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鍾後,荀牧便趕到了武警醫院。
在這個非常時期,武警醫院的氛圍比之朱曉紅墜樓案發生之時又有變化,凝重了許多。
雖然餘橋這邊並不嚴重,目前警戒已經逐步解除,不少產業逐步復工,但武警醫院這兒依舊有着嚴肅、壓抑的感覺。
該醫院有不少醫師、護師參與了支援組,每日裡,剩下的同事都會自發的爲他們祈福。
荀牧趕到的時候,曹明揚也纔剛被送醫不久,他正好看到曹明揚躺在擔架牀上,被送進了急救室。
他沒有焦急的迎上去,而是站在一旁看着,隨後又去護士站做了登記,爾後便在急救室門口等候。
片刻,門被推開,有名年輕醫師走出來,左右瞧瞧,很快發現荀牧,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
他顯然與荀牧也算“老相識”了,當即便走過去說:“荀隊,你來啦?”
“嗯。”荀牧輕輕頷首,跟他打個招呼,隨後便問:“醫生,情況怎麼樣了?傷的嚴重不?”
“還不好說。”醫師搖搖頭:“就目前的指標看,存在一定程度的顱腦損傷和顱內出血,另外在一天之內攝入了相對大量的中樞神經抑制劑,說不定會成癮,雖然可能性不大,但萬一成癮,即使康復了也很麻煩。
關於顱腦損傷和可能存在的成癮性這方面,目前我也不能給你下個具體的判斷,得等神經外科、內科的同事下來看看。”
見荀牧點頭,他又話鋒一轉,接着說道:“關鍵是,他兩手拇指被截斷,雙手起碼各損失了40%的功能,而且傷口存在相當程度的感染,加上斷指也沒找到,斷指續接的可能性幾乎爲0了。
這已經達到了受損傷重傷二級的標準,他將來的生活肯定會造成極大的影響,傷愈後也足以判定爲殘疾了。”
荀牧抿抿嘴,忍不住問道:“能用自體移植技術儘可能恢復他雙掌的功能麼?”
“理論上自然是能的。”醫師點頭說:“但自體移植也只是儘可能恢復部分勞動能力及保證生活質量,影響卻依舊存在。
至於移植的話,建議取手無名指或足趾的次小趾、小趾來代替拇指。其餘各手指、足趾本身也發揮着相對重要的功能,雖然力量與靈活性方面可能相對強些,但移植到拇指上卻是得不償失了。
畢竟拇指的重要地位,主要在於它特殊的位置,而不在於力量或者靈活性什麼的。
人若缺少大拇指的話,就只能完成‘持有’的動作,而抓、握、捏等動作很難做出來,做出來了也不牢固,所以保證大拇指存在很重要,只要存在,便有重要價值。
當然,這只是建議,最終如何選擇還是得看患者自身。目前來說,當務之急還是清理創面避免感染,然後儘量保證斷端神經、肌肉、骨骼等組織的健康纔是。
否則若這些部位壞死,只怕自體移植都很難做到了。而且,不樂觀的說一句,就現在的傷情看,哪怕接近完美的將拇指移植上,且預後良好,恐怕也沒法勝任公安外勤工作了,只能做些文員之類的活。”
荀牧沉默,輕輕點頭。
片刻後,醫師又道:“荀隊,最好還是通知家屬,請他們過來一趟吧,說不定要動手術。即使不動手速,事後移植什麼的最好也得有家屬……”
“我就是。”荀牧輕聲說。
“噢?”醫師這回更詫異了:“你家屬?你跟他是啥關係?”
“他是我姐夫。”
“那不行。”醫師嘴角抽了抽,搖頭道:“荀隊,你應該很清楚,這得直系家屬到場,配偶、父母、子女、兄弟,至少也得是堂兄弟吧,你這姐夫和小舅子……”
頓了頓,他斟酌了下語言,又說:“荀隊,我理解你的心情,這又是上司又是親戚,確實不好跟家裡交代。但這事兒兜不住瞞不住的啊,再說家屬也有知情權不是,你別再這事兒上邊犯糊塗……”
“我知道。”荀牧輕吸口氣,說:“家人那邊我自然會通知,只是……這麼直說吧,我的意思就是,他們過來需要一定的時間,但傷者的傷情緩不了。
事急從權,治療費用什麼的我先墊付,如果要動手術要家屬簽署知情同意書的,我會當你面打電話給家人陳述利害然後獲取授權簽字。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我負責,我承擔。”
“那沒問題。”醫師輕輕點頭,爾後又道:“咱們的規定沒有那麼死板,還是病人的生命安全爲重,早說清楚就好了嘛。荀隊,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荀牧輕輕搖頭,想了想,又問:“他沒有生命危險,對嗎?”
“目前來看,生命體徵還算平穩。”醫師較爲保守的回答道,想了想後又說:“目前威脅比較大的就是這顱腦損傷,你也知道,病程極快,加上中樞神經抑制劑的毒性,我現在也沒辦法給你保證。”
“明白,理解。”荀牧嗯一聲,說道:“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醫師說道:“大概情況就這樣,你先給家屬打電話吧。”
“好。”荀牧頷首,便掏出手機給自己堂姐打了電話,開了錄音。
很快電話接通,荀牧先跟堂姐說明自己開了錄音,爾後又給她講明瞭如今的情況。
他堂姐聽說曹明揚出事,自然相當激動,但好在尚未失去理智,得知荀牧需要“授權”之後,便立刻同意了,隨後便說要通知曹明揚父母,跟着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