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到現場後，他根據“小胖”的死亡特徵：七竅流血，且眼珠變黃，推斷其服用了一種罕見的毒物——鼠瘟散——只要半粒粟米大小的藥量就可在短時間內毒死10人。此毒非一般人可以獲得。它是用特殊的極其複雜的方法從十種極毒的材料中精煉而成，比如五步蛇毒、蜂毒、屍毒等等。且每種毒的配方比例有嚴格的標準，稍有謬誤，則毒性就會打折扣，這種配方是經過千年來，正邪兩派多次較量，取長補短而成。當然，這裡所謂的取長補短，不是說他們之間友好地交流經驗，分享智慧，而是正派根據邪派的毒藥研製解藥，而邪派爲了克服解藥的藥力，重新變換配藥的種類和比例，使解藥對此完全失效；而正派呢，爲了排毒救人，自然不甘落後，又根據新毒重新篩制新的解藥，使之能夠解其毒。世世代代以來，正邪兩派的繼承者們，雖然目標、動機截然不同，但他們不斷地鬥法，比耐心、比智慧，結果使鼠瘟散的毒性越來越強，要找到解藥難度極大，況且人一旦中毒，眨眼工夫就會死去，再好的解藥也無濟於事。由此看來，製毒的邪派暫時佔了上風。
“鼠瘟散？”周屹聽到這個名字後，想起自己曾經在一部古籍中見過這個名字，但是他知道此毒經過多年的演進，古籍中記載的解毒法已經落伍了。周屹感到很棘手，突然，他發現“小胖”的左眼皮稍稍跳動了一下，此表情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是被周屹捕捉到了，真是上蒼不負苦心人。他驚喜地衝到“小胖”的身旁，立即運用內功對他進行排毒。由於中毒頗深，“小胖”的臟器和血脈幾乎完全停止了工作，爲扭轉僵局，周屹不惜透支自己的內能，鋌而走險，用了很傷身體的全內功釋放法，以提高暗能的功效，推動“小胖”血脈的流動和運行，從而倒逼臟器的復甦運轉。半個時辰後，“小胖”突然噴出一口污血，甦醒過來。整個過程中，顧均見周屹頭上氣霧升騰，身軀顫抖，很是替他擔心。他也責怪自己驗屍時疏忽大意，光憑驗查脈象、呼吸、心跳等常規手段來斷定“小胖”必死無疑，而沒有深入探究其內能是否殘存，如果殘存的話就有拯救的希望——當然搶救必須要及時，速度越快效果越好——要是連內能都耗盡的話，就是神仙來了也無計可施。因爲人的內能是最後耗盡的，也就是說，心跳停止，呼吸停止，甚至脈象停止，並不意味着內功馬上耗盡，就像水閘突然關閉，並不意味着下游的水全部停滯或是凝固似的。顧均極度懊悔自己的疏忽耗去了極其寶貴的搶救時間，他通過“小胖”的現狀已經斷定他攝入的鼠瘟散劑量肯定不大，他是暫時昏死。顧均立即取出新研製的藥“延命丹”——此藥雖然不能排毒，但是隻要人還有一口氣，服下去後，能保證十日內臟器不會衰竭。在此期間如果服用解藥，就能徹底清除體內毒素，使之完全脫離危險。顧均根據以往的經驗，推測“小胖”肯定是用舌頭舔了某種帶毒的東西。“小胖”甦醒過來後，暫時還不能說話，即使能說話，他也不想，或不敢說出秘密。但是，顧均不放過任何瞭解情況的機會，他對“小胖”說：“你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你現在這條命是周大人給你的，你看看他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小胖”聽後，慢慢地移動雙眸，發現周大人面色蒼白，大口喘氣，他感動地流下兩滴眼淚。顧均見狀，點點頭，繼續說道：“周大人既然能夠爲你捨命，我想你你不是鐵石心腸，應該會幫助他破案，追查到兇手的，但是你現在還不能說話，這樣吧，我說你聽，如果對的話，你就點點頭，不對，你就眨眨眼。行嗎？”“小胖”點點頭。顧均說：“我們很困惑，你用的毒藥是從哪裡來的，是不是將藥塗在身上，用舌頭舔的，因爲你被綁着，肯定不能用手去取毒藥吃下去。是不是呀？”
“小胖”點點頭。顧均又說：“那麼，毒藥在什麼地方？如果塗在舌頭能夠夠得着的脣邊，則危害很大，必須立即擦除，因爲殘留的毒藥會慢慢滲透皮膚，進入血液。毒藥到底在什麼地方？”“小胖”聽後，眨眨眼。顧均見狀，急切地問道：“到底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在衣服上？”“小胖”點點頭，“在哪裡？”顧均追問。“小胖”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左肩處的衣服，顧均根據他的視線角度，判斷出毒藥塗抹的位置，立即用手指了指他的左肩處，問道：“是不是這裡？”“小胖”點點頭。顧均說：“太好了，你的衣服上還殘留毒藥，我必須將它泡在用鍋蓋收集的蒸汽水裡，將其提取出來，纔有助於進一步判斷其成分並且篩選出解藥。另外，雖然毒液塗在你的衣服上，但是衣服貼着皮膚，毒物會融入汗液，接觸到皮膚，從而滲入血液，對你有致命危險，請你允許我們將你的衣服脫下來。”“小胖”聽後，點點頭。
於是，周屹叫人輕輕地脫下“小胖”的外衣，給他更換上新衣。“小胖”是個重要證人，而且他身體極度虛弱，所以，周屹同顧均商量並且徵得他同意後，決定讓顧均留宿在獄內，隨時觀察“小胖”的狀況。周屹叫人立即收拾出一間房子，給顧均臨時居住，也將“小胖”就近轉移到一間條件更好的監房，同時加派守衛人員，確保其人身安全。顧均必須要回家取必要的器材和藥物，於是周屹叫手下武功高強的護衛白生護送顧均回家——他意識到對手的厲害，不得不加強防範措施。顧均此後每天準時給“小胖”服“延命丹”，在沒有找到專門的解藥之前，暫時給他服用解毒的甘草、雪蕊等物。
周屹感到“小胖”的身體不可能在短期內痊癒，也難以判斷他究竟何時才能開口說話，於是決定通過其他途徑查尋線索，尋找證人，追查元兇。次日一早，他不顧身體疲乏，化妝成郎中到妃竹村附近的山上。由於山勢險峻，山高林密，要找到隱蔽的據點並不容易，他看到一個名叫逐武的當地人在打獵，此人身材瘦小，面孔黝黑，反襯出牙齒更加潔白。於是給了他一些銀子要求他帶自己進山尋藥，逐武猶豫片刻答應了。周屹看出他的猶豫，心裡浮起疑雲，他想：給的辛苦費不低呀，打獵一天能掙多少錢，他爲什麼要猶豫呢？於是邊走邊問他：“我看你好像不太樂意，是不是家裡事情忙，抽不開身啊？”逐武搖搖頭，說：“這座山叫喜竹山，可是近來有一些村民進山後，不明不白地失蹤了，有人說山裡鬧鬼，看見吊死鬼，還看見牛鬼蛇神，也有人說山裡來了一頭大老虎，吃人，因此很少有人敢進山了。”周屹聽說後，問道：“到底是誰先說的呢？你問過他們真的看到老虎或是鬼了嗎？你親眼看見過嗎？”逐武繼續搖頭。
周屹說：“你看山裡經常雲霧繚繞，景物朦朦朧朧，容易看花眼，到底有沒有這些東西，必須要實地查探一下。”他看出逐武仍然有些害怕，於是說：“有我在，你別怕！”
逐武見周屹相貌堂堂，臉上顯露英武的表情，感到他有些本事，看上去比較可靠，所以不再害怕。俗話說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實地探查弄清真相對於他以及附近村裡人也有好處——大家都不敢進山打獵，採集草藥，摘取果實，砍伐木材等等，靠什麼生活呢？於是他積極引導周屹進山探險。他們走了大半天，終於走到最高峰，一路上並沒有發現鬼呀，虎呀的東西。周屹發現這裡草藥品種豐富，他採摘了一些草藥。他邊採還邊向逐武說出草藥的名稱功用，他的見多識廣使逐武相信他真是個有水平的郎中，於是問道：“先生叫什麼名字，日後好請先生治病。”周屹聽後，笑笑說：“我叫姚郎（藥郎的諧音），洛陽城裡比我本事大的郎中有很多，我只是採藥賣藥的，不大會看病。”周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是爲了保密，防止逐武不小心說出去，會打草驚蛇，不利於辦案；二是爲了逐武的安全，一個人知道的秘密越多，危險就越大。周屹一面採藥，一面觀察附近的地形和動靜，在下山途中，發現一棵大樹上一個黑影一閃迅速遁入密林之中，周屹趕緊放下揹簍飛身追趕，可是那人已經不見蹤影。周屹只好悻悻而歸。逐武見狀，問他：“先生看到什麼啦？大白天的，不會是鬼吧？”周屹怕說出真相會嚇着他，於是搖搖頭說：“我看花眼了，剛纔樹上不過是一隻猴子。”“猴子？”逐武興奮起來，說：“山裡有一些猴子，太調皮了，有時會搶人包裹或揹簍裡的東西。”周屹聽後笑了笑，說：“這些猴子是挺可愛的。”其實，他內心像是平靜的湖面遭到大石塊的打擊，騰起巨大的水花，然後漣漪越來越大。他在思考：“剛纔那個黑影絕對是個人影，可是他究竟躲哪裡去了呢。速度比我還快，功夫肯定不一般，他是否早就在跟蹤我們呢？爲什麼要鬼鬼祟祟地跟蹤呢？他爲什麼不動手呢？難道他沒有認出我來，故而不願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