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丹寒嘯突然一笑,意態坦然,“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事無不可對人言。”
冰雲臉色一變,東丹寒嘯,你要不要這麼絕情,一朝定了我的罪,就半點念想也不留給我,你到底是想怎樣!她咬牙,一字一字道,“好,既然王爺如此坦蕩蕩,我也不繞彎子,就請王爺給我一紙休書,自此兩不相干。”
康紅葉眼睛一亮,暗暗得意:寰王再怎麼厲害,終究不是父親的對手,看來他們兩夫妻之間已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看寰王妃還如何在這宮中立足。
然東丹寒嘯一聽這話,登時變了臉色,“休書?”
“是,”冰雲咬牙忍着心裡的痛和屈辱,仰高了下巴,“王爺既然另有佳人,我又何必留下礙你的眼,給我一紙休書,我成全你們。”
“你、你——”東丹寒嘯又氣又急,磕磕絆絆地,“你休、休想,我、我不會給你休書,你做夢!”
冰雲,冰雲,你就算一時不明白我的心,也不要再拿休書的事來刺激我成不成?你這要是走了,我去哪裡尋你,你非拖死我是不是!
可他心裡難受,冰雲還委屈得直想哭呢,既然你嫌棄我,還跟康紅葉有說有笑,相談甚歡,那還扣着我不放做什麼?我早說過不可能跟別人共同擁有你,你忘了是不是?
“堂堂寰王,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既然物是人非,又何必苦苦糾纏,”冰雲大大方方一攤手,“合則聚,不合則散,有什麼好猶豫的。”
“你說什麼物是人非,本王聽不懂!”東丹寒嘯咬牙,背對着康紅葉跟冰雲使眼色,“總之本王不會給你休書,你再提此事,本王跟你不客氣!”
噫?冰雲大詫,瞪着眼睛看,一時卻怎麼也不明白東丹寒嘯的意思。幹嘛拼命衝自己眨眼睛,還對着康紅葉努嘴巴,難道有什麼事她不知道嗎?
一旁的康紅葉本來正暗暗歡喜於冰雲主動要休書,這樣王爺就可以不費力氣地解決掉冰雲這個麻煩的,可誰知道東丹寒嘯居然怎麼都不肯,她臉色一冷,提醒道,“王爺,王妃既然如此有自知之明,王爺就該成全王妃,想來王妃也是明白的,繼續留在華陽宮,只會令王爺蒙羞,還不如自己離開,成全王爺的一世英名,是不是,王妃?”
冰雲先是一愣,繼而瞬間明白了什麼:就康紅葉的口氣來看,她應該知道自己跟東陵王之事,而東丹寒嘯就算再不信她,也絕不可能主動將此事說出去,尤其是右相。
所以說,這件事必定是經康紅葉或者右相之口告訴了東丹寒嘯,換句話說,他們正是拿了這件事來挑撥她跟王爺之間的關係,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好卑鄙的右相!
康紅葉這話說得太過咄咄逼人,東丹寒嘯心中大怒,頭也不回,冷冷道,“康紅葉,你想想清楚,是將冰雲休出華陽宮會令本王蒙羞,還是留下她做足樣子,來得更容易將事情平息?”
這個很容易理解,若是將冰雲休出宮,好事之人必定會百般打聽原因,終有一日會查到東陵王身上,到時候無人不知,寰王被戴了綠帽子,他也無臉見人了。
若是將冰雲留下,雖然留她一個妃子的名份,但依了右相父女的意思,不再去理會她,反倒好些。
康紅葉又不是笨蛋,雖然多少也猜到這是東丹寒嘯的推托之詞,但細一想,也反駁不得,便暗暗記下這筆賬,低聲道,“是,臣女糊塗,王爺恕罪。”
東丹寒嘯冷哼一聲,對着冰雲揮一下手,“本王的話你也聽到了,回去好生待着,勿作他想,否則本王……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話一說完,他甩袖就走,不然就該失態了。
因爲他實在不忍心看到冰雲傷心痛苦的樣子,那真比殺了他,還要讓他來得無法接受。
康紅葉笑得森寒,卻又帶着幾分讚歎,“王妃,臣女佩服。”
“哦?”冰雲有些失神,順口反問,“佩服我什麼?”
“佩服你的好本事,”康紅葉上上下下看她,待到視線停在她的醜臉上,神情又換上了鄙夷之色,“臣女真是不明白,王爺到底看上王妃哪一點,要如此不離不棄!”
如果冰雲是個絕世無雙的大美女(冰雲本來就是,只是她無緣得窺罷了),東丹寒嘯對她念念不忘,倒還罷了,可這樣一個醜女……反正康紅葉多看兩眼就想吐,也不知道王爺是怎麼忍受得了的。
“康小姐取笑了,王爺對我哪有不離不棄,而且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我已經被傷透了心。”一邊說着話,冰雲一邊應景似地做了個捧心的動作,很是哀怨。
那才正好。康紅葉再怎麼沉靜,也不禁有些得意,“那也怨不得王爺,誰叫王妃你不知檢點,居然跟東陵王有染,莫說是王爺,就算是普通人家的丈夫,恐怕也不能容忍這種羞辱吧?”
“你知道得倒詳細,”冰雲瞄她一眼,設套給她鑽,“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你和右相算計東陵王,若是被他知道,必定不會罷休,你們要小心纔是。”
“父親纔不會怕了東陵王!”康紅葉只顧着逞一時之氣,居然沒察覺冰雲之計,打蛇隨棍上,“這朝中誰人不知,東陵王居功自傲,目無王上,皇上早已對他猜忌得緊,父親也是聽命行事,東陵王能將父親怎樣?”
“話雖如此,可事實未查明之前,怎可隨意定人的罪,”冰雲心下頓時雪亮,卻仍故意替東陵王說話,“再說,若是父皇有證據能證明東陵王有反意,定會依國法論處,豈容你在此說三道四。”
康紅葉頓時惱羞成怒,腦子一熱,話就衝口而出,“你怎知皇上沒有證據?不妨告訴你,這些日子父親已經蒐集到不少東陵王想要謀反的證據,只需假以時日,定可治東陵王的罪,到時看他怎麼囂張!”
冰雲心下暗驚,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心頭一陣煩亂,臉色
就相當難看。
康紅葉自然地把她的反應當成是心虛,心情登時轉好,“怎麼,王妃心疼了嗎?不過,王妃可以放心,就算東陵王被治罪,爲了皇室顏面,也不會將王妃牽扯進去,臣女也會多多向皇上求情的,王妃說好不好?”
冰雲揚揚眉,突然一笑,“那就多謝康小姐了,告辭。”
康紅葉又嘀咕了一句什麼,冰雲沒聽到,自顧自走了出去。就算她不會對康紅葉不敬,可現在她還是寰王妃,康紅葉卻什麼都不是,沒必要對個臣子之女行禮。
冰雲原以爲東丹寒嘯會來給她個解釋,可直等到晚上,也沒見他人影,就算她心裡明白,他是在避人耳目,免得讓康紅葉看到,又起疑心,可心裡還是覺得委屈不平,晚飯也沒怎麼樣吃,身上更是疲軟得厲害,真想倒頭就睡。
沐臨風在門口看了她好一會,眉頭越擰越緊,“王妃這麼不痛快,是因爲王爺嗎?”
不是他還有誰。冰雲有氣無力地揮一下手,“別提他,提他我就更生氣。”不是說不信他,嫌她給皇室蒙羞嗎,卻又不肯給她休書,今日之時還對他擠眉弄眼,那意思分明是要她稍安勿躁,他到底是想怎樣啊?
“哦,那屬下去將王爺請來,王妃跟他把話說清楚?”沐臨風一下來了精神,挽起袖子,躍躍欲試。
“不準!”冰雲白他一眼,“王爺不來找我,便是沒想好怎麼對我說,你去找他有什麼用?現在右相女兒在華陽宮裡,就是一尊神,不但得罪不得,更要防着被她算計,連東陵王都躲不過右相的眼線,何況是別人。”
“東陵王?”沐臨風一愣,“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其實吧,他的想法跟冰雲一樣,在經歷了這次的事之後,對東陵王的看法大爲改觀,否則,如果東陵王真如外面傳言的那樣殺人不眨眼,又怎麼會那般善待一個要行刺他的人,自己還能完好無損地回來?
“關係大了去了,只是我沒辦法通知東陵王小心,不知道他會不會出事,”想到上午康紅葉所說,冰雲就擔憂莫名,“如果不是王爺猜忌於我,大可讓王爺派影衛去通知東陵王一聲,可現在這樣,我如何開得了口。”
沐臨風沉默一下,試探地道,“那,屬下去?”
對呀,還在沐臨風呢。冰雲一喜,但接着又皺眉搖頭,“不行,東陵王行蹤不定,你根本找不到他,若是耽擱時間長了,再讓右相他們逮到把柄,豈非又是一樁麻煩。”
“是,王妃。”
“算了,我再想想辦法,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冰雲起身,懶懶地打了個呵欠,走向牀榻。
“屬下告退。”
卉兒替冰雲收拾好牀鋪,服侍她躺下,見沒什麼事,也就退了出去。
冰雲原本累得緊,可腦子裡裝了太多事,對東丹寒嘯又是一肚子怨念,翻過來翻過去的,直到交子過後,才迷迷糊糊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