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平擡手,伸出大拇指。
見賀見面色有異,蘇平又說道:“別誤會,我不是誇你。”
賀見:???
“是受害人雙手拇指、食指的指紋損壞嚴重,以至於我們無法讀取指紋數據,進行確切的身份鑑定。”蘇平解釋道:
“而根據我支隊法醫初步勘察表明,他有常年磨指紋的行爲,具體方法應當爲以徒手掐滅菸頭的方式對指紋進行‘銷燬’。”
“這……”賀見張了張嘴,隨後搖頭說道:“抱歉,警官,我真的不瞭解這事兒,沒注意到過。
但……似乎他手指是有傷疤,我也不知道該叫傷疤還是繭子,反正十分粗糙,觸碰到我的時候感覺十分粗糙。”
蘇平了然的點點頭,接着問:“他抽菸嗎?”
“抽,很兇,一天兩包。”賀見情緒比先前已然穩定了許多,雖然還有些哽咽,但已經基本不影響交流了。
“抽菸時,他是直接捏滅菸頭,還是?”
賀見微微皺眉,回憶起來。
片刻後,她終於說道:“我似乎真的看過他徒手捏滅菸頭,但應該就是這一兩年纔有的事兒,早些時候,他是在菸灰缸掐滅的。”
“確定嗎?”
“不……不確定。”賀見又搖頭:“但感覺……應該不是非常頻繁纔對,否則我肯定會注意到的。
對了,菸灰缸。家裡菸灰缸中的菸頭,大部分都是正常掐滅的樣子,不過確實有少數很碎,他應該是偶爾會捏。”
蘇平思索一陣,接着又問:“他最近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比如受過什麼刺激?”
“應該沒有吧?”
“他發生了什麼,都不和你說的麼?”蘇平微微皺眉。
賀見輕嘆口氣,又重新摸出跟女士煙點上,吞吐兩口,接着說道:“警察同志,看你年紀,你也結婚好多年了吧?”
蘇平點頭。
“那你應該知道,一段感情,總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漸漸發生一些難以捉摸的改變,剛開始如膠似漆,到了後來,因爲太過熟悉,就不會再像原先有說不完的話了,也不會事無鉅細啥都講,彼此也難免有些小秘密,生活中更多是雞毛蒜皮。”
“這我還真不知道。”蘇平攤手:“我和我妻感情好着,除卻按規定需保密的之外我也不會向她隱瞞任何事,結婚多年,女兒都二十二了,我倆還是如膠似漆,關係好的很。”
賀見臉色一黑。
祁淵也險些沒忍住吐槽一句,扎心了老狗嗶。
蘇平面無表情。
賀見別過頭,說:“那你們的感情挺好,讓人羨慕。可我們就這樣了,有什麼辦法呢?”
“你們感情沒經營好。”
賀見:……
蘇平又問:“他得罪過什麼人沒有?”
“除了和他爸鬧矛盾鬧得比較兇,別的還好了。”賀見再吐口白霧,如是說道。
隨後,她又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情緒,這才接着說:“他脾氣死倔,像頭蠻牛一樣,認準了的事兒誰都拉不回來,人家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倒好還非得試試能不能把牆給撞出個窟窿。
這種性子,太容易得罪人了,所以他壓根就沒幾個朋友,但硬要說把誰往死裡得罪了,也不至於。”
頓了頓,她忽的反應過來,微微皺眉,納悶道:“等等,你們不是說阿華是被綁架的嗎?怎麼又問起他得罪人的事來了?難不成綁架的還是熟人?”
“不排除這種可能。”蘇平說道,並沒有透露太多關於汪華磨損自身指紋的猜測——祁淵得知該情況的第一反應,是受害者可能爲在逃人員,而蘇平當時也不否認這可能。
雖然汪華並未“在逃”,可這不代表他不是“在逃人員”。
有可能,他犯過某事,留下了指紋,且指紋被警方發現、鎖定、追蹤,只是並未追查到“汪華”這個名字罷了。
電影《烈日灼心》中,就有類似橋段。
畢竟12年5月,新修訂的身份證法才明確規定身份證信息包括指紋,並開始準備登記指紋方案,次年一月,全面啓動指紋身份證申領、換領和補領。
而且理論上上,登記指紋需遵從自願原則。
暫且不管自願不自願的事兒,巧的很,汪華趕上了最後一年,即12年換領身份證。
當年他26週歲,領取的身份證有效期爲二十年,有效期範圍內,完全可以繼續如常使用。
這就爲他“犯罪留下指紋,且指紋被警方鎖定,但卻未能追蹤到他頭上”這一可能創造了基礎條件。
汪華也完全可能在事後查詢了大量資料,得知了這一情況,推測自己並未完全暴露,才決定磨掉自己的指紋,避免被警方發現。
都是三十來歲的成年人了,沒理由無緣無故的忽然產生個新的,讓人難以理解的,挺疼的動作習慣。
至於32年換身份證的事兒——還早着呢,不着急。
蘇平忽然向賀見提出這個問題,就是想搞清楚汪華磨損指紋的確切時間,然後派人去篩查該時間前後的未偵破案件,找出符合“鎖定指紋但未鎖定嫌疑人”這一條件的案子。
可惜,賀見並不能提供詳細的時間,太過模糊,這篩查面就忒大了些。
卻也只是可惜而已,蘇平沒有太往心裡去。
能順便偵破原先的那樁案子,自然最好不過了,無法偵破問問題也不大,汪華人已死,有罪無罪,也不那麼關鍵了。
即使,這事兒可能與他遇害有關,但那可能性其實很小——如果他真是被綁架而遇害的話。
即使不是單純綁架,調查方向也不僅僅只有這一條。
於是蘇平又再次轉移話題,問道:“賀女士,方便再問幾個問題麼?”
賀見回過神,輕嘆道:“什麼方便不方便的,直接問就是了。說吧。”
“除你之外,你丈夫與誰的關係最好?”
雖然賀見剛說過,汪華朋友很少,但不管怎麼說,應當都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小夥伴纔是。
“這……”賀見雙眼微微上揚,做回憶狀,爾後便吐出了一個名字:“紀黃安,他大學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