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帝派宦官齎詔催促陳、週二人。宦官出宮門不久,就迎面碰上陳、週二位大人匆匆前來面聖。宦官心想:看他們二位面露喜色,案子肯定進展順利。既然他們來見陛下,這份詔書還要不要宣讀呢。唉,宣了再說吧,否則陛下知道我隱匿聖旨,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於是,他趕緊下馬,取出詔書,大喊一聲:“陳球、周異接旨!”陳、週二人不知何事,連忙下馬跪地聽旨。宦官宣讀完畢後,他倆才鬆了一口氣,接過詔書,說:“我們這就去見陛下。”靈帝聽說陳、週二人前來,立即傳令進殿。當他得知祭器已經找回,正在審訊嫌犯時,高興地說:“二位愛卿,緝捕案犯如此神速,朕十分滿意,請速查明真相,嚴懲兇犯!”陳、週二人領旨而去。
曹節正在屋內得意洋洋地哼着曲子,突然聽說曹裘前來見他。曹節本性多疑,心想:這個遊手好閒惹是生非的傢伙此刻前來,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於是,趕緊叫他進來。曹裘滿頭大汗地跑進來,哭喊了一聲:“爹爹救我——”,跪地不起。
曹節見狀,心裡已經猜到他犯大事了,而且很可能同這樁使龍顏大怒的天字第一號大案有關。他心裡咯噔一下,像是看見瘟神一般,雙腿不禁顫抖起來。他有些失態,這可是以前很少有過的,他經歷過大風大浪,可是這樁案子實在是觸碰不得啊!他雖然害怕,但是必須要弄清情況,纔好想出對策,要不然這個熊包在這裡跪着,哭着,讓人發現也實在是不妥。於是,他厲聲說道:“老子還沒死呢,你哭什麼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趕緊的!”於是曹裘就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曹節聽後,拊膺頓足連連搖頭嘆息道:唉,嗨,你,你怎麼不早來問問老子,就擅作主張。曹裘見曹節如此激動,連忙膝行至曹節跟前,抱着他的大腿說:“爹,救救孩兒,孩兒下次再也不敢了!”曹節心想:死到臨頭還說下次!於是,怒道:“下次?下輩子吧!”他用力推開曹裘,揹着雙手在屋內來回踱步,過了許久,他到內室取出一貼膏藥,上面畫有玄妙難懂的符號,走出來遞給曹裘說:“這是無一真人送給我的寶貝,它可不是一般的膏藥,而是護身的真符,將它貼在胸口,你每天只要念三次口訣:天靈地靈,護我平安,神靈就能保你安然無恙。”
曹裘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護身符,聽曹節這麼一說,他喜出望外,趕快掀開衣衫,讓義父緊緊粘貼到他的胸口上。
他激動地說:“爹,您對我真是太好了,從來都沒騙過我,給吃給喝給用,還救孩兒性命,孩兒實在太感激了,孩兒下輩子當牛做馬一定要好好報答您——”曹節皺着眉頭,說:“裘兒,你趕緊回去吧,這是個非常時期,你在我這裡呆久了,而且說了這麼多話,防止別人懷疑你我,這裡畢竟是在宮中,你高高興興出去吧。老夫不送了。”曹裘連磕了三個響頭,費力爬起來,轉過身,像肉球一樣跑了出去。曹節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說:“你我父子一場,送給你沒有痛苦的死法,算是爲父贈給你最後的禮物了。”
曹裘本是曹家一個僕人收養的。在一個大雪漫天飛舞的冬日,僕人曹新外出買肉,聽見路旁傳來微弱的嬰兒哭聲,趕緊跑到跟前,發現一個襁褓,他抱起來,見孩子胖乎乎的很是可愛,於是動了惻隱之心,將其抱回來,含辛茹苦將其撫養長大,並取名曹裘。在曹裘7歲那年,他爲曹公,也就是曹節父親採藥時不幸被毒蛇咬傷,中毒而死。曹節爲報恩,領養了曹裘作爲義子。由於他經常在宮中,疏於管教,曹裘長大後,沾染許多惡習,吃喝嫖賭,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每次闖禍,都有曹節爲他開脫。可是這一次,事關重大,他實在無法包庇,於是給了他一貼“逸命膏”,親自給他貼上,他這樣做,既是出於無奈,也是爲曹裘着想。此膏藥性較慢,大概要3天后,才能致死人命,如果兩天後,陳球、周異抓不到欽犯,則過了皇帝限期兩日破案的期限,很可能會觸怒龍顏,將二人嚴懲,至少是罷官,這樣,朝中恐怕也無人能夠破獲此案了。
破案講究時機,如果超過黃金時間,則案子越發難破,最後必然成爲懸案,不了了之。至於皇上的安神慰靈大祭,沒有青銅豆倒也並不太難辦,用黃金做的豆盛放祭品顯得更加隆重,雖然青銅豆年代久遠,但是黃金豆看上去更加美觀。在他看來,所謂祭祀先祖先帝,不過是顯示皇家尊嚴,弘揚禮法,同時也是自我安慰,欺騙衆人,再者也是爲收取酎金聚斂財富提供一個藉口罷了。因爲先祖先帝好像從沒有顯過靈,否則神靈就會殺死盜取青銅豆的欽犯。
陳球、周異一同來到大理府,審理從喜竹山押解回來的嫌犯。由於嫌犯人數衆多,陳球聽取周異建議,先重點審訊吳明吳亮二人。因爲周異已經得知二吳系今天早上纔去喜竹山的,具有重大作案嫌疑。陳球令屬官大理正主決疑獄,左右平、大理史分別初步審理從喜竹山押回的100多號嫌犯。觸犯律令的逮捕,沒有觸犯刑律的暫時留在大理府的一間閒置的房屋中,等奏報皇上後再處置。
曹節密切關注案件的進展情況,派小宦官化妝出宮打探消息。當他得知已經抓獲盜竊祭器的吳明吳亮後,驚歎不已,他想:“唉,陛下有陳球、周異這樣的股肱之臣,實在是他的幸運,但是,這樣的人卻處處同我,不,同常侍們過不去,實在是我們的天敵!”他不得不佩服陳、週二人的精明能幹,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抓獲嫌犯,實在是出乎意料。曹節想到曹裘後,感到很恐懼。因爲他貼在曹裘胸前的“逸命膏”要三天後才能使他慢性中毒死亡。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口中喃喃自語:“心懷僥倖,我是心懷僥倖啊!既然他們已經查獲祭器,並且已經抓住欽犯,必然能很快查出幕後指使者。陳球周異很快就會將曹裘抓到大理府審訊,這個熊包肯定會嚇得身如篩糠,兩股戰慄,魂不附體,很快會招供,而且極有可能將我也牽扯進去。不行,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必須要讓這個軟蛋活不到明日。於是,他立即取出一包略有甜味的 “九甲湯粉”放入一罐開水中,然後放入一根人蔘,將小宦官牛鎖兒叫來,對他說:“這是一罐蔘湯,你速送到我的府上,親手交給公子,就說是老夫送給他喝的,滋補身體,百毒不侵。”小宦官聽後,“諾”了一聲,捧罐轉身離去。曹府距離皇宮約有兩千步遠,牛鎖兒快速行走,不久就到了曹府。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曹裘不在府上,他尋思片刻,自言自語道:曹大人囑託我一定要親手交給曹公子,可是他不在,這可咋辦?於是,他對曹府家奴花富說:“曹大人囑咐我一定要親手交給曹公子,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他?”
聽說是曹節的囑託,花富不敢拒絕,於是答應帶牛鎖兒去尋找曹裘。可是偌大的洛陽城,到哪裡去找他呢?如果盲目地尋找,沒有一個月怕問不過來。
於是他將十幾個僕人叫來,問他們有誰見過公子出去的,出門前說了什麼?有個丫鬟叫小翠,說看見公子帶了苟大苟二兩個隨從出去的,他好像說:要去富香樓玩玩。花富聽說後很高興,他立即帶領牛鎖兒趕往富香樓,他們大約拐了三條街,走了3000步終於到了富香樓。此時,曹裘正同鮮兒在一起。鮮兒見他胸前有一張膏藥,就問他爲什麼貼膏藥,是不是有傷,如果有傷,且傷重的話暫且就不玩了,否則弄死人她可擔待不起。但是她不敢明說,而是用軟白柔嫩的纖纖玉手撫摸着膏藥,裝作輕描淡寫地問道:“公子,您這裡沒出啥毛病吧,是不是你家小夫人用指甲留下的記號,怕您跟人跑了?”
曹裘聽後,哈哈一笑道:“小美人,你在說笑話吧,本公子至今未婚,哪來的小夫人。實話告訴你,我這裡貼的不是一般的膏藥,而是強體寶,有了它,對付誰我都不怕!”
鮮兒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外面有人喊道:“公子,公子,有人找您!”曹裘聽出是花富的聲音,趕緊披衣坐起來,朝門外喊:“等一會兒,我馬上出來!”他在門外看見小宦官,而且手裡捧着一個罐,曹裘聽說是義父送給他的,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用雙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