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義王府受了驚嚇,蕭玉朵連續幾日身子有些懨懨的,所以閉門不出,安心養身子。
沐雲放更是通知管家,凡是拜訪只要自己不在,一概拒絕,創造一切條件讓蕭玉朵休息,每日都叫府醫把脈,還叫廚房十日之內膳食不要重樣,給她安定情緒,補充營養。
因爲蕭玉朵身子不爽,沐雲放這幾日有意減少外出巡查,除了上朝與最最必要的應酬,基本也在府上陪她居多。
轉眼七八日過去,這日沐雲放很早起牀,去旁院練武場習武完畢,沐浴更衣後,用了早餐,換上朝服從西間出來正要走,看見蕭玉朵披衣出來。
她睡眼有些朦朧,長髮披散,樣子慵懶嬌媚。
“你怎麼起來了?天色還早呢,”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滿眼寵溺,輕輕撫着她的肚子,“再歇會兒吧……”
蕭玉朵幾乎沒怎麼看見過沐雲放身穿朝服戴着朝冠的模樣,含笑望着他,道:“爺,這個模樣很帥。”
沐雲放雙眼彎彎,修眉一挑:“哦?王妃移不開眼了麼?”
說着話,在她臉頰落下一吻,又道:“再睡一會兒,莫要累着,我上完朝沒事便回來陪你。”
“國事要緊,我沒事,你莫要擔心。”蕭玉朵看着眼前光彩照人的沐雲放,故意在他臉上颳了刮,道,“我夫君如此出塵拔俗,妾身深感光榮。”
沐雲放眸光微微暗沉,低聲道:“那晚上你是不是會有什麼表示?……”
“那還用說,你在外努力做事,妾身晚上定會好好伺候爺,好讓爺去去疲勞,”蕭玉朵媚眼輕拋,薄脣勾出一個迷人的弧度,“快去吧,時辰不早了……”
兩人依依不捨告別,沐雲放出了府門,騎馬到達皇宮,按照文武分開,他排在武官第一位,緩緩進了大殿。
時辰一到,皇上駕臨,開始上朝。
自從來京城上朝,沐雲放很多時候都保持沉默,就如他的人,如鑽石一般,安靜的散發着光芒。不管是何事, 他幾乎不發言。除非皇上劉莊問,他纔會惜字如金地說上一兩句。
今日有大臣提出東北部遭受大雪災情,百姓牛羊凍死着甚多。
劉莊聞言,眉頭一皺。道:“朕看了奏摺,似乎範圍不大,不過需要派使者前去慰問。”
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官員出列,行禮後道:“啓奏皇上,這次雪災百姓死亡數百成千,牛羊馬不計其數,並不是奏摺所說的範圍不大。請皇上明察。”
劉莊一聽,不由一愣,直接看向戶部尚書,問道:“事情可如他說的?”
戶部尚書立刻出來解釋道:“啓稟皇上,這次雪災來勢突然,涉及五縣,相對來說範圍不大,不過死亡的百姓很多都是西北過來的流民……”
“皇上,流民也是大梁百姓,戶部尚書如此說話,就是蔑視百姓!”此時義王義憤填膺出列冷眼瞪了戶部一眼,“父王時常教導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戶部尚書不聽百姓疾苦,反而用偏袒目光看待百姓,實在對不起自己的官職!”
“皇上,義王說的有道理,戶部尚書說話高高在上,沒有半點爲百姓着想,如此高高在上之人怎麼配坐在戶部這個位子上?!”
剛纔官員立刻附和義王的話,參了戶部尚書一本。
沐雲放一看,此人正是兵部侍郎之一,平時是一個很低調的中間派,不知今日爲何會隨着義王說話。
他的修眉輕輕蹙了起來。這個戶部雖然不是最最要緊的,但卻是義王的手下,那麼義王說這番話只怕不僅僅是打算大義滅親,他要做什麼?
想到這些,沐雲放薄脣輕輕抿了抿。
劉莊的目光陰沉了很多。
“父皇,明明知道流民在關外很多,戶部卻沒有采取一點措施,導致大雪凍死數百,是在可惡。”義王義正詞嚴,大有追究的意思。
“流民是怎麼回事?”劉莊目光更加陰沉,沉聲問道,“朕治理大梁二十年,算得上是國泰民安,怎麼有流民?而且樣子爲數不少。”
戶部尚書忙回道:“回皇上,這流民中有來自江南的,也有來自西北的,所在地官員沒有采取有力措施,致使流民到處遷徙,據臣所知,京畿與東部交界的流民差不多有數萬之衆,若是安撫不得力,只怕會成禍患。”
沐雲放在一旁聽着幾位官員避重就輕地彙報着。
流民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但來自江南的並不多,可以說很少,那對方如此說的用意就很明顯了。
至於爲何會有如此多的流民,來源並不相同,有的家鄉招災,官府救助遲緩;有的是因爲土豪圈地,百姓被迫流離失所,這些事情因爲對方背景強大,所以
沒有官員敢在皇上面前吐露。
京城官員都不敢說,地方官員如何敢管?
此時,又一個官員出來,行完禮,道:“皇上,義王的話很有道理。不過流民至此之多,地方官員是做什麼的?吏部可知他們有沒有作爲?還有,對於流民的管制,刑部可有有力的措施?”
劉莊似乎被說中了心事,眼眸裡風暴驟起,手不由一拍龍椅扶手,提高聲音道:“郭愛卿,武愛卿,你們如何看?”
劉莊口中的郭愛卿正是吏部尚書郭安民,而武愛卿便是刑部尚書武長青。
“回皇上,”郭安民馬上出列跪倒回稟,“臣消息遲緩,致使流民問題沒有及時處理,請皇上降罪。”
那邊刑部尚書武長青也忙出列跪倒請罪。
“父皇,兒臣以爲這兩個位子是六部重要之位,應該留給真正有作爲的,能真正無愧父皇對他們的信任的人!”義王又上前一步,向劉莊建議道。
跟在義王后面的,立刻出來十幾個官員,都跪在地上,道:“皇上聖明,應該找真正有德之人居之!”
意思是很明顯的,眼前這兩個沒有什麼德行,也沒有什麼能力,應該告老或者拿掉。
沐雲放嘴脣勾起一個薄涼的笑。這纔是義王的目的。
刑部和吏部這兩個尚書是江南王劉清睿一邊的,他如今費盡心機就想要拿掉這兩個人,不論換上中間派還是義王黨,甚至王家的人,也算是他勝利了。
此時大殿裡安靜極了,彷彿掉一根針也能聽到。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唯一的一定人身上--皇上。
誰也沒有注意到,幾乎在大點上沒有發言的沐雲放,往正中一站,手抱笏板,緩緩道:“稟奏皇上,對於刑部、吏部兩位官員的處理還需謹慎。”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義王氣得嘴角直抽,這個悶嘴葫蘆關鍵時刻竟然發聲了,而且還是和自己唱對臺戲!
不少保持沉默的官員此時都不約而同爲沐雲放捏了一把汗--這是與義王對着幹的意思麼?
劉莊自然知道沐雲放自從來京城,開始上朝數次,幾乎沒有說話一句話,彷彿他上朝就是爲了讓人看臉一般。
所以此時發言,到引起了他的注意,儘管不是很高興,但劉莊還是挑眉問道:“沐愛卿久來都未發言,今日是想要爲他們求情?”
“皇上聖裁明斷,自會做出公正的評判,微臣只是覺得因爲流民,就立刻處置兩位尚書,有些偏頗。”沐雲放微微低着頭,誰也不知道他此時的表情,只是聽着他的聲音在大殿裡低沉卻清晰地響着,“衆所周知,吏部負責考察官員,考覈,升降與任免。今年出現的流民,地方官員不得力,並不能說明吏部尚書失責,若年底考覈吏部給那些不得力官員爲優,那纔是真正不作爲,到那時,皇上再降罪也不遲。”
劉莊身子往後靠了靠,仔細大量着沐雲放。
不能不說,這個男子比他的父親還要奪目的多,面如玉,丰神俊朗,不苟言笑的特質似乎更讓他平添了幾分魅力,怪不得有人說,只怕天下思春女人誰也阻擋不住他的you惑。
這麼簡單的道理,自己因爲流民的問題忽略了,而那兩個官員抱着坦白從寬的態度立刻認罪,若不是沐雲放出來點名,自己很可能就擼去他們的烏紗帽了。
“那刑部武長青可能脫罪?”劉莊目光深沉看着沐雲放,準備聽聽他關於武長青的建議。
沐雲放一日沒有擡頭,雙手作揖道:“皇上,微臣認爲,武大人的事情與郭大人的事情同理。雖說刑部掌管天下司法刑獄,可若是流民沒有犯罪,沒有滋事,有關呈報便不會遞上來,自然不屬於他們管轄--而是戶部的職責。”
他繞了一下,將問題又繞到了戶部上。
義王差點最氣歪了,今日不過是找個由頭,拿下這兩個尚書而已,若不是沐雲放半路殺出,這事情就成了,這個該死的沐雲放!
因爲沐雲放的辯護,劉莊最後也真的沒有處理兩位官員,而是組織衆人討論一下救災的事情。最後決定叫戶部與工部派人前去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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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義王並沒有按時離開,而是和劉莊一起去了御書房。
一進御書房,義王就忍不住抱怨道:“父皇,那個沐雲放實在放肆,竟然敢和大多數人做對。”
“你要記住,這個人可用的,他性子清冷,卻內心仁厚,對於大梁王朝的忠誠不是一般人可比--至於那兩個人你也不要動了,沐雲放說的對,你也長點心吧。”劉莊脫去上朝的龍袍,換上常服,然後坐在龍椅上,接過宮規遞過來的茶,輕啜了幾口。
義王聞言,很不甘心道:“父皇,您就眼看十弟作大麼?他韜光養晦這麼多年,如今又和賢王暗中勾結,不知道要做什麼,我擔心大梁……”
劉莊的目光果然暗了很多,隨即淡淡道:“這件事朕還會去查,你也莫要擔心,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過幾ri你作爲監國去視察一下東部災情--這些皇子中,你的年齡最大,朕也希望你可以做一個表率。老十爲人淡泊,後來他也不會怎麼樣,你不要讓朕失望,朕自然也不會不認可你。”
這話說的很明確了,若是他沒有什麼過失,再多做一些有能力的事情,太子之位基本就是他的。
“是,兒臣絕對不敢有負父皇的栽培與希望,定當盡心竭力爲大梁。”義王趕忙表決心。
這段時間,他的運作沒有白費,加上王家的加入,自己在父皇面前的勢頭簡直水漲船高,之前的一些缺點似乎正在慢慢少去,一個有能力並且威望漸升的嶄新形象已經慢慢樹立起來。
這種一覽衆山小的感覺真好!
劉莊看義王一臉真誠的樣子,心理也暗暗點了點頭。
近來他精神不是很好,一些事情交給對方,都處理的不錯,所以他的滿意度漸漸升了上來。如今太子被廢,老十被自己封到江南,用意很明顯,就是不準備讓他繼承大統,任由他做一個閒散王爺算了。
可近段時間卻有消息傳進來說,對方與賢王暗中走的很近,似乎有所圖謀。這讓他十分不快,眼看快年底,等對方進京,定要好好問他一番。
剛剛說了幾句話,劉莊便感覺自己精力有些不濟,他閉上眼睛,準備歇歇。
義王見狀,立刻示意公公。
那公公忙走到劉莊跟前道:“皇上,該喝藥了。”
說完,兩個公公各自端了一碗藥進來服侍劉莊喝藥。
“父王,這幾日服藥感覺如何?”義王邊問邊打量着劉莊的反應,又試探道,“前幾日,兒臣得了幾個波斯女子,按摩技術非常好,兒臣之前有腿疼的毛病,這幾日病痛減輕不少,兒臣想到父皇有頭疼的毛病,想着送給父皇試試看……”
劉莊一聽是外國女人,點點頭:“嗯,朕看看她們按摩技術如何。”
父子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義王便告辭出來,同時按照將伺候皇上的那個公公叫到僻靜處,低聲道:“父皇這些日子如何?”
“回義王,皇上白天別看迷迷糊糊,晚上歇息之後精神很好,一夜連御四女呢,”那公公壓低聲音,一臉鄭重道,“皇上似乎現在對別的都不感興趣,除了晚上……”
“那不是很好麼?說明父皇身體健壯,公公要繼續好好伺候,本王不會虧待了你,也不會虧待了你的侄兒……”義王嘴角勾起一個陰沉的笑容。
那公公忙作揖道:“求義王多多看顧。”
“放心,你的事本王何曾怠慢過?”義王拍了拍對方的肩,塞給他一錠銀子後,才離開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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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宮做馬車回到義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將那幾個波斯美人送到劉莊那裡。
他剛處理完這件事,義王妃便進來,問道:“王爺,如何了,有沒有與父皇說蘭兒的事?”
“之前我問過,他說沐雲放拒絕了,此時再問有些不妥,我觀這個傢伙,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不能上趕着去找他,”義王說到這裡,兩眼射出陰狠的光,緩緩繼續道,“很快,我就會監國,等我太子之位拿到手,登上九五之尊,還怕他不服軟麼?我定叫他休掉蕭玉朵,乖乖迎娶欣蘭,一輩子守着欣蘭過日子!”
義王府聞言,才稍稍有些平衡,微笑道:“他一定會好好巴結欣蘭,好好對她。”
“能不能有機會讓欣蘭與沐雲放多見面?你看看你這個女兒,整日對着沐雲放的畫像目不轉睛的,長此下去可不好。”義王妃一面幫着義王揉捏身體,一面試探着問道。
義王很享受,閉上眼睛,緩緩道:“這個機會只能通過宴會之類了,欣蘭是個淑女,而對方是個將軍,兩人哪有什麼交集在一起?等着吧,過段日子你夫君有了權力,纔會真正有辦法。”
義王妃感覺這個機會可能真的不遠,但自己的女兒每日對着畫像想象,讓人擔憂不已。
“對了,王爺,你何時出巡?”義王妃忽然想起這件事,忙問了一句。
義王勾脣一笑:“這幾日朝堂就會宣佈,而且不出意外,我的太子之位也會在這前後公佈了--這一回合我們可是勝的完全徹底。”
此時義王妃高超的揉捏技術已經讓義王心潮洶涌,他說着話,一把將義王妃摟在懷裡,親暱地吻了一下,便開始寬衣解帶。
“你夫君就要登上九五之尊了,你要再給我多生幾個兒子纔好……”
說完,便將軟成一團的義王妃抱起來進了內室。
而義王妃嘴角勾起一個不明顯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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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雲放下了早朝後,隨着衆人往出走,被偏殿出來的鶴老一把拉住。
“你沒發燒吧?”對方上來就劈頭問了一句。
沐雲放四下看看,發現周圍沒有什麼人關注,才苦笑一聲,回道:“我何時沒有冷靜過?”
“那膽子是夠大,直接和人家對上了,”鶴老撇撇嘴,一邊與沐雲放並肩往外走,一面搖頭,“平陽王,京城可不比地方,這關係複雜至極,尤其是面對皇家的時候,千萬要想好每一步,有時候一步錯,就可能陷入被動,甚至絕境。”
“鶴老,在下明白,可是今日之事,我不說話只怕不行--皇上近來對義王前所未有的器重,不知何故?”沐雲放這段時間實在很忙,對於京城義王黨與王家明裡暗裡的一些活動,把握不是很全面,而且龍心難測,對於皇上的轉變,他有些不理解。
鶴老身子微微靠近了沐雲放,低聲道:“不是我亂說啊,皇上近來感覺有些奇怪,白天沒有什麼精神,可晚上尤其是女人伺候的時候,精力不亞於你啊……”
沐雲放神色一囧,無奈道:“鶴老,這能比麼,沒有任何根據?”
“我是說,他就和年輕人一樣,我聽一個小太監說,前夜,皇上一個晚上就招了三個妃子來侍寢。結果你猜怎麼着?--第二日,這兩個妃子走路都很艱難--當然,這是後宮之事,我們不該管,也沒權力管,關鍵是,皇上那麼大歲數,不怕翹了辮子?”
雖說鶴老偶爾也不靠譜,但這個情況一定是真實的,所以沐雲放立刻輕蹙修眉思忖起來。怪不得感覺皇上眉宇間總有一些倦色,眼底也是一片青黑,原來是這個原因。
“鶴老沒有爲皇上把脈看看?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異樣?”
在沐雲放的記憶與認識裡,皇上一直也算合格,對於女色也很喜歡,但似乎不像現在這樣慾望滔天,怪不得剛纔鶴老說和自己一樣--可對方已經五十多歲了。
難道是自己的感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