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殺雞儆猴
冷幽茹忍住滿滿的心疼:“你走!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
“幽茹……”
冷幽茹轉過身:“別再叫我!”
岑兒自外頭聽到了裡面劇烈的爭吵,暗暗一嘆,王妃把自己關在房裡悶悶不樂,她看王妃素來喜歡皓哥兒,是以,皓哥兒偷偷溜進來的時候她便睜隻眼閉隻眼裝作沒看到,想着王妃看到皓哥兒或許能開心一些,但這回,她低估了王妃受到的傷害,也彷彿看到了王妃在喀什慶受到的傷害。曾經所有的不理解眼下都變得感同身受,王妃……實在太苦了!老天爺對她太不公平了!
現在,就連皓哥兒都打不開王妃的心結,岑兒忽覺束手無策。
又是一嘆,岑兒推門而入,將皓哥兒抱了出來,並唉聲嘆氣道:“表公子請回吧,王妃心情不好,她講的話你別往心裡去,等過了這陣子王妃或許就和以前一樣了。”
其實照她說,一開始王妃就不該撫養皓哥兒,皓哥兒是上官茜的外孫,憑什麼享受王妃的溫暖?
皓哥兒也別再霸佔王妃了,趕緊去找上官茜吧!和他的親外婆幸福快樂,前往別再來騷擾王妃!王妃有肚子裡的小寶貝就夠了!
岑兒轉身進了房間,皓哥兒深深地望了一眼緊閉的大門,眸光一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清幽院。
月光微涼,將他瘦小而落寞的身形拉得很長很長。
墨荷院。
水玲瓏去乳母的房間看了熟睡的姐兒和哥兒,爾後回了自己和諸葛鈺的臥房,她也是回來的路上才得知姚馨予過世當日,冷幽茹在牀前守了一整天,而諸葛流雲在將軍府陪了病危的上官茜一整天,這也……太打擊人了。雖說上官茜病得嚴重,出於愧疚或往日情誼,諸葛流雲陪在她身邊無可厚非,哪怕他答應了冷幽茹一起回門,在他看來,回門什麼時候都行,但上官茜熬不過這才重病就再要與世長辭。可惜,他的做法不對。到底是心虛,所以不敢泄露自己的行蹤,他但凡坦然一點,留下口訊說他去了哪裡,也不至於讓冷幽茹找不到人。儘管她不在現場,卻也不難猜測姚馨予是含着遺憾而終的。
枝繁也是在馬車上聽了世子爺和大小姐的談話才知曉中間出了這麼一茬,她徐徐一嘆:“難怪崔媽媽不理奴婢了,想來她心急如焚,壓根兒沒發現奴婢,也沒聽見奴婢喚她。”
水玲瓏狐疑地眨了眨眼,眉宇間浮現起一抹化不開的悵:“奇怪啊,我和諸葛鈺都沒有把夫人住在將軍府的消息告訴王爺,王爺又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是當晚就知道了,這也太迅速了些!
枝繁下意識地擺手:“不是奴婢啊,大小姐!您和世子爺談這事兒的時候奴婢不在呢,奴婢送昭雲回主院了!奴婢是今兒在馬車上才聽您和世子爺談起的!”
“沒說是你。”水玲瓏按了按眉心,眼底的惑色愈加明顯。
枝繁衝葉茂使了個眼色,葉茂愣了愣,隨即搖頭:“也不是奴婢,枝繁和昭雲走後,奴婢就去小廚房幫鍾媽媽做晚膳了。”
那次她在小廚房當值,忙活完畢,世子爺都去淨房沐浴了。
這倆丫鬟的人品水玲瓏自然是信得過的,水玲瓏拿起一顆龍眼,輕輕剝掉外殼,若有所思道:“問題應該還是出在咱們院子,諸葛鈺沒與旁人提起,他只與我一人說過,過後也沒再提,也就是說,真要泄露消息,就是那一回了,你們再想想,或許誰不小心聽到然後說漏了嘴?”
葉茂很認真地回想了近幾天發生的事,爾後搖頭:“奴婢沒印象了。”
枝繁的眼珠子動了動,那日的事兒她還是記得比較清楚的,因爲她出府迎了昭雲回來,先是她們三個在房裡天南地北地聊天兒,爾後她送昭雲去主院,路遇崔媽媽打招呼被無視,憋了一肚子火,隨後,她氣呼呼地回墨荷院,一跨過穿堂又和白梅撞了個滿懷,老的不理人,小的瞎撞人,她覺得自己很倒黴啊……
等等!
白梅是一等丫鬟,規矩學得絲毫不差,爲何冒冒失失到把她給撞了?她心情不好不看路,白梅也這樣?
一念至此,枝繁果決道出了心底的疑惑:“大小姐,奴婢從主院回來,白梅撞到奴婢了,她神色很慌張的樣子,還和奴婢說‘對不起’。”
白梅和枝繁兩不對盤,加上白梅性子又傲,她向枝繁道歉,這的確太可疑,尤其那時她從內院衝出去……
水玲瓏只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就確定白梅有問題了,但這事兒吧王爺不會出來作證,而即便鬧到王爺跟前白梅也站得住腳,王爺是王府的主人,白梅向他通風報信何錯之有?如果自己真爲這事兒治了她,便是在打王爺的臉了。
但就這麼放過白梅也不是她的風格,她忙着教育一雙孩子,又忙着處理王府中饋,倒是疏忽了院子管理,她要的人很簡單,那就是絕對得衷心於她,哪怕談不上絕對的衷心,也別生出二心!
是夜,昭雲在諸葛流雲那兒求來了恩典,自從拜託昭雲的身份,重新做回墨荷院的柳綠。柳綠懷揣着既興奮又忐忑的心情將行李搬進了葉茂和枝繁隔壁。原本葉茂獨自住這兒,自打她搬走,小丫鬟們無聊,葉茂就搬去了她和枝繁的房間。柳綠望着空蕩蕩的四周,無限感慨,如果沒離開,每晚和閨蜜聊天聊到自然睡的是她!
柳綠的歸來在王府,尤其墨荷院掀起了軒然大波,下人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哎!你們說,柳綠咋又回來了?”
“是王爺不喜歡她了吧!膩煩她了吧!瞧啊,連名字都不讓用了呢!從前是高高在上的昭雲小姐,現在麼,和咱們一樣,全都是披着毛的土雞啦!”白梅傲慢地回答。
“呸呸呸!你纔是雞!”
“可話又說回來,她怎麼還有臉回?當初怎麼勾引王爺,爬王爺的牀的?走的時候又怎麼目中無人的?”
“就是就是!原先她在的時候,老指使我們做這做那,自己卻偷懶回屋裡睡大覺!真討厭!”
白梅諷刺地笑了笑:“呵呵!人家有睡覺的資本,你們有嗎?你們有那麼風騷的身材?有那麼狐媚的臉蛋?還是有那麼齷齪的手段?”
衆人齊齊撇過臉搖頭,嫉妒使然,誰也不樂意承認柳綠比她們優秀,而只有將柳綠批得一無是處才能證明她們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單純少女。
“真是,太過分了!”轉角處,枝繁聽到了以白梅爲首的丫鬟們的惡意誹謗,氣得吹鬍子瞪眼,“她們瞎說八道些什麼?簡直是顛倒黑白!誰勾引王爺了?明明是王爺看上你的?”
柳綠在回來之前便料想到了自己可能遭遇的各種尷尬,其中一項便是風言風語,用大小姐的觀念來看,如今的社會是爲男權社會,法律和道德全部偏向於男人,男人風花雪月那就“風流倜儻”,女人暗生情愫那叫“不知廉恥”。王爺召她去主院,是她狐媚惑主;王爺放她回墨荷院,是她無能固寵。總之,王爺永遠是對的。
心裡不是不難受,可和那些人較勁兒只會更難受。
自我安慰了一番後,柳綠便開始安慰枝繁:“算了,別生氣,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何必?”
枝繁表面很大度,實則小心眼兒,她從前不敢怒不代表心裡真的不怒,不過是沒有資格發怒,而今她是大小姐身邊的第一丫鬟,真要懲治白梅這種角色並非毫無辦法。但前提是,她不能給大小姐惹麻煩,所以,只能暫時擱下了。
枝繁嘆了口氣:“行,你不往心裡去就好,我去膳房領食材了。”
柳綠點了點頭。
枝繁走後,柳綠看着嘻嘻哈哈以踐踏她的名聲爲樂的一羣人,眼底暮然閃過一道冷光,深吸一口氣後,她從容優雅地走向她們,淡笑出聲:“喲,你們都沒事兒幹是吧?講得挺歡啊!正好,世子妃有令,把後院的蘭花盆栽搬到前院,再把茉莉盆栽搬過來,大家趕緊動手吧!”
大多數人下意識地要服從她的命令,因爲不管是曾經的柳綠或昭雲,都是她們得罪不起的對象。誰料,白梅嗤然一笑:“嚯,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王爺身邊兒的昭雲小姐呀,在王爺那兒玩得不過癮,又跑來咱們墨荷院逞威風了是嗎?”
經她一提醒,衆人才猛然憶起今非昔比,柳綠早已不是那時的柳綠,她,一個墨荷院的二等丫鬟,與她們大多數人平起平坐罷了,大家便又停止了動作,倨傲地看着她。
柳綠的臉色微微一變:“白梅你說什麼?當心風大閃了舌頭!”
白梅也不知怎的,膽子出奇的大,若在以往,她即使討厭枝繁和柳綠,也時常冷嘲熱諷之,卻沒講過如此誅心的話,她說:“呵呵呵呵……大戶人家的妾室吧,主子玩膩了都至少能偏於一偶頤養天年,重新被貶爲丫鬟的我還是頭一次瞧見,尤其咱們王爺又是那麼光明正值又責任心的好男人,你該是做了多麼令人噁心的事兒纔會被王爺給送回墨荷院呀!王爺有錢,竟是連個通房也養不起?拿了雞毛當令箭,以爲大家都是傻子?可笑!”
一旁的丫鬟們鬨堂大笑。
柳綠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嘴角抽了抽,冷聲道:“世子妃讓幹活兒呢,哪兒來那麼多廢話?都不想在墨荷院當差了嗎?”
衆人一驚,笑聲戛然而止,一些膽兒小的已經開始動手搬起了盆栽。
白梅就哼道:“柳綠你假公濟私也不是頭一回了,你總是把世子妃分配給你的任務強加到我們頭上,你如今只是一名二等丫鬟,連我和白菊都不如,世子妃真要吩咐大家夥兒做事會許你通傳嗎?葉茂和枝繁都不在啦?”
果然,此話一出,立時有幾名膽子大的丫鬟將搬了一半的盆栽又給放回了原地。
白梅得意地笑!
柳綠恨不得撕了她那張驕傲的臭臉!
說實在的,白梅長得不賴,柳綠不在的時候,她白梅就是墨荷院最漂亮的丫鬟,但她一直得不到器重,她理解爲,模樣太美世子妃沒有安全感,怕把自己擱屋裡有一天會被世子爺看中。她呢,也不是沒動過追隨世子爺的心思,可自從碧珠勾引世子爺結果被世子爺發賣,她便覺着這項工作太危險,還是安安穩穩地做丫鬟得了。可有時候,人心不足蛇吞象。
白梅嘲弄地看着柳綠,神情不可一世。
柳綠啐了她一口,忍住一腳踹飛她的衝動,徑自走到搬起一盆茉莉盆栽走向了後院。
她一走,一些不敢拿前程去賭的丫鬟也紛紛搬起了茉莉盆栽,左不過是做點兒體力活兒,她們早就習慣了,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白菊便是其中一員,她挽起袖子,躬身搬起茉莉盆栽,邁步要走,白梅冷眼一睃,道:“白菊你幹什麼?”
白菊很誠實道:“那個……搬盆栽啊。”
白梅皺眉:“我當然知道你在搬盆栽,我的意思是你幹嘛要搬?幹嘛要聽信她的糊弄?她忽悠你們呢,還把自己當嬌嬌小姐!”
白梅目瞪口呆:“這……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白梅一把搶了白菊手裡的盆栽放到地上,又拍了拍手上的塵土,道:“行了,跟我回屋!讓她自己折騰!”
她自己不幹,當然也不想白菊幹,就好比曠工曠課的人也總想拉誰一起墮落一般。
白菊看着揮汗如雨的柳綠,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柳綠有沒有假傳世子妃的命令她不清楚,可柳綠與枝繁是好朋友毋庸置疑,哪怕是爲了討好枝繁,她也應該幫柳綠一把,但白梅這邊兒她也不能與之撕破臉,畢竟也是朋友了。
打定主意之後,白菊趁着白梅洗澡的空擋悄悄跑出屋子,幫枝繁搬起了盆栽。
後院的蘭花移到前院,前院的茉莉移到後院,算上打掃地上不小心落下的塵土,衆人做了足足兩刻鐘才完成任務,衆人來不及散去,便瞧見水玲瓏回來了。
“世子妃吉祥!”衆人齊齊行了一禮。
水玲瓏頓住腳步,清冷的眸光掃過前院的蘭花盆栽,發現地上的灑掃用具仍未撤走,不由地微微蹙眉:“辦事效率這麼低,我出門的時候吩咐的事,現在還沒完全理乾淨。”
她的聲音不大,可就是有種薄薄的刀片割過皮膚的感覺,冰冷、銳痛,叫人不寒而慄!
墨荷院的人都非常清楚水玲瓏的脾性,她雷厲風行,最討厭辦事拖拉,讓你下午做完,你不小心拖到晚上,呵呵,抱歉,一頓板子。
衆人先是一喜,爾後漸漸開始擔憂,喜的是她們雖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蒙對了,擔憂的是事情辦得不盡人意,世子妃似乎要發火了。
柳綠忙福了福身子,正色道:“啓稟世子妃,院子裡有人偷奸耍滑不做事兒,導致大傢伙的工作量增加,這才比預期的時間慢了,請世子妃明察。”
真正的原因其實是大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卻沒打起十分的精神去辦。但誰願意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所以,柳綠的話顯得非常有技術含量的,甚至連她們自己都自欺欺人地認爲自己兢兢業業地辦了,是人手不足才指使效率降低。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便說開了。
“啓稟世子妃,奴婢們得了令,都想立刻動手搬盆栽的,卻沒料到有人自己偷懶不說,還攔着奴婢們做事,想叫奴婢們給她做墊背呢!”
“就是就是!她在這兒搗了半天的亂,害得奴婢們根本沒法兒辦事兒!大家夥兒都親眼瞧見了,白菊明明都搬起盆栽了,她卻又給放回了原地!是不是,白菊?”
這便是要拉白菊下水,畢竟白菊是白梅最好的朋友,得她指證,說服力大大增加。
白菊垂着腦袋,不敢接話,大家有一點誇大其詞,可也八九不離十,白梅的確阻撓了大家聽信柳綠的話,但大家好像……也沒這麼盡心盡力就是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下,辦事激情怎麼可能與往日相比?只是現在世子妃問責,誰也不想挨板子,便推了白梅出來做冤大頭,果然,人性都是自私的!
見白梅低頭不語,又有一名丫鬟說道:“白梅不僅奪了白菊手裡的盆栽,還拉着白菊回屋,好在白菊爲人正直、刻苦敬業,沒多久便又折回來了。”
給了白菊一顆甜棗。
白菊在前程和朋友之間做着天人交戰,她如何看不明白柳綠想趁機整垮白梅?或許,這也是世子妃的意思,世子妃故意不讓葉茂或枝繁通傳,正是想試探一下白梅,以及白梅在大家夥兒心目中的煽動力。自己幫柳綠做了證,就能從此更得枝繁歡心,也更得世子妃歡心。可白梅是她好朋友,這些年頗爲照顧她,自己貿貿然地將她推下水,好像……太不厚道了。
最後,她選擇了朋友,悶頭不吱聲。
柳綠心中冷笑,今兒這一茬,白菊做不做證人,白梅都難逃責難,白菊真以爲世子妃是缺少她這麼一個證人?
水玲瓏掃了噤若寒蟬的衆人一眼,攏了攏袖口,淡道:“把白梅叫來。”
一名丫鬟邁步去往白菊房間,將她給拽了出來,是的,拽,因爲白菊剛剛沐浴完畢,連頭髮都沒擦乾,身上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褻衣,這樣的裝扮,有些掉臉子了。
白梅一瞧這架勢便知道自己踢到板子了,柳綠是新回來的,又是二等丫鬟,她講的話能有幾分可信度?世子妃根本是想趁機整她!真是可惡!她完全忘了,若非自己心術不正,水玲瓏又何須擺她一道?
柳綠推了她一把,並呵斥道:“還不快跪下?”
白梅一個踉蹌差點兒摔了個嘴啃泥,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了瞪柳綠,心有不甘地跪在了地上:“奴婢給世子妃請安,世子妃萬福金安。”
語氣如常,不諂媚,也不冰冷。
水玲瓏的左手輕輕捋着右邊的寬袖,含了一絲不明笑意地道:“大家都說忤逆我的命令,公然和我叫板?”
又把大家的話給添油加醋了一番!
衆人心裡阿彌陀佛,別打板子就好,其餘的,世子妃怎麼歪曲都行。
白梅定了定神,不疾不徐道:“回世子妃的話,不是公然叫板,是柳綠前科太多,總是把您吩咐給她的活計拿過來給奴婢們做,奴婢以爲她又像從前那樣,是以沒信她。”
這話,未嘗不是想將大家拉攏到同一陣營,畢竟柳綠欺負過她們是不爭的事實。但白梅忘了,有句話叫做“好了傷疤忘了疼”,柳綠欺負她們的點點滴滴發生在兩年前,當時恨得牙癢癢,時間一久怨氣便淡了,誰會爲了出一口兩年前的惡氣,而去挨世子妃的板子?她們傻呀?
一名丫鬟道:“柳綠以前是請我們做過事,但她從來沒冒充過世子妃的名義,你今兒的懷疑好沒道理!”
柳綠摸了摸臉頰,她當然不會冒充世子妃的名義了,欺負這些小蘿蔔頭,哪裡用得着世子妃的令箭?
白梅氣得半死,剛剛一個兩個是怎麼在背後說柳綠壞話的?現在風向一轉,翻臉比翻書還快!
水玲瓏沒功夫和她們扯那麼多,緩緩地動了動眼皮子,漫不經心道:“王府規矩,對不敬主子的下人是怎麼處罰的?”
柳綠答道:“回大小姐的話,按照王府規矩,不敬主子者,一律杖責三十大板,爾後根據實際情況,考慮發賣還是驅逐出府。”
水玲瓏微微勾起脣角:“既如此,行刑吧。”
白梅神色大駭,先不說發賣或驅逐出府了,單單是這三十板子就不是她這嬌弱丫鬟扛得下來的,她又氣又急,不理智的話脫口而出:“世子妃!您不能這麼奴婢!奴婢向來兢兢業業地做事,只錯了一回,您就對奴婢用這麼重的刑,您寒的是大家夥兒的心啦!”
又在拉幫結派!
水玲瓏似是而非地笑道:“還敢頂嘴,真是好沒規矩!誰許了你膽子和我這麼說話的?行刑,立刻!”
話落,柳綠立馬從雜物間取了長凳和板子過來,爾後,阿四、阿季將白梅按在了長凳上。
白梅的臉瞬間慘白,她失聲大叫:“世子妃您不能這麼對奴婢!奴婢……奴婢已經被王爺指給夫人了!奴婢是夫人的丫鬟,您沒資格越過夫人處置奴婢!”
夫人?衆人面面相覷,夫人不是死了麼?
水玲瓏幽若明淵的眸子微眯了一下,難怪會去向王爺告密,敢情是攀高枝攀到將軍府去了,上官茜顛沛流離多年,身旁僅一名從小一塊長大的貼身媽媽,王爺替上官茜尋幾名機靈的丫鬟做事無可厚非。加上白梅嘴皮子厲害,或許講了什麼感人肺腑的話取信於王爺也未嘗可知。
但倘若自己真因懼怕上官茜或王爺而饒恕她,豈非日後誰都學她攀高枝了?
水玲瓏的眸光一涼,厲聲道:“滿口胡言!我父王有沒有把你指給夫人我會不清楚?你是墨荷院的丫鬟,父王如果真要了你去夫人身邊,能不提前告訴我?便是當初叫柳綠去主院,父王也是先和我說的,柳綠隨後才知情。”
柳綠忙附和道:“沒錯!”
水玲瓏擺了擺手:“給我堵了她的嘴!行刑!”
“世子妃……你不能……唔……”白梅話未說完便被柳綠塞了一塊抹布進嘴裡,緊接着,兩名粗使丫鬟揚起手中的板子,朝白梅狠狠地打了下去……
這邊在行刑,那邊水玲瓏又看着白菊,聲若寒潭道:“居然做事做了一半跑掉,一個丫鬟的話也比我這主子的命令靠譜,玩忽職守,罪無可恕,打十板子,送去浣洗房!”
白菊一驚,她……她明明回來做事了呀,怎麼……怎麼仍難逃責罰?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爾後全部低下了頭,從即日起,誰也不敢把朋友情誼看得比主僕關係更重要了。
白梅果然沒熬過三十大板,打到第二十七板子時便斷了氣,下人命賤,沒有誰真的替她打抱不平或淚奔扼腕,便是白梅父母來領白梅屍體和三十兩銀子的撫卹金時也只象徵性地掉了兩滴眼淚。
晚上,水玲瓏差鍾媽媽去主院向諸葛流雲回報了白梅的情況,諸葛流雲沒說什麼,不認真做事的下人真要派給上官茜也不頂事。
水玲瓏坐在書桌前擬定荀楓給姚欣的納吉禮,婚期定在下個,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除開禮聘,府裡的佈置、新房的裝修以及婚禮的流程都得逐一細化並審覈。
枝繁從膳房回來時聽說了白梅的事,雖然有些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蒼涼,但更多的是覺得白梅咎由自取,做下人的都希望自己的主子溫柔善良、慈悲爲懷,但經歷了那麼多風浪,枝繁明白,那種人護不住一方天地,唯有有大小姐這種敢打敢殺的手腕才能在宅子裡站穩腳跟。
枝繁端來鍾媽媽親手熬的參氏鴿肉湯,怕驚了水玲瓏,遂很輕聲很輕聲地道:“大小姐,喝點兒湯提神吧。”
水玲瓏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又掩面打了個呵欠,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亥時三刻。”
“這麼晚了。”水玲瓏放下筆,諸葛鈺兩頭跑,忙得不行,現在了也沒到家,水玲瓏放下筆,走到圓桌旁坐下,看着湯卻忽而來了句,“姑爺睡了沒?”
枝繁愣了愣,答道:“不清楚,不過應該沒睡吧,姑爺向來睡得晚,這段時間好像又忙着籌集賑災物資的事兒,就更沒時間睡覺了。”都是安平告訴她的。
水玲瓏想起自己和荀楓因自相殘殺周而復始的輪迴,凝了凝眸,道:“再煲一份給姑爺送去,並一盤木耳炒肉、一份孜然牛肉和一碟清炒野山菌。”
都是他愛吃的口味,這輩子她可勁兒地對荀楓好,她就不信荀楓到頭來還是認爲自己把他當牛做馬、漠不關心!
枝繁一時間也不清楚世子妃爲何對姑爺這麼好,他又不是真的姑爺……
但主子有令,枝繁不得不從,撇了撇嘴,枝繁去了小廚房,和鍾媽媽一起準備好水玲瓏吩咐的菜餚和湯,又分層裝進食盒後,她帶上,前往了荀楓的院子。
下了幾天大雨,泥土略有些鬆軟,鞋子踩上去吧唧吧唧,水花四濺,烙下腳印。
枝繁俯身看了看新穿了不到兩天的繡花鞋此時染滿了淤泥,不由地幽幽一嘆。
走了一刻鐘,枝繁抵達楓院,門口的張婆子和羅婆子認得她,非常熱情地與她打了招呼,只是在瞧見她手中的食盒時都張了張嘴,似是詫異,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達成共識,閉緊嘴巴子!
枝繁權當她們是驚訝自己半夜給姑爺送吃的,遂沒往心裡去。她擰着食盒敲響了荀楓的房門:“姑爺,奴婢是枝繁,奉世子妃的命送夜宵來了。”
須臾,房門打開,荀楓微微驚訝地接過了枝繁手裡的食盒:“哦,請幫忙狀告我對世子妃的謝意。”
枝繁禮貌地福了福身子:“姑爺客氣,奴婢會如實轉告的,世子妃請姑爺保重身體,切忌太過操勞。”
荀楓瀲灩的眸子裡漾開一抹暖意:“我知道了。”
“姑爺沒什麼其它吩咐的話,奴婢告退了。”
“嗯。”
枝繁再次一福,轉身邁向臺階,卻在荀楓也轉身,闔上門的那一霎,她回了回頭,恰好自門縫裡瞟見了圓桌上的幾樣精緻菜餚。她杏眼圓瞪,原來姑爺在膳房要了吃的呀,大小姐白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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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公公:“幽茹,你怎麼還不生孩子?”
幽茹嘆道:“唉!還不是那個無良作者鬧的。”
布公公:“此話怎講?”
幽茹掰着手指數道:“她說,我什麼時候生、生多少得看大家票票給不給力,票票過百生兒子,一百五生雙胞胎,兩百生龍鳳胎。”
布公公汗滴滴:“沒有票呢?”
幽茹攤手:“就讓我做哪吒他娘。”
布公公:“蝦米?”
幽茹又是一嘆:“揣着不生。”
布公公:(⊙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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