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鬆口了嗎?還是說,是自己的誤解?
蕭北寒看着身邊的這個女人,她剛剛說的話是在暗示什麼嗎?還是說,全都是自己一廂情願?離婚的這個字眼,對自己來說,實在太過沉重了,那麼對她呢?
現在她的心情,是不是跟自己一樣呢?
“好,回家,你中午吃的太少了,我跟媽說一聲,告訴她別出去,順便讓吳嫂準備一些你愛吃的東西。”
“嗯,我好久沒嚐到吳嫂的手藝了。”
蕭北寒愣了一下,這麼自然的話實在不應該在“情感已經破裂“的夫妻之間存在,他一時有些恍惚,好像顏雪染從未離開過。
他們剛到門口,院子裡的兩條狗就開始撒歡,恨不得把屁股上的尾巴徹底搖下來,顏雪染一頭霧水,看看着它們跑過來竟然毫無反應,差點被它們撲倒。
“這是……?”
“你喜歡的蠢狗。”
什麼叫蠢狗啊!顏雪染喜歡二哈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雖然這種狗確實蠢萌蠢萌的,可蠢萌兩個字的重心不是應該放在萌上面嗎?
說自己喜歡的狗是蠢狗,顏雪染當時有點掛不住,然後下意識地反駁道:“用不着這麼說你自己吧?”
額……
話一出口,好像時間都靜止了,你喜歡的蠢狗?說你自己?
蕭北寒已經沒心情計較這個蠢字到底還有什麼特殊含義,耳朵中不斷回想的字眼只有顏雪染說的喜歡。
所以,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還是喜歡我的嗎?
顏雪染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好不容易弄掉了直往上爬的狗,然後轉移了話題,“你這兩條狗多大了?”
“你離開多久,它們就有多大吧。”
顏雪染還想說點什麼,就看到家裡的大門開了,何夢思笑盈盈地站在門口,說道:“都回來了,還不進來?要不是傭人說了,我還要等一會兒呢。”
蕭北寒立刻走上前去,顏雪染看着自己手中的一點狗毛,突然覺得空落落的,從前,他一定牽着自己進去的,可現在他們已經開始各走各的了嗎?
是不是這半年的時間,自己在變,蕭北寒也在變了呢?
“少奶奶,夫人聽說你今天回來,特意下廚做的飯菜,都是你喜歡吃,快過來嚐嚐吧。”
吳嫂還是那麼熱情而歡快,顏雪染垂下了眼簾,少奶奶這個稱呼,不知道還可以用多久。
“謝謝媽,您也一起吃吧。”
“我早就吃完了,你們趕緊吃飯吧。”
蕭北寒跟顏雪染要了車鑰匙,讓司機打車去公司樓下把顏雪染的車子給開回來。這件事辦完了,纔回了餐桌,習慣性地給顏雪染夾了一塊山藥。
“你不是喜歡這個嗎?多吃點,媽不輕易下廚的。”
“嗯。”
顏雪染應了一聲就直接吃掉,蕭北寒又夾了一點別的,等顏雪染吃飽了,蕭北寒基本一口都沒動,她詫異地挑了挑眉,“你不喜歡吃這些菜嗎?我記得你不怎麼挑食的。”
“嗯,只是很想跟你一起吃飯,以後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額……”
顏雪染在不知不覺中放下了筷子,蕭北寒的眉眼依舊是溫柔的,只是多了一圈又一圈的憂鬱,好像怎麼都化不開,機會不多了嗎?
顏雪染明明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一陣陣心頭痙攣,可怎麼都說不出來“我們就這樣不離婚”的話,以前他們之間隔着一條人命,可現在呢?
兩條。
有老有少,他們對得起誰,對不起誰呢?早就說不清了。
“我吃飽了,我想上去待一會兒。”
“這樣啊,書房已經收拾好了,少奶奶需要工作的話直接去吧。至於客房……還需要收拾嗎?”吳嫂的問話顯得十分殷勤,顏雪染側了側頭,正看見何夢思盯着自己看。
在婆婆的面前,說自己要跟丈夫分房睡,這怎麼看都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啊!顏雪染實在受不了那種觀察的目光,只能倉促躲開,然後輕咳幾聲。
“不用了。”
顏雪染收拾的差不多就去了書房,這裡的擺設跟從前一模一樣,在向陽的地方擺着一個木製的吊椅,上面的墊子一塵不染,也不知道清洗過幾次。
這裡的書架是兩層的,上面是開放式的,擺着各種各樣的書籍,而下面是上鎖的,顏雪染把包包放在一邊,打開了櫃子。
三層格子,每一層都放了一個古典樣式的小箱子,上面的鎖也是古代電視劇中常見的那種,顏雪染一個個打開,裡面都是淡紫色的信封,還有些花鳥蟲魚的底紋。
這是她特意定製的東西,無論信封信紙還是封口處的火漆蠟封,都如她一般文藝秀雅。
從包裡取出來一沓信,厚厚的,顏雪染蒼白的一笑,原來自己離開的半年,從未跟他主動聯繫過,但完全不影響自己時時刻刻想着他。
這些信都是給他的,從在一起之後,每週一封,八年,這幾個箱子都快裝不下了。
蕭北寒,等我走後,你什麼時候會發現它們呢?
一年、兩年?還是等你有了新歡,對我這個舊愛徹底釋然所以決定連這些東西都扔掉的時候呢?或者窮己一生,都不會發現?
顏雪染輕嘆一口氣,還是把這些信放回原處,戀戀不捨地鎖上櫃子,然後順道去了嬰兒房。
這裡依舊是那麼整潔乾淨,因爲以及知道自己失去的那個是男孩子,所以她從未打開過另一間嬰兒房。
早在聽說自己有孩子的時候,蕭北寒就做了佈置,不知道他對*寶的嬰兒房是不是用心了呢?
顏雪染推門而入的時候,目光瞬間被地上兩個仿真娃娃吸引,他們實在太像真的了,兩個孩子都放在地上,身邊放着一堆玩具。
他們的手腳都可以活動,每天都可以擺出一個新動作,好像可以看很久。
“你在這兒啊,我到處找你呢。”
蕭北寒緩緩地走進來,看着顏雪染跪在地上,想起下面專門鋪了一層泡沫,就覺得踏實一點,要不三月的天就算跪在地板上也受不了的。
“這兩個孩子……”
“嗯。不是有個軟件嗎?輸入父母雙方的照片,就可以預測孩子的長相。是不是非常幼稚的軟件?我可能太期待了我們的孩子了,就直接去做了測試,然後把*寶跟*寶的長相打印下來,用他們做了一款娃娃。”
“娃娃?一款?”
“嗯,蕭氏旗下有個做兒童玩具的點,我請了專門的設計師,按照我們兒子的樣子設計了一款娃娃,中間植入其他子公司研究出來的芯片,參考5歲以下孩子的語言模式,能夠進行基本的問答。至於女兒,一直沒推出來。”
顏雪染撫摸着面前這個孩子,皮膚觸感實在太真實,如果只是摸摸,或許會誤以爲他是真的生命體。
“我本想用它紀念咱們孩子的出生,現在卻只能祭奠他死去的靈魂。你不是一直很擔心他沒有人陪嗎?現在,所有擁有這個玩具的小朋友都是他的玩伴了。”
“這個孩子之前就存在嗎?只是你知道我一定會去另一間嬰兒房,所以把他轉移到這裡來了?”
“是。”
蕭北寒的回答十分簡潔,顏雪染卻哭得聲嘶力竭,她只看到過處置盤中的小小肉塊,可蕭北寒卻給她做出一雙兒女來。
多少個日夜,當自己不在,孩子也不在的時候,他會不會就坐在這間嬰兒房的門口,身上披着一層冷冷地月光,而他看着不真實的它們發呆。
“我好難受,好難受。”顏雪染一邊捶打着蕭北寒,一邊痛哭流涕,而蕭北寒只是握着她的手,說道:“沒關係,哭吧,我就這麼陪着你,你想怎麼樣都好。”
顏雪染的哭聲驚動了何夢思,她匆匆忙忙地跑上來看,蕭北寒對着門口打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自己輕拍着顏雪染的後背,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北寒。”
“我在。”
“我好累。”
“那我抱你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好不好?”蕭北寒用袖子擦乾了顏雪染的淚痕,輕柔地把人放在牀上,放了一點輕音樂。
潔癖作祟,他直接把髒了的襯衫脫了,赤果着上身去衛生間去取了一塊新毛巾,用溫水泡過擰乾,然後給她擦臉。
顏雪染也沒反抗,由着蕭北寒服侍着,過了好一會兒才愣愣地說道:“我今天好像化妝了。”
“放心,早就被你的眼淚毀的差不多了。”
蕭北寒拍了拍她的頭,溫柔的一笑,說道:“我去給你找一套睡衣。”
找到了目標之後,他隨手扔給顏雪染,自己背過身去,直接當着顏雪染的面換。
額……
這是幾個意思啊?剛剛不是還說要離婚什麼的嗎?現在就當着自己的面換衣服了?雖然說該看的不該看的很早就已經看過了,但是在現在這個敏感時段,他就不能注意一點嗎?
“喂,蕭北寒!”
“嗯?”他還來得及扣好釦子,聽到顏雪染的呼喚自覺地回頭,然後擔憂地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我找張醫生過來?”
不舒服?這個真沒有,不過你要是這個樣子躺在我的身邊,估計你自己會很不舒服吧?顏雪染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睡衣,現在要怎麼禮貌的把蕭北寒請出他自己的房間呢?
“我……我沒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