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李經述總統的授意,譚嗣同開始帶人查封京城的報館。一時間,因鼓吹“二次武裝暴動”、“袒護逆黨”、“煽惑國民暴動”而被封殺的報紙四十餘家,其中中央政府直接下令查封的有:北京的《****新聞》、《民國報》、《民主報》、《亞東新聞》、《中央新聞》《正宗愛國報》、《京話報》、《華報》、《國報》、《超然報》,吉林的《新吉林報》,福建的《民報》、《羣報》、《共和報》,上海的《飛艇報》、《中華民報》,被禁止在北京發行的有南京的《中華報》,浙江的《天鍾報》,上海的《民立報》,被下放到各地農村住牛棚,體驗農民生活的記者編輯一千餘人,這對全國的一千多家報紙來說,只是少數,但殺雞儆猴,頓時,全國的輿論譁然,也收斂了許多。
那天,李經述去西城太平湖畔的醇王府拜訪段祺瑞。醇王府的豪宅是李經述送給段祺瑞的,他到北京之後,沒有買過一處宅子,也沒有買過一片地皮,一直和弟弟妹妹租房居住,家人比較多,李經述便把這宅子送給他們一家人居住。
段祺瑞怕別人說閒話,三次推卻不要,直到李經述板下臉,道:“芝泉,你再客氣,我可要翻臉了!”
段祺瑞推卻不過,一家人才住進去了醇王府。這麼多年,段祺瑞爲人嚴肅刻板,不苟言笑,一直堅持“不抽、不喝、不嫖、不賭、不貪、不佔”,但唯一的愛好就是下圍棋,而且棋癮很大,那天見李經述來訪,談完正事,非要拉着他下一盤圍棋:“大哥,你當了總統之後,公務繁忙,我們好久都沒像以前那樣在軍營裡秉燭下棋,今日一定要好好殺一盤!”
李經述見段祺瑞興致很高,不忍掃他的興,便答應了。兩人在醇王府後花園的一棵老槐樹下襬上方桌和棋盤,準備痛痛快快較量。
李經述執白子,段祺瑞執黑子,兩人下得興致正濃,一位穿着西洋裙的姑娘,氣勢洶洶拿着一份報紙趕了過來,把報紙“啪”地扔在棋盤之上,攪亂了棋局,杏眼圓睜,氣鼓鼓地對李經述說:“你乾的好事,還有心思在這下棋呢!”
段祺瑞平日最痛恨自己的棋局被人攪和,大怒站起,一看是容雪,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笑臉道:“原來是嫂夫人,有話好好說,大哥好不容易和我下一盤圍棋,你爲何要掃我們的興?”
來人正是總統夫人,原來擔任《華報》總編輯的容雪。容雪雖然已經生完孩子,但依舊面容姣好,柔軟的肌膚水靈得跟十八歲的小姑娘似的,生起氣來也很好看,讓人不忍心跟她發脾氣。李經述看着怒氣衝衝的容雪,面色平靜,拿起棋盤上的報紙,是一份《紐約時報》,上面報道李經述下令查封報館,把記者下放到農村住牛棚,還任命馮國璋、曹錕等一大批北洋新軍的將領爲地方政府的主席,稱李經述意欲組建軍政府,做“大獨裁者”,不折手段擷取國家權力。
容雪臉色陰沉,對李經述道:“這幾日不見你的人。原來你忙着焚書坑儒了,本來我是總統夫人,不便過問政事,但查封報館,那是秦始皇那樣的暴君才做出的事,你怎麼能這麼做?下一步,你豈不是連《華報》都要查封?”
李經述見容雪把自己和秦始皇那樣的暴君相提並論,依然沒有生氣,笑着說:“那些記者,我可並沒有挖個坑把他們都埋了,只是讓他們去體驗農村生活而已。這樣他們就會明白,對中國的老百姓來說,填飽肚子纔是最重要的事。你要相信,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真摯的愛國情懷。”
容雪道:“我記得我們當初就討論過言論自由的意義,那可是民主之國的立國之本。言論不自由,則社會和國家必然僞善,貪官污吏便橫行無忌。”
李經述說:“話雖如此,但目前看來,社會穩定是最重要的。言論自由的前提,是要負責任!那些被取締的報館,顛倒黑白,指鹿爲馬,如果血口噴人、任意污衊政府是言論自由,天底下沒有這樣的自由!”
容雪說:“你令政府說出真相,報紙自然就不會捕風捉影了。”
李經述搖搖頭,對容雪說:“血淋淋的教訓告訴我。理性是一種後天的能力,需要學識做支撐。烏合之衆總是愚昧的,容易受情緒左右。而非受理性控制。比如洪秀全和楊秀清,幾個神棍裝神弄鬼,華夏浩劫,人民枉死五千多萬;而家父,因爲人民沒搞清君主立憲和君主專制有什麼區別而被奸人所陷,憂憤而死,共和國差一點因此分裂動亂。而我現在,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再發生!我寧可走穩路,也不走快路。中國人民再也折騰不起,耽誤不起!”
容雪說:“所以你要放棄共和憲政,組織軍政府?”
李經述站起身,道:“共和制致命的弱點,就是它的不穩定性。我記得家父過去常教誨我,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現在內憂外患,德國人在山東、俄國人在東北、法國人在越南,都虎視眈眈,日本人雖然兵敗。也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準備分三步走,先軍政,後訓政,最後再憲政。”
容雪見李經述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說了一句“你真是不可理喻!”轉身就走了。
容雪以爲李經述會追上自己,以前她一生氣,李經述就會追上去。但這一次,李經述沒有追過去,反而撿起地上的圍棋子,對段祺瑞說:“來,我們繼續下棋。”
李經述沒有追來,容雪以爲李經述不在意她了,委屈得臉上流下兩行熱淚。
段祺瑞這時氣已消了,倒有一點尷尬,問李經述:“大哥,你真不追出去?”
李經述道:“下棋吧。有時女人頭腦發熱,讓她一個人呆着就好,未來的時間,會證明誰對誰錯!”
不久,李經述便舉行信任總統的就職典禮。那天,北海旁的勤政禮堂中,高朋滿座,一片歡聲笑語。
在大殿外的院中,鋪了鮮紅的地毯,在地毯一頭,搭建了翠柏扎着的禮樹,旁邊飄揚着五色旗幟,站立着整齊威武的北洋軍隊。八百多位國家議員、部委總長,各省主席、北洋新軍的高級將領都齊聚一堂,參加李經述的就職典禮,還有應邀前來觀禮的二十多國公使,滿族、蒙族、回族、藏族代表,他們基本上已經剪了辮子,戴着禮帽。
就職儀式開始,軍樂隊奏起了共和國的國歌,梁啓超將總統誓詞雙手遞給李經述。李經述接過誓詞,信步走到臺前。他那天一身戎裝,腰佩軍刀,上身挺得筆直,辮子也剪了,雙目炯炯有神,脣邊留着德國皇帝威廉式的短鬍鬚,讓人肅然起敬。議員們和軍政代表們向着他爲中心,站立圍成了一個半圓。
禮炮響過108響之後,李經述雙手捧着誓詞,開始宣讀:“共和國建設造端,百廢待治,本人深願竭其能力,發揚共和之精神,滌盪專制之瑕穢,謹守憲法,依國民之願望,達國家於安全強固之域,俾五大民族同臻樂利,凡茲志願,率履弗渝。”
唸完,李經述並不滿足照本宣科,脫稿講到:“共和爲最良國體,世界之所公認。今由帝政一躍而躋及之,實諸公累年之心血,亦共和國無疆之幸福。嗣後一切設施。自應謹遵法律辦理,以法治爲根基,以守法爲要議,使中國成爲強大之國家。爲四萬萬同胞謀取無窮之幸福。”
院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兩名喇叭上前敬獻了潔白的哈達。李經述戴上後,繼續說:“我不否認,我們中國現在是憂患重重,我更不否認我們建國前途,是十分艱鉅,民主的基礎條件,還是薄弱。但是時代的力量,已使我們向民主憲政前途里程碑邁出了第一步。儘管橫在面前的還有洶涌的波濤,而我們必須邁步前進,任何困難不能阻撓。”
掌聲又一次響起,李經述面色沉重,接着說:“我不否認,每個地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私利和私慾,每個人都有,每個家族都有,但是,現在國家譬如一條在驚濤駭浪中行駛的大船,大家必須合力,才能避免船擱淺。現在施行的軍政,我知道很多人不滿意,但民主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尤其是共和民主,美利堅施行共和一百多年,黑人和土著還沒有選舉權,排華法案依然存在。由軍政到訓政,再到憲政,是由我國的國情所決定的。財政改革、土地改革、經濟改革、教育改革、軍事改革。都要一步一步進行。我也希望中國能一下子就成爲民主、富強、文明之國家。但是,血和淚的教訓告訴我們,路還是得一步步走,我希望諸位多一些耐心,則中國一定會走向憲政。如果誰鼓吹暴力,破壞大局,不管以什麼名義,都將實爲人民公敵!就職典禮結束後,拜託各位各行其職,共度時艱,將中國建設爲亞細亞第一強國而努力奮鬥。”
講完之後,議員、各部總長和各省主席和代表紛紛再次鼓掌,李經述鞠躬感謝。軍樂再次響起,典禮結束,舉行歡迎宴會,李經述走下去,和他們一起慶祝。
當場,中國和英國、美國等國家簽訂了合作備忘錄,引進了一大批外國專家,特別是美國專家。
這時的美國,對中國沒有什麼領土野心,也沒有多少殖民利益,相反,對這個新生的共和國十分友好,不僅低息貸款給中國五百萬美元,還派了大批專家來華,包括經濟專家、農業專家,指導中國改革。
內閣總理盛宣懷和財政總長席家棟也是搞經濟的好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出臺了《國幣條例》,在全國範圍內統一了幣制,全國都統一用銀元,銀元的正面是共和國第一任總統李鴻章的頭像,背面是共和國國旗五色旗圖案。
這次幣制改革,政府要求各省流通的舊幣和紙鈔按比例兌換,按每人一塊銀元計算,全國大概發行了四萬萬銀元的新幣。儘管政府回收回來的很多地方的舊幣,比如銀兩成色不足,有的短斤少兩,但因爲有日本的三千三百萬兩白銀的戰爭賠款,席氏家族說服了上海金融界還有各國洋行的支持,席家棟還成立了的國家銀行,發行了五年期、十年期的國債,籌措了兩億元的資金。
個別地方錢莊和票號不服從改革的,軍政府出面槍斃了錢莊的老闆,比如馮國璋就在山西槍斃了兩個錢莊的老闆,將他們的財產充公,議員們意見很大,李經述也只是電令馮國璋“下不爲例!”因爲李經述知道,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之法。這時候,專制制度可以顯示出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越性,到1896年3月,中國的幣制改革順利完成。然後,政府徹底改革了生鐵的專營制度,包括七條幹線,總里程超過七千裡的鐵路開始修建,政府爲礦產開發也制定了激勵措施,農商部成立了標準化的農場,在國家的主要行業,如茶葉和絲綢行業,大規模執行標準化以利於出口。
在1896年,盛宣懷領導的政府,還推動絲綢和棉紡工業現代化,在上海、江蘇、山東、山西、河北、浙江六個省建立了30多個現代化的棉紡廠,湖北、河北等地還引進了鼓風爐和現代鍊鐵技術,中國生鐵的產量達到三十萬噸,基本自給自足。
中央政府還用國債的方式,向一些大地主贖買土地,分給無地的農民。中央政府還在東北和內蒙古設立新的墾殖區,向這些地方移民兩百萬人,大力開荒,這一區域開墾後,一年生產的糧食夠養活三億人。
與此同時,全國的新學校,特別是師範學校如雨後春筍一般涌現,因爲中國本來就有尊師重教的優良傳統,全國師範學堂成立了一百四十多所,參加新學的學生全國達到一萬兩千名,上千名留學生回國效力。科舉考試的貢院大牆被推倒,重新建成了大學,西式醫學院也建立了起來。
嚴復還在全國的學校推廣梁啓超等人創造的白話文,開發民智。白話書報在各地涌現,日見興盛,其中白話報紙有10多種,白話教科書有50多種,白話小說有1500多種。
到1896年底,中國的貿易額破紀錄達到了四億美元,中央政府的收入達到了二萬七千萬元,其中田賦收入八千萬元、厘金及雜捐四千萬元、海關關稅三千萬元、鹽稅八千萬元,菸酒稅四千萬元,印花稅六百萬元,比1895年翻了一番,達到了內閣總理盛宣懷和財政總長席家棟設定的目標。幾萬名海外華人見狀,紛紛回國經商,帶回的資金高達一億美元。
這些新政改革,讓美國、英國等對中國刮目相看,很多商人紛紛從日本轉移到中國投資,畢竟,日本的彈丸小市場,不值得與中國這個有四萬萬人口的大市場相提並論,日本本來就不景氣的經濟雪上加霜,對大隈重信領導的政府越來越不滿,一些軍國主義分子在東京開始蠢蠢欲動,想要推翻現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