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雲還未來得及看清楚是什麼情況,豐羽已經在她後肩一推,“看什麼看,快走!”
不是走着呢嗎?冰雲忿忿,卻更放心不下東丹寒嘯,冷聲問,“王爺呢?梅少容,別怪我不提醒你,你若傷了王爺,父皇一定不會放過你?”
梅少容淡然道,“我不傷他,皇上便會放過我嗎?”
冰雲語塞,磕磕絆絆道,“總之、總之你這樣於事無補,復國一事根本就是癡人說夢,成不了的!”
豐羽最聽不得就是這句話,“騰”一下就火了,“安陵冰雲,你再多說一句,老子一掌劈了你!”
梅少容因冰雲而意志消沉,他和豐翼兩兄弟都看得出,不但急,而且暗暗心驚,冰雲對侯爺的影響力竟會如此之大,早該將她殺了,永絕後患!
冰雲冷冷看他一眼,有心說“有本事你就劈了我”,可又不願在此處鬧僵,見不到王爺,便識趣地閉上了嘴。
“走吧,別讓貴客等太久。”梅少容拂了拂衣袖,氣魄逼人。
來到前廳,東丹寒嘯正負手而立,神情淡然,不見絲毫懼色。
看到他安然無恙,冰雲暗暗鬆了一口氣,“王爺。”
殊不知,東丹寒嘯與她是同樣的心思,眼眸亮了亮,微一點頭,“沒事就好。”
只是這樣簡簡單單四個字,冰雲已無限知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溼了眼眶。
“寰王真是有情有意,”梅少容淺淺一笑,“知道於王妃有愧,即使明白這是陷阱,也要跳進來,我怎能不說一聲‘佩服’!”
今日之他,哪裡還有半點平時身爲臣子的謙恭隱忍,眉梢眼角的張揚之色,令人心驚。
東丹寒嘯眼神漸冷,暗暗調動內息,“你究竟是誰?”
從小與他玩在一處,兩人曾經是親密無間的好友,只是不知道從何時起,梅少容漸漸疏遠了他,兩人之間如今已是形同陌路。
即使如此,東丹寒嘯還是感覺得出,梅少容胸中自有丘壑,真實的他絕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這般簡單。
“王爺,他是——”
冰雲搶着開口,話說一半,梅少容手指一彈,一縷強勁的指風擊中她胸腹間,正中啞穴。
東丹寒嘯一怒,“你——”
“王爺稍安勿躁,”梅少容一擡手,從容不迫,“我無意傷害王妃,今日既然將王爺請到此處,便將話挑明瞭說。”
東丹寒嘯目光閃爍,“你說。”看來梅少容的真實身份絕不簡單,今日事也很難善了,他只求冰雲能夠無事,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寰王果然是聰明人,”梅少容這一嘆是出自內心的,“既如此,我也不跟王爺繞彎子,我要父皇母妃。”
東丹寒嘯先是一愣,接着一驚,“你是——”
聯繫前後種種,再想到梅少容先前的身份,以及能夠說出這種話的人,真相便是呼之欲出!
“沒錯,我是,”梅少容清冷了臉容,煞氣逼人,“只要我父皇母妃能夠回來,我可以保證王妃和王爺毫髮無傷地離開。”
冰雲靜靜看着東丹寒嘯的臉,那般鎮定的樣子,恐怕即使她未被封啞穴,也不會開口吧。
東丹寒嘯似乎還沒從剛纔的震驚中回過神,沒有迴應。
“怎麼,王爺的意思,你跟王妃兩條命,抵不過我父皇母妃兩個亡國之人的命嗎?”梅少容緩步走近冰雲,危險的氣息一點一點散發開來,“何況,我父皇母妃在你們手上受盡凌辱,即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王爺就大發慈悲,將他們還回來,我也好略盡爲人子的孝道,如何?”
這是在談判嗎?還是在商議事情?冰雲轉動眼珠看過去,想知道梅少容此時究竟在想些什麼。
事實上從查夏家的案子開始,到後來隱約猜到是羌若國餘孽想要復國,她就一直覺得不對勁,但卻看不出端倪來。
試想,他們能夠連做兩起案子而不留下一點破綻,爲何在夏家之案,會遺留下能夠證明他們身份的牌子,他們有如此粗心大意嗎?
再有就是那個被一刀割喉,卻並未馬上斃命的夏家僕人,兇手想要滅口的話,自然是要確定他已死纔會離開,又如何會放任他留着一口氣,直到她和東丹寒嘯找到他?
“王爺還要考慮多久?”梅少容氣息平穩,似乎篤定東丹寒嘯不會不答應一般,“我怕沒有那麼大的耐心。”
“羌若國國君與皇妃之事,本王做不得主,”東丹寒嘯緩緩落下右手,“父皇也從不曾告訴我他們在何處,你找本王是找錯人了。”
“是嗎?”梅少容清冷一笑,“那就只能有勞王妃辛苦一趟了!”話音未落,他突然伸手,扣向冰雲咽喉。
“你敢?!”東丹寒嘯一聲厲喝,人如鷹般掠近,竟是後發先至,搶在梅少容之前,抓上冰雲右肩,往自己懷裡一帶。
冰雲動彈不得的身體失去平衡,直接倒進他懷中,然這一下她才赫然發現,梅少容的目標根本不是她,而是東丹寒嘯!
王爺,小心!冰雲驚駭欲死,卻苦於出聲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一點寒光自梅少容指尖激射而出,正中東丹寒嘯左肩下。
尖銳的疼痛過後,有什麼隨着氣血運行開來,東丹寒嘯頓覺身體一陣冷一陣熱,好不難受!
“王爺對王妃真是有深情呢,”梅少容搖頭嘆息,也不知是真是假,“王妃現在還覺得,王爺對你無情嗎?”
東丹寒嘯深吸一口氣,解開冰雲的穴道,將她往後一推,“走!”
“不用急,”梅少容一擡手,“你們兩個我都不會扣下,由得你們走。”
什麼?冰雲一愣,更氣他傷了東丹寒嘯,怒瞪着他,“梅少容,你究竟想怎樣?!”
“你知道,”梅少容氣定神閒,“王妃,莫要怪我不提醒你,王爺所中綿裡針上有劇毒,七日之內若無解藥,必死無疑。”
“你說什麼?!”冰雲大吃一驚,“你竟然——”
“七天時間,足夠王妃問出我父皇母妃的下落,並把他們帶來見我,是嗎?”梅少容溫柔的目光落在冰雲臉上,朦朧如月。
冰雲冷笑,“我爲什麼要聽你的話?”
“你可以不聽,”梅少容揚眉,“我知道你醫術過人,不過我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就算你能識此毒,也斷不可能在七天之內配出解藥,不信你大可試試。”
冰雲咬着嘴脣,臉容都有些扭曲,其實不用試,是梅少容說的話,她不會懷疑。“你、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她怒,卻又無可奈何!梅少容此舉分明
就是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一個人在做什麼事之前抱了必死之心,你除了玉石俱焚,還有什麼法子可想?
“因爲我要父皇母妃平安回來,”梅少容很快解釋,眼神決絕,“爲此,我不惜一切代價!”甚至,這一點比復國還要重要。爲人子女就是要對父母盡孝道,如果明知道父母有難而不救,豈非禽獸不如。
冰雲吃驚地看着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原來、原來她認識的那個梅少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而眼前這個人才是真實的梅少容,是羌若國太子,是個表面溫潤如玉、實則蛇蠍心腸之人!
梅少容,我看錯了你!
“靖衣侯,你怕是打錯算盤了,”東丹寒嘯眼神嘲諷,不以爲意,“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父皇更不會姑息羌若國餘孽,你趁早死了這份心!若是你拿什麼威脅於本王,本王也許還會如你所願。”
梅少容不爲所動,竟似有十足把握,“寰王就算舌燦蓮花,亦是沒用,你當我真的不知,如若中毒之人是寰王妃,你未必會心疼,但寰王妃對你是一片真心,爲了你,她必定什麼都願意做,是嗎?”
冰雲後退一步,心跳如擂鼓,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東丹寒嘯突然一笑,“靖衣侯,你未免把本王看得太過絕情,如若果真如你所說,本王何以會來?”
他是想證明自己對冰雲有情嗎,還是隻想讓梅少容明白,他的計劃不會成功?
“那是因爲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梅少容看着他,一如既往地平淡。
東丹寒嘯喉嚨哽了哽,沒了言語。說實話,他懷疑所有事情都跟梅少容有關是真,卻絕沒想到這個人人爭相稱頌的靖衣侯竟會是羌若國太子。
這是他的疏忽,而就他和羌若國之間的仇恨來說,梅少容將他碎屍萬段都不爲過,何況一枚小小的綿裡針!
“你們可以走了,”梅少容揮揮手,“七日之後這個時辰,如果我還沒有見到父皇母妃,縱使是神仙,也救不得寰王。”
東丹寒嘯臉色泛青,卻只是冷冷看着他,不見驚怒。
“話說回來,如果你們並不在乎寰王的死活,奏請皇上派兵踏平靖衣侯府,也由得你們,”梅少容眼神驟冷,“反正有寰王陪葬,我們也算是賺了!”
真看得起我。東丹寒嘯一挑嘴角,不待冰雲再說什麼,一把拉了她就走。
“王爺……”冰雲被動地跟着他的步子,跌跌撞撞,氣急敗壞,“不能就這麼走!解藥!解藥!”
聲音漸去漸遠,終於聽不到了。
豐羽咬着牙上前一步,“太子殿下,就這樣放他們走,萬一……”
“沒有別的選擇,”梅少容一擺手,疲憊之極,“如果不能先救出父皇母妃,我們就不敢輕舉妄動,這一下兵行險招,也是無奈之舉。”
豐羽沉默,雖說覺得這樣並不合適,卻也沒有更好的主意。“那,萬一寰王寧死也不願意聽從太子殿下控制,怎麼辦?”
“他本來就不會,”梅少容冷然搖頭,“但是寰王妃一定會。”
豐羽“哦”了一聲,本來想問他何以如此篤定,想了想還是算了。反正現在的局面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誰也預料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