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喜搖頭晃腦地說道:“現在還不是個死人,但過了今晚,就說不定了。”
韻兒的臉上頓時露出淡淡的傷感,語聲也輕柔了許多:“你今晚真的要去嗎?”
陳三喜笑了笑,說道:“有些事情,總是需要人去做的,我不做的話,那別人就要去做了。”
“我寧願別人去做。”韻兒脫口說道。
每個女人都是自私的,別人受傷她們不管,她們只求自己心愛的人能夠平安無事。
陳三喜臉上的笑意更濃,他撫摸着韻兒的臉,笑道:“傻,死得早的都是好人,像我這樣的壞人,怎麼會死呢?老天還嫌我做的壞事不夠多,還想讓我再活幾年。”
說着話,他就在韻兒的腰上掐了掐。
韻兒被他弄的忍不住笑了起來,捶着他的胸口,假嗔道:“你個壞人……”
一縷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在兩人的身上。
“你要答應我,千萬要健健康康地回來,聽到沒有?”韻兒拉着陳三喜的衣領,撅着嘴說道。
“放心吧,我以前算過命,瞎子說我最少可以活到二十一歲,我今天才二十歲。”陳三喜笑着說道。
“瞎子的話你也信?”韻兒用力地扯着陳三喜的衣服。
“那個瞎子很靈的,他說我以後會遇到一個專門喜歡扯別人衣服的小貓咪,今天真的遇上了。”陳三喜故意很認真地說道。
“你纔是小貓,你全家都是小貓。”
“……”
八點的宴會。七點的時候,就陸陸續續有人進場了。
宴會的地點在光明市最大的酒店——君家酒店,酒店就矗立在市區的繁華地段,共六十七層,佔地面積上千畝。
今天,這裡只有一個真正的主角,那就是宇文從龍,至於宇文剛,不過是個配角而已。
若不是宇文從龍這頭巨龍,是不會有人到這裡來的。
陳三喜很久之前就知道這座酒店了,卻還是頭一遭來,這裡的奢華讓他有點不適應的眩暈感。
夏無力推了推陳三喜,悄聲說道:“愣着幹嘛,進去了。”他緊了緊脖子上的領結,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
來的人很多,陳三喜就跟着人潮往裡面走。
以前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人物,在這裡,都可以見到。
他卻只注意到了一個女孩子。
男孩子通常注意的都是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穿着一身端莊大方的連衣裙,跟在母親後面接待客人。她的年紀還不大,剛從大學畢業,臉上還帶着尚未脫去的青澀跟稚嫩,但女人的美麗溫柔,卻已經盡顯無遺了。
她自然就是宇文從龍的女兒,光明市衆多宅男的女神——宇文柔馨。
宇文柔馨好像也注意到了陳三喜,目光稍微定了定,陳三喜卻刻意迴避了。
今天,他就要在這裡殺掉他的父親,可她卻還渾然不覺。
陳三喜看了看胳膊上的手錶,時間在逐漸地流逝,他將手錶摘下來,放進了口袋裡,等下出手,不能有任何的阻礙,一丁點的阻礙都不可以。
進來這裡之後,陳三喜想的第一個問題並不是殺宇文從龍,而是關於公孫魔兇的。
七殺門裡面的主要人物都參與了這次行動,但公孫魔兇卻不在行動之列,難道他就坐在家裡,坐享其成嗎?
以公孫魔兇做事的性格,不應該將自己置身事外才對。
這個計劃之外,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安排呢?
陳三喜沒有想下去,因爲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到了大廳,都在找位子了。
陳三喜隨便找了張空位坐了下來,這是角落裡的一個位子,視角也許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隱蔽的。
其他的人,也都已經在自己該在的地方了。
陳三喜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其他人。他們都是殺人方面的專家,殺一個人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摻雜在來賓中,他們一定也不顯得突兀,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任誰也看不出來,他們是來殺人的,任誰都想不到,在這裡,將會發生一件轟動全市,甚至是轟動全國的兇殺案。
陳三喜坐在角落裡,將其他人的位置確定之後,就開始喝酒。
很少有客人在主人沒有應允的情況下,主動去喝主人的酒的,陳三喜卻不管不問,他拿起餐桌上精緻的酒瓶,給自己滿滿地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喝下去。
別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可他不在乎,一個連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人,還有多少值得他在乎的事呢。
等到將整個一瓶酒都喝了下去,陳三喜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懶懶地依靠在椅子上,露出一副雍容疲倦的神態。
距離宴會開始還有十多分鐘,大廳裡卻已經是一片喧鬧聒噪的聲音了,來的這些人,都是社會上的名流,他們相互之間,大多都是認識的,藉着這一次宇文剛的生日派對,他們能夠相互交際一下,熟絡下交情。
陳三喜低垂着頭,避開了大廳裡那璀璨得有些耀眼的燈光。
與光明比起來,他寧願獨自一個人呆在黑暗裡。
“這裡有人坐嗎?”一個細膩的聲音在陳三喜的耳邊響了起來。
陳三喜沒有去看,淡淡地說道:“沒人。”
在他的身邊有一個空位,到現在還沒有人落座,想必是沒來了。
一個女孩在他身邊的這張空位上坐了下來,陳三喜的目光掃過去,發現這個女孩居然就是宇文柔馨。
宇文柔馨似乎很累,擦了擦額頭上一排細密的汗珠,輕輕地吐了口氣。
她剛從大學畢業,還沒有完全踏入這個社會,對於迎接客人這種事情,她還顯得有點不太習慣,有點力不從心。
但她的父母卻堅持要她這麼做,因爲她遲早要跟這些上流社會的人物接觸,而今天,藉着打照面的機會,能夠讓她大致有個瞭解。
陳三喜看了看自己口袋裡的手錶。還有十分鐘,宴會就要開始了,他們佈置好的計劃是,在宇文剛吹滅蠟燭的一瞬間,全體行動。
如果這一次陳三喜不能順利地殺掉宇文從龍,也許自己就要死在他的手裡,這其間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得全身都在抖動,他一隻手顫抖着伸進懷裡,取出一根通體白色的萬寶路香菸,叼在了嘴上。
宇文柔馨看着陳三喜蒼白的側臉,露出訝異的目光。一個人咳嗽的這麼厲害,按說是不該再去抽菸的了。
陳三喜又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了打火機,點了好幾次,纔將香菸點燃。
最近一段時間,他發現自己的肺病越來越嚴重了,犯病的時候,甚至連雙手都無法控制,這對於一位異能者來說,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手是異能者的靈魂,如果連手都不能控制的話,那麼,距離死已經不遠了,不管是被人殺死,還是墮落至死。
桌子上的其他人本來還在聊天,當陳三喜將香菸點起來的時候,他們都停止了交談,視線紛紛轉了過來,露出鄙夷的神情。
在如此華貴的宴會上,怎麼能夠這樣沒素質呢?怎麼能夠因爲自己貪圖快活,而讓別人吸二手菸,影響別人的健康呢?
香菸點燃,陳三喜深深地吸了一口,深深地吞了下去,他想讓這煙塵將自己的心肺撕裂。
可這口煙剛吞下去,還沒有吐出來,陳三喜卻忍不住大聲咳嗽了起來,他用手捂住嘴,鮮血從指尖滲出。
原來這個煙鬼也是個病鬼,市長怎麼會邀請這種人來參加宴會呢?大家都在心裡想着。
一個吐血的人,通常會有某種很嚴重的疾病,通常離死已經不遠了,有幾個人本來想過來跟宇文柔馨打招呼的,可這個時候,也躲的遠遠的了,好像生怕被陳三喜傳染一樣。
宇文柔馨掩着嘴,詢問道:“你沒事吧?要不要給你叫醫生?”
陳三喜不理她,只是自顧自地抽着煙,蒼白的臉,已經變成了一種可怕的紅色。
“我還是給你叫醫生吧。”宇文柔馨見陳三喜不說話,就從包裡掏出手機,準備呼叫120。
“你就是宇文從龍的女兒吧?”陳三喜一邊抽着煙,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
很少有人敢直呼她父親的名字,宇文柔馨雖然有點不太舒服,可還是回答道:“是。”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很討厭,你就這麼喜歡管別人的閒事嗎?”陳三喜將菸灰彈在了地上,淡淡地說道。
宇文柔馨臉色變了,她一直都生活在幸福的象牙塔裡,身邊的每個人都對她很尊敬,人人都在稱讚她,都在表揚她,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公主一樣,不但比別人高貴,也比別人更有本事。
“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宇文柔馨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打擊,幾乎要哭出來了,她關心別人,別人卻根本不領她的情。
“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你以爲別人都認爲你真的很有本事嗎?都認爲你比大多數的女孩子要漂亮?都認爲你比所有的人學習成績要好?她們尊敬你,不過是因爲你是宇文從龍的女兒而已,如果你不是,這些人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的。”陳三喜冷笑着,話語裡充滿了譏誚的意味。
坐在桌子上的那些名人們,聽到這番話,都不好意思地轉過臉去了,陳三喜的話點中了他們阿諛奉承的本質,讓他們有點無所適從。
宇文柔馨傷心極了,她生活的幸福的象牙塔瞬間被陳三喜的話給摧毀了。
她的眼中飽含着淚水,她抿着嘴,努力地不哭出來,她不能讓父母因爲她而丟臉,她也丟不起這個臉。
陳三喜依舊沒有太多的表情,宇文柔馨的心碎,並沒有讓他獲得任何的成就感。
他來這裡,也不是爲了要打擊宇文柔馨的,他只是告訴她一個很簡單的道理,讓她不要再活在童話的幻象中了,人,總是要成長起來的。
宇文從龍還沒有出現,可宇文剛卻已經在跟幾個漂亮的女孩逗趣了,這些女孩,都是那些高官貴人們的千金,面對着宇文剛的挑逗,她們並沒有什麼抗拒,因爲她們父母帶她們來,本就是爲了儘量處好跟宇文家的關係的。
若是自己的女兒可以與宇文家的大公子結成伉儷,那真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