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放被噎得無語,只看着蕭玉朵說不出話,頓了頓,才爲自己的行爲解釋道:“我是被迫,實屬無奈,你不是不知道。”
“我與鄭雲清不過朋友情意,關係清白如水--我要生活,不可能不接觸別人,也請爺理解。如果你覺得我行爲舉止有些不合禮儀,完全可以將和離的日期提前,我不會有任何意見。”
蕭玉朵感覺出沐雲放的不爽,索性趁着酒勁又多說了一句。
沐雲放更加無語,這幾日與蕭玉朵關係已經降到了零點,今日的對話更是雪上加霜。
看見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生氣嫉妒惱火,可是卻無法埋怨指責--自己已經在與劉欣蘭議親,而且答應與蕭玉朵和離,即使現在她還是平陽王妃,他卻沒有一個像樣的理由來教訓對方。
好一會兒,沐雲放才低聲苦笑道:“朵兒,我們非要將彼此傷得血淋淋麼……”
蕭玉朵看着他,淡淡一笑:“我們可以全身而退麼?”
說完,轉身進了內室。
只留沐雲放一個人,若有所思地沉着一張俊臉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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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兒抓週這一日,請的客人不多--原本信陽不是沐雲放與蕭玉朵長待的地方,宴會什麼的也參加的少,所以結識的人不多。
雖然昨日不太愉快,不過因爲今日是重要日子,所以蕭玉朵與沐雲放很有默契地對昨晚的事閉口不言。兩人與果兒呆了一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便一起到門口迎接客人。
不多時,最尊貴的客人--劉青睿的馬車就出現了。
不過,讓蕭玉朵沒有想到的是,劉青睿來的同時,還有兩位貴客--七公主劉豔豔與嬌蘭郡主劉欣蘭。
今日劉豔豔與劉欣蘭,都是一身宮裝,妝容精緻,而且兩人臉上均帶着甜美的優雅的微笑。
蕭玉朵站在門口,用手放在鼻尖擋住自己的嘴,低聲對旁邊的沐雲放道:“今日的客人有些稀奇,王爺的魅力果然勢不可擋……都追到這裡來給果兒過抓週宴了……”
沐雲放從看見劉欣蘭第一眼,俊臉神色就斂了起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劉欣蘭會從京城來信陽,而且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玉朵前面。
他的眉頭不由蹙了起來,下了臺階迎接劉青睿與劉豔豔道:“王爺,七公主,光臨寒舍,蓬蓽生輝,請。”
對於劉欣蘭,他只看了一眼,半句話未說。
“昨日七妹與欣蘭來信陽遊玩,本王對她們說今日是果兒小郡主抓週宴,她們便打算前來參加,畢竟這抓週宴是果兒小郡主的一個重要日子,對不對?”
劉青睿看蕭玉朵與沐雲放的臉上神色不對,尤其是沐雲放,本來清美俊朗的臉直接晴轉多雲。他只好將所有事攬在身上,以降低沐雲放對劉欣蘭的敵意。
其實昨日劉欣蘭與劉豔豔就來了信陽,而且劉欣蘭當時就想過來找沐雲放,被他很聰明的阻止了。
事實證明,自己是對的,若被對方知道劉欣蘭就是來找沐雲放的,只怕自己這個侄女更會被對方厭惡。
此時,劉豔豔很大方的衝沐雲放笑笑,又看向蕭玉朵道:“本宮與欣蘭沒事出來遊玩,路過信陽,正好聽說果兒過抓週宴,所以便過來慶賀,有些冒失,實在抱歉。若是覺得我們太突兀,我們離開就好。今日是果兒小郡主的抓週宴,不能讓我們突兀,破壞了氣氛……”
她很有禮貌而且笑容充滿了友善,此時也與劉青睿一起將責任承擔起來,轉而以退爲靜向蕭玉朵與沐雲放示好。
蕭玉朵又不是傻子,劉欣蘭一出現,她就知道對方根本不是隨意出來遊玩,而是有目的的,不過對方不好直接來,拉着劉豔豔做墊背而已。
“三位都是貴的不能再貴的貴客,我哪裡敢不歡迎?不過是覺得有些突然而已--三位快請進。”蕭玉朵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朝三位伸手做出請的手勢。
似乎這個好客的樣子,就得自己來做,因爲沐雲放此時沉默不言,只與劉青睿與劉豔豔打了招呼說了一句話。對於劉欣蘭,他只是出於不能不有的禮貌,稍稍點點頭,一句話都沒有說。這樣的狀況,別指望他會演出好客的模樣。
劉欣蘭看見沐雲放,俏臉一片欣喜與羞澀,不過她也看的出,沐雲放非常不高興--可能因爲自己不請自來,所以他不高興。
可是,自己只是太想念他了啊,議親開始,還以爲很快就可以定了婚期,甚至在年己就可以出嫁。結果他的祖母去世了,婚期不得不推後。
如今他爲了守孝不回京城,而且還時不時來信陽--之前沐家老夫人去世,蕭玉朵作爲孫媳與放見面,是禮節需要,可來信陽見果兒,也就意味着會見蕭玉朵,這怎麼能讓人安心呢?
所以,即使他不願意,自己也要出現,告訴他自己與他已經開始議親,即將成爲夫妻;同時也要告訴蕭玉朵,自己將要代替她的位子,成爲平陽王妃,她要知道好歹,就該遠遁,莫要來惹自己。
所以此時,她仰頭挺胸走近蕭玉朵,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道:“真是打擾了,不過果兒抓週是件大事,我也的確想目睹她重要的時刻。你不會介意吧?”
她直接省略掉對方的稱呼,什麼也不叫--叫王妃,她不願意,其他的稱呼似乎也不何時此時的蕭玉朵,所以她選擇什麼也不叫。
蕭玉朵笑笑,回道:“區區小女,能蒙郡主牽掛,實在受寵若驚。”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既不自卑也不難過,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
“果兒真是可愛的緊呢,我原本想着將果兒留下,親自來教養,畢竟她是王爺的骨肉,而且王爺也愛得很……”
“不敢勞煩郡主,我與果兒相依爲命,不可分離。何況果兒雖是沐家骨肉,不過是個女子,上不得大臺面,還是我親自來教養爲好。至於王爺喜歡,等郡主將來也很快會有孩子,他也是一樣的愛,果兒去了會分王爺的心的,是不是?”蕭玉朵打斷了劉欣蘭的話,巧妙轉移了話題。
自己的孩子是不可能交出去的,若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自己就是白活了。來到古代,自己入鄉隨俗,可是要自己不僅讓出男人,還要讓出女兒,那簡直欺人太甚了。
“可是王爺的骨肉將來信了別人的姓,實在……”
劉欣蘭心裡很贊同蕭玉朵的話,不過若是忽然不說豈不是又讓別人覺得蕭玉朵說中了自己心事?所以她還想說什麼,不料卻直接被沐雲放打斷道:“果兒還小,自然要讓親孃來撫養,別人沒有什麼資格!”
說完,他做出一個請的收拾,面無表情朝劉青睿道:“王爺請吧。”
說完,轉身先進了院落。
劉豔豔看見沐雲放這舉動,忙對蕭玉朵道:“我們進去把,果兒本宮有段日子沒見了,已經會走了吧?”
蕭玉朵含笑點點頭,與劉豔豔並肩往裡走去。
劉青睿沒有立刻往裡走,就是爲了騰出時間來與劉欣蘭說幾句話。
“不是說過了麼?只是來看果兒的,爲何要說出想要果兒的話?你已經將平陽王搶了過來,難道要蕭玉朵一無所有麼?你忘記了,她可是爲我們大梁立過功的女中豪傑。”他的口氣也不是很好,心裡直罵對方沒腦子。
搶了人家的夫君,還如此理直氣壯上門來,還想要將果兒弄到身邊,這不過是不想叫蕭玉朵與沐雲放見面罷了,哪裡是真的喜歡果兒呢?!自己雖然是皇叔,但也不能不站在蕭玉朵這邊教訓劉欣蘭的不懂事。
劉欣蘭覺得自己很委屈,不由頂撞了一句道:“立過功又怎麼了,不是給了她很多賞賜麼?再說她自己要離開,又不是我叫她離開的。既然離開就徹底一些,還說要和離,到現在還糾纏不已,算什麼?”
劉青睿有些無語,白了她一眼,問道:“你知道沐雲放不想與你議親麼?他的家庭好好的,你要嫁給人家,結果他妻離子散--欣蘭,不是皇叔說你,你若聰明,就做出大度樣子來,容納蕭玉朵與果兒,而不是處處防範,要知道,現在他們還沒有和離,依然是夫妻,你不要將蕭玉朵看作是妨礙你的人,明白麼?”
劉欣蘭抿了抿嘴,很不服氣,可現在是在劉青睿的地盤上,對方還是長輩,她不能肆無忌憚。所以她只好點點頭,道:“知道了,皇叔。”
劉青睿這才暗暗嘆口氣,帶着劉欣蘭進了院落。
蕭玉朵在劉欣蘭在場時,更是笑靨如花,將自己最得體的那一面盡數展露,完全看不出半點不高興。
而沐雲放則沒有那麼好的掩藏,全程黑着俊臉,幾乎不多說一句話,除了蕭玉朵與果兒,幾乎沒有什麼人能讓他多說一句半句話。
劉青睿也感覺到了沐雲放的不友好--自己當然屬於自找型。明知道他很不待見劉欣蘭,卻還是將她帶過來破壞氣氛。
所以他找了一個機會,將沐雲放拉到一邊道:“別怪本王,我也是沒有辦法,若不是我擋住,昨日她就過來找你了。可能是知道你常來看望果兒,所以她坐不住了。”
沐雲放沉着俊臉,思忖了片刻,看了劉青睿一眼,回道:“在下與朵兒的關係本來因爲她已經很尷尬了,如今她卻還要追來給朵兒添堵,實在欺人太甚……”
劉青睿嘆口氣,道:“如今能怎麼辦?你在的話,她肯定會在的。她的身份又不容她受委屈,所以你與朵兒就只能暫時忍氣吞聲好了。不過你如此冷淡對她,她應該也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
“王爺還覺得她不出格麼?當着在下的面,竟然向朵兒說出那樣的話,根本就是不知好歹--之前我以爲七公主實在任性,可如今看來,七公主比劉欣蘭強了不知多少倍。最起碼錯了之後知道改正,而且虛心以待。而她,是真的好歹不分……”
沐雲放眼眸中怒火翻涌,一觸即發。
劉青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丈夫有時要不拘小節,你忘記了,這條路你事前就應該知道,這樣,你的王妃不是才安全麼?你若依然表現出對玉朵的戀戀不捨,只會讓她危險……”
沐雲放不做聲了,片刻後,才幽幽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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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開始時,照例是觀看孩子抓週。
此時廳內中間擺了圓桌,上面一圈擺滿了各式東西,有筆墨,小弓小劍,算盤,小琴等等。
果兒頭上扎着小辮,穿着紅色的棉襖,虎頭鞋,兩隻大眼睛尤其吸引人,眼眸裡此時盡是純真無邪,由蕭玉朵抱着,帶着一絲膽怯看着衆人,模樣非常可愛,
沐雲放看見蕭玉朵與果兒,眼中的寵溺氾濫,他心無旁騖,所有視線都在兩人身上。
蕭玉朵笑呵呵將果兒放在桌子中間,柔聲說道:“果兒喜歡什麼,去拿給孃親。”
衆人圍着,果兒坐在中間有些不知所措,眨着大眼睛看看蕭玉朵,又看向沐雲放,帶着某種依戀。
沐雲放忙輕輕握住果兒的小手,俯身用臉頰蹭了蹭,極其溫柔地低聲道:“果兒,告訴爹爹,你喜歡什麼?拿給爹爹與孃親好不好?”
劉欣蘭也在桌前站立,看着蕭玉朵與沐雲放並肩而立,都是一臉溫柔笑意,看着果兒,顯得無比和諧,她感覺臉上有些掛不住--衆人應該都知道蕭玉朵已經自動搬離,那就以爲着要讓位,而現在,她因爲果兒,成功成爲衆人的中心,與沐雲放站在一起相得益彰。
所以劉欣蘭幾乎沒有怎麼思考,便站在了沐雲放身子另一側,含笑朝果兒道:“果兒,你喜歡什麼呀……”說着話,她就去拉果兒的手,結果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果兒看到一個白麪紅脣的女人,過來要抓自己,立刻着忙往後退,同時毫不猶豫地向沐雲放與蕭玉朵發出了求救聲--
“哇~~”
響亮又清澈的哭聲驟然響起來。
沐雲放第一時間將果兒裹進懷裡,下巴輕輕蹭着果兒的額頭安慰道:“果兒,莫怕,爹爹與孃親都在……果兒莫怕……”
劉欣蘭的俏臉驟然變紅,感覺有些無地自容。
蕭玉朵思忖了一下,淡淡道:“見笑了,果兒這段時間見的只有院裡幾個人,難免膽怯……”
輕輕一句話,有意無意緩解了劉欣蘭的尷尬,現場的氣氛也似乎有些緩和。
劉青睿心裡暗暗稱讚蕭玉朵胸襟開闊,要知道,她的夫君被劉欣蘭搶去,而且對方還囂張地上門來明裡暗裡提醒她識趣,她還能顧全大局,不是對方落面子,這份智慧就不能劉欣蘭可比--其實根本不用比較,劉欣蘭與蕭玉朵誰高誰低早就見分曉了。
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看得出蕭玉朵的用心,不過有一個人卻不領情--劉欣蘭。
她手心緊緊攥了攥,心裡暗暗罵了蕭玉朵一句,她此時說這話是何意?看似在幫自己收拾局面,可何嘗不是在告訴放,她比自己高明?!
一個真正有心機的女人,自己絕不能讓她在放面前晃悠!
“是我唐突嚇着果兒了,”劉欣蘭勉強地笑了笑,看着沐雲放,小心解釋道,“我以爲果兒還記得,之前我時常去看她的……”
沐雲放沒有說話,依然安慰着果兒。
所幸果兒沒有怎麼大哭,到了沐雲放懷中便漸漸安靜下來,雙手攬着沐雲放的脖子,又看向衆人。
“果兒,喜歡什麼,去挑給爹爹看,好不好?”沐雲放的聲音非常動聽,此時更是浸透了慈愛之情。他一面說着,一面試着將果兒重新放回去。
果兒此時稍稍平靜了,纔將注意力轉向桌上。她並不着急去拿什麼,而是轉了一圈,纔不慌不忙拿起一張繡弓,又拿起一支筆來。
她剛拿起來,就看向沐雲放,示意自己就拿這兩個。
蕭玉朵與沐雲放很默契地忽視一眼,彼此的眼裡盡是開心與滿意--能文能武,是兩人對果兒的期望。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可以過的開心。
結果,劉欣蘭看到這一幕,俏臉不出意料地拉了下來,很不滿意蕭玉朵此時的表情。
衆人的鼓掌聲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