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鳶笑吟吟地點頭:“鳶兒與阿莽哥四年前就認識了,當時阿莽哥借住在鳶兒家,便和一家人一樣。阿莽哥人可好了,那段時日孃親的腰不小心扭着了,阿莽哥還幫着鳶兒一道兒下地種田呢。”
其實哥哥今日早便已經十分嚴厲地責備過她,說阿莽哥現下已經是皇帝了,不能再和從前一樣再喊他阿莽哥。
可趙鳶卻是不樂意聽的。
阿莽哥娶的這個新媳婦兒,叫她皇后娘娘,還是其他什麼的,趙鳶原本就並不在意。
但阿莽哥就是阿莽哥,無論如今是什麼身份了,都是她一輩子的阿莽哥。不管是叫他陛下,或是皇上,聽上去都實在顯得生分了些,趙鳶她不喜歡。
而那蘇婉容呢,猜到男人與這趙家母女從前應當是認識的。卻並沒有想到,男人當初借住在趙家的時候,竟曾幫過趙家種地。可但仔細一想,竟又絲毫不覺違和。
畢竟那麼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叫他下地種種田,還真是白瞎了他天生的一身蠻勁兒。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那男人穿着一身布衣,頭戴草帽在莊稼田裡辛勤犁地的樣子。
威猛強壯的莊稼漢,頂着烈日在田地裡忙得大汗淋漓。旁邊站着個細布粉裙的鄉野姑娘。那姑娘生得清秀可人,捏着把甜脆的嗓子,時不時就要上前爲勤勞的莊稼漢擦擦額間臭汗……
那場面,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實在膈應的慌。
蘇婉容抿脣一笑。佯裝不經意地順着她的話茬,隨口又道:“你與你的阿莽哥那時候朝夕相處,想必也是極了解他的……”
“那可不是。”
一提起這個,趙鳶極得意地揚起了下巴,眼神一下子都明亮了許多。“皇后娘娘莫要看阿莽哥當時,只在鳶兒家裡住了小半個月。但阿莽哥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鳶兒心裡都清楚的很。”
蘇婉容淡淡地“哦?”了一聲。
趙鳶笑容明媚地脆聲道:“阿莽哥愛穿深色衣裳,每日寅時至卯初都會晨起練武,飯量很大,每頓能吃三大碗,最喜吃牛羊肉,不喜吃茄子,哦,還有阿莽哥每天晚上入睡前,都會看一個時辰的兵書。”
既然是朝夕相處,曉得晨起練武倒是不稀奇。可入睡前會讀一時辰兵書,這樣私密的事情,這趙姑娘如何會曉得?
蘇婉容便問:“這些,你都是如何得知的?”
趙鳶:“有些是鳶兒自己發現的,阿莽哥愛看兵書的事情,是有次鳶兒與阿莽哥說話的時候,阿莽哥親口告訴鳶兒的。”
其實並不是。
阿莽哥睡前會看一個時辰兵書的習慣,也是她每每躲在阿莽哥的門外,偷看阿莽哥的時候巧合間發現的。要知道阿莽哥性子那麼冷,平日她巴巴地找他說話,都不見他搭理。又怎麼會主動跟她說這一些呢?
趙鳶畢竟也是個姑娘家,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哪裡好叫阿莽哥的新媳婦兒知道呢?自然是不能說真話的。
然而趙鳶無心誇下的一句大話,擱蘇婉容這裡,卻是給當真了的。
心道這男人今早在屋外裝得一副冷漠自持的樣子,從前跟人家姑娘關係不是挺好的嗎?又是百般殷勤地幫着下地種田,又是私底下談笑風生。郎情妾意的,也實在是羨煞旁人。
心中如何料想都不重要,關鍵是面上端得是不顯的。
蘇婉容端莊得體地微微一笑,儀態大方地就朝那趙鳶笑着說道:“趙姑娘莫看我現在貴爲皇后,其實我認識皇帝的時間怕是還沒有姑娘久呢。對於皇帝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這樣的事情,怕是還得同姑娘討教。”
蘇婉容態度謙和,不擺皇后娘娘的架子。
而這趙鳶呢,原先還有一點拘謹,見阿莽哥娶來的新媳婦兒,雖然瘦巴巴的瞧着不好生養,卻是個平易近人的。當下也就放開多了,眉飛色舞的跟蘇婉容講了好多從前胤莽住在臨峴村時發生的事情。
直到最後蘇婉容也沒弄明白,這趙鳶特意將她的婢女們都支開,單獨找她說話,究竟想說什麼。似乎真的只是來找她嘮嗑的。
後來趙鳶笑盈盈地走了,卻留下蘇婉容一人在屋裡,莫名其妙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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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出去和輔國將軍議事,這事兒一議就是一下午。
太陽快落山了,蘇婉容才聽見屋外傳來他與趙將軍的說話聲。
胤莽推開房門,大馬金刀地走進來的時候。倚翠和凝香兩個丫頭正在桌几前幫着小姑娘佈菜。
晚飯依舊是趙母掌勺。幾道清爽開胃的小菜,配上兩碗小米粥,中午的蕎麥餅回鍋熱了熱,又是一頓樸實可口的農家飯。
這邊胤莽踏進裡屋,就見小姑娘似乎剛洗過澡,換了席柔白色的輕軟紗裙,略微還有些溼潤的烏髮有幾縷沾在臉上,襯得她這張粉黛未施的鵝蛋小臉,愈發的白嫩精緻起來。
她這會兒安靜地坐在樸素的農家小屋,一雙小手擺弄着面前的碗盤。就讓胤莽心裡頓時有了種,彷彿剛娶進門的新婚小嬌妻,早早備好了晚飯,等待丈夫回家的溫馨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