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染小心翼翼地上樓,閣樓是她從未來過的地方,雖然在小說中這地方永遠都是有故事的,裡面不是藏了一個人,就是住了一個鬼,或者還有更奇葩的劇情。
何夢思讓她來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閣樓的裝修與下面迥然不同,似乎跟這個房子格格不入。樓下給人偏古風的感覺,厚重有底蘊,而上面卻是純現代化的樣子,打開門,面前堆了一羣小型機器人,看起來呆頭呆腦的。
無論顏雪染去到哪裡,他們都不緊不慢地跟着,慢慢的她也就習慣了。
這裡很小,也只有下面一個小房間的大小,不過物品整理井井有條的,雖然還沒走近,不過已經可以聞到嚴謹的氣息。
蕭北寒到底在裡面放了什麼呢?
顏雪染來到第一個架子面前,上面擺放了很多*相冊,打開一看,全部都是當時自己給他寫過的信。
即使在同一個學校,也有不能見面的時候,寫信的感覺跟說話完全不同,在信紙上暢所欲言,然後扔給蕭北寒,自己飛快的跑走,這纔是大學生活吧?
一起旅行時候寄回來的明信片,正安靜的躺在一個大信封中,牛皮紙的質地果然還是煞風景,可顏雪染卻突然覺得心情很好。
這個閣樓是單獨爲她而存在的嗎?
從相識一直到現在,原來不止自己一個人做了收藏,蕭北寒也是一樣的!在他淡漠的外表下,也有這樣一顆細膩的心。
顏雪染手捧着一盒卡片,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四個普通的鐵盒子上,只有最簡單的花紋,打開之後似乎還可以聞到一點點的鐵鏽味道。
跟名片一樣大小的卡片有着不同的顏色跟底紋,顏雪染隨手翻開一張,上面日期應該是他們大四的時候。
他寫道:“總有一天,我要爲雪染建造一個閣樓,把我們的過往都存在裡面,卻不讓任何其他人看到。這樣,如果有一天,她還是離開了我,我至少可以守着回憶慢慢熬。爲什麼要是閣樓呢?這樣,當我在家裡擡起頭的時候,就會覺得她在看我。”
“我可以想象,她如同一個公主一樣,被人鎖在閣樓之中,我雖然看不到她,卻可以想象她。”
“漢武帝有個金屋藏嬌的典故,我要用什麼典故呢?希望我可以爲她建造這樣一個閣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只要動動嘴,所有的要求都會得到滿足,這樣她只負責愛我就好了……”
“我們快畢業了,我什麼時候才能爲她撐起一片天呢?”
“大三時候創辦的公司已經步入了正軌,今天拿下了一個大單子,我推了所有人,只約了雪染一個,她卻被老師絆住了。我跟她說,我有很多人陪,讓她慢慢來,然後在餐廳等了三個小時,她來得那一刻,光撲面而來。”
“……”
蕭北寒從來都不寫日記,他是一個適合微博的人,只有短短的字來表達自己就已經足夠,不會像顏雪染一樣寫的冗長而複雜,過了幾年看看,又覺得自己幼稚無比。
“傻子。”
顏雪染不由得罵了一聲,放下了還沒看完的卡片,又信步走到別的地方,看着架子上層層疊疊的東西,突然覺得有些恍惚,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檯燈、筆記本、書籍、鋼筆,甚至老舊的破電腦……
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家裡的完全一樣!
所以說,蕭北寒在決定送自己這份禮物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要買雙份?!每個東西上面都纏了一層透明膠帶,膠帶中放了一個小紙條,寫明瞭送禮物的時間,這種事蕭北寒做起來,要比顏雪染更加細緻。
卡片是按照時間排列的,送的禮物也是,所以即使不認識他們的人,來到了這間屋子,看到了這些說明,也都會理清楚整件事情的脈絡。
蕭北寒,他揹着自己,竟然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突然,顏雪染很想知道,他會怎麼描述孩子離去的那一天,可是她始終沒辦法挑戰這個高難度的動作,她太痛了,這是窮己一生也不能癒合的傷口!
這裡不會有什麼翡翠戒指,那只是媽讓自己上來的一個藉口,她一定從很早開始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只是一直都沒有跟自己說。
爲你建造的閣樓已經快要竣工,而你真的不打算爲我畫地爲牢嗎?
沒來由的,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了這樣一句話,突然心痛如刀絞,想要藉着架子尋找一個平衡,卻看到一張飄落的白紙。
“我曾考慮過很多可能,曾千方百計的不讓她離開我的身邊,做了很多功課,也盡己所能地對她付出,可後來才知道有個詞叫做天意弄人,當她終於開口跟我說離婚的時候,任何反駁的話都那麼無力。因爲愛到極限,必會傾己所有,即使自己是痛的,也一定會滿足對方的期望。
我好像,還欠她很多次我愛你,既然你要走,那就承包我此後所有的夢境吧,夢中你永遠青春不朽,我卻會守到兩鬢斑白。但願我一生的夢境可以足夠深刻,把這句我愛你帶入輪迴之中。”
他是痛的吧?!
無論怎麼隱藏,無論如何僞裝,總是會被人識破的!
這字跡力透紙背,寫的這麼深刻,該是怎樣的痛苦啊!只是他到底實在什麼時候寫下的呢?
看着這麼熟悉的字跡,爲什麼會覺得這麼難受呢?
“北寒……”
顏雪染輕輕地關上了閣樓的門,下去的時候何夢思已經回屋了,她把鑰匙交給了吳嫂,一個人去了前院。
這裡埋着她剛剛成型的孩子。
就算半年都沒有踏入這裡,顏雪染也能準確分辨出孩子埋葬的位置。她摸着冰冷的柵欄,對着地上說話。
“暉兒,是不是連你也覺得媽媽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呢?明明爸爸已經做了很多事情來補救,可媽媽始終沒辦法原諒他。這是不是太殘忍了呢?”
“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機會吧?我記得是這樣的。可是他們都忘了告訴我們,是不是要先找到肯原諒自己的人。孩子,你願意原諒你的父親嗎?”
“離婚,是我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可這場不幸福的婚姻帶給我的疼痛要遠遠超過幸福,我沒辦法確定我們繼續走下去,還會不會互相折磨。”
“應該還是愛着的吧?愛着你的爸爸,但是已經不知道該怎麼付出才能挽救我們的婚姻,我能給的都給了,所以在我再也給不起的時候,我會覺得很辛苦,你可以理解媽媽嗎?”
顏雪染對着那一小塊的地方,自言自語了很久,而此刻的蕭北寒正在跟蘇皖聊天,婚禮的細節已經討論的差不多了,蕭北寒一直在看錶,無聲的催促着紀舒適可而止,不要霸佔自己太多的時間。
“急什麼?他們哥倆好好說說話。”
“你如果說我完了,我就回去了。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悠閒的,婚嫁請了一個月,所有的事情都壓在我一個人的身上,真的分身乏術啊!”
蕭北寒抿了一口啤酒,今天這場合還是不想多喝酒,他想清醒地看着顏雪染,跟她說說話,總感覺見一面就少一面了,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
“得了吧,想要見嫂子就直說,找什麼理由啊!我跟你說真的,我已經安排了我媳婦兒給你刺探軍情去了,嫂子到底是怎麼想的,等我媳婦回來就知道了。有些時候,內奸還是很重要的!”
提到米白,蕭北寒確實安心了不少,雖然雪染的這個閨蜜行爲實在很乖張,是個人都覺得米白是個匪夷所思的姑娘,不過有的時候,還是有點用處的。
“嗯。”
蕭北寒沒再說什麼,只是鬆了鬆自己的扣子,紀舒心裡清楚,這就意味着剛剛的話聽進去了,索性拿着酒杯過去碰了一下,說道:“放心吧。我總覺得大嫂不是真的想要跟你離婚,只要你稍微堅持一下,這些都是好說的!”
“但願如此吧。”
蕭北寒猛灌了一口酒,頓時覺得透心涼。
這個任務交給米白,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怎麼看都覺得這兩個人不靠譜啊!
……
劃分兩邊,米白已經到了蕭家門口,兩條狗聽見動靜,從後院飛奔到了前院,看見是米白,好像突然冷淡了許多。
“小染,親愛的,我來了!”
本來是很正常的閨蜜關係,怎麼被米白一喊,顏雪染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呢?這會情人一樣的話,聽起來實在彆扭。
顏雪染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走過去開門,順便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還不是你自己不講究?重色輕友的東西,回來都不告訴我一聲,我真的是你的閨蜜嗎?”
“我以爲你很忙,不是快結婚了嗎?我聽說你爸爸跟……咳咳,你爸爸來了。”顏雪染不知道要怎麼提起那個後媽,纔會讓米白心裡好過一點,索性不怎麼完美地帶過了。
“她啊?我那個後媽你不用這麼避諱的,我已經見過了,人還算不錯,關鍵是給我生了一個特別可愛的弟弟,那貨特別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