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喬?孫氏?家破人亡?
燕騫莫名其妙的看着女孩兒,他再笨也聽出了這話裡的含義。他警覺的擡起頭,捕捉着她眼底那刻骨的仇恨和嗜血,突然覺得有些畏懼,不由往後退了幾步。
這個小賤人這副陌生的樣子……與她平日低眉順目的小模樣反差太大。燕騫忽覺不對勁,小賤人漸漸垂下了頭,幾乎沒有一點生氣。
心中不免有些發虛。這麼容易就死了?剛纔狠狠打了六七鞭,他也有些氣喘了,惱恨於這小丫頭的死倔。
身後的貼身僕從急忙送上浸了冰水的涼爽毛巾和清香茶水,燕騫接過巾子擦了擦臉,又喝了一口茶,心中窩火,走上前去想擡起她的臉一探究竟。
誰知他的手剛伸到女孩兒下顎處,就被她猛的一口狠狠咬住,牙齒尖利,力道極大,一下子咬得燕騫嗷嗷痛叫,眼底狠色閃過,另一隻手緊握成拳破空往她的腹部猛擊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燕騫擊過去的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捏住,用力一擰,瞬間“咔嚓”一聲拗斷了他的腕骨。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襲來,燕騫吃痛,擡腿便往旁邊踢去,可小腿卻又被對方橫地裡一掃,這一下站立不穩,轟然往後翻到,直摔在地上。
燕還唰的一聲拔出銀弧刀,眼也不眨的對着沉木架上的鐵鏈噼啪砍斷,眼疾手快的一把摟住女孩兒疲軟倒下的身子,斑斑鮮血,全數印染在他胸口白色衣襟上,宛若冬日雪地裡孤獨盛開的朵朵梅花。
蘭猗無力的靠着他的肩頭,嘴邊流出血來,混合着燕騫手上被咬的血,濺在她白皙的臉蛋上,猩紅而詭異。她不自覺彎起嘴角笑了笑,傷痕累累的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身子,似乎找到了最安逸舒適的港灣。
“燕還!你想幹什麼?”
燕騫被摔得不輕,勉強在僕從的攙扶下站起來,怒瞪着眼前高大清瘦的少年。
那少年甚至沒有回頭,只輕輕摟住女孩兒的腰身,扶
着她的後背,低聲而焦急的喚道:“蘭兒……蘭兒!”
蘭猗被劇痛纏繞得有些暈乎了,身上疼痛實在難忍,真的好想睡過去不再醒來,眼前模模糊糊,耳邊聽到了那熟悉又略微沙啞的嗓音,心中莫名安定。
她被他抱在胸前,四目相對,她終於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神色,那不可抑制的震驚之中帶着令人心悸的心疼和複雜。
難道他聽到她說的話了麼?呵呵,真好,聽到了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已沒打算活着走出這座牢房。他大概已經對她很失望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無比希望燕騫的鐵鞭馬上將自己抽死。
此時,燕騫迅速爬起,顧不得自己被折斷的腕骨,用另一隻手一把抓住燕還的手臂,惡狠狠道:“燕還,你戴罪之身,還想救她出去麼?我昨夜就已經着人快馬加鞭送信上京,父親不日就會知道老太爺被殺一事,你逃不掉了!”
“逃?我爲何要逃?遠心苑的人犯事,算在我頭上便是。”
燕還冷冷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寒光:“就算她是嫌犯,也終究是我的人。你怎敢對她用刑?”
清晨時分,李儒一大早就等在了遠心苑門口,將北京送來的急信交給了他,信中燕擇之明確提到了要小兒子擇日回京。燕還說不清楚自己的感覺,只覺得冰冷塵封的心似乎被悄悄打開了一個小口子,幼時曾承歡膝下的記憶慢慢涌出來,順着那口子填補進心房。
他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他從內心深處非常渴望燕擇之的關注。這麼多年了,父親終於記起了被丟在南京的小兒子,縱然父親只是因爲在朝堂上遭了刁難而命令兒子趕回去支援。
燕還甚至有些痛恨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接到這樣的信,可只是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冷靜。因爲這件事的耽擱,他竟然放鬆了警惕,讓燕騫有機可乘,打破了他在暗牢口設置的守衛,堂而皇之闖進來對她嚴刑逼供。
少年語
氣裡的陰狠與質問讓燕騫忍不住心悸了一下,可片刻後,又只覺得好笑:“你的人?”
燕騫的眼底掠過一絲幽暗光芒:“七弟,你可別忘了,老爺子已經答應把她給我了,雖未過門,可她名義上早已是我的小妾!”
雖然自古納妾娶妻都得徵詢父母長輩的意見,但像上等婢女這樣的身份,原本就要隨時準備爲主子獻身,被主子收了房也根本不用走太多過場。
燕還不跟他囉嗦,抱着蘭猗就往外走。可燕騫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讓步,死死擋在他們前面,一聲令下,他的親信侍衛紛紛拔刀相向,威脅之意顯而易見。
燕還帶進來的鳴衛見主子被威脅,也立即拔出了雁翎刀,冷峻面目上滿是肅殺之氣。
刀光陰寒,映得人臉一片冰冷。燕還向來喜怒不驚的俊容上瞬間閃過一絲怒色,冷眼看着燕騫身後擠進來愈來愈多的侍衛,輕輕揮了揮手。鳴七立刻低頭上前,壓着耳朵聽了吩咐,領命而去。
燕騫大叫:“你想搞什麼鬼?我告訴你,今兒你要想把她從這裡救走,就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縱使對方武功比自己高,可拼不過也要拼。
他心一橫,頗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指着女孩兒冷聲道:“這個賤人剛剛親口承認是她殺死了老爺子,還唧唧歪歪說什麼燕氏所有人都該死,在場所有侍衛都聽到了。燕還,這賤人來歷不明,你還這麼寶貝她,最終釀成這種大禍,你簡直枉爲燕氏子孫!”
燕還恍若未聞,脫下淡藍外衫包裹住女孩兒單薄的身體,雙手觸及她身前血跡斑駁的衣服時,頓了一頓,放輕了力度,柔聲道:“再撐一下,大夫馬上就來了。”
大夫?
燕騫瞬間明白剛剛那個侍衛是去請府醫劉融了,他也不戳破,也不再鬧騰,反正這賤人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就算死咬着不鬆口,他也有的是辦法讓她指證刺殺老太爺一事是燕還授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