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寒怔了一下,直接把手機放在桌上,還朝着其他兩人的方向推了推,想看看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果然……
“你怎麼會有她的電話?”
“她打電話找你做什麼?”
雖然是一起說話,卻用了兩種不同的文化,親疏遠近一目瞭然。因爲紀舒無條件的相信自己,所以問話的時候,重點在於柳依依的動機,而蘇皖呢?
他更擔心顏雪染的安危,所以即使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加害雪染,說話的語氣還是衝着蕭北寒來的,蕭北寒理解的點點頭,情敵嘛,不拆臺就奇怪了。
被蘇皖這麼一問,紀舒也覺得有點奇怪,蕭北寒竟然存了這麼一個禍害的電話,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他挑挑眉,無聲地詢問着。
蕭北寒抿了一口咖啡,被電話振動騷擾過的藍山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同啊,等手機的聲音消失之後,他纔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們還記得沐瑤開車撞雪染那次嗎?她出事之後,第一個打電話通知的人不是我,所以我就要了她助理的電話。”
“助理指的是柳依依嗎?”紀舒一臉的無辜,瞅了瞅其他兩個人,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氣氛,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敵氣場嗎?
剛剛聽北寒說話的時候,好像把“第一個”這三個字咬得特別狠,唉,這些酸泡泡啊,也不知道自己要數到什麼時候。
不過嫂子行事作風也挺神奇的,自己受了委屈不是已經跟老公哭訴一下嗎?沒事撒個嬌賣個萌,跟自己媳婦學習一下什麼的,怎麼會給情敵打電話呢?
他瞅了瞅蕭北寒的一張冷臉,突然覺得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追問了吧,如果兩個當事人願意說一下,自己也就跟着聽一下。
“恩。”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蕭北寒給了蘇皖一記眼刀,示意他自己有分寸,這種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氣氛更尷尬的愚蠢問題就可以到此結束了。
紀舒立刻把嘴給閉上,轉過頭看着蘇皖,一臉求解釋求救場求幫忙的表情,蘇皖被這麼一弄也挺不好意思的,只能照實說了。
“雪染找我是爲了公事,我覺得她應該已經跟你解釋過了,雖然自己出事,不過還是不願意讓當事人的利益受損,所以簡單扼要地跟我說了一下案子的爭議焦點,讓我替她出庭,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通知了你,你也幫不上忙。”
“額……難道老婆出事,不應該告訴老公嗎?蘇律師,你沒結婚,要不就先別說話了?”紀舒眼看着蕭北寒的一張臉越拉越長,充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想讓蘇皖到此爲止,免得越描越黑。
可蘇皖辜負了這一番好心。
“如果雪染當初給你打電話了,那麼你一定是問這問那,到你趕到現場之前,都不會掛斷電話的,這會耽誤雪染的正事,我覺得她的做法很正常。”
說起這個,蕭北寒還真的被噎了一下,不能不承認,這種事情自己做的出來。
雖然蘇皖說的對,可蕭北寒的臉上還真的有點掛不住了,見到蘇皖看自己的目光是那麼促狹,不由得生氣起來,說道:“你看起來很高興?”
“我能高興嗎?都這個節骨眼了。”
蘇皖的神情突然變得哀傷起來,他開始質疑自己當初的選擇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因爲顏雪染選擇了蕭北寒,他就退回到朋友、同事的身份,把那些非分之想都藏在心裡面,甚至……
甚至拼命地讓自己忙起來,儘量避免跟雪染見面,雖然每次都會忍不住關心她,但是工作已經漸漸成爲工作的重心。
後悔就如同海浪一般,一波一波的侵襲着蘇皖的內心,無論感情的礁石是多麼高大挺拔,也始終沒辦法抵禦海浪一次甚過一次的攻擊。
“你沒有保護好雪染。”
蘇皖突然向蕭北寒發難,蕭北寒也楞了一下,一直溫柔和善的蘇律師第一次開口職責自己,竟然發生在這時候。
他的確沒有保護好雪染,但是這話要說也是雪染自己說,雪染的父母說,他蘇皖有什麼資格說?
“所以呢,蘇律師以爲自己是誰?我們一家的事情,應該用不着外人評頭論足吧,我做的不好,雪染無論想對我怎麼樣,我都可以承受,但是你……好像沒有這個資格職責我。”
“一家?以前的確是,可現在呢?蕭北寒,我會退出,不是因爲你有多厲害,呼風喚雨或者撒豆成兵,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最終印象我決定的,是因爲雪染選擇了你,但你如果始終都不能保護好她,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搶過來。”
這是在宣戰?
蕭北寒一時無法適應,即使是蘇皖去家裡做客那一次,他也沒有這樣跟自己說話,因爲他習慣性地禮貌、尊重、客套,所以自己就默認了這種詭異地優越感,可今天,當他站在自己面前,鄭重其事的宣告他的打算時,自己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一家人,以前是,現在呢?
多精煉的一句話啊!
但這句話背後的其他意思呢?他明白,雪染曾經說這是她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其實說的就是孩子,現在孩子沒了,機會還會在嗎?
其實雪染纔是最殘忍的,今天的那個電話她打給了蕭北寒,讓他在電話的那一頭親耳聽到整個過程,又讓他親眼看到滿地的鮮血,真是死也死的瞑目了!
如果不是因爲看到雪染比自己更悲傷,蕭北寒真的很想問問,爲什麼要對自己這麼殘忍,爲什麼她給的最後一次機會,他明明拼命拼命的抓了,可還是抓不住呢?
蕭北寒雙手放在桌子上,支撐着前傾的身體,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衝擊太大,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蕭北寒,我退出是以爲她希望我這樣,我決定守着朋友的界限,是因爲她有了你的孩子,可你身邊的阻力實在太大了。你給雪染帶來了太大的風險,在這樣的風險面前,感情只會被慢慢消磨。”
“可是我愛她,只是她……或許不會再原諒我了。”前半句還說得十分篤定,可後半句卻說的心如刀割。從顏雪染醒來之後,她的態度就已經很明顯了,現在怎麼補救好像都沒有用了。
“愛?呵呵,真是個極端的東西啊!可能是因爲愛太高尚,讓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沒有辦法比擬,但是更可能是因爲愛情太卑微,以至於任何東西都可以消磨愛情。”
蕭北寒跟紀舒都沒有說話,似乎都在思考要怎麼反駁蘇皖的這句話,蘇皖卻突然坐下來,抿了一口已經涼掉的咖啡。
“你丈夫真的做的好失敗啊!要不你好好想想,你們結婚到底給雪染帶來了什麼?“
是不可預知的風險,是看不見摸不着的愛情,是在婚姻中委曲求全,是失去了最珍惜的孩子,她爲了自己的愛情,實在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你想說什麼?“
“相愛的人真的很難相處,因爲兩個人都想對對方好,而他們給予的東西往往是對方不想要的,如果你的愛情從始至終都只能給雪染帶來風險,不如就放手吧,讓她去享受別人給予的愛情。“
蕭北寒突然冷了眸子,看向蘇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洪水猛獸,畢竟他們分手的三年內,蘇皖纔是那個一直陪伴着顏雪染的人。
這個情敵,實在不容小覷。
“我以爲上次我們見面之後,有些事情已經達成了一致,難道都是我一廂情願嗎?我以爲蘇律師會有成人之美,沒想到是包藏禍心啊!雪染跟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就算是你,也插不進來的!”
蘇皖拿着咖啡的手不由得一抖,倒不是因爲蕭北寒這句話有多麼可怕的殺傷力,他在這一瞬間就是覺得面前的人是不是中國成語大會看多了,好好說話就說話唄,拽什麼文啊,真要動真格的,他一個文科生還怕嗎?
話說回來,蕭北寒還真是自信啊,看來有些事情不跟他好好說說,他就真以爲自己做的不錯。
“插不進來?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跟你細說了,說了你也未必聽得懂。說點別的吧,雪染遭遇車禍,我是第一個知道的,她被綁架,你要去救人還要靠我拖延時間,而且……她懷了你的孩子,我卻是第一個知道的人,蕭北寒,丈夫做到你這個地步,還有意思嗎?”
“你說什麼?”
後面得這句話,還真是有石破天驚的效果,蕭北寒跟紀舒怎麼都沒有想到蘇皖會是第一個知道顏雪染懷孕消息的人。
紀舒不由得把椅子往後移了移,這兩人的戰爭,自己還是躲得遠遠地吧,這要是糟了池魚之殃,自己都說不清楚。
老婆懷孕了,孩子是丈夫的,結果情敵先知道了?這都是什麼混亂的劇情啊!紀舒不由得腦補了一下蕭北寒現在的心理狀態,只是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到底爲什麼要加上孩子是丈夫的那一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