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湮嵐呆呆地看着這一幕發生在自己的眼前,她想着要將手中這一把劍刃給收起,好阻止“溫韶華們”的自殺式行爲,只是她的整個身體根本不爲所動。
彷彿是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操控着她的身體,逼迫着她用這一把劍刃殺死“溫韶華。“
一張又一張瘋狂猙獰的臉接二連三地撞到了她的臉頰,更有甚者,是直接貼上蘇湮嵐的鼻子和嘴巴。
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男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還要是死在自己的劍刃之中,即使她知道這不是真的,她也徹底陷入了呆滯之中。
漸漸地,蘇湮嵐的整個身體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血漿,那是千千萬萬的“溫韶華”努力撞過來所造成的。
她幾乎半個人都陷入在了這些血液之中,滿頭滿臉都是血,更不要說下半身子了。
她浴血全身,滿目空白,滿腦子都是溫韶華衝撞到她的面前時候所露出的那謎一樣的猙獰大笑,突然她只覺得腿部傳來了一陣握力。
蘇湮嵐努力彎下身子,看向了那地面上厚厚的一層血漿。
只見血漿之中伸出了一隻寬厚的手掌,手掌正牢牢地抓住她的纖細小腿,彷彿是要藉此鉗制她一樣用力。
“韶華,韶華,你不要死!!!”
蘇湮嵐拼命地扒開那厚厚的血海,還有血海之內隱藏的成千上萬的屍山,終於找到了剛剛抓住自己腳踝的哪一個男人。
他滿臉滿頭都是血,之前出現時候的精緻俊秀模樣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憔悴和頹委,整個人都散發着死亡的氣息。
“阿蘇,你爲什麼要殺了我?”
“溫韶華”的手還是死死地握住蘇湮嵐的腿部,他囁喏着聲音,一字一句地朝蘇湮嵐說着,每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牢牢地插入了蘇湮嵐的心口,讓她痛的不能呼吸。
“不!不!你不要死!!!!!”
蘇湮嵐尖叫着要將他整個人都從血海內打撈出來,結果卻是強差人意。
“溫韶華”下一刻便沉沒入了屍山血海之中,沉沒的連整個臉都不見了,那一隻死死地抓住蘇湮嵐的手臂也連帶着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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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越來越多的手出現,他們此起彼伏地探出了血海,就像是掀開了手臂的海洋,那雪白的皮肉在血海之中掀開了一層盪漾着一層的兇猛波濤,然後是是越來越重的血腥氣,彷彿是要讓蘇湮嵐整個人都被血肉給淹沒其中,不得呼吸。
她整個人也與此同時被這些成千上萬的手臂給拉扯而入,就像是被捆綁一般,四肢漸漸開始泛沉,連帶着她的頭部也出現了手臂,整個人就這樣沉沒入了由“溫韶華”所組成的血肉漿糊當中。
撲鼻的血腥氣肆意地侵襲着她的鼻腔,先是她的雙腿,然後是她的胸口,接着是她的脖子,最後便是她的五官........
卻說回到真實世界當中,溫韶華焦急萬分地盯着眼前的蘇湮嵐。
但見她的身體是越來越模糊,這一次的模糊是直接抵達到了她的雙眸,如果再任由這個模糊的趨勢發展下去,蘇湮嵐整個人都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看來你的心上人並沒有很順利呢,你是不是很心疼呢?”
骨女的聲音好死不死地就在這裡響了起來,就像是拉開了死亡的序幕,也好像是死神的號角在緩緩奏響。
“你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我們的阿蘇如果是全盛狀態,怎麼可能會比不過你這麼一團小小的火焰!?你這是趁人之危!”
溫韶華朝着那骨女就是毫不猶豫地指着鼻子大罵。
後者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然後似笑非笑地注視着蘇湮嵐,說:“什麼是不公平?這個世界如果公平的話,就不會讓你給予了蘇湮嵐永恆的生命,而其他的普通百姓就要輪迴九世,歷經各種各樣的艱苦和磨難,在千千萬萬的折磨當中纔可以讓渺小的生命得以維繫。”
說到這裡,骨女的聲音忽然就拔高,顯得尖利嘶啞,根本不像是之前的那般嫵媚動人,撩撥人心。
“你還和我吵架什麼是公平什麼是不公平!?我讓你們兩個傢伙活到今天,就是最不公平的公平!!!”
溫韶華聞言渾身都一震,就像是被天雷擊中了天靈蓋,四肢都頓時喪失力氣,連帶着跳動的心臟都不由自主地跳慢了一拍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從頭到尾都是他在害苦了她,給予了根本不應該屬於凡人肉胎的長生不死,結果就是讓蘇湮嵐承受千年孤獨,然後在自己復活成功後,讓她代替自己承受自己當時所犯下的愚蠢罪行的過錯。
現在,他要眼睜睜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有因就有果,有果就有因。
他如今就是自食其果,根本不得怨人!
如果他可以強大一點,如果他可以足夠的厲害,就不可能讓他的心上人變得如此悲慘可憐,跟在他的身邊一直吃苦,二人都成爲了這個眼前的變態女人的砧板上的魚肉,任其宰割。
“好,你讓我留在這個地獄,我願意爲你做牛做馬,做什麼都可以。而且早在千年之前,我就是你地獄的人了,你不是對我很好奇嗎?我可以永永遠遠地待在你的身邊,陪你尋歡作樂,陪你玩耍。”
骨女掩脣嬌媚一笑,她再一次轉換了她的性格,現在的她表現的就像是之前的千嬌百媚的富家千金,帶着嬌氣和貴氣,讓人心生憐愛,和那手握生殺奪於大權的高高在上的傢伙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你都知道你自己是地獄的人,那你覺得你最後陪伴着我的身邊當我的奴隸,到底是合理還是不合理?”
溫韶華聞言不禁語塞,他唯有死死地盯着蘇湮嵐,但是這樣的注視也是最折磨人的。
他眼睜睜地看着她的整個眼珠子也變得無比透明,然後消失不見,現在就剩下最後的頭部了;如果連帶着她的額頭也隨之消失的話,就說明這個人從此就神魂俱滅,被那洶涌可怕、殺氣沖天的地獄冥火給吞噬乾淨。
不,不,不!!
溫韶華幾乎是毫不猶豫就衝到了蘇豔麗的面前,伸出雙手將她那僅剩下的頭部給牢牢地擁入懷中。
他的雙手卻是再一次地穿過了那透明的頭部,殘餘的黑色秀髮根根分明,散發着那瑩藍色的光芒,彷彿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無知。
與此同時,溫韶華的雙手也跳躍出了小小如細絲一般的火焰。
那嗜人的地獄冥火開始轉移目標,從蘇湮嵐的身上離開,落入了他的肉身。
溫韶華根本不是什麼修道之人,面對這個可怕的地獄冥火,他自然是始料不及而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劇烈的疼痛自然也不可阻擋地如約而至,這樣的劇痛就像是附骨之疽,根本不是平日裡所受到的皮肉外傷的痛苦,而是直接痛在了他的骨頭深處。
溫韶華咬牙切齒,直接從嘴裡咬出了鮮血,幾近要咬碎他的滿口白牙,然後是一個字一個字朝着蘇湮嵐吐出:“阿蘇,你一定要活着回來,我一直在外面等着你。”
他不願意讓她知道自己的疼痛,不願意讓她爲自己擔心。
他只想着在外面替她分擔她的痛苦,好讓她不要在裡面那麼孤立無援。
那瑩藍色的火焰忽然就躍起了好幾米高,不知道爲什麼蓬勃長大,從一開始的那小小的指甲殼兒的大小暴漲成了半人高的大小,迅速就覆蓋住了溫韶華的全身。
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二人都被熊熊燃燒的地獄冥火給牢牢覆蓋。
溫韶華全身都蔓延了無疑倫比的可怕疼痛,這次的痛苦讓他根本始料不及,他只覺得像是靈魂都在被分分寸寸地燃燒,就彷彿是骨肉在受到凌遲,一點點,一點點地被人用小刀子朝外頭隔着皮肉。
痛,痛,痛!
溫韶華緊緊地閉起了雙目,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事情,任由那疼痛將自己吞噬個乾淨。
如果這樣做能夠解救蘇湮嵐於水深火熱當中,他在所不辭。
“啪啪啪!”
站立着樊籠之外的骨女慢慢地拍起了掌聲,她那嫵媚動人的臉龐綻放開了無比燦爛的笑容,連帶着雙目也亮出亮晶晶的光彩,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動人心魄的好事情。
“真是讓人流淚的愛情,看的我都情不自禁要哭出來了。”
“你這個傢伙,要不就適可而止吧。”
忽然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骨女的身旁驟然響起,就像是一記悶雷,突然就炸在了她的頭頂。
骨女根本沒有轉頭去看,就準確地喊出了那個說話人的名字:“你這個你牛頭,少在這裡多管閒事了。”
她的身後本來還趴着地獄三頭犬的地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高大的牛頭人。
正是當時溫韶華所遇到的牛頭,他穿的衣服還是一如當時溫韶華所見到的那般,粗製濫造,手握一個生了鏽的三叉戟,那一個碩大的牛頭遠遠看過去頗有幾分威嚴,但是一對小小的黑眼睛卻是溫柔無比。
這樣的反差讓人看到了只覺得十分怪異。
“放過他們吧,他們都走了那麼多年的路,吃了那麼多的苦,一點都不容易。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和你的打賭不可能會輸,這個男人肯定會做出和當年一模一樣的決定,捨己爲人。”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這是牛頭沒有說出來的潛臺詞,當年溫韶華出現在地府莫奈河的時候他也是在場的。並不完全是骨女回心轉意,而是牛頭也在一邊推波助瀾,說着要和骨女打個賭,如果這個男人會在以後再次找到他們,拯救那個女子,骨女就願意放過他們。
反之,就用地獄最爲霸烈的地獄冥火將這一對狗男女焚燒殆盡。
“哼哼,我們的賭約早就作廢了,我今天可不是以爲你那個微不足道的賭約在發脾氣。”
骨女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她面對這個牛頭卻是收斂了不少,連帶着那膠乳造作的聲音也變得平整正常,十分耐聽,她那真正的聲音十分輕柔,根本不是她刻意假裝出來的那麼嬌滴滴。
“唉,如果你還惦記着當年的事情,那我也沒有半點方法了。”
牛頭那一對溫柔的眸子忽然就泛起了驚濤海瀾,就像是瞬間就回想到了那時回憶
“不要在這裡對我指手畫腳,當年,當年,你既然知道,就不要想着我會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