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後悔莫及去怪誰
如燕沒說錯,松鶴堂此時確實沉浸在一種“難受”的氣氛裡。
琥珀低頭給顏氏捶着腿,聽着她厲聲問翡翠:“怎的?那香薰球竟不是綺兒送給世子的?”
翡翠的身份根本不能入宮,也是聽喬連波回來說的,低頭道:“是。皇長子妃都說了,是上元節周表姑娘救了她,當時十分擁擠,她隨手自表姑娘身上扯下來的。原是拿給世子幫忙去尋人的。”
顏氏緊捏着手裡的烏木手杖:“那,那秦王妃爲何說什麼香薰球……”
“這,奴婢也不知道了。”翡翠也不過是轉述罷了,又能知道什麼。
顏氏心裡如油煎的一般,揮手叫翡翠出去,半晌才道:“琥珀你說,當日若是不叫吳婆子去傳那話兒,是不是——是不是如今郡王府就該是娶了連波去呢?”
琥珀暗暗嘆氣。當日裡既聽了吳嬤嬤那損人利己的招數,這時何苦又來後悔?
“喬表姑娘這親事也不差了。想那郡王府門第雖高,但將來要上玉碟的側妃就有兩位,沒名沒份的侍妾更多,哪裡就過得舒心呢?何況世子妃將來要管家理事,每日裡不知有多少事要操心,郡王府家大業大,費心之處更多呢。”喬表姑娘到如今管家理事都不是什麼好手,哪裡能去做一府的主母呢?
“你說的也是……”顏氏聽了這些,心裡稍稍舒服些,“不過秦王妃是繼室,沒有正經婆婆,倒也不錯……”
“秦王妃雖是繼室,可也不如國公府,婆婆是姨母,自家人自是好說話的。”琥珀說着都想搖頭。也不知道周表姑娘是哪裡招老太太不待見,竟似是見不得她過得好的。說起來,這事起頭還是四姑太太家裡的事,又是章哥兒犯了錯,可是這麼鬧下來,倒像全是周表姑孃的錯似的。老太太年輕時聽說持家還是有規矩的,怎的這些年年紀大了竟糊塗起來……好在自己是早許了人家的,待喬表姑娘出了門子,便求老太太放出去嫁人,離了這裡也好。只是阮家二少爺年紀比喬表姑娘小些,要成親怕還要晚些時候呢。
顏氏聽了琥珀的話點了點頭,忽又起了個心思:“如今綺兒也好了,她也該消了氣了,該叫她去勸着老大,饒了吳婆子和章兒罷。”
琥珀頓時有些爲難:“這——”
“怎的?”顏氏沉下臉來,“難道她得了這樣好姻緣還不滿意不成?”
這連琥珀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只得據實回稟:“當日郡王妃來提親之後,表姑娘就去過蜀素閣了……聽說是——周表姑娘不肯,且讓表姑娘日後不要再去蜀素閣了。”
“什麼!”顏氏大怒,“連波是她的表妹,怎的不能去蜀素閣?”
琥珀低了頭沒作聲,心裡卻想,此時想起是表姊妹來了……
“你,去將她叫來——”顏氏方說了一句,又覺得不妥,“還是去我箱子裡將那枝鑲祖母綠的華勝和那對龍鳳金鐲取來,送到蜀素閣去,就說是爲她添妝的。吳婆子也就罷了,叫她念着章兒年紀還小,就恕他這一回,讓他搬回康園來住罷。”
琥珀知道這差事不好辦,但也只能聽命,取了東西親自送去。
綺年正在屋裡看帖子。這些日子許茂雲在家中猴急得不行,若不是因着蘇銳是自己表兄需要避嫌,早就跑到吳府來了。如今又聽說太后和皇子妃都爲綺年添了妝,那心裡更貓抓一般,也顧不得什麼避嫌了,立即就下了帖子請綺年明日過去說話,還說將韓嫣也一併請了來,大家好生說說話兒。
冷玉如嫁去西北,綺年在京裡的好友就是許韓二人了,接了帖子自然高興。何況她不日就要出嫁,怕是這樣的機會也不多了,當即便回了帖子說明日必到,又想着寫封信去給冷玉如報報喜。剛拿起筆來,琥珀就捧着匣子進來了。
“……老太太說,這是給姑娘添妝的,還請姑娘……不記舊惡,就允了連章少爺搬回來住罷。”這話琥珀自己都覺得難說,說到最後頭不由得就低了下去,臉上也有些發紅。
綺年淡淡聽她說完,連匣子蓋都不揭便道:“煩勞姐姐將這些拿去給喬表妹,就說我做表姐的給她添妝。至於喬家表弟,他年紀不小,理當遷到外院了,與我恕與不恕亦無甚關聯。”
琥珀聽這口氣冷硬,不敢再說,捧着匣子又退了出來。在院子裡遇見珊瑚,到底是曾經一起在松鶴堂當了幾年差的,少不得送她出來。琥珀便將此事說了幾句,嘆道:“我這回去交差,少不得又要捱罵。”
珊瑚也嘆道:“你是已定了人家的人,熬過這幾年便自在了,不似我,如今還沒個出處呢。”
琥珀一想也是:“若你留在府裡,老爺太太礙着你是老太太的人,總不好爲你做主,你還得求老太太去。”
珊瑚苦笑道:“我伺候了周表姑娘這兩年,老太太哪裡還能把我當作松鶴堂的人呢?”不遷怒都已是好的了。
琥珀也發愁:“那你打算如何?”
珊瑚看看四周無人,扯着她道:“好妹妹,這事還要你幫我說幾句話,叫老太太指了我跟着周表姑娘出嫁。”
琥珀大吃一驚:“姐姐,莫非你想着郡王世子——”
珊瑚趕緊搖手:“妹妹你說什麼呢,我豈是那般的不知高低?我是什麼人,怎配得上到世子眼前——我是想着,周表姑娘待人寬厚,我跟着嫁過去,好生伺候兩年,再求了表姑娘出去嫁人,總比耗在這府裡好。”
琥珀沉吟道:“這麼說倒當真是好的。只是周表姑娘會不會記恨你是老太太給的……”
珊瑚搖手道:“再不會的。我跟了姑娘這兩年,冷眼看着,只要守規矩,姑娘是不分誰給的人。你可知道,原來跟着喬表姑孃的那個菱花,如今已去求着老爺,想跟着周表姑娘出嫁了。”
“菱花?”琥珀跟着顏氏,素來是從不主動打聽事情的,只隱約聽說藕花是死了,“聽說藕花是死了,喬表姑娘像是把身契還了菱花。”
珊瑚輕輕哼了一聲:“藕花命苦,身子弱。捱了打之後好些天都沒人問,沒熬過去就死了。就是菱花,若不是周姑娘身邊的如燕知道了來報給姑娘,姑娘拿了錢叫人去請大夫抓藥,菱花怕也逃不了一死。”
大家都是一樣的丫鬟,琥珀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她兩個也算是被連累了,只菱花如今也算自由身了,也是喬表姑娘給的恩典。”
珊瑚冷笑道:“不是我做下人的敢議論主子,也就是跟妹妹你說幾句。當日藕花菱花分明是無辜的,老太太說叫打的時候,喬表姑娘怎的不求情呢?”
琥珀支吾道:“表姑娘當時哭得厲害,怕是也嚇昏了。”
“便是當時嚇昏了,後頭怎的也不去看看?菱花外頭沒家人,就還了她身契,教她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到哪裡去?手裡連一分銀子沒有,如何過日子?”
這下琥珀也沒得辯,只能嘆氣道:“喬表姑娘不通世事,大約是忘記了賞銀子。”
珊瑚搖了搖頭,也不再多說:“總之我是打定了主意,妹妹定要幫我纔是。”
琥珀點頭道:“別的我做不了,這事倒是能幫姐姐說幾句,姐姐且放心罷。”別了珊瑚,自回了松鶴堂。
果然顏氏聽了回話,立時變了臉色,只是罵了琥珀一句不中用,卻也別無它計,只怒衝衝道:“你便將這些東西給連波,也不必說是那丫頭給的!拿着我的東西去做人情,想得倒好!”
琥珀暗想周表姑娘哪裡是想做人情,分明是不想再接顏氏的人情了,便低頭道:“雖這麼說,可老太太什麼都不給,也不像樣……”
顏氏一拍炕幾:“豈是我不給?分明是她不知好歹!我還給她什麼?難道讓她再打我的臉不成?”
琥珀低聲道:“依奴婢看,珊瑚不是如今伺候表姑娘麼?老太太就把珊瑚的身契送過去,諒來珊瑚伺候了兩年,表姑娘爲着自己名聲也不好不要的,老太太也就全了禮了。”
顏氏還在氣頭上,聽了不假思索便道:“你說的有理,立時把珊瑚的身契送去就是。”坐了半晌,恨恨嘆了口長氣,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有幾分後悔,若是當日再拖一拖,不急着照吳嬤嬤的主意去做……
追悔莫及的人真不只是顏氏一個,此時,郡王府裡也是一派山雨欲來般的壓抑。
趙燕恆身邊的小廝立秋跪在地上,正在回答昀郡王的問題:“小的也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
昀郡王臉色鐵青:“胡說!這香薰球的事分明是你透出去的,怎說不知?”
立秋不慌不忙磕了個頭:“回王爺,當日世子吩咐小的拿着這球出去,到各家銀鋪裡去一一打聽。小的走到角門上,是遇着三少爺身邊的小廝追風,追風看見小的手裡的銀香薰問了一句,小的怕是宮裡的事不讓說出去,便隨口說是世子叫拿着去銀鋪裡打個樣子。追風又問小的是哪裡來的,小的回說不知道,只是世子給的。除此之外,小的什麼也沒說過,當真不知最後這香薰球怎會成了世子與周家姑娘的定情之物。”
昀郡王盯着他:“此話是實?”
“小的怎麼敢欺瞞王爺?便是小的當時聽了這些閒話也嚇了一跳。說起來世子雖吩咐了小的這事,但小的還未去問過幾家呢,實不知這話是怎麼傳出去的。”
昀郡王在房裡轉了一圈,回頭盯着他道:“那世子那日是否去了梅林?”
立秋又磕了個頭道:“世子那日是去了梅林。王爺也知道,世子身子不好不能讀書科考,但素來也是喜歡與人談論詩文的。那日世子聽說有文會,便換了衣裳想去看看,後頭在山上遇着鎮撫使司的周漢辰鎮撫去大明寺上香追薦亡。王爺知道,周漢辰那人最喜交結權貴的,見了世子就纏着說話……”
昀郡王想起那個死皮賴臉的周鎮撫,也不由得皺了皺眉:“世子與他說了什麼?”
立秋笑道:“世子只說想去看看文會,滿口裡講的都是四書五經,小的聽不懂,但看那周漢辰也是聽不懂的。”
昀郡王輕哼了一聲:“他是個走家串巷論人長短的,詩書自然不通。但後頭怎會又有什麼落水之事?”
立秋撓了撓頭道:“世子被他纏不過,隨便在後山走走,誰知道有位姑娘不知怎的踩滑了腳就摔入了那溪水之中,世子也是好心相助,卻不知是誰傳出去的。”
昀郡王一拍桌子:“必定是那周漢辰做的好事!”轉了幾圈又道,“你們這些奴才,既知並非世子與人私相授受,如何不來稟報本王?”
立秋低了頭道:“世子這些日子被禁足,小人也是前幾日方纔聽說的,彼時王妃已去了周家提親,連八字都合了。小人也想來稟報王爺的,是,是世子說: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王爺既是選了周家姑娘,必有道理的,斷不會因着些傳言就隨便爲世子擇妃。且王妃又親自去了提親,若此時反悔,卻教王妃臉面受損,亦叫人覺得郡王府言而無信。且——且周家姑娘最是無辜,若是再被退了親,卻教她如何自處呢?”
昀郡王聽得也不禁微微低了頭,心中自覺有愧。當日若是聽了王妃之言後再叫了兒子來問一問,豈不是真相大白?他自知素來對長子有幾分冷淡,難得長子還這般信任自己,只以爲自己擇了周家姑娘自有道理,實在是教自己心中有愧。如今連定禮都已下了,婚期也已擬定,且宮裡太后和皇長子妃都添了妝,萬無再悔婚之理。可是兒子堂堂的郡王世子,竟然就此要娶一個六品文官的孤女爲正妃,實在是不配!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對長子相信不深,略有些兒風吹草動就信了……
立秋低着頭,從眼角悄悄觀察着昀郡王面上神色,此時才囁嚅道:“王爺,小人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就是。”
“小人當日伺候世子,見落入溪水的那女子嬌小纖弱,且身上披着一件丁香色的披風。後頭世子將人救起之後,又有一位姑娘趕過來,身上披的卻是件銀紅色披風。她將那披風解了下來,將落水女子裹住後向世子道謝離去。可是小人後頭打聽來的閒話,卻說那日落水的姑娘穿的便是銀紅披風。”
昀郡王被他丁香色銀紅色搞得心煩意亂,不耐道:“那又怎樣?”
立秋道:“小人打聽了一下,似是因着周家姑娘在恆山伯府梅花會上穿着一件銀紅披風,這才傳出閒話說是落水的便是周家姑娘。”
昀郡王一怔:“你是說,那落水的根本不是周家姑娘?”
“小人用心打聽了一下,吳府上還有一位姓喬的表姑娘,梅花會上那次倒穿着件丁香色披風。”
“姓喬的?”昀郡王只覺吳家哪裡來的這許多表姑娘,“難道是落水的該是喬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立秋連忙道:“小人也正糊塗着。小人是不曾見過周家姑娘的,但細細的打聽來,說是身材高挑,與落水女子並不相同,倒是後頭過來道謝的那位正相符。”
“便是說下頭人以訛傳訛,錯求了親?”
“小人聽說那位喬姑娘是與英國公府早就議了親的,若真是那位喬姑娘落水,那——”
昀郡王只覺一口氣憋在胸口。若落水的是姓喬的,郡王府根本就不必上門去提親哪!
立秋續道:“所以小人實在覺得奇怪,這落水的人都未搞明白,怎的就傳出了香薰球的話?若沒這香薰球,當日世子身着便服,又不曾通名道姓,只怕那兩位姑娘至今都不知是何人相救呢。”
香薰球!都是這該死的香薰球!昀郡王這口氣實在沒處發,怒道:“來人!追風口舌不嚴妄談妄議,拖到角門去打二十板子,即刻發落到莊子上去,不許再在府裡當差!”
立秋縮着脖子道:“也是小人當日不該隨口敷衍他……”
昀郡王雖也有些怪他,卻挑不出他一些破綻,只得道:“宮裡之事自是不能胡亂向人說,你也沒有什麼錯。”心下有些愧疚道,“世子這些日子在做什麼?”
立秋縮了脖子不敢說。昀郡王皺眉道:“有什麼話說就是,不許隱瞞!”
立秋低頭道:“昨兒縣主身邊的丫鬟在說世子與周姑娘私相授受,世子,世子心裡不歡喜……”
“哪個丫鬟這般嘴碎?”昀郡王正在火頭上呢,厲聲喝問,“世子爲何不處置了她!”
“沒,沒怎麼聽清,也不知是春嬌還是秋婉……再說只聽得那麼一句……世子說,世子說縣主身邊兩個大丫鬟都是王妃給的,處置了不免是傷了王妃的臉面,世子畢竟是晚輩……”
“來人!”昀郡王最恨下人在背後議論主子,“去告訴王妃,把縣主身邊那兩個大丫鬟什麼春什麼秋的統統換掉,再挑老實嘴嚴的給縣主使。這兩個,也統統發落到莊子上去。”
立秋縮着脖子不敢吭聲。昀郡王心裡仍舊不痛快,想了想又道:“既落水的不是周家姑娘,爲何傳出來的卻是周家姑娘?”
“想是爲着那件披風,外人不知,看見披着銀紅披風的就亂說了。再者,小人也聽說,吳府前些日子發賣了些下人婆子,有個婆子還是喬家姑娘貼身侍候的,不知是否與此事有關。”
“必然與此事有關!”昀郡王略想了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就是,“吳侍郎也是治家不嚴!怎容得一個婆子這般的偷樑換柱!”
立秋低頭道:“小人短見,沒準兒是怕壞了名聲不好與國公府議親……只如今國公府倒沒什麼事,世子和世子妃卻免不了被人說閒話。”
昀郡王也是心中窩火,但事已至此,只恨自己當日太過沖動,不該聽了妻子的話便即信真了是長子所爲,看看地上的立秋,不由得長嘆了一聲:“你起來罷,回去好生伺候世子。跟世子說,難得他有這份孝心,日後再有這般胡亂嚼說主子的刁奴,他是未來郡王,只管發落!便是礙着臉面,也報了本王來替他發落。”
立秋滿臉感激涕零地磕頭:“小人代世子向王爺謝恩,必回去一字不差說與世子。”
昀郡王聽着立秋這般回答,恍然覺得自己與長子之間竟是這般疏遠,尋常說幾句話都要下僕從中傳話,哪裡像是父子呢?一念至此,不由得有幾分心灰,擺手道:“你去罷。”
立秋爬起身退了出去,昀郡王這裡枯坐片刻,起身往內院走。方走向秦王妃所在的正院丹園,半途又轉了向,往肖側妃所居的荷園走去。
進了荷園,裡頭一彎半月形的小湖,湖上植滿荷菱之類,此時纔剛生出些圓圓的新葉,在水波之上遠看如連錢一般,倒也有趣。肖側妃穿着銀紅色衣裙,在湖邊亭子裡觀魚,見了昀郡王連忙起身行禮:“妾見過王爺。王爺的臉色怎這般不好?是與誰生氣了?芙蓉快去取我制的蓮心茶來,飲一盅去去火氣。”
她聲音活潑,面含微笑,雖然已經年過三十,依舊帶點兒孩子氣。昀郡王不由得也放鬆了緊鎖的眉頭,順勢就在亭子裡坐了下來。肖側妃出身小商賈人家,既不如秦王妃雍榮華貴,也不如魏側妃能詩善畫,她是個帶着煙火氣的女人,但隨時都是歡歡喜喜的,笑起來眼睛彎彎,教看見的人也覺得心中歡喜。
昀郡王看着她的笑眼也輕鬆了些,但看見她身上的銀紅衣裳,又不由得想起立秋所說的話,長嘆一聲,將兩件披風的事說了。肖側妃聽了,笑容略微僵了僵,恰好芙蓉取了蓮心茶來,她便只管沏茶。昀郡王不由得皺了皺眉:“怎的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