂了。娘放心,兒子絕不會做那等逾禮的事。既娘這般說,兒子看紅綢性子和軟,不是那等抓尖要強的,就她吧。”
鄭氏這才放下心來,笑道:“我兒有眼力,就紅綢吧。唔,娘這就去查個好日子,儘快給你辦了這事。”
二房這邊談着丫鬟收房,大房那邊吳若釗剛剛從衙門回來。李氏上前迎着道:“老爺回來了?今日又忙了一日。”
眼看要過年,皇帝也要祭祖守歲,各種禮節比民間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禮部的官員忙得腳不沾地,怕是隻能到了除夕才歇歇呢。吳若釗接過茶喝了一口,嘆道:“若只是些年節之禮也還好,偏今年出了郡王世子這事兒。”
“怎麼世子還沒找到麼?”李氏替丈夫寬了外頭的大衣裳交給丫鬟去收起來,自己過來陪丈夫坐下,隨口問道。她並不很關切政事,只是總要找些丈夫感興趣的事來說說。試想若是丈夫回了家只聽見肉幾斤菜幾斤的話題,怕是早就不耐煩了。
吳若釗搖了搖頭:“音訊全無。雖然沒人敢說,但只怕是——不好了。本來跟錦鄉侯家談了親事,這時候也送還了庚帖。若是萬一這時候有了不好的信兒,錦鄉侯家的姑娘不成了望門寡麼。”
“這可真是……”李氏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昀郡王是個厚道的,對外只說合了八字不甚合適。否則這一定親世子就出了事,傳出去姑娘家怕也要落個不好的名聲。”比如剋夫什麼的。
李氏跟着嘆了口氣,不由得想起吳知雯。人家的姑娘是想嫁沒嫁出去,自己家的卻是把親事往外推……算了,還是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