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站着觀戰的十幾個人全都怔住了,站在那裡全都傻了眼,他們每人手裡都有一柄殺人的武器,卻沒有一個敢再衝上來跟陳三喜張楓拼一拼的了。
陳三喜任由髮梢上的汗水滴落下來,喘了兩口氣之後,從口袋裡面緩緩地摸出兩根香菸,將其中的一根丟給了在對面牆壁上一樣大口喘氣的張楓。
張楓接住,擦過一根火柴,將香菸點燃,衝着陳三喜笑了笑。
陳三喜將香菸叼在嘴上,側過臉來看着地面上站成一條線的人羣,懶散地道:“還有沒有人要上的?”
沒有人說話,面面相覷,手都在發抖,他們也很明白,連王日青都對付不了的人物,他們就算是拼命,也等於是以卵擊石。
“恐怕沒有人上了。”張楓替下面的人回答道,腳在牆面上一蹬,人從牆上一躍而下,胳膊上的金屬板擊在了橫躺在地上的王日青的頭顱上,頭顱裂開,腦漿飛濺,血水將地面染紅了一大片。
殘忍的張楓!
這一殘忍的一擊,無疑將所有人的心理防線全都擊垮了,就算是他們還殘存一點鬥爭的念頭,此時也已經成爲了一片空白了。
張楓咬着香菸的過濾嘴,咧了咧嘴,道:“回去告訴胡老大,就說我張楓回來了,不割下他的腦袋,我張楓絕對不會罷手的。”
十幾個人都不由地吞了口口水,走也不是,留下不是,臉上都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了,沿着額頭流進嘴裡。
陳三喜也從牆上落了下來,輕飄飄地站在地面上,揚了揚頭,道:“都走吧。”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部一鬨而散,逃命似地跑掉了。
只剩下一個牛老三。
牛老三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頭垂的很低,兩隻手相互捏着,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是他自找的,就算是陳三喜要殺他,他也沒有話可說。
陳三喜慢慢地走了過來,從口袋立掏出根香菸,插進他乾裂的嘴脣間,然後又幫他點燃了。他的頭垂的更低,現在已經不是死可以說明問題的了。
他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跪在了陳三喜的面前,用力地扇着自己的嘴巴,大吼道:“我是豬,我是狗,我畜生不如,我該死……”
陳三喜冷眼看着他,不說話。
等到他將自己的嘴巴都打的流出了血,陳三喜才嘆了口氣,道:“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牛老三趴在地上,雙手拉着陳三喜的褲腳,哀聲求饒道:“三哥,我不是人,你殺了我,我也沒有怨言,可是我的老婆,我的孩子,他們是無辜的,希望你可以饒了他們。”
陳三喜看着他,眼中也露出很惋惜的色澤。
牛老三的身體劇烈的顫抖着,突然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刺了過去。
可還沒有碰到自己衣服,陳三喜的手已經捏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算了,你走吧,畢竟你也爲我幹了不少事,只是從今往後,別讓我再看到你。”陳三喜淡淡地道。
聽到這句話,牛老三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又跪在地上給陳三喜磕了十幾個響頭,把額頭都磕爛了,才站起來道:“謝謝三哥,謝謝三哥……”
陳三喜已經不想再看到他,揮了揮手。
牛老三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跑到門口,又衝着陳三喜道:“三哥,二愣子就在倉庫裡面,你進去吧,雖然他被關在這裡,可是一日三餐,從來沒有少過的。”
說完話,他就衝了出去。
張楓看着牛老三衝出去的背影,朝着陳三喜走了過來,悠悠地道:“如果換做是我,這個牛老三早就被我剁成肉醬了,我這個人,最憎恨的就是背叛。”
陳三喜看了看張楓,道:“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胡二愣果然在倉庫裡面,被綁在柱子上,看到陳三喜走了進來,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大哭着道:“三哥,你終於來了啊……”
陳三喜一下子撲了過來,握住了陳三喜的手,眼中也是淚光閃爍着,黯然道:“二愣子,讓你受累了啊,是我的錯。”
“三哥,你不要這麼說,我們現在不是還活着嗎?”胡二愣嗅着鼻子,淚水已經將他那張粗糙的臉完全浸溼了。
“對對對。”陳三喜勉強忍住沒有流下淚來,手在繩子上面一拉,繩子就斷成了七八截。
他扶着胡二愣站了起來,拍了拍胡二愣身上的灰塵,道:“怎麼樣,他們沒有打你吧?”
“那些王八蛋,雖然把我綁着,可是一日三餐卻從來沒少過,我每頓飯還要喝點酒,呵呵。”胡二愣說着話,就恢復了往日那種很豪爽的笑容。
陳三喜也笑了起來。
“對了,三哥,那個牛老三,你沒有殺他吧?”胡二愣忽然問道。
陳三喜搖了搖頭。
“那個牛老三雖然背叛了你,可是對我還不錯,若是沒有他,我估計都被這些王八蛋給打死了,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寧折毋曲的,我不但吃他們的飯,還將他們罵個了狗血噴頭。”胡二愣一邊擦了眼淚,一邊道:“那個牛老三背叛你固然可恨,但他也是沒辦法,我已經原諒他了。”
陳三喜笑笑。
張楓一直都靠着牆壁抽着煙,冷冷地看着這兩個人,一句話也沒有說。這種友情的溫暖,是他從來都沒有體味過的,可是又偏偏有所希冀。
他就好像是一隻狼,希望感受到人類的溫情,但又怕被這種溫情傷害,所以他只好遠遠地躲着。
陳三喜跟胡二愣兩個人唧唧歪歪了很久之後,似乎纔想到邊上還有個張楓。
陳三喜拉着胡二愣的胳膊給胡二愣介紹道:“這個是我……是我新結交的一個朋友。”
胡二愣將張楓打量了幾眼,衝着張楓道:“我認得你。”
張楓嘴角揚起一個異樣的弧度,道:“哦?”
“那天我三哥跟吳愛民決戰的時候,你就在大廈後面觀戰吧,你是吳愛民的手下?”胡二愣露出了一絲戒心。
“不錯。”張楓道:“我是吳愛民的手下。”
胡二愣瞪着張楓,眼神很有敵意。
陳三喜只好來調解,笑着道:“英雄不問出處,二愣子,你又何必在乎他以前爲誰做事呢?”
胡二愣的目光依舊凝注在張楓的臉上,冷哼了一聲,道:“狗改不了吃屎的,他原本是陳大康的手下,後來跟了吳愛民,現在你殺了吳愛民,他又跟着你,這種吃裡扒外的人,還是提防着的好。”
張楓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笑道:“是啊,我是狗,但你卻需要一隻狗救你,那你算什麼呢?狗屎麼?”
“你……”胡二愣的脾性很直,喜怒都是寫在臉上的,他雙手緊握,就要發作。
陳三喜連忙按住了他的拳頭,搖了搖頭,示意胡二愣不要亂來。
胡二愣鼻子裡喘着粗氣,用手指指着張楓點了點,道:“你小子最好給我當心點,要是哪天被我抓住了你的把柄,你就死定了。”
他將手一甩,走了出去,連陳三喜也不理了。
陳三喜無奈地聳了聳肩,對張楓道:“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他就是這種牛脾氣的,他也是爲了我好,怕我被別人算計了。”
“我知道。”張楓將菸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嗅了嗅鼻子,道:“我這人脾性一向很好的,從來都不會爲了這種事生氣的。”
“回去吧。”陳三喜拍了拍張楓的肩膀,走了出去。
張楓的臉上現出一絲陰毒的表情,冷笑了笑。
“啊,二愣哥,你終於回來了啊。”陳小小看到陳三喜將胡二愣救出來了,也是欣喜異常。
胡二愣抓了抓自己那幾根稀疏的頭毛,道:“那還不趕快拿幾件三哥的衣服給我穿,我身上都快臭掉了。”
陳小小掩着嘴笑道:“你本來就很臭,你要是變香了,我還不適應呢。”
陳三喜揚了揚頭,道:“去臥室裡拿幾件衣服給他吧。”
“你快進去浴室裡面洗洗吧。”陳三喜拍了拍胡二愣的背,道。
胡二愣點了點頭,瞥了陳三喜身後的張楓一眼,脫下上衣,走進了浴室裡面。
幽雪本來在臥室裡面打毛衣的,聽到陳三喜回來了,連忙跑出來,一把將陳三喜抱住了,抱了很久很久。
陳三喜也將她抱在懷裡,久久沒有放開。
張楓站在一旁東張西望着,再次變成了局外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三喜纔將幽雪推開,擦了擦幽雪臉上的淚絲,道:“快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要走。”
“走?去哪兒?”幽雪不解地道。
“胡老大已經知道了胡二愣被我們救出來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很快就會找到這裡的,我們必須轉移。”陳三喜鄭重其事地道。
“那我們去哪兒呢?”幽雪問道。
“你先去收拾,好了我再告訴我。”陳三喜道。
幽雪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進去了臥室裡面。
“看來貌似是我害了你們。”張楓忽然開口道。
陳三喜道:“哦?怎麼說呢?”
張楓鼓了鼓嘴,道:“要不是我,你們也不用逃亡了,假如我乖乖地將腦袋割下來給你,你拿着我的腦袋交給胡老大,你們還是可以過這種幸福的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