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將你二叔算是得罪了,若離開沐府,只怕不會被他所容,尤其他還要接替蘇帥,我在平陽不安全,這是其一;信陽交通比平陽還要好一些,而且棉花采集空間更大,我若要將布莊做大,這裡自然比平陽條件好;還有,我離開平陽,也基本不會與你見面,這樣對我們也有好處……”蕭玉朵扳着指頭講着離開平陽到這裡的好處。
沐雲放手心漸漸攥緊,努力保持着平靜,但臉色更陰沉起來,他看着蕭玉朵雲淡風輕談着兩人的關係,沒有什麼難過,悲傷,或者失落。
他的心忍不住地揪緊--難道自己從來就沒有進過她的心?
忽然,他雙手扣住蕭玉朵的雙肩,用力捏住,一字一句問道:“蕭玉朵,你告訴爺,這近一年來,你的心裡有沒有過我的位置?……”
對方這句話深深刺痛了蕭玉朵,最起碼道現在爲止,自己心裡的男人只有他一個人,可是他的女人太多,根本就不會在意自己的付出。
她淡淡笑了笑:“爺覺得呢?爺的心裡我的位置排在第幾?我和梅水煙在爺心裡,誰更重?……”
“爲何要和水煙比,你們沒有可比性。”沐雲放眼神篤定冷靜,非常清晰地表達了態度。
蕭玉朵涼涼一笑,用手將沐雲放的手拿開,迎着他的目光:“是麼?我都沒有資格和她比,那你來找我做什麼?婆婆媽媽,沒有一點軍人的乾脆,真讓我失望--好了,我無話和你說,你走吧……”
說完,起身就要走。
沐雲放閃電一般,伸手將她一把攬住,氣急敗壞地吼道:“我並無此意,是你想多了!蕭玉朵,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敏感,我說了她對我有恩情,你還不明白麼?”
“我明白什麼?王爺,人不能太貪心,你不要吃着碗裡看着鍋裡,好不好?你要我和你回沐府,然後給你張羅和她合巹之事?然後祝賀你們有情人成了眷屬,然後看着你們洞房花燭?你吧我當什麼,傻子麼?--走開,我開始討厭你了!”
蕭玉朵惱了,掙扎着推搡着沐雲放,想要讓他放開自己。
可是沐雲放的手臂孫悟空的緊箍咒還厲害,絲毫不動,人蕭玉朵施展十八班武藝,他半點都不放鬆。
“蕭玉朵,爺喜歡你,不想和你分離……”沐雲放將頭深深埋進了蕭玉朵的頸間,嗅着她的清香,輕輕嘆了一口氣。
蕭玉朵一下安靜了,她似乎沒有想到沐雲放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喜歡自己,所以不想和離?
“爺是真心話麼?你確定現在的思路清晰正常麼?你一邊說着喜歡我,一邊準備納梅水煙,當着我的面和她秀恩愛,這難不成都是喜歡我的表現?”
真當自己是傻子?!男人的腦回路都是這樣構成的?
沐雲放滿臉黑線,低聲道:“爺納水煙是早就答應過她的,不能食言……你就真的不能容她麼?……就算爲了爺,你能不能高擡貴手留她在府裡?……”
“爺,你可知爲何薛五娘那麼愛李良,還會選擇和離?”蕭玉朵幾乎是語重心長,一面說着,一面觀察着沐雲放的反應,看他一副茫然,她淡淡笑了笑,“我要走了,蘇公子和小圖還在等着呢。”
關於梅水煙的問題再次無法進行下去,沐雲放沒有辦法再說什麼,極快的思考之後,果斷道:“你想看看信陽,打算待幾日?”
蕭玉朵看沐雲放鬆開自己,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往外走,同時回道:“我也沒準,可能十天半月,可能一個月。”
沐雲放思忖着,自己最多能呆兩三日,用這時間陪着她看看走走,萬一她覺得信陽不如平陽也說不準,於是他一邊跟着往出走,一面道:“我陪你幾日,明日我們就開始,如何?”
蕭玉朵也懶得多說,出來對蘇天寒道:“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然後再開始考察吧。”
蘇天寒看沐雲放一路追來,也不好多說,便點頭答應。
幾人就近找了一個客棧住下。此時已近傍晚,幾個人道對面酒樓用晚膳。
整個用膳的過程中,沐雲放沉默寡言,不多說一句話。而蕭玉朵和蘇天寒聊得很盡興。
用過晚膳回到客棧,各自回房休息。
蕭玉朵原本想和沐雲放分開休息,可遭到對方極力反對,理由也很充分,現在兩人是夫妻,不能分開,不然被外人笑話,他這個王爺的臉沒處放。
“我們在一個屋可以,但不能在一張牀上。”蕭玉朵說着話,推門進去,一看,裡間能睡人的,只有一張牀。
沐雲放鬆口氣,立刻又嘆口氣道:“也只能在一張牀上將就了……”
蕭玉朵的心一沉,這要是在一張牀上,後果是不是有點嚴重呢?兩人都已經做過了,現在孤男寡女的,似乎……有些不合適。
簡單漱洗之後,她便趁着沐雲放在外間,趕快脫去外衫,鑽進了被窩。已經要決定離開他了,現在還要和他同牀共枕,這真是滑稽至極,可是偏偏自己又不能直接拒絕--其實,還是自己沒有出息吧?
沐雲放雖然在外面,拿着一卷書看,其實早就心不在焉了,他的耳朵也格外敏銳,聽着蕭玉朵在裡間脫去衣衫,聽着她在裡間走動,他的心說不出的欣喜又興奮。
勉強等蕭玉朵尚了牀一段時間,他才故意慢騰騰起身洗漱,收拾,然後進了裡間,脫去外衫,走到牀邊,放下牀幔。
蕭玉朵本來背對着他,此時忽然轉身伸出手來比劃道:“這裡你不能過來,我們楚河漢界。”
看着對方一本正經和自己劃分界限,沐雲放簡直無語,他不做聲,直直躺下,看着牀幔上方,對外面道:“滅燭。”
雨珍連忙進來將燭滅掉,悄然退出去。
屋裡忽然就安靜下來,蕭玉朵看沐雲放道也配合,轉身又將背給了對方,然後閉上眼睛使勁醞釀睡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睡意朦朧中,迷迷糊糊感覺有兩條蛇,不,是兩隻手從後面游過來圈住她,然後一個熱烈的身體貼了上來。
“沐雲放,我不喜歡這樣……”蕭玉朵清醒過來,立刻反抗。
“我什麼也不做,就想抱抱你--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沐雲放他在她耳邊呢喃,“朵兒,爺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
蕭玉朵糾結了好一會兒,忽然道:“你就不能不納梅水煙麼?……”
身後沐雲放沉默了。
“算我沒說。”蕭玉朵輕輕說了這句話後,閉上了眼眸。
“我答應了她,怎麼能反悔?我……”
“我累了,想休息。”蕭玉朵直接打斷了他的解釋。
不管什麼樣的內容,都不過是藉口。他是個果斷的人,若對梅水煙沒有感情,怎麼可能會納她?!
沐雲放沒有再說話,好一會兒,也輕輕鬆開蕭玉朵,去一邊懊惱了,直到蕭玉朵呼吸均勻,他也沒有睡意,失眠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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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蕭玉朵醒來,身邊沐雲放便不見了蹤影,她起身在春燕和夏槐的服侍下淨面梳頭,穿衣,然後出門下樓。
蘇天寒和小圖已在樓下等着,同時出現的,還有一臉平靜的沐雲放。
今日他的表現道是很好,比剛見蕭玉朵時要冷靜多了,看見蕭玉朵下來,便命夥計端早膳上來。
蘇天寒在沐雲放面前多多少少有些拘束,畢竟現在沐雲放和蕭玉朵是夫妻,自己頂多算是朋友--他感覺得出,沐雲放看他的目光,有一些敵意,似乎將他做爲情敵來防範。儘管這個認知讓他倍感開心,但正值雙方的敏感時期,自己還是少參與爲妙,反正玉朵已經做出決定了,那就不能讓沐雲放惱羞之下遷怒與自己。
所以他找到自己的位子,儘量減小存在感,低頭開始安靜的用膳。
小圖反而成了和蕭玉朵說話最多的人。
沐雲放和昨日一樣安靜剋制,只時不時給蕭玉朵夾點菜什麼的,此外並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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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過後,蕭玉朵提議先去看看信陽的風俗民情,依此推斷一下布莊生意的發展空間。
幾個男人自然沒有意見,都隨着蕭玉朵上了街。
信陽的坊裡的街道寬闊平整,兩邊的店鋪鱗次櫛比,車水馬龍,和平陽相比毫不遜色,來來往往的百姓,衣着光鮮,一看便可知信陽人民的生活指數不低。
有了這個印象,蕭玉朵便對這個城市產生了好感。
一旁的沐雲放掃了一眼蕭玉朵,發現她兩眼冒光,幾乎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不由一沉,這個女人一旦對什麼感興趣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
蕭玉朵嘴角輕勾,一扭頭伸手正要說話。
“衣着光鮮,往往虛榮浮誇,這個地方風氣不如平陽質樸……”還沒有等蕭玉朵發出一個音,沐雲放便搶在她前面不疾不徐對信陽進行了第一次評價。
蕭玉朵被噎得生生將伸出的指頭彎了回來--剛纔她正要誇這裡的人們衣着光鮮,有利於自己布莊生意的發展。可是被沐雲放這個傢伙先下了判斷,自己再說就是虛榮浮誇了。
沐雲放眼角掃着蕭玉朵,見她吃了癟,不由勾勾嘴角--還想來麼?想成爲虛榮浮誇的人麼?
蘇天寒在一旁冷眼旁觀,將沐雲放的目的也探看個八九不離十,可他現在最明智的就是假裝不知道,不能明着參與進夫妻間的較量。
小圖似乎道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和衆人稍稍隔開了一些距離,只在後面不知在思考什麼。
春燕因爲沐雲放和蕭玉朵在近距離行走,她和夏槐也不敢靠近,所以也只跟在後面察言觀色。
好在蕭玉朵心理比較強大,被沐雲放打擊不久,她又發現信陽的風景美麗如畫,彷彿江南一般。他們正行走的街道左邊就是一條河流,上面時不時有船往來穿梭,還有洗衣的女子在石階前漿洗衣衫等。
清澈見底的溪水,碧綠如玉,河畔時不時便有叢叢荷葉靜立生長,惹人喜愛。
蕭玉朵臉上一喜,回頭一看沐雲放,欲言又止,然後迴轉頭去找蘇天寒,笑道:“我們去划船好不好?哎呀,我還從沒有弄過這個呢……”
“水性不好的人要謹慎一些,莫要一會兒出醜。”沐雲放涼涼來了一句。
蕭玉朵很不服氣的回了一句:“我怎麼水性不好了?最起碼我掉水裡沉不下去……”
春燕和夏槐彼此看了一眼,滿臉黑線。
蘇天寒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若王爺沒有意見,那我們就去找船。”
“我沒有任何意見。”沐雲放若無其事,依然雙手負後,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沒有意見你瞎咧咧什麼?蕭玉朵馬上和蘇天寒去找船。
很快,還真找到一條不大的船,兩個船工在後面划動,蕭玉朵興奮地靠在欄杆邊觀賞美景。
和風徐來,看着兩岸慢慢朝身後滑去,感覺甚是舒爽。
沐雲放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邊,看着她一臉陶醉的模樣,不由蹙了蹙修眉,低聲問道:“這裡和京城相比,如何?”
“自然比不得京城,不過這裡風景很像江南,我喜歡,”蕭玉朵眯着眼睛,感受着帶着溼氣的空氣,“我想在這裡住着,真的,我似乎喜歡上這裡了……”
“你這麼容易就能變心?平陽你呆了那麼久,說走就走?”沐雲放靠在欄杆上,眼眸卻盯着蕭玉朵,兩人的距離離得很近,他的手有意無意輕輕點着蕭玉朵的手背。
蕭玉朵睜開眼眸,看着前面,道:“我呆的地方多了去了,難不成都和變心有關?我不過想換個環境而已……”
沐雲放無語,將頭轉到一邊去隨意看着風景。
前面是一片開闊的水面,水面上似乎圍了好幾條船,岸上也聚集了不少人在看。
有熱鬧?
蕭玉朵一向喜歡趕熱鬧,見狀立刻叫船伕往前湊湊熱鬧。
沐雲放和蘇天寒等也都有些好奇,便齊齊看過去。
船近了,才知道是有人攔住了路。
蕭玉朵看過去,對面的水路被完全擋住了,由幾條船橫亙水面,中間一條堪稱豪華的船,上下兩層,雕樑畫棟,彩旗飄揚。
船頭七八個粉衣侍女,列在兩排,中間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雄赳赳氣昂昂站立,一手叉腰看過來。此女生得濃眉大眼,很是英武。
“周小英,你難不成真要成爲信陽的笑柄?!”一個清越憤怒的男聲從蕭玉朵前面一艘大船上飛出去。
對面周小英臉上沒有一絲尷尬,只冷靜地望着這邊,底氣十足道:“李浩,我周小英眼光很高,如今看上了你,令尊令堂也都同意,你爲何要躲我?今ri你若是不同意,休想離開!”
蕭玉朵一看,忙對立在自己身邊的沐雲放道:“什麼情況?這個男的不要這個女的,然後被攔住了?”
沐雲放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懶得去看發生了什麼情況,只悶悶道:“你是要繼續看風景呢,還是要看吵架呢?”
蘇天寒此時插|進話來:“這裡不能靠岸,只能往前走,不過被攔住了。”
沐雲放示意船伕往前劃。
這回蕭玉朵看見自己旁邊的一艘裝飾清雅的船上,船頭立着一位身着墨綠直裰的男子,大約二十左右,清雅至極,非常俊秀。
此時白玉般的俊顏氣得更白了,手心緊攥,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如是有修養的女子,就閃開,不要攔住了別人的路。”李浩看了看後面越來越多的被堵的船隻,再次開口。
周小英想也不想道:“你同不同意,若是同意,一切好說。”
蕭玉朵看男子船上的一個隨從正看過來,忙含笑朝對方招招手,示意他靠過來,低聲問道:“小哥,這怎麼回事?攔住你家公子的那個女子是誰呀?”
那小哥看和自己說話的女子穠麗美豔,姿色超絕,眼睛幾乎都直了,聽對方和自己說話,他忙回道:“這個主是定侯之女,仗勢欺人,死盯住我家公子不放……”
“哦,”蕭玉朵看向沐雲放,“如此執着,爺,你若是遇到這樣的事情,當怎麼處理?”
沐雲放愛理不理白了她一眼,緩緩道:“沒有女人敢在我眼前如此。”
也是,蕭玉朵表示認同。隨即她看己方的船已經劃得超出左右船,離那個周小英很近了,便主動承擔起溝通的角色,遂揚起一個客氣的笑臉,和對方打招呼道:“周姑娘……”
“哪來的閒雜人,還不快點靠邊?!”
蕭玉朵的話還沒有說話,那邊周小英身邊的一個侍女便呵斥她,命令她靠後。而周小英本尊,則半眼也沒有看她,目光依然定在對面李浩身上。
被一個侍女這樣呵斥,蕭玉朵有些惱了,於是呵呵一笑:“人家都這麼明顯不同意,再霸王硬上弓就沒有意思了。畢竟是個女子,就是家世再顯赫,也不能硬把男人往身邊拉吧……”
沐雲放看着蕭玉朵的小模樣,心裡情愫情不自禁地涌出來,就是喜歡她這副模樣,在嬉笑中將對方嘲諷個體無完膚。
周小英終於將視線落下來,看向蕭玉朵,二次同時,對面那個男子,也將視線落在蕭玉朵身上,不過他只看到蕭玉朵的背影,以及她身邊幾個男人挺拔的身姿。
“你是誰?”周小英忽然發現和自己對話的女人身邊站在幾個男人,一個賽一個的絕色,尤其是靠在欄杆,緊挨着女主的那個男人,沉默安靜,五官無可挑剔,薄脣輕牽着一抹笑靨,專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這個女人長得嫵媚秀雅,穠麗無雙--一個典型的狐媚子,周小英冷哼一聲。
蕭玉朵感覺從自己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周圍無數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好吧,自己亮個相也無所謂,反正不久之後,也會來居住,和街坊鄰居打打招呼不是壞事。
“我不巧路過,還請周小姐行個方便。”蕭玉朵很直接地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臉上還含着淡淡的笑意。
周小英冷冷一笑:“這個方便沒有,你最好掉頭回去。”
“這水路似乎不是周小姐家修的吧?這麼多人都被你的船擋住,你覺得好意思麼?你阻攔心儀男人我們管不着--我看你不如直接將他搶回府去更好,這樣,他哪兒都去不了了……”
後面李浩一聽蕭玉朵的主意忍不住道:“這位夫人,這種建議你就不用提了……”
蕭玉朵聽到後面那個帥哥說話了,忙回頭笑道:“我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