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厲喝,沐臨風如鬼魅般飄出,雙掌橫於胸前,眼神凶煞。然在看到東丹寒嘯時,他一愣,瞬間散去功力,“屬下參見王爺!”
“不必、多禮,”東丹寒嘯忍着腿上傷痛,站直身體,“冰雲可在屋裡?”
“是,”沐臨風露出戒備之色,“王爺找王妃何事?”
東丹寒嘯暗暗氣惱,心道沐臨風是傻子嗎,青天白日的,與冰雲關起門來同處一室,他這個準夫君都找上門了,沐臨風還一臉無辜,這是要氣死他嗎?“冰雲方纔不曾好好用飯,本王放心不下,來看看她。”
“是,”沐臨風低頭,“王妃在屋裡,屬下去稟報王妃。”
看他神色有異,東丹寒嘯已起疑心,招手示意莊靖彥扶着自己進去,“本王自己進去。”
“王爺,”沐臨風橫過一步,擋在門前,“王妃現下不方便見王爺,稍等片刻。”
“沐臨風!”東丹寒嘯怒喝一聲,“本王自己的王妃,還看不得了?你讓開!”
他又不是笨蛋,豈會看不出沐臨風肯定瞞了他什麼,而且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王爺——”
“讓開!”東丹寒嘯煞白了臉,揮手就是一掌,劈面打過去。
沐臨風臉色一變,哪裡敢硬接,更不能還手,身形一閃,已讓開門口。
東丹寒嘯冷哼一聲,微微拐着步子,推門進去。
沐臨風急得不知道怎麼好,隨後跟進,擋在牀前,“王爺勿要靠近王妃,否則必會害王妃走火入魔,母子俱亡。”
“你說什麼!”東丹寒嘯大吃一驚,一把揪住他衣領,已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什麼走火入魔,你說清楚!”
看着他噴火的眸子,沐臨風眼中閃過畏色,他太清楚東丹寒嘯有多愛冰雲,若是知道她冒險練功,必會發雷霆之怒。可到了如此份上,他也無法再繼續隱瞞,便低聲道,“王妃在修練‘鏡花水月’神功。”
什麼!
東丹寒嘯惱怒交加,臉色數變,猛然鬆手,反手一記耳光,將沐臨風打飛。
沐臨風百十斤重的身體狠狠撞到柱子,再彈回來摔跌到地上,全身的骨頭都像是碎了一般,疼得動彈不得,半邊臉更是腫脹麻木,喉嚨一甜,一口血已狂噴而出。
東丹寒嘯打他這一掌,真是不留情。
“王爺息怒!”莊靖彥瞧得驚心動魄,趕緊求情,“王爺息怒,沐護衛只是聽王妃命令行事,王爺息怒!”
在他看來,自然是冰雲這做主子的硬要做什麼,沐臨風勸阻不得,不是他的錯。
東丹寒嘯冷笑一聲,眼中佈滿殺機,“是嗎,沐臨風?”
他太清楚沐臨風對“鏡花水月”神功的執念有多深,當初他百般逼迫冰雲修練,冰云爲了躲他,都無處可去,能是冰雲想要修練嗎?
沐臨風艱難地起身跪好,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臉色雖蒼白如紙,神情卻平靜,“是。”
東丹寒嘯怒不可遏,顧不上腿上還有傷,擡腳就踹過去,“你再說一遍?!”
右腿處的傷被震到,劇烈的疼起來,傷
口應該裂開了吧,有熱乎乎的東西往下流,他一個趔趄,若不是莊靖彥相扶,只怕早已很沒形象地摔跌到地上去了吧。
沐臨風捂着被踢的右肩,仍舊直起役身,面色不變,“王爺息怒,是王妃自己要練的,屬下也有從旁勸說。但王妃若是不願,屬下也強迫不了王妃。”
“爲何不告訴本王?”東丹寒嘯咬牙怒吼,只覺得渾身都在發冷,忍不住想要打顫,“你難道不知道,冰雲已有孕在身,此時修練神功,一個不慎,後果不堪設想,你不知道嗎?”
天哪,他簡直不敢想像,“鏡花水月”之功大開大合,對敵之時一旦催動起內力,就有開山裂石之功,冰雲腹中孩兒尚且不穩,萬一出了什麼事,孩兒保不住也倒罷了,他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可冰雲的身體萬一受損,甚至危及生命,後果誰來擔?
沐臨風身體晃了一下,咬着牙跪好,“王爺放、放心,只要王妃、王妃按心法修練,不但、不但不會傷到,還會、還會於腹中骨肉大大有、有益,不會有事。”
“你住口!”東丹寒嘯咬牙,恨不得再扇他一記耳光,讓他清醒清醒,“你以爲本王是傻瓜嗎,啊!本王絕不會放任冰雲涉險,快說,如何讓冰雲收功!”
此時冰雲正盤腿坐在牀榻上,周身雲霧繚繞,她額頭上亦沁出細密的汗珠,顯見正在關鍵時候,若是貿然打擾,後果堪虞。
“屬下沒有辦法,”沐臨風低頭,“王妃已開始運行周身內力,除非自己收功,否則強求不得。”
“你——”東丹寒嘯指尖顫抖,殺人的心都有。“好,很好!出去,本王不想看到你!”
沐臨風嘴脣動了動,還想解釋,就見莊靖彥連連向他使眼色,他也知道東丹寒嘯正在氣頭上,不敢再多言,“是,待王妃收功,會沐浴更衣,然後睡兩個時辰,卉兒知道該怎麼做。”
東丹寒嘯鐵青着臉,只做未聽見。
沐臨風暗暗苦笑,“屬下告退。”說罷,強撐着起身,步子蹣跚地出去。
卉兒躲在屋角,正豎起耳朵聽裡面的動靜,見狀一把逮住沐臨風,“沐護衛,王爺是不是知道啦?”
沐臨風點頭,“待會侍候好王妃。”
“哦,”卉兒擔憂莫名,“我早說王爺知道一定會生氣,現在怎麼辦。”雖然她不太清楚冰雲在練什麼,可既然揹着王爺,那就一定不是好事,現在一看,果不其然。
王爺早晚是會知道,也早晚會生氣。沐臨風沒多做解釋,慢慢回自己屋中。待反手關門,胸口翻涌的氣血就再也壓抑不住,張嘴連吐出幾口鮮血,才覺得好受了些。
不過無所謂,只要王妃神功大成,他就算再吃更多的苦、受更大的責罰,也在所不惜!
剛剛屋中天翻地覆,冰雲卻兀自靜坐,面容安詳,彷彿老僧入定。
東丹寒嘯恨恨地坐在桌邊,也不知道她到底練到什麼程度,更不敢弄出聲響,唯恐驚了她,同時深深呼吸,以平息心中滔天的怒火,保證等會面對冰雲時,能夠不傷了她。
半個時辰後,冰雲終於將內力運行周身,緩緩收歸
丹田,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可這出了一身的汗,也是粘膩的難受,便伸了個懶腰,習慣性地叫,“卉兒,我要沐浴,快點。”
看她安然無恙,眼神炯炯,東丹寒嘯提在嗓子口的一顆心總算放回去,怒火翻涌而上,狠狠一掌拍在桌面,“安陵冰雲,你好大的膽子!”
冰雲被嚇了一跳,猛地跳下牀,瞪眼道,“王、王爺?!”
還跳,你還跳!東丹寒嘯又氣又悔,剛纔這一下要真嚇到冰雲,又是他的過錯。“是我,怎麼,如果不是我撞見,你還打算瞞我到幾時?”
冰雲暗暗叫苦,更是自知理虧,尋思着讓沐臨風替自己擋一擋,左瞄了右瞄也不見人,急得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王爺,我、我是有原因的,你、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死沐臨風,跑哪兒去了,關鍵時候不來替我擋着,王爺氣成這樣,我怎麼解釋?
她哪裡知道,方纔東丹寒嘯在盛怒之下的火氣都發泄到沐臨風身上去了,否則她哪這麼容易過關,且毫髮無傷。
“好啊,你解釋,我聽。”東丹寒嘯冷笑一聲,一副洗耳恭聽樣。
“……”冰雲啞然,她當然知道東丹寒嘯在害怕什麼、忌諱什麼,可箇中緣由,說來話長,三言兩語又怎說的清楚。
“怎麼,說不出口嗎?”東丹寒嘯冷笑,“安陵冰雲,你別告訴我,你練功是爲了拿到寶藏,光復烏離國!”
冰雲一愣,有種被污辱了的感覺,“王爺就是這麼看我的?”難道這就是他在得知自己練功之後的第一反應嗎?如果她真這樣想,又怎會這麼不小心,如此輕易就讓東丹寒嘯逮到現形?
“是你解釋不出,”看着她眸子裡受傷害的神情,東丹寒嘯的心狠狠一疼,卻仍舊消不去心頭的怒火,“你給我一句實話,到底有什麼事讓你冒着如此大的風險修練神功,啊?你寧肯這樣,也不告訴我,讓我幫你,在你心裡,你到底拿我當什麼!”
他咬牙攥拳,身體劇烈地顫抖,眼中控制不住地蓄滿淚水,將落未落。
冰雲原本在氣他對自己的誤解,可看到他這般樣子,她立刻就心軟了,何況這件事本就是她不對在先,又有什麼資格生氣?
“對不起,王爺!”冰雲走近,主動抱住東丹寒嘯的腰,踮起腳尖在他冰涼的脣上一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着你,也不是要你傷心,是我不對,你別生氣,好不好?你傷不沒好,別這樣,好不好?”
沒有什麼比心愛之人的軟聲細語更容易讓人心軟,冰雲一服軟,東丹寒嘯縱有天大的怒火,也發作不出來了,但男兒的驕傲使得他沒辦法立刻放下身段,便冷哼一聲,用力扭過臉去:我很生氣,別想這麼輕易就讓我原諒你。
冰雲心中好笑,趕緊再接再厲,往他懷裡蹭了蹭,“王爺,別生氣,我做事一向有分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清楚咱們孩兒的安危是第一位的,所以我會保護好他,你別擔心。”
唉,早知道就選個更安靜、更隱秘的地方練功,這樣給王爺發現,解釋不清楚不說,以後都別想練了,這不是前功盡棄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