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許茂雲傳出喜訊
正月十六,昀郡王就遞上了摺子,奏請將郡王位傳給趙燕恆。宗人府那邊的批示還沒下來,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城,甚至比今年的春闈還要吸引人的注意力。
綺年翻檢着眼前的嫁妝單子:“這傢俱都親眼去看過了嗎?”
“是。”芙蓉眉眼裡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氣,“側妃親自去看過的。”
肖側妃出身商戶人家,精明能幹也識貨,既然是她親自驗貨的,自然沒有問題。綺年直接批對牌:“那就定下來。首飾都打好了嗎?”如今是正月底,離趙燕好出嫁只有一個多月了,嫁妝也該備齊了。
“都打好了。”芙蓉連聲答應,猶豫一下,“側妃,側妃讓奴婢來請教您一句,那——陪嫁的丫鬟要不要再添兩個?”
綺年一怔,隨即明白了肖側妃的意思,這是問是不是給張執備下通房丫鬟呢。趙燕好身邊的丫鬟忠心是忠心,但相貌上都是平平,做通房是不大夠格的。
“你回去轉告側妃,若是丫鬟夠用就先這樣罷,以後去了張家,要用的時候再挑就是了,張家也不是那樣奢靡的人家。”
芙蓉立刻笑得眼都快沒了。世子妃這意思就是說張家不是那等三妻四妾的人家,很不必先杞人憂天地備下什麼通房。就說嘛,張家大少奶奶那是世子妃的好友,這門親事又是通過世子妃才結下的,若是人家不好,世子妃定然不會插手的:“奴婢這就回去跟側妃說。”
綺年笑笑:“讓二妹妹過去了就好生過日子,別的不要多想。”
芙蓉歡天喜地出去,如菱又拿了幾份單子過來:“世子妃,這是三皇子大婚的禮單,您看看還要不要再添減什麼?”
三皇子大婚定在二月二十八,成親之後十日就啓程前往藩地。二皇子比他還早些,如今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只等參加完弟弟的婚禮就立刻動身。兩位皇子這一走,看起來這大位的傳承也就差不多塵埃落定了。當然,只是看起來。
“禮單就這樣吧,回頭世子回來,問問他還要不要添減。”綺年有點兒頭疼,這送禮真是個大學問,如今秦王妃不管事了,這送禮的擔子落到她身上來,還真是夠沉重。要不是有從前的舊例參照着,那就是兩眼一抹黑啊。
“那還有這個。”如菱一張張往上遞,“這個是顯國公府兩位少爺親事的禮單,這個是……”實在是太后這一年國喪耽擱的婚事太多,大家全擠到一起來了,三月到七月之間,喜事無數啊。以郡王府的身份倒不必都要出席,但人不到禮也得到,費腦子少不了。
綺年頭昏腦脹:“如菱啊,讓你家世子妃歇會兒成不成?就不能說點高興的事嗎?”
如菱抿着嘴笑:“有啊。小滿姐姐和如鸝姐姐的嫁妝都備好了,世子妃不去看看嗎?”
“是嗎?”綺年果然來了勁兒,“把我的首飾匣子拿過來,給這兩個丫頭添妝。”
如鴛笑着捧了首飾箱過來,如菱擠擠眼睛:“如鸝姐姐都要嫁出去了,如鴛姐姐還不快着點嗎?”一句話說得如鴛放了匣子去擰她的嘴,兩人正鬧成一團,白露進來了:“世子妃,韓大人家裡遣人來報喜了。”
來的是許茂雲的貼身丫鬟丹墨,一進來就滿臉笑容地給綺年磕頭:“給世子妃請安。我家少奶奶有喜了。”
“當真?”綺年頓時大喜,“幾時診出來的脈?有了幾個月了?”許茂雲嫁過去之後千好萬好,只是一直沒身孕。雖說她年紀本來不大,韓夫人也不催促,但她自己其實還是有壓力的,如今懷上了那就真是十全十美了。
丹墨也笑得合不攏嘴:“昨兒晚上喝了兩口魚湯就吐了,還當是吃壞了東西也沒在意,今兒一早去給夫人請安,看見那鴨子肉粥又吐了。還是夫人知道,立刻就請了太醫來診脈,說是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夫人叫自己的貼身嬤嬤去家裡報喜,奴婢這不就跑到您這兒來了麼。”
“如菱,去把醃的那個酸梅拿一罈來。”綺年馬上想起來,“這是自己家園子裡的梅子醃出來的,拿回去給你們家少奶奶,若是喜歡,我再叫人送兩壇去。”
“多謝世子妃,我們少奶奶現在就想吃點酸的呢。”丹墨眉開眼笑。孕婦都愛吃點酸的,但許茂雲從前沒這個口味,韓家也沒備下,這會兒正叫人到處去買山楂糕杏脯之類呢。
綺年真想馬上去看看許茂雲,可惜手頭一堆的事兒死活走不開。丹墨自然明白:“等過些日子世子妃再去也是一樣的,奴婢還要去吳府上報一聲兒,就先告退了。”
許茂雲這個喜訊讓綺年高興得都有些坐不住了,馬上把手頭能搜到的各種酸東西都收拾了些叫丹墨帶回去,等人走了還在高興得團團轉:“真是太好了,喜事都扎堆了來。”
“什麼喜事啊?”趙燕恆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進來。綺年還在興奮頭上,站起身一邊迎過去一邊笑道:“都是喜事啊,咱們院子裡這兩個丫頭要大喜了,韓少奶奶又有喜了,可不都是喜事嗎?”
趙燕恆笑了笑:“韓大公子年紀也不小了,韓少奶奶有喜倒真是大喜事。”算算韓兆也快而立了,這時候纔有第一個孩子,不喜纔怪。
綺年看他臉上雖然帶笑,眼睛裡卻沒有什麼笑意,連忙擺手讓丫鬟們都下去了,低聲問:“出了什麼事?”
“漢辰辭官了。”趙燕恆嘆了口氣,往椅子上一倒,把綺年摟到膝上坐着,頭靠在她肩上,“皇上準了,給了他一個員外郎的空銜,又賞了些東西,讓他回家鄉去了。”
“怎麼?”綺年一時沒反應過來,“辭官?皇上不用他了?”
趙燕恆苦笑一下:“不,皇上倒是留了,漢辰說上回爲永順伯的事兒受了傷,身子大不如前,不能再爲皇上效力了……他做的事,早晚是要招忌的,如今趁着皇上還念舊情肯放他回去,倒也是件好事。”雖然嘴上說是好事,卻仍不禁有幾分唏噓。
綺年輕輕嘆口氣:“你也說是好事了。我覺得也是,與其天天提心吊膽的,不如回家鄉吃碗安穩飯呢。他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娶妻生子過日子了。”周鎮撫與趙燕恆不同,趙燕恆身上有着郡王的爵位,即使招了皇上幾分忌憚,也能保住一生無憂。而周鎮撫毫無根基,皇帝信任他時他就是權臣近臣,不信任了就是礙眼的絆腳石,隨時可以除去。與其將來皇帝厭棄了他,或者新皇登基忌憚他知道得太多,還不如趁這會兒皇帝還有憐憫之心的時候激流勇退。雖然跟從前呼風喚雨的日子沒法比,但至少可以平安一生。
趙燕恆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跟周鎮撫相交多年,看起來二人各爲其主交集不多,其實頗有幾分心照,這會兒周鎮撫退場,他也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苦笑了一下道:“我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少小離家,如今家鄉也沒有什麼親人了,在京城這些年連個意中人都沒有。他這人性子也古怪,那些大家閨秀又不大入得他的眼,嫌規矩太多。原本他看中了清明,我想着他是個不拘身份的人,表面上看着放浪,其實是個有分寸的,將來又是一個人過日子沒有那些家長裡短的麻煩,若能成了清明也有靠,誰知道——唉!總覺得有幾分對不住他。我想後日在家裡爲他餞行。”
“是該替他餞餞行,從前在成都的時候他也算幫過我的,我來下廚備幾道菜罷。”雖然說當時救人的主力是趙燕和。
趙燕恆感激地看看綺年:“你最近忙成這樣,還要給你添麻煩……”
綺年笑起來:“這算什麼麻煩。”做妻子的下個廚也是理所應當的,替丈夫招待一下朋友,這要是在上輩子那都是很常見的事兒了,“對了,給三皇子的禮單擬好了,你看看還有什麼要增減的沒有?還有顯國公府兩位金公子的,我知道你跟他們親厚,這禮單也要你親自看過纔好。”金國廷今年是要參加春闈了,金國潤則是去年秋闈剛剛中了武舉人,兄弟兩個已經預備三月裡同一日成親,倘若金國廷這次春闈能高中,那就是三喜臨門。
趙燕恆隨手接過禮單又往桌子上一扔,摟緊綺年的腰:“不看了,統統明日再看。”嘴脣湊到綺年耳邊,“品姐兒也這麼大了,我們也該再生個兒子纔好。”天天都是做不完的事,想要跟妻子風花雪月一番,片刻之後就是禮單啊採買啊這些雞毛蒜皮。
綺年怔了怔,臉騰地紅了:“天還早……”
不過她的話還沒說完,趙燕恆已經把她橫抱了起來:“是啊,生兒子就要趁早麼。”
在外屋守着的白露聽見內房的門關閉上閂,連忙退了出來,吩咐廚房備下熱水,有幾分心不在焉地回了耳房。小雪正在繡荷包,看她進來便道:“怎麼沒在那邊守着?”
白露笑笑:“一會兒要備着熱水送進去呢。你這是給小滿繡呢?”
小雪一聽就明白屋裡在做什麼,臉上紅了紅,道:“我姐姐四對,送如鸝四對。這些小東西,免不了要用的。”
白露就着她的手看了看:“你針線好。我不成,不敢送這些東西,從前得的幾尺松江布還在,一人一份兒,但願她們別嫌寒酸纔好。”
小雪笑道:“這說的什麼話。松江布是好東西,誰會嫌?只是你該留着做嫁妝的。”
白露低頭不語。小雪覷了覷她的面色,一面飛針走線一面自言自語地道:“我姐姐和如鸝都是有福氣的,嫁個實在人做正頭娘子,吃穿不愁,日子順心。依我說,咱們就算那很有福氣的了,主子實心實意替你謀個好出路。遠的不說,就說縣主那邊的丫鬟,何曾有幾個好下場的?原來的春嬌秋婉那是素來的跋扈,自作自受也就罷了,如今陪嫁過去的那幾個,秋雨前幾日又被攆了。姚黃也是王妃身邊得用的,又跟着縣主陪嫁過去,如今還不是天天的發着愁,哪次回來不是一臉的愁容?她今年也二十歲了吧,我看縣主也沒替她想過配個什麼人家。”
白露低聲道:“我知道。世子是念着情份的——”頓了一頓,有幾分艱難地道,“世子妃,也是真心替咱們打算的。”這話說得艱澀,說完之後卻又覺得有幾分輕鬆。
她這一樣一說,小雪倒不好說什麼了,半晌才道:“姐姐若想通了就好了。”
白露苦笑了一下,頭又慢慢低了下去。
綺年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身上酸溜溜的,哪兒都不大自在,一睜眼見窗戶上都大亮了,嚇了一跳,坐起來手往旁邊一摸,早沒人了。如鴛抿着嘴端了洗臉水進來:“世子去衙門裡了,外頭的事兒奴婢們都安排下去了,外頭只知道世子妃正忙活這些日子送禮的事兒呢。”
“死丫頭!”綺年一半放心一半也有些臉紅,假意嗔瞭如鴛一句,起身漱口洗臉,一邊又道,“明兒要在三春山房給周大人餞行,你悄悄叫小楊去外頭單獨採買了來,直接送到小廚房,走咱們院子的賬。”這麼多年趙燕恆跟周鎮撫都是私下裡打交道的,如今餞行也還是私下裡來的好。
如鴛一一答應,熟練地替綺年梳頭更衣。綺年從鏡子裡看了看她:“你比如鸝還大幾個月呢,如今她都要出嫁了,你心裡也沒個可意的人?”
如鴛臉一紅:“奴婢也沒多大呢,世子妃就想着往外頭趕人家了,敢情是用膩了奴婢了?”
“全是歪理!”綺年笑着斥了一句,“這不是爲你好麼。”
正說着,如菱進來了:“世子妃,林家娘子和林姑娘過來了。”
綺年進了偏廳,苑氏和林悅然已經坐在那裡,還抱着苑氏的兒子。小男孩兒長得不像苑氏,倒有幾分像林悅然,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些緊張,睜大了眼睛摟着苑氏的脖子不撒手,弄得苑氏要起身見禮都不大方便。
綺年緊走兩步止住她:“林嫂子快別這樣見外。這是哥兒?好一雙精神的眼睛。”
苑氏笑道:“認生,在家裡沒怎麼出來見過生人。寶哥兒,這是王妃姑姑,你看,你戴的長命鎖還是王妃姑姑送的呢。”
綺年連忙道:“宗人府還沒回復呢,林嫂子可別這樣叫。”
苑氏笑道:“外頭都傳遍了,也就是幾天的工夫。世子原是嫡長子,繼承郡王位名正言順,宗人府不過是走道手續罷了。我們姑嫂兩個是特意來給世子妃道喜的。”從善如流地改回了世子妃的稱呼。
綺年看看林悅然。兩個月前林家老爺和林夫人的孝期已經滿了,可是林悅然仍舊穿着素淨的湖綠色薄襖,下頭蜜合色裙子,頭上只有幾枝素銀釵子,打扮得比如鴛她們還不如。人也還是那麼瘦,雖則比那些日子瞧着好些,也仍舊缺乏血色,眉眼之間全無十七八歲少女的活力。綺年看着就不由嘆了口氣:“妹妹的臉色還是不大好,該好生補養一下才是。”
苑氏眼圈倏地就紅了:“妹妹就是心懷鬱結,悲傷太過的緣故。我們姑嫂兩個,我是個寡婦,又拉扯着兒子不好出門,妹妹也是見天地就在那小院子裡,胸懷不開也是有的。”
“如今妹妹出了孝期,若願意也跟我出去走動走動罷。”林悅然年紀也不小了,還是要說親事的。罪臣之女,雖說皇帝親口說罪不及婦孺,這名聲也是不好,想結什麼好親事是沒有了。但畢竟曾經是官家小姐,若說隨便嫁個市井之輩也是不行,還是得往那鄉紳有耕讀之家的去瞧瞧,雖無仕途,但也能說得上話,不至於相看無言。當然,首要的還是讓林悅然出去走動走動散散心,否則一直這種病怏怏的模樣,誰家也不會想娶的。在眼前的就是二月二,三月三,都是出去踏青遊玩的日子。
苑氏聞言,那眼淚就直掉下來:“除了世子妃,誰還肯這樣照顧我們。我今日來,實在是厚着臉皮來求世子妃的。我孃家哥哥前幾日尋來了,說我母親在家中臥病,怕是沒幾個月了。我想着回去伺候她一程,卻又不放心妹妹獨自在那裡住着,少不得厚着臉皮來求世子妃,照顧她幾個月。”
綺年皺眉想了想:“既是林嫂子的母親要人照顧,你回去盡孝也是應當的。我且跟世子商量商量,回頭再給林嫂子回信罷。”郡王府當然有的是院子,但這畢竟是趙燕恆的家,上頭還有昀郡王呢,再加上林悅然的身份,她可不能自己做主。
苑氏千恩萬謝。林悅然臉頰浮了一層紅色,低頭道:“給姐姐添麻煩了,若是,若是不方便,我就還在那裡住着,只要姐姐多派幾個人看好門戶也就是了。”
苑氏馬上反駁道:“那怎麼成?妹妹還是未出閣的姑娘,獨個兒住着,沒有閒話也要傳出閒話來。如今咱們本來就是這樣子了,若再傳出什麼有損名聲的話來,妹妹你往後的日子就越發的不好過了。”
綺年點點頭。苑氏這話也是有道理的,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自己住,就算身邊婆子丫鬟圍一羣,平日足不出戶,也是於禮不合,有人要嚼舌頭的:“待我跟世子商量商量罷,妹妹也別擔心,總有辦法。”接進來住幾天也成,只是接着就是趙燕好出嫁,趙燕平成親,就是接進來了也顧不上她。
苑氏看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起身告辭,出了郡王府大門上了驢車,苑氏才伸手在林悅然額頭上戳了一下:“你今兒是怎麼了?來的時候不是都說好了麼,怎麼突然說起還在那院裡住着的話?我這裡費了半天的力氣厚着臉皮求了世子妃,你倒好,險些一句話就把事搞砸了!”
林悅然被她戳得向後仰了一下,囁嚅道:“我,我覺得這樣不好……”林老爺從前也是有妾室的,雖然沒有生下庶子女來,但林夫人也不怎麼喜歡她們,林悅然自然也不喜歡。
“哪裡不好!”苑氏快要被她氣死了,“我曉得你想什麼,可你想想,世子馬上就是郡王了,按制是可以有兩名側妃四名侍妾的!你不去,自有人去。若是公公婆婆還在,你哥哥還在,那嫂子是萬萬不能讓你去做側室的,可如今怎麼樣?咱們三人就靠世子妃每個月接濟的銀子過日子,將來不說寶哥兒要讀書上進的事吧,就說你總要出嫁的,嫁妝哪裡來?就是不提嫁妝,你要嫁個什麼人家?妹妹喲,如今不是你在家做千金小姐的日子了,你得好生想想!咱家這樣子,好人家哪裡肯結親?難道你是要嫁到鄉下人家,還是在京城裡找個掌櫃夥計的嫁了?不是我說,咱家現在這樣子,能嫁到郡王府裡那還是高攀了。若不是現在的郡王爺兩個側妃出身都不高,恐怕你想嫁人家都不要!”
林悅然被她說得眼淚汪汪的。苑氏看她這樣子,又嫌她沒出息,又覺得她可憐,嘆了口氣道:“咱們姑嫂兩個都是苦命的,我這輩子,既然有了寶哥兒,也就守着他過一輩子了。可是我孃家什麼樣你也是知道的,將來能幫上寶哥兒什麼?寶哥兒可是咱林家唯一的根苗了,將來就指着他有出息,頂門立戶,光大門楣呢。可是這光大門楣是那麼容易的事麼?就說你大哥吧,若不是有公公提攜着,哪裡年紀輕輕就能得了官職?可是寶哥兒如今有誰提攜他?且還頂着個罪官之後的名聲,你說,誰肯提攜他?”
林悅然看着正在一邊抓點心吃的寶哥兒,眼淚一滴滴地落下來。走的時候,綺年給她們包了好幾樣細點心,寶哥兒一樣也沒吃過,正吃得開心呢。苑氏看着兒子,不由得也滴下淚來:“沒爹的孩子,長大了都要受人欺負。”
“嫂子你別說了,我去。”林悅然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苑氏拍着她後背道:“別哭。若是別人家,嫂子也捨不得你去。可是你跟世子妃是許多年的交情,婆婆生前又對世子妃好,你去了,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