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
小紙人一邊拍着胸口,一邊發出喘氣的聲音,現在的它們和人類竟然沒什麼不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個迷你版本的小人。
卻說他們一行人好不容易搶走骨骸,就急匆匆地趕回到蘇城煙華街內。
此刻已經是日出晨曦之時,稀稀落落的說話聲從左右兩側的樓閣當中傳出,甚至能隱隱約約地看到有些地方升騰起了縷縷白煙,早點攤子又開始新的一天。
“阿蘇,那裡怎麼有一個人影?”溫韶華沿着長街便遠遠看到了一個黑色人影佇立在相思茶館的門前,兩盞大紅燈籠籠罩着他的一身黑衣,渲染上了不少彩霞一般的色彩。
“大清早就來客人了,看來最近生意還挺好的。”蘇湮嵐仔細瞧了一眼,便迎上前去。
但見那人彎腰駝背,用了一件厚厚的黑色斗篷把自己渾身都給遮擋的嚴嚴實實,讓人看不真切他的面貌,只是他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神秘莫測的氣息。
明亮的晨曦之下,他卻完全無法被照亮半分,他就像是太陽的背面,陰暗、詭異。
“這位客人,你來我店裡有什麼指教?”蘇湮嵐問道。
“咳咳咳,你可總算來了,我都等了大半夜。”那人發出一聲蒼老的咳嗽,他的雙手也將頭上的斗篷給脫了下來,露出一張滿是褶皺的臉,一對半眯的老眼渾濁不堪。
“蘇老闆,我讓你找的東西你到底找到了沒有?”
溫韶華聞言一怔,忽然覺得後背的鬼紋身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就像是有人在用火鉗在燙着他的後背,這一份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溫韶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撕”的聲音。
蘇湮嵐會意地看向了那一名老者,繼而掏出了用布包裹着的骨骸,“看來您就是昨夜拜訪的客人了,這就是屬於您的骨骸,還請您解開鬼紋身。”
老者伸出一雙枯樹皮一樣的手,接住了布包。他淚眼珊珊地看着這一個布包,溼潤的眼角微微地抽動了幾下,最後是幽幽地嘆了口氣:“本來我是沒有機會今日出現,幸虧你們最晚搗亂了那一羣屍鬼,現在陰氣比之往日要來的更重,所以我纔可以趁此良機跑到人間。多謝你們了。”
他說着就伸手拍在了溫韶華的後背,語氣帶着些許的愧疚,目光卻是慈祥親切的,“最後還是辛苦這位小兄弟,我當時也只是想着讓你們幫我一把。纔會將這個鬼紋身留給你的。”
溫韶華被他這麼一拍後渾身那火辣辣的痛楚頓時消散一空,他撓了撓頭髮,“老爺爺,您到底是怎麼被人拋屍在那種地方的?這麼多年都沒有家人找過你嗎?”
“我可沒什麼親人,他們都死光光了。這麼多年,孑然一人,煢煢獨立。要知道當年的佟家村那可是繁榮富庶,哪裡會和現在一樣只剩下這麼一個小小的旁系留存着呢........這一切啊,都是要怪我們這些姓佟的自己造的孽!”
老人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氣,就像是帶着厚重的歷史的氣息。
佟家村?繁榮富庶?
溫韶華和蘇湮嵐面面相覷,二人都意想不到這位孤苦老人竟然是佟家村的先輩。但是距離密林如此之近的佟家村爲何就沒有派人去搜尋過他的骨骸呢?還有老人所講的造孽又是什麼?
“唉,我就不耽擱你們那麼久,就此告辭........”老人抱了抱拳頭,就要捧着骨骸離開之際,蘇湮嵐立刻就叫住了他,“老伯伯,要不您來我店裡坐下喝口茶水?我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您。”
老人家疑惑地看了看她,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相思茶館內部光線恰到好處,半明半暗的茶几擺設着正在緩慢烘烤的茶餅,蘇湮嵐一手提着小刷子,另一隻手握住小小茶碗,正仔仔細細地洗刷着茶碗。
溫韶華和老人相對而坐,或許是因爲光線的緣故,二人的臉上都被蒙上了一層昏沉沉的陰翳,就像是躲藏在黑暗角落當中不見天日的幽靈。
溫韶華先開口:“佟家當年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你會說是造孽纔會有這個下場?”
老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只是溫韶華覺着他根本沒有看向自己,只因爲那目光是落在更加虛無的地方,就像是穿透過了溫韶華,穩穩地落在了曾經存封的嚴嚴實實的記憶裡頭......
“我們曾經有過最爲繁華的大街房子,有過最爲奢靡豪華的生活,有過最動人的舞娘,有過最金貴璀璨的酒樽陶器.......只是自從那個男人到達了我們的府邸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化爲烏有,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痛苦和貧窮。以及綿延我們佟家世世代代血液當中的詛咒!!”
“詛咒?是有人給你們下了詛咒嗎?”溫韶華驚訝地問道。
老人點點頭,“但是說到底都是我們的貪念害死了自己。當年有一個道士出現在我們大門前,說我們這一條村子十分富庶,必然因爲一旁坐落了古代陵墓,所以得天獨厚,還說什麼佟家地下有一條龍脈,如果將龍脈和古墓都一起給挖出來我們就能找到死去的王侯將相留下倆的金銀珠寶,到時候會比現在更加有錢!”
“當時我們的村長也是躊躇不決,並沒有打算真的去聽那道士的鬼話,只是包括我自己都被這個道士說的天花亂墜的套話給迷糊了雙眼,大多數的佟家人都打算去一旁的密林裡挖出古墓,找到金器發大財!”
“當時好大一條的隊伍啊,我們出發的時候都是躊躇滿志,熱血沸騰;只是那道士帶着我們走的路是越來越偏僻越來越黑暗,足足行走了有大半天才到了一個沼澤。那時候我已經後悔了,只覺得這個林子像是鬼氣森森,到處都透着不對勁,可惜啊,我那時聽信了那傢伙說前面就到了,所以就打算走到陵墓抱走金器發大財,那傢伙還真的有點本事,不過是動了動手指,好大一片的沼澤地就被他夷爲平地了!”
老人說起當年這一幕的時候,雙目泛起了一絲驚懼,想必到現在成了遊魂野鬼,他都無法忘記那時候所有發生的事情。
“大夥兒都想着這個道士看上去有點本事,於是走的是更加迅速,一個個都爲了挖出陵墓紅了眼!真的是應了那一句老話,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溫韶華打斷他的話語,“老伯,你們最後........都怎麼樣了?”
老人的半邊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只是這一份苦笑還透着一絲詭秘,“一個都沒有活下來,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