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朵坐在馬車上,心情紛亂。
這個劉清浩趕鴨子上架,就要逼着自己遠嫁,實在惡毒。當然,這一切的源頭有兩個,一個是多爾丹,一個是劉欣蘭。
多爾丹這個神經病,自己與他可是實實在在的敵人,怎麼可能真的想娶自己,不過是想將自己騙過去折磨而已,一定是這樣,什麼瓦剌人喜歡智者,全是狗屁,再喜歡智者也不會將殺了那麼多同胞的人奉爲座上賓。
加上自己對多爾丹沒有私情,所以這條路不想走。
劉欣蘭這隻豬,自己對她已經很忍讓了,她卻一步一步逼自己離夫君,離京城,如今還要逼着自己離大梁——若不是自己看劉清浩不是什麼東西,真想賭氣做了她的母輩!
這自然是氣話,除非自己瘋了,否則不可能走這條路。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有沒有第三條路?反正自己絕不能被他們逼走他鄉,而且也不想一輩子隱名埋名,有什麼辦法可以光明正大地成功拒絕這門親事?可以做到全身而退?
她正想着,忽然車外響起一個男聲。
“朵兒!”
擡眸一看,只見鄭雲清滿臉焦急,正從馬上下來,手扶車窗望過來。
“你何時來的?”蕭玉朵看對方滿臉風塵,知道是馬不停蹄趕過來的,遂嘴角輕勾一下,問道。
看蕭玉朵神色不虞,鄭雲清的心裡不由一擰,一定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了,否則她的臉上不會堆積這麼多不快。
於是,他小心問道:“怎麼了,他宣你進宮做什麼?”
蕭玉朵勉強露出一個笑,道:“回去詳細說吧。”
鄭雲清此時更預感到劉清浩找蕭玉朵進京不安好心,所以點點頭,上馬跟在蕭玉朵後面,回到了客棧。
下了馬車,鄭雲清問道:“爲何不回蕭府?”
“昨日到的晚了,所以沒有回去驚擾父親,今日本來打算回去,可心情實在不好,不想叫父親擔心,所以再緩緩吧。”自己面臨這件事,就是想高興也高興不起來,總不能拉個臉與父親相見吧,所以等三兩日再說,最起碼心情恢復一些。
林九娘與許美君因爲擔心蕭玉朵,所以並沒有去遠處遊逛,所以此時已經在客棧中,見蕭玉朵回來,都迎上來圍着她進了房間。
鄭雲清留侍衛在門外站崗,自己跨步進了房間,開門見山問道:“怎麼回事,臉色那麼差,他一定爲難你了……”
蕭玉朵請三人圍城一圈坐下後,淡淡道:“他給了我兩條路,叫我走,考慮時間是一個月。”
三人面面相覷後,鄭雲清道:“這個目的是要你徹底離開平陽王的視線?”
“嗯,差不多,就是徹底斷了我們之間的關係,”蕭玉朵涼涼笑了笑,“你們還記得小丹吧?原來他的確是貴客——北虜二王子,曾經被我打敗,如今竟然來向劉清浩提親,說要求娶我……”
“什麼?怎麼會這樣?那北虜豈是你去的地方!”鄭雲清立刻替蕭玉朵定了注意,這條路絕對不走,同時他黑着俊臉道,“且不說他居心是不是叵測,光是那裡的風俗習慣就無法適應。父親若是死了,誰繼承可汗的位子,誰要將父親的正妻娶過來——當然不是親生母親,而其他女人也可以納入自己的牀笫,原來的妻子反而要退居次要位子……”
許美君也跟着點頭,表示同意鄭雲清的說法:“我也聽過北虜有這樣的風俗,如此**行爲,我們都感覺不可思議,怎麼可能去認同去做呢?
“朵兒,絕對不要答應。”林九娘直接點明重要的一點,不過她追問道,“另一條路呢?不妨試試。”
“另一條路是,劉清浩將我納入後宮,去做他的妃子。”蕭玉朵鄙夷地笑笑,“讓我當劉欣蘭的母輩……”
許美君聞言,氣得一拍桌子罵道:“好不要臉的東西!這是要徹底斷了平陽王與你的夫妻情啊!這兩條路自然都不能走。”
鄭雲清神色凝重,等許美君說完,望着蕭玉朵,緩緩道:“不要擔心,這兩條路你都不必走,我們立刻回大理去,不用理會這個混蛋皇上。”
這當然算是第三條路,可是蕭玉朵非常不甘心。
“若是我這樣走了,就代表徹底輸了。他們搶佔了我的東西,還將我逼走,真正沒有了天理。我蕭玉朵一次次征戰爲了什麼,最後竟然連自己的顏面都保不住,我豈能甘心?!”蕭玉朵情緒有些激動,說到這裡,她控制着自己激動的情緒,頓了頓,又道,“如今還有一條路,我要親自試試去。若這條路行不通,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哪條路,你要如何走?”鄭雲清自然非常關係蕭玉朵的應對之法。
蕭玉朵想了想,道:“這件事有些離奇,但應該會有效果,具體會有什麼效果,多大效果,目前還不得而知。因爲我還不太瞭解這個人——不過你們放心,我心裡是有數的,目前就缺一個好機會。這一個月內總該會有這樣的機會……”
本來自己想通過多爾丹將這件事告訴賢王,可目前來看,他並沒有說,最大的原因應該是,他看劉清浩與他站在了一起,而自己那件事可能回給劉清浩帶來一些什麼,所以穩妥期間,他並沒有報告賢王——大梁有如此尖酸、殘暴的君主,他肯定是樂見其成的。
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我可以做什麼,你莫要見外。”鄭雲清看蕭玉朵可能要獨自行動,修眉不由輕蹙,他不希望蕭玉朵將自己當作外人。
許美君與林九娘也立刻表態,不希望蕭玉朵獨自去面對。
看着眼前三人,蕭玉朵心中暖烘烘的,如今自己又到了困境,身邊有知己好友的支持,也算是幸福了。
所以她笑笑,點點頭:“若是有什麼需要你們做的,我不會客氣。”
三人都點點頭。
爲了緩和蕭玉朵的不快,三人故意說一些有趣的事情,活着將一些蕭玉朵平時很感興趣的事情,來轉移她的注意力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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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蕭玉朵決定去看望薛五娘,一段時間不見,如今對方喜添貴子,自己忙於自己的事情一直沒有親自去看望,這次回京,也是一個機會。
馬車不多時便到了薛五娘門前,鄭雲清上前報了蕭玉朵姓名,門子一看鄭雲清含笑打招呼,又見蕭玉朵出現,忙一面請進,一面叫人去稟告薛五娘。
蕭玉朵與鄭雲清剛進垂花門,薛五娘便快步迎了出來。
看見蕭玉朵後,薛五娘滿臉笑開了花,上前就拉住對方,轉了一圈,打量着道:“瘦了,朵兒,你瘦了……”
兩人很有默契地對望着,滿眼都是相逢的喜悅。
“你的事如今怎樣了?啓學去了信陽兩次都沒有見到你,只是說你在信仰結實了新朋友,過的挺充實,但我還是擔心,畢竟那麼大的事情,”五娘說到這裡不由停下,她擔心自己一見面就勾起蕭玉朵的傷心事,所以忙轉了話題,“怎麼忽然回京城來了?”
蕭玉朵自然知道薛五孃的意思,便笑了笑,拉着對方的手,往院子裡走,同時道:“嗯,是有點事情,所以回來了。那,我昨天回來,今日可來看你了——我這個朋友夠意思吧?上次走時太匆忙,心情也差,來不及告別,這次算是彌補。”
“這次回來就住我家吧,啓學出去進貨了,半月二十天不會回來,你儘管住着好了。”薛五娘馬上提出自己的要求,同時笑着嘆口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寂寞,本來到了京城,有你有瑞英她們,結果她們因爲夫君都隨平陽王回了平陽,也都跟着回去了,加上我懷孕行動不便,如今幾乎都沒有什麼來往的朋友了,太寂寞了。這下好了,你應該會住一陣子吧?果兒呢,有沒有來?”
她興致勃勃問詢着,因爲沒有看到果兒,所以問了一句。
蕭玉朵知道薛五娘不是外人,所以也不多回避,便苦笑一下道:“我這次回京是因爲劉清浩宣召,最少會呆一個月吧。住在你這裡不合適,我還帶了兩個女子,另外還有云清,住在你這裡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雲清又不是沒有在府裡住過!”薛五娘立刻打斷了蕭玉朵的話,柳眉輕蹙了一下,對蕭玉朵見外的話表示不滿,“另外兩個都是女人,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做主了,立刻搬過來!”
蕭玉朵看薛五娘如此,便笑笑道:“這樣吧,美君與九娘還有云清就住在你這裡,我住回蕭府去,來了京城不會孃家,我擔心父親知道了會傷心。”
薛五娘一聽,自然點頭,人家在京城沒有婆家,但有父家,應該回去住。
兩人手拉手進屋去看小孩,此時長蘇已經是五歲的小孩,看見蕭玉朵有些含羞,但從表情來看,是認識的。
“長蘇,來,叫蕭姨母。”薛五娘拉長蘇過來,給蕭玉朵行禮。
他有些別捏,但小臉依然帶着笑容,上前來給蕭玉朵與鄭雲清行禮。清秀的面容,有五孃的大部分影子,但也有李良的模樣。
蕭玉朵彎身將長蘇抱起來,含笑問道:“長蘇,你還記得我麼?”多半年沒有見了,孩子估計只多多少少有個影子罷了。
長蘇低着頭,輕輕點點頭,道:“記得,我還記得果兒妹妹……”
“你還記得果兒妹妹?”蕭玉朵聞言與薛五娘笑道,“看看,還記得果兒呢,長蘇就是乖,等果兒長大了,就給你做媳婦好了……”
原本一句玩笑話,誰知長蘇竟然道:“好。”
這句話惹得蕭玉朵與薛五娘還有鄭雲清哈哈大笑起來。誰知此時蕭玉朵不過一句玩笑,卻被小長蘇記在心裡,並且在長大之後一步一步實現呢,這是後話。
五娘擔心長蘇弄髒了蕭玉朵的衣衫,便適時接過長蘇,引着蕭玉朵去看二孩子。
蕭玉朵記得趙啓學還有一個女孩,如今應該也差不多有六七歲了,便問道:“趙大哥的那個女孩呢?怎麼沒見?”
“在後面繡樓呢,現在正有先生教課。”五娘解釋完,又看向鄭雲清,試探着問道,“你要不去喝會兒茶?”
“對了,你出去喝點茶,幫着看看鋪子吧,反正你也熟門熟路的,我們這裡不是孩子就是女人的,你參與不進來。”蕭玉朵也鄭雲清此時可能會有些無聊——這廝自從今日就像小跟班一樣在自己身邊定着,除了自己上茅廁,他不能進去之外,自己去哪裡他都跟着。
鄭雲清思忖了一下,淡定地點點頭:“好,你們聊,我在外面等着。”
看鄭雲清出去之後,薛五娘立刻拉住蕭玉朵,低聲問道:“他一直跟着你?看着不像隨從……”
“他不是隨從,也是一個出身比較高貴的人,不過是暫時受難而已,“關於鄭雲清,蕭玉朵也不便多說,等看見那個胖乎乎的小嬰孩,蕭玉朵立刻喜歡的不得了,指着那小臉道,“鼻子像你,五娘,眼睛像趙大哥……”
薛五娘含笑坐在一旁,拉着長蘇,低聲問道:“你與平陽王到底如何了?你走了之後,確切的消息我也不清楚,心裡也擔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