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無度之腹黑世子妃 182 彪的是演技,拼的是智力
紗櫥後,水玲瓏的目光一掃,笑着道:“沒看見年豐。”水玲語和江總督的兒子。
水玲語笑曰:“哦,在祖母那兒,姑姑和二姐也在,要不,我們一起過去瞧瞧吧。”
自然是要的,老夫人壽辰,他們沒道理不去拜見。
水玲瓏、水玲語和盧敏起身去往福壽院,剛走到門口水玲清便衝了出來:“大姐!”
水玲清十五,個字長得比水玲瓏還高,原先勉強算作清秀的容顏而今有了幾分美豔,不得不說,阿訣那臭小子挺有豔福。水玲瓏摸了摸她鬢角的發,嗔道:“快要嫁人的姑娘了,還動不動往我懷裡鑽,不知道羞的麼?”
水玲清甜膩膩地笑了:“誰讓你是我大姐來着?又那麼久不管我,今兒逮住你,說什麼也放了!”
盧敏就掩面笑了起來:“大表妹和五表妹真是姐妹情深。”
水玲語的笑容冷了冷,有些吃味兒,但已爲人母的她已經不會被這種小事打擾了。她再次揚起笑容,道:“五妹你消停點兒,別嚇到大姐,下回她直接躲着你了!”
“會……會這樣嗎?”水玲清不太確定地問。
水玲瓏拉過她手:“好了,進去吧。”
福壽院的房間內,紫羅蘭開得嬌豔,一簇簇一朵朵,明豔動人。
主位上的老夫人,穿一件褐色蝠紋褙子,內襯藕色曳地長裙,滿頭銀絲挽成單髻固定於腦後,簪一支翡翠玉釵,較之以往的奢華,此次的她樸素了良多,許是長期臥病,容色分外蒼白,可眼底波光熠熠,足見心情不錯。
“這回太妃娘能能出冷宮,並得意晉封太妃,全都是李妃娘娘的功勞,我備了一份薄禮,稍後你帶給二姑爺,以轉達我的謝意。”老夫人對水玲溪,笑容滿面地說道,細細分辨,會發現言辭間含了一分討好,兜兜轉轉,信這個,器重那個,到頭來,還得指望水玲溪,“也是託了你的福。”
裡子怎麼樣不重要了,反正面子足也是好的。水玲溪抱着老夫人胳膊,柔柔一笑,美得不可方物:“祖母,你快別這麼說,太妃娘娘是我的姑姑,我一直都想爲姑姑盡一份心意的,可惜從前沒那能耐,荀世子與我貌合神離。現在李靖待我極好,李妃娘娘也時常召我入宮覲見,我便壯着膽子提了。起先沒指望娘娘真能辦到,畢竟姑姑是先皇下旨廢入冷宮的。當我聽到這一天大喜訊時,驚喜得一宿沒睡呢!”
李靖娶你的聘禮之一便是救水沉香出冷宮……
老夫人的嘴角抽了抽,沒點破她的邀功之舉,李妃懷有龍嗣,寵冠後宮,水沉香需要仰仗李妃的地方多着呢,老夫人十分慈愛地拍着她肩膀:“這麼多孩子,數你最得我心。”
秦芳儀心裡冷笑,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熟悉?啊,想起來了,姑奶奶們未出閣之前,老夫人好像對水玲瓏講過一模一樣的話。
老夫人又問向秦芳儀:“敏玉他們怎麼樣了?”其實是想問李靖和諸葛鈺,李靖和諸葛家在生意上的各種競爭她只要不是瞎子就都看出來了,外邊兒傳得多難聽她管不着,可在尚書府,她希望他們都賣她一個面子,要知道,這是她的壽宴!
秦芳儀斂起嘲弄的意味,微揚着脣角道:“哦,都挺好的,男人嘛,坐在一塊兒就愛喝酒,兩位姑爺想必也能盡興。”
談話間,水玲瓏、水玲語、水玲清和盧敏走了進來。
水玲瓏貴爲二品世子妃,無需向在座任何人行禮,反倒是大家應該逐一拜見她,水玲瓏卻仍禮貌地老夫人和秦芳儀行了家禮:“祖母,母親。”
老夫人的眼底就流露出一絲複雜之色,這也是她疼過器重過的孩子,當年她得了肺癆,連太醫都束手無策,是玲瓏治好了她的病,又助水沉香成功有了身孕,她多麼希望她能按照她設定的詭計好好前行,她會一如既往地疼她,把她當做心尖兒上的人,可偏偏……偏偏她太自我!太有主見!要知道,作爲長輩,不大喜歡不聽話的孩子。
老夫人花白的眉毛擰了擰,又笑得慈祥了:“都來了呀,快坐。”
水玲瓏拿出備好的禮物,溫聲道:“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其他人也紛紛送禮慶賀。
老夫人命王媽媽一一收好,看向容色蒼白的水玲語,關切道:“可是身子沒好利索?”
水玲瓏挑了挑眉:“三妹病了?”
水玲語摸上毫無血色的臉,垂下眸子,輕聲道:“哦,前幾天染了風寒,上吐下瀉,這不,我把年豐都送祖母這兒了,生怕我過了病氣給他。”不待衆人追問,她趕忙看向老夫人道,“年豐睡了吧?”
語氣有些急切!
老夫人點了點頭,四世同堂算作吉兆,她待江年豐是不錯的,甚至比水玲清要好:“乳母帶着睡了,昨兒曬太陽略有些中暑,剛又吐了奶,你們等他醒了再去看他。”
衆人答道:“是。”
老夫人又問向水玲瓏:“弘哥兒和湲姐兒呢?”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髮攏到耳後:“有些咳嗽,留在王府了。”
老夫人“嗯”了一聲:“都是熱出來的毛病,仔細照顧吧。”沒像提到江年豐時那麼熱忱。
水玲瓏目光一掃,注意到了屋子裡的四盆紫羅蘭,分別置放於桌上和窗臺上,遂問:“祖母房裡少有鮮花,擺放幾盆倒是別有一番賞心悅目的意外。”
老夫人的眼神柔和了一分:“這花是太妃娘娘的賀禮之一,她素來愛紫羅蘭,出閣時便愛不釋手。”
水玲瓏記起初次入宮覲見水沉香,關雎宮內也是開滿了形態各異的紫羅蘭,笑了笑,她道:“姑姑有心了。”
突然,盧敏打了個噴嚏!
老夫人客套地問道:“怎麼?你也不舒服了?”
盧敏看了窗臺上的紫羅蘭一眼,眸光一閃,訕笑道:“沒呢,鼻子癢癢,我出去一下。”
語畢,又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盧敏抱歉地笑了笑,帶着丫鬟出了福壽院,往廂房的方向而去。
老夫人沒往心裡去,含笑的目光又落在水玲清的身上,這個最不起眼的庶孫女兒,原以爲至多配個庶子,或與人爲妾,沒想到竟得姚家二少奶奶親自上門提親,說的對象是頗受皇上青睞的董佳侍郎,也算替水家祖上增光了,收回目光,老夫人對秦芳儀說道:“等忙完我的壽宴,就好生操辦一下玲清和董佳侍郎的親事吧!”
秦芳儀皮笑肉不笑地道:“是,母親,兒媳記住了。”
水玲清偎着水玲瓏,羞澀地低下頭。
水玲瓏心底感慨萬千,前世她們五姐妹的命運進行到這裡算是全盤發生了轉變,她沒嫁給荀楓,水玲溪沒嫁給雲禮,水玲語不曾被三皇子妃壓得喘不過氣,水玲月也擺脫了橫死五皇子府的厄運,至於一連滑胎三次並最終引火自焚的水玲清,這一世遇到了疼惜她的阿訣。
幾人又說說笑笑了一陣,一名小太監躬身走了進來:“啓稟老夫人,太妃娘娘身子不適,想喚世子妃前去看看。”
“可是嚴重?”老夫人的笑容倏然一僵,焦急地問道。
小太監扯着尖細的嗓音,諂媚地笑道:“老毛病了,今兒約莫中了署,應當沒什麼大礙,若世子妃無法,娘娘再請大夫便是。”
在老夫人看來,水玲瓏先治好了她的肺癆,又搶救過發病的水玲溪,是懂醫術的。老夫人就對水玲瓏和藹卻不容拒絕地道:“你且去看看你姑姑,看完了,與姑姑一道去雅馨居,筵席快要開始了。”
秦芳儀和水玲溪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水玲清疑惑地瞪大了眼!
水玲語用帕子擦了鼻尖並不存在的汗水,眸光微閃。
太妃的品級在她之上,水沉香下令,她還真沒有不去的道理。水玲瓏撣了撣裙裾,隨小太監一起去往了水沉香出閣之前居住了院子。
她走後,水玲語也站起身,笑着道:“我去看看錶嫂。”
“阿嚏——阿嚏——阿——阿——阿嚏——”盧敏一邊走一邊打着噴嚏,不多時便有些頭腦發暈,貼身丫鬟忙上前扶住她,“小姐,您沒事吧?”
盧敏按了按越來越暈乎的腦袋:“快點扶我去廂房,我好像又犯病了,藥你出門前帶了吧?”
是啊,若非盧敏天生有怪病,便是庶女又如何?以盧家的威望,她配個官家嫡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丫鬟扶住她手臂,加快了腳步,並擔憂地道:“嗯,帶了,和備用衣衫一起放在馬車裡了,奴婢送您回房後即刻去娶。”
“阿嚏——阿嚏——”盧敏打噴嚏太頻繁,根本無法答話。
好容易頂着驕陽回了專供賓客們歇息的廂房,盧敏渾身疲軟地連站着的力氣都沒了。本來呢,她有這毛病是不宜出席公衆場合的,可秦之瀟對老夫人的壽辰非常重視,不僅親自挑選了豐厚禮品,還隔三差五地過來幫忙,自己作爲他的妻子,自然得和丈夫步伐一致了。特別是盧家在婚前隱瞞了自己的病症,成親當晚她直言道出實情,本以爲丈夫會惱羞成怒,不休妻也會納妾,誰料,丈夫微微一愣後便摟着她的肩膀說:“娶妻娶賢,我秦之瀟一非嫡子金孫,二無功名傍身,能高攀你是我三生有幸。我還得感謝岳父岳母瞞下了你的病情,不然,以我嫡母的性子,必會拒了這門親事,那樣,我可錯過一位絕世好妻子了!”
婚後,她時常犯病,一犯病便要將養好幾日,於房事上多有虧欠,她便忍痛勸丈夫納姨娘通房,卻沒想到,丈夫聽完她的建議,當即拍案而起:“盧敏!你把我秦之瀟當做什麼人了?妻子臥病在牀,我卻和別的女人翻雲覆雨!我在你眼裡德行就是這麼差的嗎?莫說你僅僅是將養幾日,哪怕你將養幾年,我秦之瀟也絕不碰的女人!”
自那之後,她再沒提過讓丈夫納妾的話。
沒有功名傍身又怎樣?並非嫡子金孫又怎樣?京城嫡系才俊多的去了,有幾人能像她的丈夫這般忠貞於自己的妻子?
她盧敏纔是三生有幸啊,嫁了世上最好的如意郎君!
想着想着,盧敏的臉上泛起一抹幸福的笑。
溫馨典雅,開滿鈴蘭花的房間內,水沉香含笑靠在貴妃榻上,手指輕輕拿起一顆龍眼,嫣紅的豆蔻如血,與她嫩白肌膚形成鮮明對比,隱隱有種觸目驚心的美。
水玲瓏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意態閒閒到有點兒欠抽的模樣,輕笑出聲:“太妃娘娘的身子好得很啦,就不知太妃娘娘找我有什麼事?”
水沉香並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幽幽嘆道:“今年水患太嚴重,許多農田和果園被淹,瞧這龍眼,又小顏色也不好,若在以往,哪兒能賣到京城裡來?便是與尋常城鎮的百姓吃也是叫不價的!可你知道我手裡的龍眼多少錢一斤嗎?”
水玲瓏緩緩地眨了眨眼,不動聲色地道:“太妃娘娘既然叫我來了,還是與我說說到底有何貴幹比較好,我雖閒,可也不想浪費功夫在一個曾經企圖毀我幸福的人身上。”
水沉香依舊自顧自地道:“這龍眼啊,最高的時候哄擡到了一兩銀子一斤!一兩銀子,這在往年得買都少鬥米?進多少尺布?但你看,尚書府買這些東西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這說明什麼,你知道嗎?”
水玲瓏的耐心所剩無幾,聲線冷了一分:“太妃娘娘若是沒什麼大礙,請隨我一道去雅馨居吧,筵席要開始了!”
“有錢的依舊錦衣玉食,沒錢的仍然餓死街頭,這天下從來都沒變過。”水沉香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向了水玲瓏,“誰賣龍眼都是賣,誰發俸祿都是發。”
水玲瓏的眸子一眯,水沉香到底什麼意思?!
一個失神的功夫,猛然一聲巨響,房樑斷裂,朝水玲瓏直直砸了下來!
“啊——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奴婢啊!你快醒醒!醒醒啊!嗚嗚……小姐!小姐你到底怎麼了?”
“來人!救命啊!救命——”
秦之瀟奪門而入,一臉凝重地看向抱着盧敏哭得死去活來的丫鬟,濃眉一蹙,滿眼憂色地道:“這是怎麼了?又……又犯病了?”
盧敏躺在牀上,意識不清,呼吸困難,雙頰酡紅,明顯是犯病的徵兆!
丫鬟撲通跪在了地上,泫然道:“二少爺,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把二少奶奶的藥弄丟了……嗚嗚……”
秦之瀟的眼神一閃,疾言厲色道:“丟了?你怎麼能把二少奶奶的藥丟了?你幹什麼吃的?”
丫鬟被嚇得六神無主,連哭泣都忘了,就那麼一抽一抽地道:“奴婢……奴婢明明記得帶了藥的,可是奴婢找不到了,奴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又怎麼丟的……”
真是很邪門兒啊,她真的帶了藥的,怕小姐犯病嚴重,還特地帶了兩大瓶呢!見鬼了吧今天,藥……藥……居然沒了!
秦之瀟渾身發抖,指向丫鬟的手也在顫抖:“你……你真是罪該萬死!”
“嗚嗚……”丫鬟又哭了起來,“二少爺,怎麼辦呀?小姐,不是,二少奶奶快要呼不過氣了,您看!”
秦之瀟順勢看去,就看盧敏的一張臉都成了豬肝色!他的濃眉又是狠狠一蹙:“好生照顧你家小姐!我去請大夫!”
大夫?等大夫來……小姐怕是……丫鬟不敢想,就抱着盧敏放聲大哭。
花廳內,水航歌和兩名女婿聊得熱火朝天,原本,他以爲諸葛家和李家在生意上鬥得天翻地覆,諸葛鈺和李靖見了面便會大眼瞪小眼,兩看兩相厭,誰料啊,兩人和氣得不像話!
哈哈,肯定是他這個岳父坐鎮,他們倆小的纔不敢造次!
水航歌自我感覺好極了!
李靖和諸葛鈺彼此深深地看了一眼,沒點破水航歌的得瑟。
李靖勾起比女子更嫣紅的脣,道:“聽欽天監說,九月還有一場持續暴雨,南方的洪澇災害還有一次回彈。我預備籌集一些物資,免費贈與南方災民,不知道姐夫有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諸葛鈺的眼皮子挑了挑,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大事要發生,連帶着心跳也莫名地快了起來,此時聽了李靖的話,便沒多少回答的心思,只淡道:“朝廷命官不參與民間的募捐,如果妹夫是想集資,應該去找穆華。”
李靖就給了個“我找穆華我傻叉”的眼神,穆華是真正的荀楓,他是旁人眼裡的荀楓,而今他既然要徹底地取而代之,便最好不要和本尊碰面了,是個人都會心虛,他也無法例外。
所以,他沉默了。
水航歌以爲諸葛鈺故意甩臉子,當即沉了臉,先不說李靖本是荀楓,他將來還要靠荀楓坐上國丈爺的位置,單單是諸葛鈺當着他的面也敢甩臉子便令他十分不喜!
但諸葛鈺是世子,真要罵他,他又不敢,這種感覺太窩火了!
水航歌憤憤不平之際,諸葛鈺雙耳一動,聽得接連兩聲巨響,爾後地面有餘波震感傳來,普通人感受不到,但習武多年的諸葛鈺還是察覺到了端倪,諸葛鈺望向了聲源的方向,東邊,水玲瓏在福壽院,也就是西邊,玲香院在南邊,水玲清的院子也在南邊……
諸葛鈺過濾掉水玲瓏可能出現在事發現場出現的情況,眉頭漸漸鬆開,但仍提醒了一句:“東邊好像出事了,什麼東西斷裂又砸到了地上,派人去看看吧。”
水航歌的眼眸一睜,他沒聽到哇!謹慎起見,他還是喚來丫鬟:“照世子說的,去東邊的院子看看,記住,別驚擾到太妃娘娘歇息。”水沉香的院子就在西邊。
丫鬟恭敬地應下:“是,老爺!”走了出去。
又過來一會兒,秦之瀟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姑父!盧敏她……她犯病了!快要呼不過氣,臉都紫了……怎麼辦?”
盧敏有病的事兒沒瞞着水航歌,盧敏一發作那簡直是在生死線上徘徊,他陪秦芳儀回丞相府,好幾回看見盧敏病發,大夫說,若不及時控制,絕對有生命危險!
現在,臉都紫了,情況……太危急了!
但很快,他記起水沉香和他提過諸葛鈺懂醫術,泉州的醫學盛會上與荀楓一同獲得冠軍的煉丹師就是諸葛鈺!
他暗淡的眼底光彩重聚:“世子,我曾聽太妃娘娘講起你不僅武功高強,醫術也了得,可否請你替盧敏搶救?盧敏的病情非常兇險!我看過好幾回,一發作……那……完全呼不過氣來……”
盧敏是丞相府的兒媳,若在尚書府出事兒,他難辭其咎!
諸葛鈺有一瞬的疑惑,水沉香怎麼知道他懂醫術?但轉念一想,荀楓知道,水沉香曾經是荀楓的爪牙,她知道這些便不足爲奇了。
諸葛鈺點了點頭:“我去看看,但事先說明,我不是正兒八經的大夫,行醫純屬個人興趣,爲了謹慎起見,父親還是趕緊派人去請一名大夫來!”這是怕,萬一盧敏死了,他們把盧敏的死賴在他的頭上。
水航歌忙不迭地應下:“好好好!是該這樣!你想得周全,世子盡力便是,其它的自有我做主。”
這是在告訴諸葛鈺,即便盧敏死了,也絕對不算諸葛鈺的問題。
諸葛鈺神色稍霽。
秦之瀟用手矇住眼睛,一副傷心欲絕的神色,帶着諸葛鈺和水航歌去往了盧敏的房間。
轟!
巨響起,如雷貫耳,彷彿朗朗蒼穹都被炸開了一道血盆大口似的,無數危險宛若暴風雨驟般然來襲,水玲瓏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聲音的源頭來自頂端,一種在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敏銳促使水玲瓏做出了本能的反應。
電光石火間,她跑向了水沉香!
而恰恰同一時刻,水沉香竟也跑向了她!
二人於半路相撞,水玲瓏速度更快!力氣更大!將水沉香直直撞向了身後的貴妃榻,二人一起倒在了榻上!
緊接着,又是一聲巨響,大地砰然一震,房樑砸到了地上!
剛剛水玲瓏的反應若是慢半拍,這會兒已經被砸成了一塊肉餅。
水沉香駭然失色,木訥地看向水玲瓏:“你……你沒事吧?我剛剛想去救你來着,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快,這屋子大概是年久失修,連房樑壞了都不知道。”
水玲瓏當然有事,跑得太快倒得太急,手在軟榻上折了一下,這會兒,左手腕已經腫起來了。
房樑到底是不是年久失修水她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水沉香剛剛的確是打算救她,如果是想害她,水沉香大可呆在原地,她所站的位置太過危險,一個弄不好連貿然衝來的水沉香也要被砸成重傷。
但房樑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她進來沒多久壞,這似乎太巧合了些?彷彿……水沉香是想借機讓她欠她一條救命之恩似的。匪夷所思!欠不欠水沉香說了不算,她覺着欠纔是欠,像水沉香這種害過她的人,哪怕爲了她被房樑砸死,她也只會認爲她活該。水沉香又不笨,難道真猜不透她的心思?還是她猜透了仍執意這麼做?那麼,她圖什麼?
她再看向身旁的水沉香,就發現對方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失望!
廂房內,諸葛鈺一看盧敏的臉就猜測她是高度過敏,再一把脈,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測,過敏的原因有許多,症狀也不盡相同,譬如水玲瓏對海鮮過敏,吃了海鮮便容易嘔吐、頭暈、全身起紅疹,但不會像盧敏這般嚴重。諸葛鈺就問道:“她這種病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都不知道怎麼預防的?”
秦之瀟難爲情地低下頭:“敏敏對花粉過敏,平時我們儘量避免的,今天出來我也囑咐過她不要隨意走動,可不知怎的,還是發病了。”
夏季花多,風兒一吹花粉便要散在空氣裡,這種患者出面蓋戴面紗或口罩纔是。
諸葛鈺又道:“出門不知道帶點兒藥的?”
秦之瀟的喉頭滑動了一下,脊背冒出了些許冷汗:“敏敏的丫鬟說她把藥給弄丟了。”
丫鬟啜泣道:“都怪奴婢,是奴婢大意了!”
諸葛鈺搖了搖頭,命安平取來常備於馬車上的銀針,即刻爲盧敏實施了鍼灸,並凝眸問道:“府裡可有荊芥,防風,白芷?”
這些是基本的抗過敏藥材,也具有發汗解表、祛風散痛之功效,如老夫人之流應當常常服用這類藥材。
水航歌遲疑着道:“藥材府裡倒是備了一些,女眷們偶爾生病會用到,但有沒有荊芥、防風和白芷我就不甚清楚了,我這便派人去瞧瞧。”言罷啊,命丫鬟去找劉管事。
諸葛鈺盧敏虎口處的合谷穴下了一針,又在她肘橫紋外側端的曲池穴下了一針,以緩解過敏症狀,很快,水航歌和秦之瀟驚訝地發現盧敏的呼吸漸漸平順了,臉上的烏紫也一點一點褪下來了,二人長長地鬆了口氣!
不多時,劉管家送來了諸葛鈺所要的三種藥材,諸葛鈺吩咐安平按照一定的伎倆熬煮,安平拿了藥材即刻前往膳房,突然的危險狀況以及被諸葛鈺用鍼灸控制,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再喝點兒藥應當就能醒來了。
諸葛鈺打算抽身離去,剛走了兩步又聽得一名小丫鬟驚呼:“三姑奶奶!三姑奶奶你怎麼了?”
卻是水玲語來探望盧敏,走到門口,尚未進門便暈在了地上。
秦之瀟的眼底掠過一道不懷好意的冷光,可惜諸葛鈺揹着他並未瞧見,只聽得秦之瀟萬般焦急的聲音響起:“啊?三表妹又是怎麼了?身子還沒好利索嗎?前兩天不是請大夫看過了?怎麼暈倒了?”
水航歌拍了拍額頭,這都什麼事兒啊?好端端的壽辰,眼看要到開席的時辰,卻一個、兩個病倒,唉!真晦氣!
他看向諸葛鈺,硬着頭皮道:“勞駕世子再動動腳,移步替小女看看吧!前兩天她就病得厲害,上吐下瀉,我以爲她好了呢。”
諸葛鈺看了看水航歌,又看了看盧敏,濃眉一蹙,卻仍和水航歌一起去往了另外一間廂房。
一進去,水沉香身邊兒的得力太監也跨入了房內。
水玲瓏按了按寬袖下發腫的皓腕,對水沉香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現在要去雅馨居了,姑姑與我一起,還是咱們一前一後?”
水沉香沒察覺水玲瓏受傷了,或者,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水玲瓏的身上,她眸光顫了顫,隨即揚起一抹溫暖的笑:“哦,你先去雅馨居,我換套衣裳再去。”
水玲瓏沒再多言,趕緊吃了飯和諸葛鈺回王府,這種地方,這一年她都不想再來了。
水玲瓏走出院子,在穿堂內帶走了恭候着的枝繁。
“大小姐,我剛聽到屋子裡有響動,沒什麼事兒吧?”枝繁疑惑地問。
水玲瓏隨口道:“沒什麼,房樑斷了,沒砸到人。”繼續朝雅馨居走去。
八月底,天氣燥熱,眼下雖臨近日暮,但風裡一絲涼意都無,水玲瓏熱得滿頭大汗,她舉眸望了一眼澄碧藍天,不知想到了什麼,腳步一轉,捨棄雅馨居的方向,去往了膳房。
她的本意是找杜媽媽打探一下府裡的消息,卻碰到安平擰着食盒迎面而來。安平也看見了她,行了一禮:“世子妃!”
水玲瓏的鼻子嗅了嗅,狐疑地道:“誰要喝藥?你家世子?”
安平苦笑:“哪兒啊世子妃!咱們世子那麼健壯,哪裡需要喝藥?是丞相府的二少奶奶,她過敏症犯了,府裡又沒大夫,尚書大夫便請世子爺替她診治,這不,世子爺開了藥讓奴才去熬,奴婢剛熬好,準備給二少奶奶送過去的。”
水玲瓏眨了眨眼,道:“我父親怎麼知道世子懂醫術的?”
“哦,是聽太妃娘娘說的。”
水、沉、香?!
水沉香曉得諸葛鈺懂醫術並不多麼奇怪,畢竟她是荀楓的人,荀楓爲得她信任,偶爾透露一些機密消息乃情理之中,只不過——
水玲瓏頓了頓,又問:“丞相府的二少奶奶對什麼過敏,你可聽說了?”
安平答道:“說是對花粉過敏。”
水玲瓏記起了先前和老夫人的談話。
“祖母房裡少有鮮花,擺放幾盆倒是別有一番賞心悅目的意外。”
“這花是太妃娘娘的賀禮之一,她素來愛紫羅蘭,出閣時便愛不釋手。”
“姑姑有心了。”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盧敏對花粉過敏,水沉香恰好送了老夫人鮮花,這又是一個巧合?
安平發現水玲瓏對這個話題感興趣,是以接着道:“哎呀,可嚴重了,世子爺趕過去的時候,二少奶奶整張臉都紫了!好像……好像有人掐住了她喉嚨,她呼不過氣來一般!”
水玲瓏越發疑惑:“既是如此嚴重的過敏症狀,二少奶奶沒有備藥?”
過敏體質一般是天生的,水玲溪出門尚且懂得備上控制癲癇的藥物,盧敏會忘了帶藥?
安平嘆道:“她的貼身丫鬟不知道是幹什麼吃的,竟然把藥給弄丟了!”
房樑塌下,水沉香送花,盧敏因此而過敏,藥物離奇丟失……
一件、兩件水玲瓏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拼在一塊兒便着實令人起疑了。水玲瓏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你再想想,還有什麼別的很奇怪的事兒?”
“別的呀。”安平仔細回憶了一遍,拍着大腿道,“哦,奴才想起來了!奴才得了世子爺的命令快步去往膳房熬藥,就看見尚書府的三姑奶奶走進了院子,奴才向她行禮問安,也不知她是不是病了?臉色白得嚇人,對奴才也愛理不理,擺了手便與奴才擦肩而過了。奴才走了幾步,就聽到廊下傳來秦家二少爺的驚呼,好像是三姑奶奶暈倒了!”
水玲語又去了廂房?那麼,替盧敏診治完畢的諸葛鈺順理成章地會她診治了。
“您當心臺階!這邊兒!”
遠處的小路上,突然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水玲瓏拉着枝繁和安平迅速閃到假山後,就看見水航歌與水沉香身邊的小太監腳步匆匆地走來。
水航歌的神色十分凝重:“太妃娘娘沒事吧?”
怎麼這麼倒黴?先是兩個人病倒,現在又是水沉香屋子裡的房樑斷裂,一樁接一樁,就不消停的!
小太監面露憂色地道:“幸虧躲得快,娘娘沒傷着,就是受了驚嚇,這會兒悶在屋子裡難受呢!”
“那……那趕緊!”水航歌急得冷汗直冒,健步如飛地消失在了原地。
水玲瓏聞言就挑了挑眉,水沉香哪裡受到了驚嚇?她好得很呢!比她還鎮定,她邀請她一同前往雅馨居被她一口回絕,她揚言換套衣裳再出院子,別告訴她,水沉香換着換着開始後怕,就悶在屋子裡難受了。水沉香要是隻有這麼點兒綠豆大的膽子,當初又何至於勾結了荀楓密謀造反?
如此,水沉香的目的只是吸引水航歌過去,而水航歌之前與諸葛鈺同在水玲的廂房……
水沉香是在支開水航歌?
枝繁接下來的話證實了水玲瓏的猜測:“不對呀,我坐在穿堂裡看着呢,明明他走了,太妃娘娘的屋子裡才傳出巨響的,他又怎麼知道太妃受了驚嚇?”
“把藥給我!你去二進門守着,甭管來了誰,也甭管你用什麼法子,一律給我攔下!枝繁你也一併跟過去!看清楚是誰了再來稟報我!”水玲瓏一把搶過安平的食盒,顧不得左手疼痛,提起裙裾便朝迎賓閣飛快地跑了過去。
如果這一切的一切是爲了構陷諸葛鈺,那麼一定會有一個非比尋常的見證人,老太爺保佑,希望她還來得及……
迎賓閣緊挨着的兩間廂房,秦之瀟守着昏迷不醒的盧敏在左邊,脣瓣浮現了一抹意味難辨的笑意,諸葛鈺啊諸葛鈺,這回你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縱然你有滔天本事,也逃不過被制裁的命運了!
隔壁房內,水航歌離開,諸葛鈺也站起身,看着水玲語,語氣如常道:“三妹,你好生歇息,沒什麼大的問題。”
不就是有些中署,至於讓秦之瀟叫得那麼厲害?
水玲語眼神一閃,出聲道:“姐夫,我有話想對你說!”
諸葛鈺腳步一頓,淡淡地轉過頭看她:“有什麼話就對你大姐說!”
儼然含了一絲嚴厲,嚇得水玲語心裡一陣打鼓,水玲瓏定了定神,一骨碌坐起來,又下牀撲通跪在了地上,泫然欲泣:“姐夫!大姐還在爲前年的事兒惱我呢,她怪我把老夫人給氣得中風了,她肯定不會理我的!姐夫你看在曾經和江總督共事的份兒上救救我,救救我和江總督的孩子吧!”
諸葛鈺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沉聲道:“如果她不理你,我就更不會了。”
“啊?”水玲語狠狠一驚,這人怎麼這麼冷血?連客套一下都不幹的?但現在不能讓他走啊,水玲語的眼神閃了閃,忽而衝諸葛鈺的背影大聲道,“姐夫!你要是不幫我!我唯有死在你面前了!可是我死了,你是唯一在場的人,誰都會懷疑到你的頭上!你覺得這樣值得嗎?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何必那自己的錦繡前程去賭呢?”
諸葛鈺卻是輕輕一笑,說不出的嘲弄:“來,這是我的專用匕首,用它!”言罷,從懷裡掏出一個匕首朝後一扔,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水玲語旁邊。
水玲語被諸葛鈺如此大膽的舉動震得又是一怔,接下來的話竟忽而一個字也講不出了。
就在諸葛鈺即將跨過門檻之際,外頭傳來了類似於小丫鬟的問安聲:“奴婢給章公公請安!章公公萬福金安!”
來了?水玲語的身子猛烈一抖,一個眨眼的功夫,眼底閃過無數種複雜的情緒,卻在小丫鬟話落時,倏然起身,寬袖一拂,朝一旁的衣櫃撞了過去:“啊——姐夫!你別殺我!我什麼也沒看見!我……我……我真的……什麼也沒看見啊……你……你繞了我吧!”
鮮血瞬間額角流了下來。
諸葛鈺濃眉一蹙,轉過身,怒不可遏地看向了水玲語,卻意外地瞧見地上多了一個信封,和一張飄在空中,慢悠悠的雪花般飛舞的白紙。
一道身影步入房內,探出蔥白纖手接住了自面前緩緩飄落的白紙,薄脣,勾起一抹冷笑:“水玲語,兩年不見,演技見長啊!”
水玲語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呆得連呼吸都快停止了:“大……大……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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