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一會,她們便聽到一陣吵嚷聲直奔春風樓而去。
擡眼往外看,只見大隊官兵把春風樓團團圍住,只在門口讓出一條道來。一羣人簇擁着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走了進去。
這是什麼陣仗?紫戀暗想,不會是哪家的貴公子想來白嫖吧?還是奉命捉拿藏匿在青樓裡的朝庭欽犯?
正在考慮要不要潛回去看熱鬧時,只聽旁邊桌上一人道:“果然到碧城來了。”
咦--又有新的八卦了!紫戀馬上來了精神,不太明顯的把身子往那邊挪了挪,把回春風樓看熱鬧的想法暫時擱置一邊。
紫戀聽得坐在那人旁邊的人問道:“什麼果然?”
那人道:“剛纔進門去的那男子,正是當朝十一皇子,聖上親封的曄王爺。”
“曄王爺?”酒樓裡有人發出一聲驚歎,看來愛聽八卦的人不止紫戀一個。但當“曄王爺”三個字傳進她耳朵裡,她的心不禁爲之狠狠一跳,不覺想問:“他來這裡做什麼?”
“聽聞聖上重病在牀,皇子紛紛被召回北城,爲何曄王爺還留在外地遲遲不歸?”
“聖上至今未冊封太子,這位曄王爺文韜武略,比其他幾個兄弟高出許多,很有可能繼承大統。可是現下他不在皇上身邊候着,是爲不孝,一旦聖上大怒,治他的罪,雖不能要他的命,但他的皇位便只能拱手讓人了。”
“他真是大膽,聖上重病,作爲皇子理應齋戒沐浴,爲父親祈福。他卻反其道而行之,逛起青樓來!若是被人知道了,或是傳到皇上耳朵裡,他的前途……”
……
一時衆說紛紜。
紫戀聽得津津有味。她還不知,原來這個薛曄這麼牛。不過。他不在北城做他的孝子,跑道碧城來做什麼,還逛起青樓來?不會是來找她的吧?但願……不是。
“諸位聽我細細道來。”那位最先開口的人拿扇子敲敲桌子,慢條斯理道,酒館裡馬上鴉雀無聲。
“首先,聖上的病情已經好多了,允許諸位皇子暫離北城回自己的封地解決一些要緊的事去。其二,有薛太后在他背後撐腰,誰能奈他何?其三,曄王爺去春風樓,不是來尋樂子,而是來找人的。”
“找人?”一個性急的漢子等不及問道,“找誰?”
說話人打開扇子優雅的扇扇風,道:“這個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聽說是曄王府一個要緊的姬妾不見了,曄王爺爲了找她,已出動了幾千兵力,在建祥上下搜索,至今一無所獲。先前我在春城,便聽說他已搜遍了春城的大小客棧、青樓。”
“這可不是開玩笑!”那漢子飲了一杯酒,笑道,“不過是一個女人,至於這樣興師動衆麼?我看是抓朝庭欽犯還差不多。”這點和紫戀想到一起去了。
聽了那人的話,紫戀不覺一抖,知道大事不妙。不管薛曄是不是來找她的,她是定不能出現在他面前的,否則只有被他帶走的份。現在她閒雲野鶴一個,又鬥不過他。
正想着怎樣逃過一劫,麗媽媽身邊的丫頭小喜上樓來,拉着她便走。邊走邊說:“姑娘,媽媽找你呢!你快跟我走,去遲了得罪了大爺我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春風樓
向來熱鬧非凡的大廳裡現在卻是沉寂一片,處處迴盪着肅殺之氣。
薛曄拿扇柄托起最後一名女子的下頷,低頭俯視女子被嚇得慘白的文靜容顏,高大挺拔的身軀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忽地,一聲不屑的輕哼從他的喉間冷冷逸出。他別手甩開那名女子,神情漠然地走回座位,緩慢地回首,俯瞰大廳裡的所有人,神情極度不悅。
他的五官如塑,硬朗的線條如斧鑿雕刻出的一般,“英俊”兩個字完全不足以形容。寬闊的額角、挺直的鼻樑、深不可測的雙眸,緊抿的嘴角,每一寸都透出不容人抗拒的堅強意志力。
只是,此刻他鐵青的臉色和冷竣的表情,卻破壞了他臉上的和諧,顯出幾分猙獰之氣。對剛大廳裡瑟瑟發抖的人們而言,這個冷笑着的男人,不啻是令人不寒而慄的閻羅王。
只見他全身上下都散發着攝人的煞氣,黑幽的眼眸一閃一閃,散發着讓人心驚膽戰的寒光,彷佛多瞧一秒,就會被他打入地獄,永不超生。好可怕……
一時之間,大廳裡氛圍凝窒詭譎,不論男女都被嚇得雙腿發抖,心兒發顫,恐懼着其威難測。而跟隨薛曄一路同行的人卻是神情淡然,像是早看慣了這樣的場景。
“嘭!”突然一聲擊案巨響,震懾所有人的心魂,男女老幼無不嚇破了膽。他們怔神望着神情冰冷如修羅的王爺,生恐他一個不悅,他們項上人頭就要不保。
薛曄卻是冷冷地笑了。他修健的手臂支撐在几案上,挑眉俯覷着階下老鴇驚慌莫名的神色,沉聲道:“再問你們最後一次,你可把近幾個月來進你春風樓的姑娘都召集到這裡來了?”
“回、回稟王爺……這春風樓裡每日姑娘客人來去衆多,有的昨天被賣進來,今天就被人贖出去了,不好說呀!”麗媽媽不安的搓搓手,饒是見多識廣的她也被這位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如帝王般冷眼睥睨世人的男子嚇得一身冷汗涔涔。
“被贖出去了?誰贖的?把她給我叫回來!”薛曄蠻橫的下令。
“這個……王爺,來碧城的大都是些走南闖北的人物,人家有的買了姑娘就帶走了,去了哪裡老身也不知道啊,怎麼個找法?”麗媽媽爲難的說道。她只管開門做生意,不負責售後跟蹤服務的。
“是嗎?”一瞬間,薛曄神情冰寒。
“是……是的。”麗媽媽戰戰兢兢道。這位王爺不會爲此就毀了她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樓吧?這個是她的*。
掃視下邊的女人一眼,薛曄撂下絕斷的命令:“把這些該死的女人給我統統帶走!”隨即長袖一甩,坐了下去。
麗媽媽的臉色頓時刷白,卻一聲也不敢吭。她小心翼翼地遵從命令,帶着姑娘們告退。
大廳之中一片沉寂,空氣中迴盪着森寒的詭妙氣息。
此時,一張娟秀的小臉躍上薛曄的腦海。他無助的閉上眼,在心裡問道:司徒明鏡,你到底去哪裡了?
“那個……”一個姑娘在走到薛曄面前時突然停下,像是想起了什麼,便狀似無辜的問麗媽媽道:“媽媽,我記得紫戀和藍沁兩位姑娘也是這兩個月來到我們樓的,您爲何不叫她們也出來給王爺瞧瞧?”
“小蘭,你--”麗媽媽一聽,臉色丕變,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薛曄的臉色瞬時寒封,他毫不掩飾心中翻騰的怒意,冷厲的目光直射不遠處的麗媽媽。
麗媽媽背後的冷汗頓時如雨滴般泛出,一下子就溼透了裡衣。
薛曄站起來,一步一步穩穩的走向她,似乎夾帶着狂風暴雨般的氣勢,吹得她全身虛弱無力,似乎要耗盡元氣才能勉強站穩。
“騙我,嗯?”他緩緩說道。聲音不大,但足已令全場人都聽到。他的嗓調冰冷,英俊不凡的臉上也充滿了冰涼的笑意,凍得麗媽媽不敢擡頭看他。
“撲通”一聲,麗媽媽腿軟,跪下了。她伏在薛曄腳邊,哀叫道:“沒……王爺,老身真的不是有意騙您的……不,不是騙您。只是……只是紫戀和藍沁她們……她們都不算是我們樓裡的姑娘啊!”
“不算?什麼意思?”薛曄冷冷道。壓根不相信她的話。
“她們……她們姐妹沒有賣身到春風樓,只是暫住幾天、賣藝而已,等攢夠了錢,就走的!”麗媽媽斷斷續續說道。
“是麼?”薛曄回味她的話,賣藝不賣身?很有幾分司徒明鏡的作風,但是……“姐妹?她們是姐妹?”
“是……是的。”麗媽媽忙不迭點頭。
小蘭此時卻又插嘴道:“媽媽你說謊!她們明明是一前一後來的,中間隔了一個月呢!”
死小蘭,你今後是別想在春風樓過好日子了。看我待會這麼收拾你!麗媽媽低頭,暗暗詛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想在王爺面前邀功的小丫頭,繼續說道:“老身不敢欺瞞王爺,她們的確是姐妹。只是因爲幼時家境貧寒,一個被賣到眉城怡心院,一個被遊走的江湖郎中帶走。這些年過去,妹妹的師傅去世,她便一個人闖蕩江湖,兩個月前到了碧城,手頭的銀子用完了,便來樓裡賺些盤纏。而姐姐也攢夠了錢給自己贖了身,想回去找自己的家人,卻發現老家已是人去樓空。也是老天垂憐,一個月前,她們姐妹二人竟在碧城巧遇了!姐姐從妹妹那裡得知,她們的父母已經過世,只留姐妹二人相依爲命。她們便決定一起在這裡賣藝幾個月,攢足了錢便去建祥四處賞玩。”