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無度之腹黑世子妃
“去過了。”董佳琳如實答道。
諸葛汐不明白水玲瓏爲何突然提起那晚的事,這是她心裡永遠的禁忌,實在不願有人當真她的面談論任何與它有關的話題。諸葛汐打斷了水玲瓏接下來可能會繼續的話:“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府吧!”爾後攙着自己的母妃離開了原地。
冷幽茹回過頭,看了看水玲瓏又看了看董佳琳,想起水玲瓏問董佳琳的話,她看向董佳琳的眼神裡便多了好幾分耐人尋味的探究……
水玲瓏冷冷地掃了董佳琳一眼,掃得董佳琳和馮晏穎俱是頭皮發麻,待到水玲瓏離開,馮晏穎擔憂地問道:“你是不是得罪玲瓏了?”
董佳琳咬緊脣瓣,仔細回想了住在王府期間發生的各種事情,爾後搖頭:“沒啊,我應該……是沒得罪她的。”
馮晏穎似是不信:“什麼叫做應該?”
董佳琳望着水玲瓏衣袂偏飛的背影,喃喃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邊冷薇生下了蕙姐兒,宮裡的水沉香則生了個小皇子,欣女官被指爲十二皇子的貼身女官,隨着十二皇子住進了千禧殿的月華宮。
水航歌和水玲瓏都派人給水玲月送去了賀禮,恭喜她升級爲母妃,哪怕只是名義上的。
而另一邊,雲禮“傷勢痊癒”,重新返回朝堂,第一件事便是將平南王勾結官員的賬冊給抖了出來,順着賬冊上記載的物品和數目一一查去,竟然揪出了十一名在朝堂舉足輕重的官員,其中一名還是三朝元老。皇帝雷嗔電怒,當即下令將平南王、荀翰和荀澈斬首示衆,荀楓逼不得已動用了皇帝當年賜給荀嫣的免死金牌。免死金牌能用三次,恰好保住三條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皇帝下令撤銷了荀家的王爵,連降兩等,成了侯爵,也就是說,荀楓仍舊是世子,卻只是個侯府世子了。
荀楓坐在書房,一襲白衣勝雪,眸色如冰,陰冷卻也陰柔,連金燦燦的陽光打上去都立時暗淡了三分。
他修長如玉的手指一頁一頁翻着令荀家從天堂摔落的賬冊,嫣紅的脣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真正的賬冊在他手裡,雲禮的那本只是一份copy,而爲保證賬冊的絕密程度,他都是請了不同的人做上、中、下三部分,且這幾人相互之間並不認識!天底下唯有他一人見過完整版的賬冊,他倒是想問問,雲禮是從哪兒抄到的!
莫非有人開了天眼神通?
荀楓將賬冊隨手丟到了一旁的小几上,看似隨意的一動,不帶半分力道,然,那張小几卻在賬冊落下的一刻碎成了木渣。
金尚宮的脖子一縮,脊背有冷汗冒了出來。追隨世子多年,她比誰都瞭解世子的脾性,他表面溫和愛笑,骨子裡卻是個極端暴力分子,他發起火來,連閻王爺都得抖上三抖。
荀楓靠在椅背上,用手背揉了揉額頭,按捺住殺人的衝動,緩緩地道:“你怎麼看?”
看什麼?看賬冊?金尚宮先是一愣,爾後才明白荀楓話中所指,她壓下心底不經意間便蔓過的恐懼,語氣如常道:“我也納悶呢,爲什麼太子會知曉這本賬冊的細節?要說太子也算個人物,勤政愛民、德厚流光,太平盛世中他定能成爲一代明君,可惜他這人太過善良耿直,又缺乏謀略心計,荀家這回的事表面上都是他和三皇子在出面,但其實我覺得他的背後有高人指點。”
高人?那個離間了他和雲禮的水玲瓏?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順風順水多年,警戒性降低了許多,這才中了水玲瓏的詭計去什麼香滿樓尋她!水玲瓏長得也不算好看,憑什麼篤定彈彈琵琶唱唱歌便能引他上鉤?還是說水玲瓏如果那一次沒勾引成功,又會再來下一次?還有,水玲瓏爲什麼要幫着雲禮呢?一系列的疑惑弄得荀楓有些煩躁,他扯了扯衣襟,這是一個習慣性的鬆領帶的手勢:“只怕不止他,就連三皇子突然受傷、突然掉頭對付我也是遭了誰的構陷!”
原本以爲三皇子那個蠢貨很好拿捏,只要他去喀什慶,自己的人便會幫他立下軍功,然後自己再將他的各類罪證遞到太子手中,借太子的手除掉他。喀什慶百姓感謝的人死在了太子手裡,太子便是觸犯了喀什慶的衆怒。如此一來,誰幫着他就等於一併觸犯了衆怒,鎮北王府想要效忠太子便要好生掂量掂量了。當然,他也做好了藉助戰爭重創喀什慶和鎮北王府的準備,哪怕退一萬步說,鎮北王府依舊決定效命於太子,那也只能剩下一具空殼。
但如今事情變成諸葛鈺立了軍功,諸葛鈺成了喀什慶的救星!
他寧願綁着炸?藥衝進碉堡,不炸開大門就詐死自己,天底下……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
與此同時,平南王府的罪證被三皇子捅到了御前!
他覺得那人在模仿他的套路!
荀楓的手背擱在額頭上,緩緩地閉上了眼,又接着先前的話題說道:“我懷疑三皇子臨陣倒戈和郭焱有關,你密切關注一下他的動向。”
“是!”
荀楓又道:“我還是想不通幕後高手用的什麼方法知曉這種機密的東西?”
金尚宮這回答不上來了,在她的認知裡,除非是有人有意或無意泄露了機密,否則誰能獲悉賬冊裡的信息?但這名世子自負到了極點,親手掌管的東西,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出了紕漏的。金尚宮胡亂扯了個理由:“或許……是占卜術?”
荀楓冷笑,斜睨着她:“那你卜給我看看?”
金尚宮垂下了頭,她也算是精通八卦之術,但精確到賬冊上的每一個名字、每一筆交易,她哪怕修煉成老妖精怕是也沒這本領!她定了定神,趕緊轉移話題:“聽說冷薇生了,是有人給她做的剖腹產,我就納悶了,咱們的手術設施還在批量建設中,根本沒開始對外普及剖腹產,誰……就會了?”
荀楓想起了諸葛鈺,以諸葛鈺的資質學會一臺手術不在話下,然後他又想到了水玲瓏,按照她的說法她曾經和一名穿越人士學習了不少東西,或許其中就包括了二十一世紀的先進醫學手段。荀楓又揉了揉額頭,淡淡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末了,也轉換了一個話題,“你上回說水玲瓏有封邑之貴,那她可是天生鳳格?”
金尚宮搖頭,語氣了含了一分惋惜:“雖是封邑之貴,卻無皇后之命。”
“呵……”荀楓輕笑一聲,沒再言辭。
馬車裡,諸葛鈺一身墨色錦服,高貴得宛若一塊精雕細琢的墨玉,他正襟危坐,闔眸假寐。
水玲瓏偷偷地瞄他,瞄他,再瞄他!
好吧,她承認當時她衝動了,她應該讓冷薇和孩子死了得了,也好過弄個孩子出來給諸葛汐添堵。像姚成這樣專一的男人真的不多了,他和冷薇被設計,雖然並非本意,但到底是出了一次軌,而蕙姐兒就是這場出?軌的鐵證!但她只要一想到清兒和斌兒,便又覺得孩子都是無辜的,所以,哪怕時光倒流一次,她還是會把蕙姐兒給剖出來。
察覺到了水玲瓏的糾結之色,諸葛鈺緩緩開口,眼睛仍是閉着的:“你沒做錯,孩子是無辜的,換做是我在場也會救她。”至於她爲何會和荀楓有那麼多相似之處,他想了想還是選擇信任她。
水玲瓏懸着的心稍稍放下,如果因爲她救出蕙姐兒給諸葛汐添堵,諸葛鈺便從此怨上她,那她和他的價值觀就太不一樣了!不過話說回來,成親之前她一直覺得諸葛鈺是個視人命如草芥、沒心沒肺的小紈絝,但幾番相處下來,水玲瓏覺得他比她想象中的有人情味兒得多。譬如水玲清這個小拖油瓶,給他惹了不少麻煩吧,就沒見他擺過臉色。水玲瓏又想到了薛娟,不知怎的,諸葛鈺砍薛娟腦袋那一幕始終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水玲瓏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嘻嘻地道:“諸葛鈺啊,你……在寺廟的時候爲什麼要殺薛娟?”
別告訴她,僅僅因爲薛娟擋了他尿尿的路!
諸葛鈺仍是沒有睜眼,但濃長的睫羽顫了顫,可見內心有了波瀾,良久,就在水玲瓏以爲他不屑於回答之際,他幽幽開口:“拋夫棄子的人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
“薛娟,你夠了!兒子每天晚上哭着喊孃親,你知不知道?三個月了,我連家都不敢回,生怕他問我怎麼沒把孃親帶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很努力地在賺錢了,走,跟我回去!”
回憶完薛娟丈夫的話,水玲瓏暮然睜大了眼眸,試探地道:“所以……你殺掉薛娟的丈夫是因爲他三個月不回家,不管自己的兒子?”是不是太偏激了?!
這回,諸葛鈺沒有回答。
水玲瓏卻有種心底的陰霾突然照進了一米陽光的疏明通暢,她朝諸葛鈺靠了靠,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眸,笑得可人:“你是不是很喜歡孩子呀?”
諸葛鈺還是沒有回答。
水玲瓏就看着他微微泛紅的耳朵,心裡有了答案。
諸葛鈺突然睜開眼:“我其實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我私自返回喀什慶本是重罪一樁,皇帝怎麼非但不治我的罪,反而冊封我爲領軍的將領?是太子的手筆吧?”他以爲自己死定了……
水玲瓏垂下了眸子,輕聲道:“嗯,我讓冰冰勸了太子。”
事實卻是——
“如果殿下真的這麼做了,那麼,三皇子雖然立了軍功凱旋卻立馬會栽個大大的跟頭,所謂軍功頃刻間便成了泡影。等於,您沒立到軍功,三皇子也沒有!然而,荀楓卻利用這場內亂重創了喀什慶和鎮北王府,您其實想拉攏鎮北王府的吧?可若是荀楓奸計得逞,你拉攏到的將只剩一具空殼!臣女有法子替殿下破解這場困局,但臣女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請太子向萬歲爺請奏,冊封諸葛鈺爲此次征戰喀什慶的徵西將軍,實不相瞞他已經出發,若是萬歲爺問起,太子請說是自己的意思。”
雲禮當時的眼神是失望?絕望?詫異?她記不清了,反正雲禮怎麼想的她也不在意,諸葛鈺是她丈夫,她當然要緊着諸葛鈺來。
諸葛鈺握住了水玲瓏微涼的手,徐徐一嘆:“以後不會了。”
一回到王府,安平便將荀家被貶爲侯爵的好消息傳了過來,水玲瓏自然是欣喜萬分,那本冊子可是耗費了她整整三個晚上才拼湊完整的,好在前世荀楓將不少機密的文件交由她保存,其中便有這份平南王府的賬冊。而她之所以能記得這麼清楚,就是因爲有一名官員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臨時告發荀楓,荀楓需要敢在天亮之前銷燬賬冊,她便用一夜的時間記住了裡邊的細節。直到風頭過後她纔將賬冊重新寫了一遍。
雖然不知道平南王府和鎮北王府之間發生過什麼矛盾才導致了兩家水火不容,但這並不影響她雀躍的心情。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和鎮北王府的緣分似乎一重生就註定了似的。她娘是漠北人,全大周的權貴都排斥漠北人除了鎮北王;她和荀楓有仇,鎮北王府恰好和荀家是死敵。這麼一想,水玲瓏越發慶幸當初應下了這門親事。
荀家吃癟,諸葛流雲的欣喜程度絲毫不亞於水玲瓏,諸葛流雲樂呵得在屋子裡唱起了小曲兒,侯爺?哈哈……那不是比他生生矮了兩個肩頭?
心情好胃口好,吃嘛嘛香,今天的諸葛流雲用了五大碗飯!
吃的香的不止他一人,還有天安居的滿滿一大家子。老太君最大的嗜好便是美食,來京城一段時間她已經吃遍了各種風格的菜式,眼下正鬧厭食,一整天了,吃進去的飯尚不足小半碗,冷幽茹便出言建議道:“我瞧着今兒的天氣還算涼爽,我們到湖邊吃燒烤怎麼樣?”
燒烤?老太君一聽這名字便眼睛一亮,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甄氏思付片刻後說道:“燒烤雖好,怕容易上火,娘年紀大了也不知吃了消不消化得了。”這是真心話,絕非故意擠兌王妃。
冷幽茹笑了笑,道:“我讓人準備的香料中放了下火的藥材。”
王妃極少會主動過問他人的飲食起居,難得今晚她主動請纓,水玲瓏這個媳婦兒沒有不全力配合的道理,水玲瓏笑容可掬道:“燒烤挺好的,若實在容易上火也可以配上自助的藥膳火鍋。”
火鍋和燒烤簡直就是絕配。
王府有錢,下人也多,水玲瓏把所需物品一說,冷幽茹和甄氏立馬帶着得力的丫鬟和媽媽着手準備。
月朗星稀時分,湖邊的草地上夾起了五個燒烤爐子,並鋪了一溜的長桌和長凳,水玲瓏不得不感慨他們的辦事效率,一下午的功夫居然連中間挖孔、下面擺爐子的火鍋桌都做出來了。
擺食材的架子和燒烤爐子放坐席的東、西兩側,刮的是西風,爐子便在西側,這樣不至於薰到了人。
架子上的食材琳琅滿目,第一層是蔬菜:芥菜、小白菜、海帶、土豆、蘿蔔、豆芽……
第二層是手工成品:豆腐、豆筋、油條、綠豆丸子、藕丸子、牛肉丸子、瘦肉丸子……
第三層是肉類:牛肉、羊肉、裡脊肉、兔肉、雞肉、鴨血、鳳爪、豬肝……
第三層是海產品,不過水玲瓏叫不出名字,誰讓她對海鮮實在是……膈應得慌!
另外,配了各種蒜蓉、腐乳、沙茶、豆豉、香菜、大蔥等自己調醬。
說是自助,其實也就各大主子們動動嘴皮子,由專門的膳房丫鬟負責燒烤或涮煮。
就在大家準備入席之際,郭焱提着兩罈子上好的女兒紅來了。他穿一件藏青色繡雲紋錦服,腰束玉帶,墜一枚翠玉佩,看上去丰神俊朗、氣宇軒昂。
諸葛鈺的臉色一沉,看向了水玲瓏,水玲瓏衝他調皮地眨了眨眼,又趁人不備偷偷地牽了牽他手,他的臉色纔好看了許多。
郭焱行至老太君和冷幽茹跟前,深深一福:“郭焱給老太君和王妃請安!”爾後又面向甄氏,“給二夫人請安!”
甄氏看向郭焱,微笑頷首,心裡卻覺得可惜,多好的男兒偏偏尚了公主,若未議親,她的姝兒其實和他挺配的。
安郡王和諸葛鈺走上前,三人相互打了個招呼,安郡王有意結交京城權貴,是以態度非常友好!
老太君微微一愣,冷幽茹微笑着解釋道:“是郭家長子,陛下親封的威武將軍。”
老太君這纔回過了神,笑眯眯地道:“郭將軍啊,有失遠迎!沒吃飯吧,快請入席!”
郭焱可不就是來蹭飯的?
五個桌子,圍城一圈,老太君單獨一桌,冷幽茹吃素也單獨一桌,甄氏、安郡王和諸葛姝一桌,諸葛汐和董佳琳一桌,最後一桌便是諸葛鈺、水玲瓏和郭焱這一家三口了。水玲清不巧,今晚鬧肚子躺在房裡歇息。
這不是正常的飯局,衆人便也沒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等待膳食的空擋,時有笑語晏晏。
諸葛姝玩性大,很快便自己動起了手,她涮了一片牛肉放入安郡王的碗裡,眉開眼笑:“二哥快嚐嚐我的手藝!”
安郡王就舉箸夾起半生不熟的牛肉,蘸了點兒醋和醬油放入脣中細細咀嚼。
諸葛姝就期許地望着他:“好不好吃?”
安郡王艱難地嚥下,輕笑道:“不錯。”
甄氏嗔了女兒一眼:“也不知道心疼娘!”
諸葛姝訕訕一笑,賣了個萌,甄氏不再逗她,把勺子裡的綠豆丸子放在了兒子碗裡。安郡王夾起丸子,諸葛姝突然說道:“我想吃!”
安郡王拿着筷子的手一僵,隨即笑着把丸子喂進了諸葛姝的嘴裡,才又夾起另一個丸子細細吃了起來。
諸葛姝心滿意足地勾起了脣角。
一旁的董佳琳看到這一幕,睫羽輕輕一顫,有些食不知味兒了,兄妹倆共用一雙筷子,這是否……太親密了些?
郭焱去挑選食材,水玲瓏給諸葛鈺盛了一點湯,收回落在諸葛汐身上的目光,問道:“姐夫去哪兒了?”
“回姚家了。”諸葛鈺答得很平淡、很乾脆。
想起馮晏穎偷偷塞給諸葛汐的荷包,水玲瓏疑惑地眨了眨眼:“吵架了?”
諸葛鈺摸了摸她小小腦袋,嗤了一句:“你整天都想些什麼?他是回姚家準備二人的婚事了!”
這麼說,諸葛汐最終決定回姚家了。
也該回去了,姚成沒了官職又失了製造記憶的能力,無名無分地呆在王府心理壓力很大。重新成一次親,開始新的旅途,或許對姚成的病情大有裨益。
誰的婚姻都不是百分百美滿的,想要獲得大大的幸福就必須容忍小小的痛苦。
郭焱端着一盤羊肉、土豆和金針菇回來了,他毫不客氣地挨着水玲瓏坐下,諸葛鈺瞧他離水玲瓏那麼近,心裡不是滋味兒,不好拉玲瓏,便自己也朝水玲瓏挪了挪,這倆男人就那麼把水玲瓏夾在了中間!
水玲瓏站起身,繞到對面坐好。
郭焱和諸葛鈺互相瞪了一眼,並藉着這一眼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衣服是否比自己身上這件兒好,因爲他們穿的都是水玲瓏親手做的衣衫。最後二人得出的結論不約而同的是:對方的那件更好看!
“郭焱你幾號成親來着?”諸葛鈺似笑非笑地問,不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不難聽出一絲幸災樂禍。
三公主是何許人也?一旦二人成親,郭焱怕是要開始朝堂、郭家兩點一線的幸福日子了!
郭焱的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地道:“月底!”
諸葛鈺咬牙,還要忍這個傢伙忍那麼久!他隨手拿起一盤扇貝要往鍋裡倒,卻被郭焱橫臂攔住,他眸光一凜,郭焱挑了挑眉,道:“玲瓏吃不得海鮮!會過敏!”細聽,會發現有那麼點兒得瑟的意味,彷彿在嘲笑諸葛鈺不如他了解水玲瓏,末了,又怕真引起小夫妻吵架,於是補了一句,“我乾爹告訴我的!”
水航歌你個老狐狸,不告訴爺?諸葛鈺氣得吹鬍子瞪眼!
水玲瓏不禁失笑,自打王爺出事,她就沒見過諸葛鈺情緒失控的樣子,她覺着還是這種會怒會惱的諸葛鈺比較真實。
諸葛鈺讓丫鬟撤了桌上的海鮮,親自站起身去那邊給玲瓏挑選燒烤。
他一走,郭焱便俊臉一皺,扯了扯水玲瓏的袖子,可憐兮兮地道:“我一套衣服不夠穿,而且我的鞋子也破了,你看!”
言罷,伸出腳,水玲瓏果然就在他右鞋邊緣發現了一個創口,因爲夜間光線暗淡的緣故,若不細看不容易察覺。但這等伎倆騙水玲瓏真是太小兒科了,普通鞋子破了洞都有毛邊兒,它卻整齊得很,一看便知不是磨破的,而是刀子劃的。水玲瓏有時候真想把郭焱的腦袋瓜子給切開看看那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怎麼越來越幼稚、越來越蠢、越來越……像個要不到糖果的可憐孩子?
弄得好像她是他娘似的!
水玲瓏不爲所動,只靜靜吃着碗裡的菜。
郭焱眨了眨忽閃忽閃的眼眸,打了個手勢,另有所指地道:“我成了親就是郭家家主的繼承人了,我們倆可以‘狼狽爲奸’哦!”
“誰要和你狼狽爲奸?”水玲瓏狠瞪他一眼,長睫一顫,卻語氣如常道,“先付定金。”
郭焱嘿嘿一笑,壓低了音量:“荀楓身邊有個你意想不到的幕僚。”
“誰?”
“金尚宮。”
金尚宮是荀楓的人?水玲瓏放下筷子,按了按眉心,這的確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一直以爲金尚宮只是玉妃花重金和人情請到的一名退休女官而已,呵!荀楓果然是個很謹慎的人,她和他同牀共枕那麼多年,卻連金尚宮是他的幕僚都不清楚!真不知荀楓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郭焱就傻笑着看向水玲瓏。
水玲瓏斂起心底的火氣,面不改色地道:“穿多大的鞋?”
郭焱的脣角恨不得咧到耳朵根,比了比手指,水玲瓏輕咳一聲,道:“記住了。”她又有的忙了,給郭焱做一雙,就得給諸葛鈺做兩雙……
一頓飯吃得歡喜,丫鬟們趕緊撤了飯桌,擺上長案,鋪有光潔的綢布,放了各式各樣的水果、糕點和清茶,老太君帶着一衆女眷閒聊家常,安郡王則拉着郭焱和諸葛鈺拼起了酒。
一時間,滿園秋色,笑語歡騰。
“大嫂,郭家小姐有未出閣的嗎?”甄氏溫和地問向冷幽茹。
冷幽茹攏了攏爾後的如墨青絲,淡雅似一團天邊飄來的祥雲,不動聲色間自有一番仙氣,她淺淺一笑,滿園秋景霎那間黯然失色:“我好久沒出過門了,不太清楚呢,玲瓏你知道嗎?”清淺的眸光投向了水玲瓏。
“哦,郭家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均已出嫁,四小姐郭蓉定了廣平侯府的親事,只剩二房的五小姐待字閨中。”水玲瓏一邊乖巧地答,一邊用餘光留意着周圍的動靜,就見一道黑影自林子裡閃過,去往了主院的方向。水玲瓏脣角一勾,希望她的苦心沒有白費!
“郭五小姐多大了?長什麼樣?性格如何……”甄氏一連串的問題直直朝水玲瓏砸來,水玲瓏收回視線,又看向了董佳琳,就發現董佳琳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主院內,諸葛流雲容色凝重地放下手裡的密報:“你說的是真的?”
餘伯福着身子點頭:“千真萬確!少主和郭焱相談甚歡,不僅特許郭焱與他們夫妻同桌而食,還和郭焱拼酒拼得十分暢快,哦,除了拼酒,還扳手腕呢。”
小時候這倆人一見面就打架的,甚至上次還發生了械鬥他才逼郭家將郭焱送去了戰場,怎麼現在關係這樣好了?如果郭焱和兒子好到這種地步,自己要殺郭焱便有些難以下手了……
諸葛流雲的語氣一沉:“你去把世子叫來!”
……
最終的結果是郭焱喝得爛醉如泥,甄氏忙笑着道:“世子被王爺叫去了,銘兒你送郭將軍回府吧,記得給郭老太君和郭大爺、郭大夫人請安!”
諸葛姝站起身,一臉倨傲地道:“我也要去!”
甄氏嗔了嗔女兒:“這麼晚了,你瞎摻和什麼?跟娘回房!”
諸葛姝心不甘情不願地跺了跺腳,氣呼呼地跑回了自己房間。
水玲瓏揉了揉有些微澀的眼眸,忍住倦意回了墨荷院。諸葛鈺被叫去了主院,就不知這對父子究竟能否在對待郭焱的問題上達成共識了。郭焱不能死,不僅因爲他關係到三公主和雲禮的命運,也因爲如今他成了她的盟友,或許還有一個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原因:潛意識裡她很難拒絕郭焱,說不上爲什麼。
水玲瓏洗漱完畢,諸葛鈺仍沒回來,她拿起布料,想着給郭焱做一雙什麼樣的鞋,這時,枝繁打了簾子進來,手裡端着一碗芳香四溢的湯。
水玲瓏擺了擺手:“我吃得夠多了,什麼也喝不下了。”
枝繁就笑着道:“這是王妃命膳房的人給各個主子燉的下火湯,主院那邊兒也給世子爺送了一份的。”
王妃的心意……真不好拒絕!水玲瓏放下布料,從枝繁手裡接過碗,枝繁蹲下身幫她整理繡籃:“大小姐您這回打算做什麼?奴婢先幫您裁布。”
下火湯黑乎乎的像藥汁,水玲瓏用勺子攪拌着,微微一嘆:“做鞋,葉茂納的鞋底牢實,你讓她送兩雙過來。”
“好嘞!”枝繁愉快地應下,“給世子爺做的嗎?”
“嗯。”可不得先給他做?下火湯涼得差不多了,水玲瓏舀了一勺送至脣邊,聞了一下似乎覺得氣味兒有些熟悉、有些怪,她雖叫不出名字卻忽而想到了廣袤的沙場和無數傷重的軍士,水玲瓏蹙了蹙眉,問道,“這湯是誰給你的?”
枝繁性格敏感,一聽這話便疑惑地瞪大了眸子:“哦,散席時喬媽媽吩咐過近身伺候的下人,奴婢是自個兒去領的,難道這下火湯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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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在公中領的,應當沒有問題纔對。水玲瓏不敢喝,哪怕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她也不能拿自個兒的身子去賭,她的眸色深了幾分:“你再想想,路上可有碰到什麼人?”
枝繁仔細回憶了一遍之後大徹大悟一般杏眼圓瞪道:“奴婢碰到了董佳小姐!董佳小姐帶着杏兒也從膳房裡出來,奴婢給她請了安,但恰好杏兒不知怎麼地在出院子門時和膳房的丫鬟撞到了,爾後杏兒不小心打翻了奴婢手裡的托盤,董佳小姐心中愧疚,便把她的那碗下火湯給了奴婢,她自己則帶着杏兒再次返回膳房領一份新的。”
領下火湯何必親自去?
水玲瓏想起今早在墳地裡自己剛表露出一點兒懷疑,對方就迫不及待地朝她下手了!
動作可真快!
枝繁望向了水玲瓏,發現她的眸光一點一點變得寒涼,臉色也一點一點變得陰鬱,枝繁的頭皮狠狠一麻,這湯如果真有問題,她……她這個領湯的人是否也脫不了干係?大小姐會不會藉機把她趕出府?
她該怎麼辦?
枝繁恐懼得手腳發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小姐!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再想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了!奴婢是無辜的,奴婢沒想着害大小姐!請大小姐信奴婢一回!”
水玲瓏睨了她一眼,懶得和她費這些脣舌,只淡淡地道:“這事兒先別驚動世子爺,我記得府裡給我大姐備了一個大夫,你去把他請來,就說我吃多了有些拉肚子。”
枝繁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她站起身,雙腿都在打抖,天知道剛剛她真以爲大小姐會把她給趕出府。
枝繁的動作很快,不到兩刻鐘的功夫大夫便來到了墨荷院。水玲瓏把那碗下火湯給他檢查,大夫聞了聞又用食指蘸了一點兒放入脣中淺嘗,最後皺起了眉頭說道:“這裡面怎麼會放了烏頭?”
難怪水玲瓏會想起傷重的士兵了,烏頭爲散寒止痛要藥,既可祛經絡之寒,又可散臟腑之寒,軍士們偶爾也會用到。然其有大毒,必須經過炮製纔可內服,尤其不能和酒一同服用,今晚郭焱帶了女兒紅,大家都或多或少喝了一點兒酒的。
水玲瓏給了大夫一些銀子,請他將此事保密,在宅子裡混的大夫哪個沒點兒心眼兒?主子們如何他管不着,他不助紂爲虐便是了,至於旁的他知曉也不敢隨處說。
大夫走後,枝繁闔上門,蹙眉道:“董佳小姐爲什麼要給您一碗放了烏頭的湯?”烏頭她聽說過,是有毒的。
水玲瓏冷笑:“如果我死了或病了,你覺得諸葛汐和姚成的婚期會否推遲?”
枝繁不明白大小姐緣何這樣問,但還是按照自己理解的答道:“你要是出了事,世子爺也會出事,世子爺出了事,這王府就亂套了,誰都沒心情嫁娶。”
水玲瓏似是而非地道:“是啊,諸葛汐不走,董佳琳便也能繼續留在王府。這是明面上的理由,另一個不爲人知的理由是我今早懷疑過董佳琳是害死冷薇的幕後真兇。”
理由怎麼還分明面上的和暗地裡的?枝繁一頭霧水,完全跟不上水玲瓏的節奏:“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水玲瓏牽了牽脣角,眸色一厲:“自然是稟報王妃,讓她把董佳琳給逐出王府了!”
------題外話------
這兩天真的卡文卡到目眩頭搖…。
唉!姚小傻,我加入你的行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