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有意照顧大夫人顏面,可人大夫人不領情啊。一徑逼問,到了後面媒婆也不耐煩,索性一股腦地實話實說。
“這可是夫人你硬要婆子我說的,講出來的話若是難聽了,夫人也請多多擔待一些。我也不瞞夫人,實話講,以趙爺這條件,偏房小妾娶個十個八個的,原本不是什麼難事了。除了夫人家,便是江南當地的知府小姐,都趕着搶着要嫁給趙爺呢。趙爺之所以找夫人提親,其實是因爲偶然的一個巧合,瞧見了皇后娘娘,也便是太師府原四小姐,在民間流傳的畫像。只是匆匆瞧看了一眼,那便是驚爲天人。”
話音微頓,媒婆瞥了一眼大夫人愈來愈難看的臉色,咳嗽了兩聲,繼續說道:
“趙爺趕巧聽說太師府,正值待嫁年紀的還有長房的二小姐。想着同父異母的出生,樣貌上應當也有幾分相似,於是才動了求娶的念頭。可,講句實話,二小姐這姿容確實端莊,但畢竟比不得當今的皇后娘娘。這才只納作妾……”
“豈有此理!”
媒婆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大夫人怒氣衝衝地打斷。“我堂堂太師府長房的嫡女,豈有委身爲人姬妾的道理?這個趙商賈,他以爲他是誰?不過是多了幾兩臭銀子,實際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平民百姓!咱們太師府瞧上了他,那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那個江南知府又算個什麼東西?真真是沒見過一點世面!”
身爲江南首屈一指的富豪,生意做成如今這副模樣,趙爺早在十幾歲的時候便是走南闖北地四處闖蕩。倘若這趙爺是沒見過丁點世面的平民百姓,那這個久居後院,大門不邁的太師府大夫人又算作什麼了?
再者說,普通百姓,或是那些剛起步的中小商賈倒也罷。如趙爺這般,生意早便做得風風火火,家大業大的,在官府那邊自然也已經有自己的路子。原本也無需找太師府或是什麼知府縣令去依仗什麼,對於一樁可有可無的婚事,何必把正房夫人都給賠了出去呢。
媒婆有自己的一番考量,所以對着大夫人橫眉豎目的罵罵咧咧,她只是撇了撇嘴,面上打了個哈哈就這麼過去了。
後來這樁婚事還是給退了。大夫人送走媒婆以後,簡直氣得不行,覺得這個趙商賈要麼就是過來惡意羞辱她們的,要麼就是當真眼瞎,簡直不知好歹!
而那二姑娘蘇適雯呢,素來最嫉妒的就是四房高她一籌的長相。總認爲四姑娘樣樣不如她,卻生得一張嬌美如花的臉蛋。倘若不是因了這個,如今坐在皇后娘娘寶座上的人,如何輪得到她庶出的這個妹妹?
如今又聽了媒婆這麼一番直白露骨的言語,恨得牙齦緊咬,生生要將手裡的繡帕給擰碎。
大夫人在一旁見了,忙拉住女兒的手,輕聲安撫:“方纔那媒婆的話,你可別往心裡去。都是些市井裡的婦道人家,沒有眼見,哪裡分得清什麼是美,什麼是醜?”
自己生的親女兒,杏眸桃腮,皮膚也水靈靈的白皙。更重要是這一身嫡出千金與生俱來的閨秀氣質,那是她庶房出來的姑娘,如何都比不得的。
而那四房的丫頭,不過運氣好了那麼一點,倘若真是按照宮裡那一套選秀的流程來走,這皇后娘娘的鳳位,就算輪不到她們長房,也總歸與她們庶出四房沒得半點關係的。
皇后娘娘的鳳位……
大夫人心中忽然敞亮。倘若自己房裡的姑娘啥也不差別人什麼,那麼如果可以安排一個機會,將雯姐兒也給帶進宮去。只要皇帝看得上眼,雯姐兒一等一大家閨秀的姿容談吐,便是那皇帝如今暫時被四房狐媚子的容貌所惑,時日一久,孰好孰壞,誰更適合母儀天下,總是能見分曉!
自家長女,先帝逝世以後,想不開,如何也要削髮做個尼姑。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勸阻,長女也不願意聽。現下可好了,一想到自己這二女兒將來許是能做到皇后娘娘的位置,這可是比長女的淑妃講出去,更要風光不知多少的。
目光落去蘇適雯身上,大夫人當即便笑開了。
“雯姐兒,你同娘說,你想不想入宮?和那四房的婉姐兒一樣風風光光做個皇后?”
大夫人溫柔地拉着蘇適雯的手,和風細雨地這樣笑着問道。
畢竟母女連心,單單一個眼神,蘇適雯就曉得母親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