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朵,”沐雲放咬牙摟住蕭玉朵,一副慾求不滿的磨牙,“你挑動起爺的想法,又這麼明目張膽地拒絕,還將爺比做狼,你就不怕爺收拾你?”
“我的肚子真有些不舒服呢,怎麼辦?……”蕭玉朵眨巴着眼眸,坐在他的腿上,雙手搭住沐雲放的肩,一副無害的模樣。
沐雲放無可奈何,親了對方脣一下,喃喃道:“爺真是敗給你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沐雲放還是小心翼翼抱着她,進了內室,放在牀上,陪着對方,一會兒給她揉揉眉心,一會兒幫她按摩穴位,伺候的非常周到。
兩人呆了一會兒,起來用過晚膳,一起沐浴完,又在燈下,一個看書,一個寫字,時不時還聊着天,直到夜深,兩人才歇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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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中秋佳節,照例是賞月吃餅。
因爲兩房關係不佳,所以還是各過各的。
老夫人常氏隨二房去過,所以大房便在長春院的院落中,舉行賞月宴會。
柳絮兒掌管大房中饋,所以蕭玉朵比較清閒,只與沐雲放按時前往就可。
此時玉兔東昇,滿院灑下銀輝。
周氏與沐雲放帶領着衆人,先在月下祭祖,然後才各自歸位。
周氏居中,沐雲放與蕭玉朵一桌,坐在下首,依次便是側妃柳絮兒、趙燕華,庶子沐雲健,庶女沐真真,王氏,還有兩位夫人,其中之一便是小美。
梅水煙因爲關係特殊,所以和周氏坐在一桌,今日她神色不很尋常,顯得心事重重。
因爲沐雲放在場,所以女人們都穿的非常精美,爭奇鬥豔一般,而且都別出心裁地獻上節目,來展示自己的風采。
先是柳絮兒,彈了一曲琵琶,贏得了衆人的喝彩。
沐雲放在柳絮兒彈奏的過程中,靠近蕭玉朵低聲問道:“王妃,一會兒有什麼驚喜給爺瞧?”
這個問題蕭玉朵幾天來也在思考着,作爲穿越女士,自己當然不能和這些古代女人比彈琴跳舞什麼的,她們從小就練這個,自己這個半吊子不能露怯。
所以她想好了一個節目,估計在座的都不怎麼會。
“保密,爺,您一會兒就知道了。”蕭玉朵笑着,摘了一顆葡萄喂進他嘴裡。
梅水煙在上首看見了這個舉動,手心暗暗緊攥,頓了頓,低聲對常氏道:“夫人,不知王妃準備了什麼節目,水煙很期待……”
常氏就沒有聽過蕭玉朵會彈琴畫畫之類,不過也知道今日特殊,對方一定也有節目,便在柳絮兒彈完琵琶後,看着蕭玉朵問道:“王妃不知準備了什麼節目,讓我們開開眼呢?”
蕭玉朵起身,淡淡一笑:“母親,兒媳也倒有一個節目,不過不能搶了姐妹們的風頭,還是留到最後吧……”
自己好歹也是王妃,需要壓軸出場吧?
常氏只覺得蕭玉朵不過推諉之舉,論彈琴,有柳絮兒,趙燕華,梅水煙;論跳舞,有三娘,沐真真,還有新來的小美,都是不俗的水平,這蕭玉朵琴不彈一下,舞不跳一個,拿什麼來豔壓羣芳?
一個堂堂的王妃只怕要丟人現眼了。
最後出場的是小美,依然是一段胡旋舞。
這是蕭玉朵第一次看見古代的胡旋舞。
丫鬟在旁邊開始了節奏鮮明的伴奏。小美立在場中,宛如仙子一般,忽而開始了旋轉,由慢到快,像雪花空中飄搖,像蓬草在風中飛舞,漸漸的,連急速的旋風似乎都沒有她快,千圈萬圈都不知道疲倦。
所有人都在安靜的觀看着。
梅水煙瞧瞧看了看沐雲放,此時他正專注地看着小美胡旋舞--不過,他和別的男人不同的是,喜歡胡旋舞就只是喜歡看跳舞,對跳舞的人不感興趣,因爲他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胡旋舞本身。
他不是一個好色的男人,從來都不是,他的冷靜剋制讓人覺得可怕,想要打開他的心扉,靠身體容顏根本不行。
他的愛好還是沒有怎麼變,喜歡看胡旋舞,喜歡聽古琴曲,喜歡看兵書。還有一點,就在此時,所有女人都不知道的是,他看似優雅平靜從容,與衆人賞月,實際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對北地時局的控制着實可怕。北虜遇見他,是真的遇見了剋星。
好在自己重活一次,知道他的特點與弱點。這個看似清冷寡言、滿臉寫着生人勿近的男人,其實是個非常重情重義的人,自己只要抱住這一點就好,就讓他虧欠着,慢慢等着嬌蘭與劉豔豔去收拾蕭玉朵,自己完全可以再找機會。
這輩子,自己註定還要和他糾纏。
這樣再次告誡自己後,梅水煙努力目不斜視,只看着小美,不去再看沐雲放與蕭玉朵互動。
蕭玉朵看沐雲放愣住了,便暗中點了點他。
沐雲放回過神來,靠近蕭玉朵低聲道:“你跳過舞麼?--不是你之前的那種,而是像胡旋舞這樣的健舞?”
“怎麼了?”蕭玉朵不知道沐雲放想說什麼。
“我一直很奇怪,爲何跳胡旋舞的女人無論轉到多少圈,都不會頭暈--是因爲她們不頭暈才得以學習這舞,還是這舞可以鍛鍊人們的平衡?”沐雲放目光落在剛剛跳完的小美身上,看着她步履正常的回到座位上。
“其實應該是第一種原因,她們應該需要有血壓--那個血液穩定的前提,”蕭玉朵剛說出血壓,忽然感覺自己說了沐雲放不會懂的詞彙,便頓了一下,該了一下,道,“我聽說血液在全身保持正常,人旋轉起來纔不會頭暈,若是血液不平衡,那麼根本不能旋轉。”
她很少看見沐雲放疑惑的時候,不由暗自笑了笑,還以爲他震懾於小美的屋子與美貌,原來是糾結這個問題。
沐雲放點點頭,似乎有些感悟。
“水煙上次親眼目睹了王妃在一個宴會上又唱又跳的,那曲子聞所未聞,不知今夜王妃會給我們唱何曲子?”梅水煙看大家差不多都出過節目了,便看向蕭玉朵笑了笑,發出了邀請。
好吧,自己也不客氣了。
蕭玉朵剛以起身,沐雲放便囑咐道:“助興而已,切莫傷身。”
“爺放心。”蕭玉朵笑笑,走到場子中間,環視一圈,微笑道,“今日良辰美景,又是團圓佳節,我也就獻醜了。只是如今身子不方便,別的也做不了,只有玩玩這個給大家助助興。”
她手一招,春燕雙手拿着一個直徑約五十公分的圓盤進了場子。
那圓盤上有很多的同心圓,類似靶子那樣。
夏槐遞給蕭玉朵十枚葉鏢。
“本來可以十米的,但此時不能用力,只能在七米的距離了,”蕭玉朵讓春燕走到裡自己七米的地方,又道,“我現在將這十枚葉鏢儘量插|進最中心的位置--這個難度也不小的,有沒有誰來試試?”
女眷們一看蕭玉朵要玩飛鏢,都非常意外,她們從來不知道蕭玉朵會這個。
沐雲放也有些意外,隨即便勾起了薄脣,她很擅長補短,今夜獻藝的都是從小經過學習訓練的,比如彈琴跳舞什麼,而她從小在外奔波,只怕沒有怎麼學過,所以避開自己的短處,來展示自己的長處。
這個射飛鏢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射中的,而且她還說盡量要射中心,難度可想而知。
“王妃,我來試試。”小美忽然發言,然後起身走到蕭玉朵跟前,含笑道,“我也玩過,可以來試試麼?”
蕭玉朵一看,憑女人的知覺就知道,小妹是來拆自己臺的,她只怕技藝不俗,不過事到如今,自己也沒有後退的可能,對於這半路殺出的女子,自己只有應戰了。
隨即,她笑笑:“好啊,來吧。”
小妹此時嘟着嘴做出一個非常可愛的表情,望向沐雲放,低低道:“王爺,這算不算失禮?”
沐雲放頓了頓,淡淡道:“都是助興而已,算不得失禮。”
蕭玉朵再次暗暗讚歎這個小美不簡單,她明明是來挑釁的,卻首先將沐雲放的態度解決了--由他來公開宣稱助興,即使她贏了自己,自己也不好生氣,沐雲放更不能說什麼。
“那小美就放心了。”小美朝沐雲放甜甜笑了笑,接過蕭玉朵手中鏢,斂起笑容,面對靶盤,右手微微舉起。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小美。
柳絮兒和趙燕華心裡暗暗叫好,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小妹不僅熱烈奔放,而且性子也豪爽不懼,完全不怕蕭玉朵。
梅水煙更是內心歡喜不已,此女來自西國,那裡是草原民族,無論男女幾乎都會騎馬,會拉弓,蕭玉朵這次可是自尋侮辱。
唰!小美手一揚,那葉鏢穩穩紮在了離中心僅僅一釐米的地方。
“好身手!”周氏不由讚了一句,她沒有見過女子竟然有這樣的準頭。
就連沐雲放也不由微微點頭,他也看出來這小美有兩下子。
唰,唰,唰,又是幾鏢出去。
一鏢正中靶心,另外兩鏢又是差了很小的距離。
接下來的幾鏢,小美的命中率都很高。最後統計,十鏢一共六次命中靶心,四次距離靶心僅僅一釐米左右。
“射的不錯。”沐雲放是軍人,所以他實事求是稱讚了一句,說完後,看相蕭玉朵,低聲道,“你莫要有負擔。”
蕭玉朵滿臉黑線,什麼意思?自己這還沒出手呢,他就安慰自己,即使輸了也不丟人麼?
“爺,妾身完全沒有負擔。”蕭玉朵拿過葉鏢,右手微微揚起來。
柳絮兒,趙燕華,梅水煙還有三娘等,幾乎都是抱着看戲的態度看觀看蕭玉朵接下來的表現。
“諸位,不如我們來壓個賭如何?”此時沐雲健含笑提議道。
一句話,衆女人竟然都積極響應。
柳絮兒和趙燕華還有梅水煙、沐真真和周氏,都壓小美,而沐雲健和王氏卻都壓在了蕭玉朵身上。
周氏興致勃勃看着還沒有壓賭的沐雲放,問道:“雲放,你賭誰贏?”
沐雲放叫沐西拿出五十兩銀子,淡淡道:“我賭玉朵贏。”
“爲什麼?王爺見過王妃射鏢?”小美很不福氣,不由問了一句。
沐雲放看了蕭玉朵一眼,搖搖頭:“沒有。”
“那你爲何要賭她不賭我呢?你可是看了我射鏢的。”小美帶着明顯的嬌嗔提醒沐雲放,“王爺可不要爲了王妃的臉面而故意賭她贏,王爺莫要偏心……”
沐雲放看着小美,一字一句道:“這件事上,本王不會偏心。本王之所以賭王妃贏,原因很簡單--她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即使做了,也從未讓本王失望過。”
“爺,別把話說的太滿,現在我可是臨場發揮……”蕭玉朵忙低聲提醒沐雲放。
誰知沐雲放,語氣更加堅定:“那爺也信你。”
蕭玉朵不由綻開一個比月光還要皎潔的笑--她的美和小美是完全不同的類別,她的美中參入智慧與自信,也穠麗美豔,卻不像小美那樣充滿了野性,更多的是媚惑。
蕭玉朵立刻回身,揚手,第一支鏢甩了出去!
這個動作幾乎都沒有怎麼準備,似乎就是隨手一甩。
那葉鏢穩穩射進了紅色的靶心。
周圍女人們都吸了一口涼氣。
小美更是一臉驚訝,她看蕭玉朵很隨意,可是卻絲毫不差。
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直到第十支,全都穩穩射進了靶心,一共分了四次,每一支分毫不錯。
沐雲放嘴角勾起明顯的讚賞,兩手輕輕鼓起掌來。
跟着,所有人也不由鼓起掌來。
梅水煙滿是震驚,這個女人到底還有多少自己不瞭解不知道的?這些上一世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給衆位助興了,良辰美景,但願不要辜負了。”蕭玉朵微笑着坐回沐雲放身邊,對方給她斟了一杯清水,他拿過酒杯與她輕輕碰了碰,“今日表現不錯……”
“多虧爺對我有信心……”蕭玉朵嫣然一笑,忽然靠近他壓低聲音道,“問你一個問題,爺說我好看還是小美好看?”
“自然是你好看。”沐雲放沒有遲疑,立刻回答,然後頓了頓,又道,“爺不喜歡重口味。”
他認真回答的模樣讓蕭玉朵幾乎笑噴,好在她知道這時需要矜持,才努力忍住,轉移了話題。
蕭玉朵的表現可能太過震驚,也可能是沐雲放的態度很明顯,小美一下老實了許多,之前那熱烈奔放收斂了不少。
而梅水煙若有所思,保持着應有的沉默。她暗暗掃了依然一副平靜的沐雲放一眼。這個神祗一般的男人,在今夜又會有驚人之舉,更會讓他如月光一般璀璨。
那麼,此時,自己要不要去說點什麼,來昭示自己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是如他欣賞的那種一樣,聰明,睿智,這世上不僅僅只有蕭玉朵可以,自己也可以。
所以,在宴會即將散去,沐雲放與蕭玉朵即將離開時,梅水煙走過去,有意無意道:“放哥哥,今日是大梁的中秋,北虜那邊會不會趁虛而入?”
沐雲放一頓,隨即望着梅水煙笑道:“水煙竟有如此先見之明,倒是難得,你放心吧,這是男兒應做之事。”
“水煙不過隨口……”沒有含羞帶怯,衝沐雲放和蕭玉朵福福身,隨丫鬟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蕭玉朵看梅水煙今日表現和平時截然不同,心裡有些奇怪,不過人家也沒有對沐雲放說什麼,不過談談時局軍事--話說,她也開始對軍事感興趣了?
沐雲放似乎沒有多想,只與蕭玉朵並肩慢慢牽手回到明光院。
進了院落,蕭玉朵看見滿院銀暉如水傾斜,真正夜涼如水,便拉沐雲放坐在院中石桌邊,她輕輕起舞,動情地唱了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她剛一唱,沐雲放就示意沐西拿古琴出來,他坐在桌邊感覺着蕭玉朵唱歌的曲調和節奏,給她做着伴奏。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沐雲放緩緩吟了最後一句,若有所思。
兩人沐浴更衣,上牀休息後,他纔將蕭玉朵摟在懷中,輕聲道:“朵兒,我們悲歡難免,但決不生離……”
“爺,妾身答應你,我們不生離,今生今世都要在一起,每年中秋妾身都會陪爺賞月……”蕭玉朵安心的躺在沐雲放懷中,深深嗅着對方的清香。
沐雲放在她脣上落下溫柔一吻。
就在此時,忽然沐西的聲音在外面焦急響起:“王爺,緊急軍情,北虜偷襲!”
沐雲放和蕭玉朵一聽,蹭地坐了起來。
“你莫慌,我有準備,在家等我消息!”沐雲放交代兩句,立刻跳下去飛快的穿上衣衫。
蕭玉朵忙叮囑道:“爺,夜裡用兵,千萬小心!”
“嗯,莫要擔心!”沐雲放甩下這句話就奔出屋去,腳步聲由近而遠,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蕭玉朵哪裡還有睡意,勉強躺了一會兒,輾轉反側,只好披衣起來,進了西間。
春燕、夏槐西然也跟着起身,點起蠟燭,替蕭玉朵照亮大梁堪輿圖。
蕭玉朵仔細察看了一番,淡淡道:“爺說有準備,這是肯定的--梅水煙都能想到的偷襲,他沒有理由不知道。所以這次他會勝利的。這些北虜是傻子麼?一個女人都能想到的問題,他們竟然還真的會來。若是我,我便不會在這個時候偷襲……”
看了一番地圖,蕭玉朵心裡有了底,才又躺下休息,勉強睡到天色發亮,便又起身,簡單梳洗後,立刻坐車去城外軍營。
可是平陽城門緊閉,不能出入。她只好上了城樓,望穿秋水一般等着沐雲放的消息。同時找守城的兵卒打聽了昨夜的一些經過。
“昨夜軍營被敵人偷襲,不過是空營,咱們兵分三路,夾擊敵人、元帥出城後,一直往北面而去了,只怕這次北虜損失慘重。”那兵卒一臉笑意,滿是自豪。
蕭玉朵點點頭,回到守城兵卒呆的小屋坐等沐雲放歸來。
可是直到傍晚也不見對方蹤影。在春燕和夏槐的苦勸之下,只好回到王府休息。
第二日一早蕭玉朵又去等候,但直到傍晚也沒有人影,更沒有消息。
蕭玉朵心急如焚,站在城樓上極目遠眺。
春燕和夏槐心疼卻不敢多言,只得陪着她等候。
就在此時,忽然有士兵過來稟告道:“王妃,王爺從西面回來了,即將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