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忙是扶起兩人,口中更是連聲說着:“好,好,有賢婿如此,也是玉闋和我炎炙之幸。”
他說話之時,百里焰漪和雲芍的臉上則是各是另外一副情景,雲芍面色嬌羞,百里焰漪見了烈明痕的狂喜之色,則是呆愕住了,她的身子也不自禁顫了起來。
烈明痕臉上也是滿是期待,一旁的斐妄則是眼裡無光,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炎帝朗聲笑道:“朕今日就將婚事定了下來,芍兒,朕將你許給雲妄,你可是願意?”
雲芍臉色一紅,嘴裡嗔了句:“父皇,您真是老糊塗了,您要兒臣如何回答纔好。”一旁的羣臣都是笑了起來,看着她的模樣如晨間新荷,正是難掩羞色。
聽了這話,炎帝也知,親事也是定下了,再轉身看着依舊跪在了地上的烈明痕,笑着看向了一旁呆立着的百里焰漪道:“漪兒,先前你孃親身體不適,先回了百里門。舅舅今日也就替你父親百里奇,做了這個主,明痕也是一表人才,我看你和他...”
場上三雙眼睛都巴巴地看着炎帝,若兒這時站在傲世身旁,見他的袖口微微擺動,只是嘴角的淺笑已經掛不住了,如此的變化,讓場上的幾人都是意料不到。她覺得他的身上似有股寒氣,隱隱襲來。
百里焰漪的眼梢微微垂下,身子微晃着,她眼裡射出了一道恨色,看着地上的烈明痕,還有...不遠處還有些發怔的若兒。
此時,若兒的心裡也是不自禁的緊張了起來,身旁的傲世也是如此。兩人的心跳聲在了彼此的耳裡響着,傲世的眼瞼垂了下去,百里焰漪見他避開了自己的眼神,手中的指甲的刺入了掌心,痛意卻遲遲感覺不到。
這一刻,在了三人之間,都有些熟悉,三人都爲了各自的心思嚇了一跳。這情景,和了那日水玉中的情景一般的相似,這一刻,所有人都是盯着炎帝遲遲不肯吐出的幾個字。
等到他的嘴裡吐出最後的幾個字後,那一切都該是塵埃落定了,“炎帝,”一旁的內侍匆匆跑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百里門主,百里門主,他死了。”這一句話,羣臣都是一陣譁然,炎帝原本還帶着笑意的臉立刻變了。
百里焰漪的身子軟了下去,傲世的步伐不自禁往移了幾步,又很是謹慎地退了回來,一幫宮婢的攙扶下,匆匆退了下去。
炎帝的很是震驚,也是失了常色,他連忙喚上在場的幾名臣子,往了百里門趕去。
傲世也陪同着章博淵等人一起前往了百里門。
場上原本熱鬧的情景在了短時間裡消散了乾淨,荷塘夕照,原本怒放的荷花也看着憔悴了許多。
若兒的身影在了池塘邊,形單影隻。斐妄嘆了一口氣,說道:“該是回去了,百里門只怕要易主了。”
聽得這句話,若兒陡然擡起頭來,看進了他的眼裡,她顫聲說道:“你知道了些什麼。”
斐妄搖了搖頭,說道:“若兒,你是真個不知還是假個不知,還是回去問問你的枕邊人好了。”
自己的枕邊人,若兒搖頭苦笑道,她的枕邊唯一放着的只是那塊黑玉,今天一天裡頭,她得了這麼多的消息,只覺得心裡很累。
先是改命爲“雲妄”的斐妄,中途離去的炎舞,半路夭折的賜婚,這如果說是巧合,又爲何這天下的巧事都是一鍋端的發生在了今日。
無論如何,這回堡的路只能得自己一人走的,她擡起頭來,輕聲說道:“斐妄,五十走了,只剩你和我了。”
斐妄眼裡一陣失神,見了若兒突然有些神傷,他的手不自覺擡了起來,正要撫上她的頰時,卻覺手間一陣冰涼,手無力的垂了下去,轉身離開了。
百里門這時已經是忙成了一團,衆人將百里焰漪攙扶回了房裡,也不敢前去叨嘮炎舞,聽說她得了噩耗後,就不言不語,呆坐在了房中。
百里門中的弟子和了官府裡的人圍在了裡頭,炎帝帶着羣臣都趕了過來。
百里奇是中毒而亡的,他的身子還保持着中毒前的姿態,他的手旁放着茶盞,裡邊的水只是濺出了一小部分。
他的頭垂在了一旁,姿勢看着很是安詳,這時他正朝着窗外,雙眼緊閉,如同只是睡過去了一般。
若不是傍晚時分,丫鬟到了這裡喚着他前到花廳吃飯,還不會有人知道他已經死了過去。身體已經是涼透了,仵作到了裡頭來小心地查看起了傷口,說道,“剛死不久。”
問起中了什麼毒的時候,太醫才說,這毒很是猛烈,一時半會兒就瀰漫了全身,只是一瞬就奪了人的性命。
在場的人聽了都是倒吸一口冷氣,百里奇也是成名之人,修爲也是不淺,這會兒居然有如此霸道的毒藥,能在他體內全部激發了出來。
只是查看之後,太醫卻說不出這毒性到底爲何,炎帝這時看着他的屍體,也是傷心,自己和百里奇也是親近,前些日子還和他提起了焰漪的婚事,想不到這會兒工夫就成了眼前的情景。
一旁的幾人也是心中各有所想,齊家的几子也是各懷心思,齊天也是鬆了口氣,先前在了賞荷之時,看着炎帝的意思,分明是要將百里焰漪賜給了烈明痕,如若真的是如此,那赤忠盟只怕是要得勢了。
百里奇死得雖是離奇,但卻只是傷了百里門的元氣,誰都知道,百里門就是炎帝自己的眼線,百里焰漪更是因此,要守孝一年,不能談論婚嫁。
烈明痕當然也是惱火,今日眼看就要娶得了百里焰漪,也算是償了多年的心願,誰知道半路卻得了這樣的噩耗,還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只是這會兒,他也是一臉悲色,如同死了自己的親爹一般。傲世在旁看着百里奇的屍體,走近了幾步,見他死時神情放鬆,嘴邊卻如同含着笑容一般,心底也是有些發毛。
側廳裡頭,炎舞只是呆坐着,身子斜在了橫塌上也不言語,只聽得外頭嘈雜的人聲,而她的心卻是靜得如同死水一般。
眼前那一幕,不斷的回放着,她親自將火蓮花的根莖切開,將裡面的汁液送到了他的手裡。
百里奇接過茶水,嘴邊還帶着一絲笑容,眼裡的溺光可以淹住一切仇恨。
看着他將水喝下了大半,百里奇頭一次沒有將再走上前,將炎舞摟在懷裡,只是喃喃說道:“你都知道了。”
炎舞的眼裡已經全部都是淚水,她本不想不知道,她也不該知道,只是爲何讓她突然得了這樣的消息。
她原本已經進宮賞荷,她原本手間塗了最紅的丹蔻,她原本穿了最豔的宮裙,即使是園中最紅的蓮花也比不上她的笑顏。
直到她看到了雲後,看到了雲後送來的那管玉哨,看到了雲後身旁已經多年不見的親侄,看着他眉目間和炎炙的相似,她纔信了,這一切都是真的。
帝釋宮中的山盟海誓,火蓮池旁的翻雲覆雨,你我手間的那抹溫情,在頃刻間灰飛煙滅,蕩然無存。
一個愛她的男人,一個她愛的男人,瞬時變得面目全非。
她只是跌跌撞撞地捧着心口的火蓮回到了家中,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自己的神情依舊如初。
就是他,爲了得到她,而害死了自己的兄長,就是他,看着自己被惡人欺騙,騙了身心,卻不輕易說了出來。
炎舞那時滾出的淚都是冷的,她的心裡這時早就扭曲成了一團,她只是反覆地問着:“爲什麼,你和他一起騙了我。足足十餘年。”
百里奇想起的卻是多年之前,自己跪在了炎帝之前,哀聲求着他的賜婚。那千古帝皇卻一次次拒絕了自己的心思,心裡早就是恨透了這高高在上的帝皇,他和舞兒是親兄妹,又爲何要將她霸在身旁,不肯放手。
所以他和炎囚,一起葬送了他的江山和性命,原本以爲這樣可以相安無事。這一生,有炎舞在了自己身旁,就可以了。他不介意,看着她精心打扮,頻繁進宮,他也不介意,悉心教導百里焰漪,明知不是自己的親女,他也是不介意。
他看着她匆忙回來時候,就知道了,她眼中的恨,彌天而來,嘴中的那口茶裡,似乎帶着淡淡的花香,雖然這花香從未未自己飄過,他也是不悔。
“炎舞,你可知道,我這生最快樂的日子,是陪你四海踏盡的那段時間,”他笑着緩緩地坐了下來,看着眼前的女子。
火蓮的毒在了他金屬性的體內拼命的蔓延,火燒金石,就算是再硬的金也是擋不住的,火毒燃燒殆盡,在了體內當然無存。百里奇的頭伏在了桌子上,再也沒有擡了起來。
炎舞的淚這會兒才落了下來,“百里奇,你死了,我的心卻痛了。”
門被猛地推了開來,百里焰漪手中融鐮一晃,送到了炎舞面前:“你殺了他。”
炎舞聽出了她聲音裡的怒意,擡起頭來,眼前的女子眸裡全是怒色,那把火鐮如同有千斤一般,只是在了炎舞面前卻如同兒戲般。
“原來你也知道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她眼裡的淚光已經失了顏色,只是看着眼前自己唯一的女兒。
“...”見百里焰漪不答話,炎舞轉身掩上了門,說道:“這也是稱了你的心思,我知道,‘他’今日本想將你賜婚給烈明痕的。”
百里焰漪心中也是一陣激盪,百里奇的死,換得了自己的解脫,那把火鐮暗了些。
“你不能嫁給烈明痕,稱了別人的心思,”炎舞緩緩說道:“你放心,孃親得不到的,我要讓漪兒你統統擁有,誰也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