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賢話一出口,擁二皇子的得意非凡,擁八皇子則有些垂頭喪氣,畢竟呂賢是領侍衛內大臣,掌握京畿防務。
德武帝接過呂賢上的摺子,並沒有看,而是放到了一邊。他緊緊的盯着呂賢,好象要在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如果在以前,德武帝心中人選的確是二皇子,但近幾年來,他的心開始動搖了。
“既然,連呂大將軍都說皇太子應該是文忍,那就是文忍吧。給位愛卿,你們有何看法啊?”
蕭貴中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文思輕輕搖了搖頭,便放棄了。推選八皇子的都是以他馬首是瞻,他都不說話了,他們還能說什麼。
德武帝看大臣們都沒有說話,便道:“擬旨:立二皇子文忍爲當今太子……”
八皇子文思府。
“八哥,你是怎麼了,今天你怎麼不爭一下啊。”九皇子文堂氣急敗壞道。
蕭貴中臉色很不好,道:“八爺,你是怎麼想的,今天咱們應該爭啊。”
文思冷笑了笑,對身邊的侍從道:“把魏先生叫來,說我有事情要與他相談。”
不一會兒,魏青書來了,他還是和當初一樣文采飛揚,一派書生之氣,但眉宇之見透着陰陰之色。
“八爺,您找我?”
文思吃了口茶,眼都不忘他一下,“你早就知道太子是二哥,是不是?”
文堂和蕭貴中非常吃驚的看着魏青書。
魏青書搖着扇子,笑着坐在左邊的位置上,道:“八爺,其實只要用心想想,現在除了敏親王,還有誰能當太子。八爺,你什麼都好,但唯一不妙的就是對新政你的態度太不明確。現在皇上所用之臣,大多數都是支持新政的人,而八爺您呢,禮部、戶部都歸你管着,禮部的人都很仇視新政,而戶部的人大多數身上都不怎麼幹淨,雖然他們都支持八爺您,可卻左右不了情勢。反觀敏親王,他不但有林天遠爲他保駕,又有上書房的兩位大臣護航,現在又多了呂賢,其實皇上看重的並不是敏親王,而是這批大臣,林天遠是新政執行領袖,呂賢不但是領侍衛內大臣,又是九門提督,京城內外所有防務全是他一人管轄,他們兩人說話,皇上能不慎重嗎?”
蕭貴中點點頭,含了一口清茶,嘆道:“魏先生您說的透徹,如今二皇子坐上了太子寶座,以後恐怕就沒有咱們的好了。”
文思和文堂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
魏青書忽然笑了起來,其他人都莫名其妙都看着他,文思不解道:“魏先生,你笑什麼?”
魏青書笑道:“我笑各位不懂皇上的心思啊,這次推選新太子,可以說是皇上迫不得已的一步棋,其作用有兩點,一是穩定羣臣之心,好發展國力;其二,便是探察一下,各方面的勢力和朋黨。如今二皇子雖然當上了太子,可他的黨羽基本上全部暴露出來,這麼大的勢力,皇上他能放心嗎?雖說八爺您也暴露一些勢力,但和二爺比還是有一定的距離,所以大可不必擔心,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立太子大禮之後,朝局又要變動了……”
皇宮大內。
德武帝手上拿着一個奏本在發呆,這奏本是四皇子文真上的,只見裡面並無一字,原來是無字奏本。文真的意思,德武帝明白,他是說他的心正如這奏本一樣,無論誰當太子,他都盡心效忠,因此德武帝才稱他爲“深明大義”。
但自從下了朝後,德武帝內心顯得很不平靜,雖說新太子人選都定了下來,但不知道是怎麼了,好象有根骨頭堵在心裡。
“來人啊。”
小太監跑了進來,跪下:“奴才在。”
“你立刻宣呂……劉本過來。”德武帝本想叫呂賢,但想想不妥,立刻宣劉本進來。這次選太子,劉本選的卻是四皇子,一個出了京的皇子。而奏本的日期卻是文真走的日子,至於爲什麼選,上面卻沒有寫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就是無心選太子。而且上的還是密摺,做了這麼多年的官,當年那耿直的劉本早已經不見了,現在的劉本是老於官場,精練之人,頗得德武帝的信賴。
一盞茶的功夫,劉本忙走了進來,今天軍機處淪到他值班,所以來的快些。
“不知皇上喚臣,所爲何事?”
“你擬旨:兵部尚書耿時秋素有功績,南方初定,需大臣安撫。着他爲南李兩省總督,新任兵部尚書爲敖丙。欽此。”自從取南方那麼多城池之後,朝廷將其分爲南雲省,南貴省。
劉本一驚,但還是按德武帝的意思擬旨。
“還有,京畿處的虎威營統領徐起出任南雲省提督,直豫總兵柯之才任虎威營統領……”緊接着,京城防務的驃騎營也換了人。
當下完旨意後,德武帝舒了一口氣,“劉愛卿,你可清楚朕爲何這麼做?”
劉本不敢接話,俯首站着。
“你下去吧,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臣告退。”
德武帝拍着桌案上的那些奏本,嘆了一口氣。此次雖然探出了朋黨,但牽扯太廣,現在軍方也陷了進去,不得不考慮再三啊。
虎威營和驃騎營各有十萬人馬,是守衛京畿的重要保障。而九門提督和皇宮的人馬加起來也只有五六萬。現在京城內的兵馬是由呂賢掌控着,此人雖然陷了進去,但畢竟還是忠於朝廷,如非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做對不起德武帝的事情,但虎威營和驃騎營就很難說了,他們一向是由兵部掌控,不將兵部和這兩營的統領換掉,遲早也是個隱患。德武帝可不想看到在孝文帝時太子逼宮的事情出現。
這幾道聖旨就在文忍接任太子過後,就立刻發了出去。此前毫無一點徵兆。
八皇子文思府上。
“魏先生,可真讓你說着了,現在兵部尚書換成了敖丙,這敖丙我在南方可經常接觸,他和冷無爲經常稱兄道弟,爲人也很是圓滑,在軍方也算是有點威望,不如咱們把他拉過來。”文堂笑道。
魏青書微笑着搖了搖頭,“敖丙應在南方前線,沒有參與太子的事情,加上他和冷無爲在南方立的些功勞,皇上才讓他做這個兵部尚書。此人我也瞭解,不是好拉攏的人,而且現在也不是時候拉攏他。咱們現在該想的應該是如何讓太子出醜。”
文思疑惑,“先生,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魏青書冷笑道:“八爺,你還記得上次四爺追繳庫銀的事情嗎?我一直奇怪太子爲什麼會突然有那麼多的銀子出來,因此我特地讓十爺出京仔細查探,想來快有答案了。”
正說着,外面就喊道:“十爺到……”
文諤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大喊道:“八哥,我查到了,原來那些銀子是……”
當文諤說完後,文堂興奮道:“八哥,我明天就上摺子參老二,什麼太子,我照樣把他擼下來。”
文思笑着搖了搖頭,“這事情不能讓我們出手,明天上書房是誰當差啊?”
文堂想了想,道:“是陳大人,八哥的意思是讓陳大人將這事情捅出去。”
文思點點頭,“父皇不是整天的說吏治嗎,明天你什麼也不說,就讓陳大人將二哥選拔的人往父皇那裡一交就行了,這些人所放的缺都是肥缺,父皇肯定會考那幫官員,一定有好戲看的。”魏青書頷首笑道:“就算扳不到太子,咱們還有後手。”
“砰”的一聲,杯子被德武帝摔了個粉碎。
“這些人是誰選的?”
陳嘉成道:“是太子親選的?”
德武帝顯得不敢相信,這幫人沒有一個是真才實學的,出口閉口都是銀子,有的更是昏聵之極。
“那太子有沒有考過他們?”
“回皇上,據臣所知太子根本就沒有見過他們。”
“什麼?太子居然……,算了,叫他們退下,讓太子過來,朕要問問,他是怎麼選的人。”
太子府裡。
“你說那些人被招進御書房,父皇現在什麼都知道了?”文忍感覺天都塌下來了,本來準備找一些人去代替那些人面君,可沒有想到陳嘉成突然帶那些人過去。
親信周新擔憂道:“太子,現在怎麼辦呢,萬一讓皇上知道您賣官的事情,這可怎麼是好?”
文忍現在已經神不在身,“你可知道是誰讓陳嘉成去領人的?”
周新道:“是九爺,看樣子是八爺存心要太子爺難看。小臣想,太子新立,皇上斷不可能會輕易處罰太子,請太子寬心。”
話剛說完,就聽到宮裡派來的人,讓太子進宮。
“這些人都是你選的?”德武帝臉色陰沉,拿着官員的名單問道。
文忍低着頭道:“是兒臣選的。”
“你……”德武帝臉色顯得非常的失望,話說開頭就無法說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要是覺的他們可以勝任的話,就讓他們去上任吧。你出去吧。”話一說完,無力的坐倒在椅子上。
“兒臣遵旨。”文忍怎麼也沒有想到德武帝會這麼說,臉上有擋不住的喜悅。
德武帝看到文忍走後,啪的一聲,手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心道:這就是朕選的太子,居然賣起官來,這就是大漢未來的皇上。
德武九年十一月二十日,京城裡又出現了驚濤駭浪的大案子,居然出現了史無前例的田地大案。
此案發生在直豫,這案子上到刑部的官員,下到地方官員都被牽涉到了。原來地方官員隨便畫田爲賣,明明是有主的田愣說是無主的田,將其買賣,不少人家的田地被奪。如果有含冤的或者是不服鬧事的,都被官府的人給抓了起來,一時之間叫冤喊冤的是鋪天蓋地,官府怕事情鬧大,竟然將這些小老百姓判成亂民,然後交由刑部定奪。太子掌握刑部,自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在八爺的人指示下,在直豫漏網的冤民一下子告到刑部,刑部自然將其抓了起來,並判了斬刑,就在行刑之前的時候,早被準備好的督察院一本參到德武帝那裡,德武帝立即讓人傳旨將人犯押到大理寺細審。德武帝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統治的盛世裡會出現這樣駭人聽聞的冤案,強買強賣本不希奇,但奇怪的是這裡竟然牽扯到的官員達近五百多人。
德武十年一月十日。夜裡。
“劉本,你說朕該如何處理這事情,朕怎麼也沒有想到朕的這位太子居然是這麼狠毒的人,爲了撈銀子居然會不擇手段。朕實在是無法再容忍他下去。”德武帝眼中雖有怒火,但多的更是恨鐵不成鋼之色。
劉本在一旁,猶豫半天道:“皇上,如今我朝局勢剛定,如果此刻處罰太子,那朝局必然再次陷入混亂,諸大臣也必然會惶惶不安。以臣之見,這事情應該慎重。”多餘的話他也不好說。
德武帝點點頭,坐回龍椅上,嘆了一口氣,“那朕口述,你就擬旨,咱們今天就把這事情給解決吧。”
此次大案發生,朝野震驚,但鑑於此次大案牽涉到太子以及刑部等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作爲最高統治者的德武帝,也只能把刑部尚書劉益之、刑部左右侍郎吳憲、葉升革職拿問草草收場。在此案牽涉到的直豫省州府官員則一律革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